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80章 月亮底下簽生死狀
夜風拂過杏花村口,祠堂後的溫泉蒸騰起一層薄霧,像是一層未揭的謎麵,緩緩籠罩著整個村落。
蘇晚晴站在工坊廊下,望著那輛青帷小轎帶來的陌生官差,眉心微蹙。
來人不過四十上下,素袍無紋,腰間隻佩一枚銅質禦史令,卻自有一股沉如山嶽的氣度。
他目光如刀,直刺人心,開口便是雷霆:“你可知‘留中’之後,宮中已有三股勢力盯上你的醬?”
她沒有慌亂,也沒有推諉,隻是靜靜看了對方片刻,然後轉身走入內室,取來一卷黃綢封皮的文書,輕輕放在案上。
“知道。”她聲音平靜,彷彿早有預料,“所以我沒急著送第二批貢品。”
裴禦史眼神一凝。
她指尖輕推,那捲文書滑至他麵前——是兵部加蓋騎縫印的調令副本,紙頁泛黃,邊角磨損,顯然已被反複查閱多次。
緊隨其後,她又取出一疊拓片,墨跡清晰,字字如刻:三百將士聯名請願,控訴邊關糧餉腐敗,其中反複提及一種“黑醬充軍糧,三日即腹痛如絞”,而那醬的配方痕跡,與晚晴工坊外流的“秘製豆豉”高度吻合。
“這些不該進廚房,”蘇晚晴抬眸,目光如星火淬鐵,“該進尚書房。”
空氣驟然凝滯。
裴禦史沉默良久,指節在桌沿輕叩三下,像是在確認某段塵封的記憶是否真實。
他終於翻開那些拓片,一頁頁看過,臉色由冷轉沉,最後竟透出一絲幾不可察的震動。
“十年前那場雪……”他低聲開口,嗓音沙啞如磨石,“十萬邊軍凍斃於雁門關外,朝廷說是天災。可真正壓垮他們的,不是寒雪,是斷糧、是黴醬、是層層剋扣下的黑賬。”他抬眼,盯著蘇晚晴,“你以為你釀的是醬?不,你攪動的是政局。”
蘇晚晴不動聲色,隻道:“我隻知道,我的方子不會讓人中毒。若有人拿它作惡,那就是賊用了良匠的刀。”
裴禦史深深看她一眼,忽然起身踱步至窗前,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恒溫室——那裡徹夜運轉著發酵罐,蒸汽嫋嫋升騰,如同不滅的爐火。
“我此行,並非問責。”他緩緩道,“而是來談一筆交易。”
他回身,從袖中抽出一份帛書,硃砂為邊,金線勾角,赫然是禦史台密文格式。
“密保協約。”他一字一頓,“我以巡按身份,為你提供官方庇護——免稅通行、商路暢通、遇劫可調官軍協防。作為交換,你須將所有可疑流向、技術泄露證據、乃至潛在涉案人員名單,階段性上報朝廷備案。不得擅自外泄,不得組織私兵,一切行動須留記錄,違者視同謀逆。”
條款嚴苛如鎖鏈。
蘇晚晴沒有立刻回應。
她隻是拿起那份帛書,逐字細讀,指尖劃過“不得結黨營私”“不得擅聚鄉勇”等句時,微微一頓。
她更知道,拒絕,意味著從此再無立足之地;接受,則可能淪為棋子。
但她也明白——真正的自由,從來不是無拘無束,而是在枷鎖中走出自己的路。
“容我問一句,”她終於開口,“若因協約牽連百姓,誰來擔責?陳老根已受罰,但他若因說出中間人而遭滅口,陶三爺因配合調查被燒了糧倉,柳琴孃的兒子因替我們跑腿被截殺——這些,算不算‘違者謀逆’?”
裴禦史眉頭一皺。
“你是想加條款?”
“不是想,是必須。”她將帛書放下,目光掃過門外暗處,“我要加一條:凡因協約執行過程中牽連受害之民,官府須予撫恤,查實後三日內賠付銀兩,追凶到底,不得推諉。”
全場寂靜。
隨從麵色微變,似要出言反對,卻被裴禦史抬手製止。
他盯著那行空白,久久未語。
月光斜照入堂,映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藏於陰影。
最終,他提起朱筆,在帛書末尾添上一行小字:
“凡依約行事而致民損者,官府撫恤如律,追責到人。——裴某親批。”
落筆如斬釘。
蘇晚晴看著那抹朱紅漸漸滲入絲帛,心中一塊巨石悄然落地,卻又升起新的警覺。
這不是結束,而是開端。
她抬頭,正對上裴禦史的目光——那裡麵沒有溫情,隻有審視與試探,但也有一絲極淡的認可。
“明日午時,我會召集村中代表,正式議約。”她說,“屆時,請您親自到場,當眾宣讀條款。百姓信的不是官印,是親眼所見。”
裴禦史微微頷首:“可以。”
夜更深了。
待人離去,謝雲書才從暗處緩步而出,手中仍握著那幅未完成的山川圖譜。
他站在門檻邊,聲音輕得幾乎融進風裡:“他來了,也就意味著,京城那邊已經坐不住了。”
蘇晚晴望著窗外漸濃的霧氣,低聲道:“不怕他們來,怕他們不來。”
謝雲書垂眸,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一枚銅牌——那是昨日從陳老根手中收回的“技術銅牌匠”信物,邊緣已被磨得發亮。
“明日議事,會有阻力。”他說,“有些人,寧願被錢萬通榨乾骨頭,也不敢相信官府會講理。”
“那就讓他們看看。”她轉身,目光堅定,“什麼叫靠製度活命,而不是靠施捨苟延。”
風穿堂而過,吹動案上帛書一角,那鮮紅的“準”字,在月下熠熠生輝,宛如血誓將啟的前兆。
而在村北祠堂深處,溫泉畔的石台上,一尊古鼎已被悄悄擦拭乾淨,香爐備好,匕首藏於青瓷盒底。
沒有人說破,但所有人都隱隱感知——
有些契約,註定要用血來簽。
月色如銀,灑在杏花村北的溫泉之上,水汽氤氳,彷彿天地間唯一清明之地。
祠堂靜默,香火繚繞,一尊古鼎中青煙嫋嫋升起,映著眾人肅穆的臉龐。
蘇晚晴立於泉畔石台前,指尖還殘留著血液滴落時的灼痛。
她看著自己掌心那一道淺淺割痕,血珠緩緩滲出,墜入溫泉水中,瞬間暈開成一抹暗紅。
對麵,裴禦史麵色沉凝,亦將手掌複上匕首,毫不遲疑地劃下——鮮血落入泉水,與她的血交融,隨波輕漾。
“以血為誓,契成於天。”謝雲書低語,聲音清冷如夜風穿林。
他懷抱古琴,卻未彈奏,隻是靜靜注視著那泓被血染得微紅的泉水。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像是藏著十年孤寂與隱忍後的第一縷光。
秋蟬跪坐一旁,雙手捧卷,眼中淚光閃動。
這雙曾因恐懼而失語的眼睛,此刻卻寫滿堅定。
她不能說話,但她記得每一個字,每一筆契約條款,都將刻進她的骨血裡。
阿蘭守在十步之外,手按刀柄,目光如鷹隼掃視四野。
夜風拂動她的發絲,也吹不散她眉宇間的警惕。
她知道,今夜不隻是結盟,更是宣戰——向那些躲在暗處、企圖吞噬光亮的魑魅魍魎。
隨著最後一句誓詞落下,裴禦史親手將那份血跡未乾的契約封入琉璃匣中。
水晶剔透,映著月光與火把交錯的光影,宛如盛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他緩緩將其沉入泉底,水波蕩漾,倒影破碎又重聚——五個人的身影,在水中凝成一幅永恒的圖騰。
就在此時,北方驟然傳來馬蹄急響!
一名黑衣密探飛奔而至,單膝跪地:“報!清風義莊西側三裡,發現新掘土痕,深達七尺,疑有人慾挖毀第二藏匣點!現場留有‘錢’字銅釘一枚!”
空氣驟然凍結。
謝雲書霍然起身,琴身滑落也不顧,大步上前。
他第一次伸出手,緊緊握住蘇晚晴的手腕,掌心滾燙,力道堅定得近乎顫抖。
“你照亮了這十年黑暗。”他低聲說,嗓音沙啞卻如鐵鑄,“我蟄伏半生,隻為等一個不怕火的人。現在,火有了,路也該通了。”
蘇晚晴抬頭看他——那個曾經咳嗽連連、連走路都需攙扶的“小媳婦”,此刻眸光凜冽,身形挺拔如鬆。
她忽然笑了,反手握緊他的手指,像握住了命運的韁繩。
“一起。”她說,輕如耳語,卻重若千鈞。
兩人並肩邁步,裴禦史緊隨其後,阿蘭執刀斷後,一行人疾馳向北。
唯有秋蟬留在原地,望著泉底那枚漸漸被泥沙掩去光芒的琉璃匣。
無人察覺,那契約紙頁邊緣,悄然浮現出一絲極淡的藍紋——細若遊絲,形似脈絡,遇血則顯,遇毒方現。
那是“太素脈記”的印記,墨先生臨終前所留的最後警示:真相比醬更烈,飲者自知。
而在村南私塾的油燈下,孫學究捏著毛筆的手微微發抖,硯台邊攤開著一張剛送來的《江南快報》副刊。
他盯著“晚晴工坊獲巡按親授協約”幾個大字,臉色由青轉白,由白轉紫。
“好啊……好一個攀龍附鳳的女子!”他咬牙切齒,提筆蘸墨,落紙如刀:
《媚權醬》——昔日清廉勸課,今朝獻媚求榮!
信義醬已成官商勾結之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