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50章 京城來的采辦官,鼻子比狗還靈
秋收的餘燼還殘留在田埂上,稻草堆在村口冒著淡淡的煙。
杏花村的清晨向來安靜,可今日卻被一匹快馬踏破了寧靜。
蹄聲如雷,塵土飛揚。
一名身著青灰官袍、鼻梁高挺的男人勒馬停在村口酒肆前,翻身下馬時動作利落得不似文吏。
他摘下鬥笠,露出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裡飄著一絲極淡的酒香——若非嗅覺通神之人,根本捕捉不到。
“就是這兒。”禦膳房采辦官裴元禮低聲自語,唇角微揚,“百裡之外都能聞到‘骨中回甘’的氣息,這不是凡品。”
他推門走入酒肆,隻點了一壺殘酒。
那酒是昨日客人喝剩的半杯冷醪,混了些茶水,顏色渾濁。
小二正要勸阻,卻見這官人端起碗來,閉目輕嗅,繼而緩緩啜飲一口,在口中停留三息後才嚥下。
下一瞬,他猛地拍案而起!
“此味絕非民間粗釀所能出!曲引有根,發酵有序,前調蜜潤而不膩,中調鬆針清冽如山泉過石,尾韻竟帶梅花冷香——這是失傳已久的多階控酵法!”他目光灼灼地盯住小二,“你們這酒,來自哪家坊?”
小二嚇得結巴:“是……是蘇娘子家的‘雲書醉’……她說不讓亂講名字……”
“蘇晚晴?”裴元禮眼神驟亮,“走,去酒坊。”
訊息飛速傳回杏花村酒坊時,蘇晚晴正在曲室門前檢視溫濕度計。
她聽完通報,並未慌亂,反而輕輕吹熄了手中炭筆上的火星,淡淡道:“來了也好。”
她換了一身素淨靛藍布裙,發髻用一根竹簪固定,看上去仍是那個不起眼的農家婦人。
可當她站在酒坊大門前迎接這位朝廷來使時,背脊挺直如鬆,眼神清明如鏡。
“裴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她拱手行禮,不卑不亢,“我這小小作坊,能入禦膳采辦之眼,實乃榮幸。”
裴元禮眯眼打量她片刻,忽道:“你不怕我查封你的窯?斷你銷路?”
“若真該封,我不攔。”蘇晚晴坦然迎視,“但若您是為了查清源頭、辨明真偽而來——我願敞開門,請您親眼看看,這一壇酒是怎麼從一粒米變成香氣穿雲的。”
她抬手一引,親自帶路。
整套工序井然展開:淘米用山澗活水三次漂洗,蒸糧以鬆枝為柴控火七分熟,接種時夏荷戴麻布手套,動作精準如繡花。
每一步都有記錄簿登記時辰與溫差,牆上掛著《四季發酵對照圖》,連空氣中浮動的濕氣都被測算成數字標注在牆角木牌上。
“三溫控酵法?”裴元禮看著窖池內外圈鋪設的不同材料,眉頭緊鎖,“外冷內熱,雙環導流……這辦法連宮裡都沒見過。”
“因為它是根據我們這裡的氣候改良的。”蘇晚晴平靜道,“老法子搬不動新山河。”
終於走到母曲培養室門口,一道紅布簾垂落,隨風輕擺。
“此處為菌種源頭,所有母曲皆由此培育。”蘇晚晴止步,“活菌嬌貴,怕外來氣息侵擾。恕不能入內。”
裴元禮臉色一沉:“朝廷查驗,豈容遮掩?”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蘇晚晴身側。
謝雲書披著舊灰袍,麵色蒼白,咳了兩聲才開口,聲音低啞卻清晰:“大人既以鼻為劍,何不以鼻定勝負?不如開壇盲評——五壇酒,真假混雜,您若能憑氣味認出哪一壇是‘雲書醉’,我們立刻交出全部工藝圖譜,任由處置。”
眾人屏息。
裴元禮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大笑:“好!就依你!讓我這鼻子說話!”
祠堂正廳設案,五壇酒依次排開,編號無名。
村民們圍在外院,連徐家派來的暗探都悄悄擠進了人群。
裴元禮閉目凝神,逐一俯身輕嗅。
前三壇,他搖頭;都仿得惟妙惟肖,若非精通刑名之人,恐怕一眼就會被矇蔽。
可蘇晚晴隻是站著,紋絲未動。
風從稻田那邊吹來,帶著發酵穀物微甜的氣息,拂過她額前碎發。
她嘴角那抹笑意,卻像刀鋒般緩緩展開。
“劉大人辛苦了。”她淡淡開口,語氣溫和卻不帶一絲波瀾,“您手裡這本,是藍冊?紅冊?還是黃冊?”
眾人一怔。
劉縣尉愣住:“什麼藍紅黃?裝神弄鬼!這是官府備案的原始賬目!”
蘇晚晴輕輕搖頭,轉身走入酒坊內堂。
再出來時,手中已捧著三本顏色分明的賬冊——藍皮、紅封、黃箋,整齊疊放於木案之上。
“我們杏花村釀酒,向來守規。”她翻開藍冊,“這是每月呈報縣衙的稅單底稿,筆跡清晰,數目詳實,加蓋村正與商會雙印。”又啟紅冊,“這是我坊自留副本,每筆進出皆有時辰記錄,連一斤糟粕售出都有據可查。”最後輕點黃冊,“而這一本,交由州城酒業行會備案,半年一審,從未遲誤。”
她抬眸直視劉縣尉:“您方纔所持‘鐵證’,既無騎縫章,也無商會簽押,連用紙都是三年前的舊貢紙——敢問劉大人,您是從哪個墳裡挖出來的?”
空氣驟然凝固。
圍觀村民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鬨笑。
有人指著劉縣尉喊道:“我上個月親眼見你在徐員外家喝酒吃肉,寫這張假賬是不是就在他後院?”
“就是!蘇娘子哪天不是天不亮就進曲室,記賬都用炭筆標時辰,誰見過她塗改一個字?”
陳酒鬼拄著柺杖顫巍巍上前,白須抖動,怒目圓睜:“老漢我釀了一輩子酒,眼睛雖花,心卻明!蘇娘子這賬,乾淨得像山泉洗過!她若造假,我情願一頭撞死在這祠堂門前!”
聲浪如潮,一波接一波拍向劉縣尉。
他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手裡的“鐵證”竟開始微微發抖。
裴元禮冷眼旁觀,終於冷笑一聲,將那偽造賬冊甩回劉縣尉懷中:“采辦不涉地方糾葛。你若有真憑實據,大可走刑房流程——但現在,這酒坊,動不得。”
一句話,如鐵錘落地。
劉縣尉踉蹌後退兩步,嘴唇哆嗦,終究不敢再多言,灰頭土臉翻身上馬,狼狽離去。
夜幕降臨,酒坊仍未熄燈。
簷下燈籠排成行,映得整個山穀通明如晝。
新一批“雲書醉”正在窖藏,空氣中浮動著清冽梅香。
謝雲書立於院中梧桐樹下,手中一封密函已被撕成碎片,隨風飄散。
火漆印殘片上依稀可見“內閣機要”四字。
“京都那位閣老許你五品虛銜,免稅三年。”他嗓音低沉,似笑非笑,“條件是——交出多階控酵法全譜,且此後不得外傳。”
蘇晚晴站在廊下,指尖輕撫一壇剛封泥的酒甕,聽見這話,隻淡淡道:“他們想要的從來不是一杯好酒。”
“是掌控它的權力。”她抬起眼,目光穿透燈火,望向遠處黑沉沉的群山,“是讓千萬人喝不上、買不起、學不會的壟斷之局。”
良久,她轉身提筆,在一張厚宣紙上寫下新規:
即日起,“雲書醉”限量發售,每壇編號烙印,附《釀造手劄》副本。
凡購酒者,皆可得其法門一二。
要買,就得光明正大。
燭光搖曳,映在她眼底,燃起一團不滅的火。
而在她身後的牆上,一張空白告示靜靜懸掛,墨跡未乾,彷彿等待一場風暴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