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5章 賬本送出去之前,得先讓狗咬起來
天剛矇矇亮,杏花村還裹在薄霧裡,雞犬未鳴,唯有北風卷著枯葉打窗。
蘇家灶間卻已燃起微火,謝雲書坐在矮凳上,手中毛筆懸於半空,墨滴將落未落。
他眸光沉靜,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紙上謄抄的《糧稅明細》隻寫了半頁,字跡工整卻不顯刻意,正是村中賬房常用的俗體。
他在“主謀”一欄停了許久,最終落筆寫下四個字——族老共謀。
沒有點名,沒有指姓,卻如一根毒刺,輕輕紮進那些權勢者最怕被人觸碰的暗瘡。
“這封信若隻是告發,他們隻會聯手滅口。”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不可聞,“但若讓他們彼此懷疑……狗咬狗,才最痛。”
窗外,春桃蹲在柴堆後頭,雙手凍得通紅,懷裡緊抱著一個油紙包。
她昨日逃出周家時,背上還捱了一棍,如今走路仍有些跛。
可她眼神亮得出奇——那是絕境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光。
“謝先生……真能行嗎?”她小聲問。
謝雲書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溫和卻不帶溫度:“你隻需記住,今夜三更,把信塞進四位旁係長輩家門縫,尤其是趙老三家、李瘸子院牆下那個破陶罐裡。彆讓人看見臉,也彆說話。”
春桃用力點頭:“我懂!就像老鼠鑽洞,悄無聲息!”
“去吧。”他合上冊子,吹熄油燈,“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周家的奴婢,是你自己的人了。”
春桃愣了一瞬,眼眶忽然紅了,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身影隱入晨霧,像一隻終於掙脫牢籠的小鳥。
兩日後,村中驟起波瀾。
先是祠堂前的老槐樹上被人釘了一張黃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井底有證,貪者當誅!”沒人敢揭,也沒人敢撕,彷彿那紙是燒紅的烙鐵。
緊接著,三位族老接連稱病閉門,可入夜之後,卻有人看見他們披著黑鬥篷,鬼祟地翻過後山小路,聚在祠堂偏殿密會。
吳嬸那天清晨去後山砍柴,路過祠堂牆外,忽聽裡麵傳來一聲怒吼:
“老四!你當初分了多少?八百石裡你拿三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賬上做了手腳?”
另一個聲音顫抖著反駁:“放屁!是你瞞著大家多報損耗,私吞了整整兩百擔!你兒子去年突然蓋新房,錢從哪來的?”
“誰說是我?老二家閨女嫁妝拉了六車綢緞,她爹不過是個管倉的,能有幾個餘錢?”
爭吵越來越激烈,夾雜著拍桌、踹凳的聲音,還有壓抑的哭腔和咒罵。
吳嬸嚇得差點扔了斧頭,貼著牆根一路小跑回家,當晚就灌了半碗燒酒壓驚。
“不得了啊……”她抖著手對丈夫說,“祠堂裡那幾位,怕是要自己先打起來嘍。”
訊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之間燒遍全村。
蘇晚晴拄著柺杖,在集市上賣自家釀的梅子醋,聽著周圍婦人們壓低嗓音議論紛紛,嘴角微微揚起。
她沒多言,隻淡淡說了句:“聽說府衙那邊,最近要重查景和七年的賑災舊案——凡是簽字畫押、主動交代的,都能減罪。”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渾水,瞬間激起千層浪。
當晚,就有兩個曾在糧倉做事的小吏偷偷摸摸找到陳秀才家,求他代寫訴狀。
一人甚至帶著半本殘賬,跪在地上直磕頭:“先生救我!我一家老小都指著這點活命錢吃飯,若被牽連進去,全族都要遭殃啊!”
陳秀才捋著胡須,眼中精光閃動:“你們可知是誰放出風聲?”
“不知道……但都說,是蘇家那位‘病癆鬼’男人寫的副本,藏在祠堂井底!”
陳秀才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一招借刀殺人……不,是借人心之刀,斬貪欲之根。”
而此時,柳二狗正站在周家門口,臉色鐵青。
他奉周老爺之命來穩住局麵,可手下幾個平日橫行鄉裡的潑皮竟開始推諉搪塞,有的說娘病了要侍疾,有的乾脆躲進了丈人家。
“一群廢物!”他一腳踹翻路邊的破桶,眼中戾氣翻湧。
一定是那對“夫妻”動的手腳。
可他不敢輕舉妄動——自從蘇晚晴那一記銅鑼響徹全村,村裡女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她們不再怕他,反而帶著鄙夷與警惕。
更讓他心驚的是,昨夜他潛伏在蘇家屋後,親眼看見謝雲書站在院中練拳。
動作緩慢,卻如蛇吐信、鷹撲兔,一招一式皆蘊殺機。
那根本不是一個病人該有的身手。
“那不是病癆鬼……那是蟄伏的狼。”柳二狗背脊發涼。
與此同時,蘇家燈火未熄。
謝雲書執筆在新抄的副本上勾畫標記,忽然抬頭,望向院外漆黑的夜色。
“快了。”他低聲道,“隻要有人按捺不住,親自下井……”
蘇晚晴端茶進來,聽見這句話,挑眉一笑:“等的就是這一刻。”
窗外,冷月高懸,照著村東那口幽深古井。
井口覆著青苔,繩痕斑駁,彷彿藏著無數未曾訴說的秘密。
而在某間昏暗的屋內,一位族老獨坐燈下,盯著那封匿名信看了整整一個時辰。
他的手開始發抖,額頭滲出冷汗,嘴裡喃喃重複著一句話:
“如果彆人已經拿到了……那我必須先找到它……必須……”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杏花村的狗吠聲突然炸起,一聲接一聲,撕破了死寂。
村東那口古井旁,火把晃動,人影攢動,驚得樹梢寒鴉撲棱棱飛起。
一名族老渾身濕透地癱坐在井沿,懷裡緊緊抱著一隻泛黃的空木匣,頭發滴著水,眼神渙散,口中反複嘶吼:“他們拿走了!賬本……不見了!我們全完了——全完了啊!”
聲音淒厲,像刀子刮過青石板,刺得人心發麻。
訊息傳得比風還快。
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村子都醒了。
婦人們披衣出門,男人們攥著扁擔守在門口,連平日最老實巴交的老李頭也拄著柺杖往井邊湊。
誰都知道,那口井底下埋的不隻是泥,還有景和七年那一場“賑災糧蒸發三千石”的滔天黑幕。
可如今,證據沒了。
有人說是鬼神作祟,有人說是府衙提前動手,更多人卻悄悄把目光投向村西那間低矮卻日漸整潔的蘇家茅屋。
王德發就是在這時候來的。
他縮著脖子,搓著手,臉上堆著笑,腳下卻不敢跨進門檻半步。
“嫂子……這事兒哄得,唉,我也替您不平。周家那些人,橫行霸道慣了,早該有人治治。”他乾笑兩聲,“若、若有我能出力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蘇晚晴正蹲在灶前燒水,頭也沒抬,銅壺嘴冒出的白氣拂過她清冷的側臉。
她慢條斯理地撥了撥炭灰,才淡淡道:“那你先把去年剋扣我的二十文工錢還了。”
王德發一愣,臉上的笑僵住了。
二十文?
就為了二十文,她當著全村人的麵揭了周家的皮?
可再一想,這女人自來了杏花村,哪件事不是從小處著手,卻步步見血?
改良稻種、釀醋換錢、開鋪收廢柴……件件不起眼,件件撬動利益。
如今這一局,分明是早有預謀。
他嚥了口唾沫,訕訕掏出幾枚銅錢放在門邊石墩上,逃也似的走了。
蘇家院內,謝雲書已點燃一爐艾草熏香,青煙嫋嫋盤旋,驅散夏夜蚊蟲。
他坐在簷下小案前,指尖輕撫茶盞邊緣,眸光幽深如井。
“豺狼互噬之時,纔是獵人收網之刻。”他嗓音低沉,像從地底傳來。
蘇晚晴端著熱茶走來,在他對麵坐下。
她沒說話,隻是望著遠處紛亂跳動的燈火——那是族老家門前聚集的人群,是周府連夜召集的家丁,是恐懼與貪婪交織成的漩渦。
她輕輕點頭:“再等三天。”
風掠過竹簾,帶來一絲悶熱。
天邊雷聲滾滾,壓著烏雲緩緩推進,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雨,終於要落下來。
就在她起身欲回房時,謝雲書忽然開口:“明日你若去府城趕集……”
他抬手,從貼身衣襟中取出一張泛黃殘舊的紙頁,輕輕攤在案上。
紙上墨跡斑駁,卻勾勒出一條蜿蜒商路,正是杏花村所在州縣,終點指向北方邊陲。
沿途標注著十餘個驛站、暗倉與接頭暗號,其中三處赫然寫著“周記糧行”字樣。
更觸目驚心的是,路線旁一行小字批註:
“以陳穀摻沙土,充作賑災替代糧,價高三成,利歸私庫。”
蘇晚晴瞳孔微縮。
她低頭看著那張圖,又抬頭看向謝雲書——這個病弱“媳婦”,此刻眉宇間竟無半分柔怯,唯有冷峻如刀的清醒與洞悉。
“原來……”她嗓音微啞,“他們不止貪了一次。”
謝雲書凝視著她,唇角極輕地揚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某種更深的決意。
“你想讓他們跪?”他問。
窗外,第一滴雨落下,砸在瓦片上,清脆如斷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