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凡人修仙傳曆飛雨 第202章 胡楊影裡
落星渡的胡楊樹葉漸漸染上金黃,風一吹,便簌簌落下,像撒了滿地碎金。韓立蹲在商棧門前的石階上,手裡攥著半截胡楊枝,在地上畫著連星陣的擴充套件圖譜——自從斷沙穀的沙客們加入後,北境商道的陣法網路已擴充套件到三條岔路,連最偏遠的“月牙泉”都埋下了陣珠,此刻他正琢磨著,如何將陣法與當地牧民的“風信旗”結合,讓凡人也能參與預警。
“秦管事說,月牙泉的牧民送來了新釀的沙棗酒,放在後院的陶缸裡了。”曆飛羽背著逐月弓從巷口走來,弓弦上掛著個小小的布包,裡麵鼓鼓囊囊的,“還說要請我們去泉邊的氈房做客,嘗嘗他們的手抓肉。”
韓立抬頭時,正見陽光穿過她的發隙,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布包裡的東西動了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活物。“你又帶了什麼回來?”他笑著問,目光落在布包上。
“是‘沙螢’。”曆飛羽解開布包,裡麵立刻飛出幾隻螢火蟲大小的蟲子,翅膀泛著淡綠色的光,在胡楊樹葉間翩躚,“月牙泉的牧民說,這種蟲子隻在有靈力的地方棲息,能跟著陣珠的光芒走,正好能當連星陣的‘活燈’。”
沙螢停在韓立畫的圖譜上,翅膀的綠光竟與地上的星紋隱隱呼應,將原本模糊的線條照得清晰了幾分。“真是天生的陣眼。”韓立驚歎道,伸手想去碰,沙螢卻不躲閃,反而落在他的指尖,翅膀輕輕扇動,留下一絲微涼的觸感。
兩人往後院走時,正撞見秦管事指揮夥計們搬酒缸。陶缸上貼著紅綢,上麵用北境文字寫著“平安”二字,筆畫樸拙,卻透著股實在的暖意。“韓先生,曆姑娘,這酒得埋在連星陣的主節點下,存上三個月,開春時挖出來,保證比南域的桂花釀還香!”秦管事拍著缸沿,笑得滿臉褶子,“當年沈閣主來北境,就愛喝這口,說沙棗酒烈,像北境人的性子,藏不住虛的。”
韓立想起紅綢卷宗裡的記載,沈閣主確實在北境待過三年,還留下過一首《沙行歌》,其中一句“胡楊立處皆是家”,被灰袍老者抄在劄記的扉頁上,字跡蒼勁,帶著股紮根的韌勁兒。
“月牙泉的氈房,要不要現在就去?”曆飛羽踢了踢腳下的沙礫,布包裡的沙螢又飛出來幾隻,繞著她的發辮打轉。
“先去看看新布的陣珠。”韓立拽住她的手腕,往商道西側走,“昨天沙客來報,說最西頭的陣珠靈力有點散,怕是被沙暴衝了。”
兩人沿著商道往西,沿途的胡楊樹下都埋著金沙晶珠,地麵的星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路過一處牧民的帳篷時,幾個穿羊皮襖的孩童正圍著陣珠玩耍,用小石子在星紋旁擺著歪歪扭扭的圖案,竟是模仿連星陣的子紋。
“他們也在學陣法?”曆飛羽驚訝地停下腳步。
一個放羊的老漢拄著柺杖走過來,笑著說:“孩子們看韓先生和曆姑娘天天畫這些道道,覺得好看,就跟著學。說畫了這個,沙狼就不敢來了。”他指了指帳篷頂上飄著的風信旗,旗麵上繡著簡化的星紋,“我們也學著繡了這個,風一吹,心裡就踏實。”
韓立望著那些風信旗在風中招展,忽然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侷限——陣法從不是修士的專利,當凡人願意用石子、用針線去模仿它的紋路時,它就已經成了這片土地的一部分,比任何靈力驅動都更牢固。
最西頭的陣珠果然被沙暴衝得鬆動了,埋在沙下的晶珠露出半截,表麵的玄陰石粉末被風沙磨掉不少。韓立蹲下身,正要重新掩埋,曆飛羽卻攔住他:“等等。”
她從儲物袋裡取出幾塊碎玉,是之前修補鎮魂玉時剩下的邊角料,此刻被她用靈力捏成細粉,混著沙棗酒調成糊狀,小心翼翼地塗在晶珠表麵。“用這個當保護層,比玄陰石粉更耐風沙。”她指尖沾著酒液,在晶珠上畫了個小小的胡楊圖案,“就像胡楊樹一樣,紮得深,纔不怕吹。”
晶珠重新埋好後,兩人坐在胡楊樹下歇腳。曆飛羽從布包裡掏出兩塊沙棗糕,遞了一塊給韓立:“月牙泉的牧民說,這糕要配沙棗酒纔好吃,可惜現在還沒釀好。”
韓立咬了一口,沙棗的甜混著麥香在舌尖散開,忽然想起七玄門的桂花糕,味道不同,卻同樣帶著讓人安心的暖意。“等開春酒釀好了,就請秦管事、沙客還有牧民們,一起在胡楊林裡擺宴。”他望著遠處連綿的沙丘,“到時候,讓連星陣的光網亮一整夜,像過年一樣。”
曆飛羽笑起來,眼角的紋路在陽光下格外清晰:“還要讓沙螢在光網裡飛,像撒了把星星。”
正說著,天邊忽然捲起黃沙,是小規模的沙暴。往年這時候,牧民們早就躲進帳篷了,此刻卻見幾個孩童舉著風信旗跑出來,興奮地指著地麵的星紋——沙暴靠近陣珠時,星紋突然亮起,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將風沙擋在外麵,屏障內的胡楊樹葉都沒被吹落一片。
“成了!”韓立猛地站起身,看著屏障外的風沙撞在光紋上,化作無害的細沙落下,“連凡人的風信旗,都能給陣法加力!”
沙暴過後,夕陽將胡楊林染成一片橙紅。牧民們牽著牛羊走回來,看到完好無損的帳篷和發亮的星紋,都朝著韓立二人揮手歡呼。獨眼漢子帶著幾個沙客也來了,他們手裡捧著新刻的陣盤,盤上的天樞陣殘紋已補全了大半,與連星陣的紋路完美契合。
“韓先生,你看這個。”獨眼漢子將陣盤遞過來,聲音裡帶著難得的恭敬,“按沈閣主的手劄補的,現在能引動地脈靈力了,比之前穩多了。”
韓立接過陣盤,指尖注入靈力,盤上的紋路立刻亮起,與地麵的連星陣產生共鳴,遠處的月牙泉方向傳來“嗡”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是泉眼的靈力!”曆飛羽驚喜道,“連星陣和地脈連上了!”
眾人趕到月牙泉時,隻見泉眼周圍的水麵上浮現出無數星紋,與連星陣的光網連成一片,沙螢們在光紋間飛舞,將泉水映得一片碧綠。泉邊的石壁上,不知何時被人刻上了完整的天樞陣圖譜,是用牧民的鑿子一點點鑿出來的,深淺不一,卻透著股執拗的認真。
“是沙客們刻的。”獨眼漢子望著石壁,聲音有些沙啞,“說要讓沈閣主看看,我們沒忘了她的陣法。”
韓立走到石壁前,指尖拂過那些粗糙的刻痕,忽然覺得眼眶發熱。三百年的隔閡,三百年的誤解,原來在共同的守護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那些曾經的怨懟,就像被連星陣擋在外麵的風沙,終究會化作滋養新生的泥土。
夜色降臨時,月牙泉的氈房裡亮起了燈火。牧民們殺了羊,煮了奶茶,沙客們帶來了新釀的沙棗酒,秦管事拎著商棧的醬肉,連幾個孩童都捧著自己畫的星紋石子,圍坐在泉邊的空地上。
韓立和曆飛羽坐在最中間,看著獨眼漢子用沙客的陣盤引動連星陣,九顆主陣珠同時亮起,光網順著地脈蔓延,將整個月牙泉都罩在其中。沙螢們在光網裡翩躚,像無數流動的星辰,胡楊樹葉的影子落在光網上,隨風晃動,像一幅活的星圖。
“敬沈閣主!”秦管事舉起酒碗,聲音洪亮。
“敬天樞陣!”獨眼漢子跟著舉杯,眼眶泛紅。
“敬胡楊!”牧民老漢的酒碗碰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韓立和曆飛羽相視一笑,同時舉起酒碗。酒液入喉,帶著沙棗的甜和北境的烈,像極了他們此刻的心情——有並肩作戰的酣暢,有守得雲開的暖意,還有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曆飛羽忽然湊近韓立耳邊,輕聲說:“你看,胡楊影裡的星陣,像不像開了花?”
韓立抬頭望去,光網與樹影交織,果然像無數金色的花朵在夜色裡綻放。他忽然想起灰袍老者說的“陣法的最高境界,是讓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覺得安穩”。原來真的是這樣——當牧民的風信旗、沙客的陣盤、修士的靈力,甚至孩童的石子都融入陣法時,它就不再是冰冷的紋路,而是有了溫度,有了生命,像泉邊的胡楊,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地上,年複一年,守護著往來的行人和星辰下的夢鄉。
夜漸深,酒意漸濃。曆飛羽靠在韓立肩頭睡著了,手裡還攥著顆金沙晶珠,珠上的“立”與“羽”在光網下閃閃發亮。韓立低頭看著她,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發間的沙螢,蟲子受驚般飛起,卻沒走遠,隻是繞著兩人的身影打轉,像在守護著這份靜謐。
遠處的連星陣光網還在亮,風信旗在帳篷頂上招展,胡楊樹的葉子偶爾落下,在光網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北境的夜雖冷,卻因為這漫天的光,這聚攏的人,變得格外溫暖。而他們知道,隻要這星陣還在,這胡楊還立,這份溫暖就會一直延續下去,像沙棗酒的醇香,在歲月裡越釀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