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51章 她說要招徒,整個江南都來了人
清晨的霧還未散,杏花村口的老槐樹下已擠滿了人。
不是趕集,不是祭祖,而是為了一紙告示——貼在酒坊門側、墨跡未乾的《桃遞快報》。
油印字清晰有力:“雲書記酒坊,開壇授藝。不限男女,不論出身,隻要識五穀、耐辛苦,皆可報名。首期百人,包食宿,免學費。”
短短一行字,像火種落進乾柴堆,燒遍了江南八縣。
訊息傳得比馬快。
有人連夜翻山而來,草鞋磨破三雙;有女子撕了夫家的婚書,帶著包袱偷偷離家;更有那富戶小姐坐軟轎、帶丫鬟,妝容精緻地站在泥地裡排隊,彷彿來的是詩會雅集,而非釀酒作坊。
小蝶抱著登記簿在人群裡穿梭,額角沁汗,聲音嘶啞:“名字!籍貫!識不識字?有沒有下過田?”她忽然頓住,盯著眼前這位“姑娘”——綾羅裹身,指甲染丹,連鋤頭都沒摸過,卻信誓旦旦說“自幼習農經”。
“你說你家住湖州南潯?”小蝶眯眼,“那我問你,早稻插秧幾時動土?”
對方一愣:“這……自然是由家中長工安排。”
小蝶冷笑,筆尖重重劃去她的名字:“下一個。”
這一幕被簷下的蘇晚晴看在眼裡。
她站在廊下,一身粗布短褐,袖口捲起,手裡還攥著剛校準的溫濕度計。
風吹起她鬢邊碎發,露出一雙清明冷靜的眼。
她要招的不是附庸風雅的閒人,是能扛麻袋、踩曲池、守窖火的實乾之才。
“夫人,真要全公開?”陳酒鬼拄著柺杖走來,眉頭緊鎖,“這可是咱們壓箱底的手藝。”
蘇晚晴望著場中黑壓壓的人頭,輕笑:“他們想偷師?儘管來。多階控酵法靠的不是秘方,是日複一日的觀察與經驗。一道溫差錯,整缸酒就酸了。”
她說這話時,目光不經意掃過院角。
謝雲書倚著牆根站著,灰袍依舊,麵色蒼白如紙,指尖卻悄然掐進掌心。
他知道她在賭。
賭人心易變,也賭技藝無法速成。
更賭這世間,終有人願以真心換真知。
而這場賭局的第一關,便是辨曲。
百隻陶甕一字排開,橫列於曬穀場上。
每甕蓋上編號,內盛不同發酵物:紅麴菌絲微粉如霞,黃曲暗金似秋葉,黑曲深沉若夜土,敗曲則泛白發黴,氣味刺鼻。
考生圍站四周,神情肅然。
夏荷親自監考,手持竹尺,目光如刀:“不準開蓋,不準觸碰,僅憑嗅覺定生死。錯三者,淘汰。”
一名書生昂首上前,連辨三甕,乾脆利落。圍觀者紛紛讚歎。
待到第四甕前,他卻遲疑了。
鼻翼微動,眉頭輕皺,似在捕捉空氣中一絲極淡的氣息。
“你聞到了什麼?”夏荷走近,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全場喧嘩。
書生閉目,緩緩道:“像雨後竹林……濕氣裡透著清冽,還有點甜,像是新割的青草混著蜜水。”
眾人鬨笑:“哪有這種味兒?編故事呢吧!”
可夏荷眼神一亮。
她掀開一角蓋布,輕輕扇出一縷氣流,隨即點頭:“那是‘初萌酯香’,麴菌活化的第一征兆。你能聞出來——說明你天生靈鼻,悟性過人。”
她當眾執筆,在名冊上寫下“優等”,硃砂圈點。
人群沸騰。
更多人閉眼深吸,試圖捕捉那虛無縹緲的“雨後竹林”。
可大多數人隻聞到酸腐、黴味、或毫無感覺。
這一關過後,百人隻剩六十。
教學隨即開啟“分級授技”。
初級班學淘米、蒸糧、控火候,日日泡在蒸汽騰騰的灶房;中級班開始接觸接種、翻醅,手上沾滿黏膩曲汁;唯有高階班,纔有資格遠遠站在母曲室外,隔著紅布簾聽夏荷講解菌種培育的奧秘。
謝雲書設計的“氣味記憶訓練法”更是嚴苛:矇眼行走十步,憑嗅覺辨認百種樣本——從新鮮麥芽到三年陳糟,從初發酵乳到枯敗黴變。
有人中途崩潰大哭,也有人咬牙堅持,記滿三大本筆記。
陳酒鬼看不過去,私下歎道:“從前師傅傳藝,藏一手防徒弟,生怕飯碗被人搶了。如今你們倒好,敞開門教,不怕被人學去?”
蘇晚晴正在檢查一組學員的溫控記錄,頭也不抬:“學得會流程,抄得了步驟,但學不會火候,抄不了人心。”
她頓了頓,抬眼望向遠處群山起伏的輪廓,聲音低卻堅定:
“真正的技藝,不在紙上,而在手上的繭、眼裡的光、心裡的執著。他們可以帶走方法,可帶不走我們熬過的每一個夜,守過的每一爐火。”
夜深了,酒坊燈火仍明。
謝雲書坐在偏屋,手中捏著一封密信殘片——是昨夜截獲的,來自徐家暗探,寫著“已混入兩名細作,目標竊取母曲配方”。
他冷笑,將紙投入燭火。
火焰跳動,映照他眸底寒光。
它是宣言,是反擊,是把被權貴視為禁臠的技術,親手交到千千萬萬個普通人手中。
而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就在第七日清晨,小蝶匆匆跑來,聲音顫抖:“夫人……北嶺驛那邊傳來訊息——杭州府尹的女兒,也來了。”半月如梭,轉眼即逝。
杏花村的曬穀場上,早已被踩得平實發亮的黃土地上,一排百隻粗陶大缸靜靜列陣,如同出征前的兵卒,靜候號令。
晨光初透,霧氣未散,百名學員已整裝待發——他們衣衫雖舊,卻洗得乾淨;臉上帶著疲憊,眼中卻燃著火光。
這些日子,他們踩過曲池、守過窖房、嘗過三百種發酵液的酸甜苦辣,甚至有人因溫控失誤導致整批酒醅報廢,在雨夜裡跪在泥地裡痛哭流涕,又被夏荷一聲厲喝拉回灶台前重來。
這是最後一戰。
蘇晚晴立於高台之上,一身靛藍布裙,袖口挽至肘間,手中無稿,目光掃過每一張臉。
她看見了那個曾被譏笑“連鋤頭都沒摸過”的湖州小姐,如今掌心磨出了厚厚繭子;也看見了來自偏遠山溝的啞女小滿,靠著手語與筆記,竟成了中級班唯一能精準判斷菌絲生長週期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清越如鐘:“今日合釀,不為爭名,不為逐利。隻為證明一件事——技藝從不應藏於深宅高閣,而應生於泥土,長於民心。”
鼓聲三響,百人齊動。
淘米、蒸糧、攤晾、下曲……每一個環節都由不同小組協作完成,分工明確,動作流暢。
這是謝雲書暗中設計的“流水授藝法”,將複雜工藝拆解成可複製模組,既保效率,又防外泄核心機密。
但真正讓陳酒鬼頻頻點頭的是——這群人之間,竟已有了默契如一人的“呼吸節奏”。
日影西斜,最後一道接種工序落下。
蘇晚晴親自封壇,硃砂筆在陶甕肩部寫下“共春釀·元年”五個大字,筆力沉穩,氣勢如虹。
她轉身麵對眾人,朗聲道:
“此酒,乃百人心血所凝。自即日起,凡售出一壇‘共春釀’,所得利潤三成,儘數歸入‘女子農學堂’基金。三年之內,我要讓江南十縣,皆有貧家女兒能識五穀、懂耕織、會釀造,不再仰人鼻息!”
話音落地,全場死寂,繼而爆發出震天歡呼。
有姑娘淚流滿麵,跪地不起——她父親昨日才逼她退婚去換一頭牛;有個老農顫巍巍拄拐上前,哽咽道:“我孫女昨夜走了三十裡山路,就為了讓我替她問一句:能不能學完釀酒,回去教村裡人做醬菜?”
蘇晚晴一一扶起,目光堅定:“能!隻要你想學,我們就教到底。”
訊息隨風而走,不過一夜,便傳遍七州八府。
鄰縣縣令夫人連夜遣婢女攜十兩紋銀求通門路,願以重金換取一個入學名額;更有那遠在徽州的寡婦商會,聯名送來五十石糯米,隻求將來能讓族中女子前來習藝。
而這一切,都被悄然記錄在一份份加密密信之中,送往京城深處某些不見天日的廳堂。
當夜,萬籟俱寂。
謝雲書獨自登上酒坊最高閣樓,月光灑落屋脊,宛如銀霜鋪地。
他憑欄而立,眸色幽深,彷彿能穿透重重夜幕,看見那些蠢蠢欲動的黑影正從四麵八方逼近。
腳步輕響,蘇晚晴端著一碗熱粥走上樓來,放在案幾上,熱氣嫋嫋升起。
“累了吧?”她問。
他搖頭,指尖輕點遠處山道:“你看,不隻是人在來,風也在變。”
她順著望去——隻見蜿蜒官道上,火把連成星河,各色商隊絡繹不絕,旗幟獵獵飄揚。
有的寫著“鹽幫至”,有的繡著“茶馬行”,更有甚者,旗角赫然繡著一個小小的“雲書記”三字,如烙印般醒目。
她忽然笑了,眼角微潤:“你說得對。百姓嘴裡有了滋味,喉嚨裡就有了聲音。”
風起樓頭,酒旗翻飛,獵獵作響,似千軍萬馬同飲一盞,共舉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