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靠賣豬頭肉養活兒女 第96章 天塌了
曹坤身邊,一個身穿青色官袍、麵容冷峻的中年官員,正背著手,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對滿頭大汗的縣太爺錢益達說話。
「錢大人,本官奉知府大人之命,前來清查清河縣稅吏積弊。這曹坤,私通匪類,貪贓枉法,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本官要將他押回府城受審,你沒有意見吧?」
那青袍官員,正是府城派來的推官陳平。
縣太爺錢益達的腰都快彎到地上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不敢不敢!陳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佩服之至!下官全力配合,全力配合!」
曹坤也看到了人群中失魂落魄的李殊,他嘴巴張了張,想喊什麼,旁邊一名府兵毫不客氣地用刀鞘狠狠一捅他的後腰,曹坤頓時發出一聲悶哼,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滿眼絕望地被押上了囚車。
「哐當」一聲,囚車落鎖。
李殊靠著牆壁,緩緩滑了下去,「撲通」一聲,癱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天,塌了。
……
此時,南城西市,那家原本屬於王老闆的醬骨頭鋪子二樓。
趙衡、陳三元和瘦猴,正坐在窗邊,將街麵上這場人間活劇儘收眼底。
鋪子的地契是昨天傍晚送來的,一夜之間,這裡就換了主人。
瘦猴看著街上那些平日裡橫著走的清河幫混混,此刻一個個抱頭鼠竄,有的甚至被之前受儘欺壓的商戶追著打,手裡的瓜果蔬菜爛雞蛋都成了兵器,不由得嘿嘿直樂。
「東家,這位沈公子,真是個神仙!」瘦猴咂了咂嘴,「扇子搖一搖,連刀都不用見,就把這清河幫給拆得七零八落。乖乖,這手段,怕是給閻王爺遞過摺子,點誰誰死,都不帶隔夜的。」
陳三元麵色凝重,他看得更深。
「這不是神仙手段,這是權勢。」他沉聲道,「江淮漕幫斷其財路,府衙推官斬其靠山,四海錢莊掏其根本……他調動的每一樣,都是一把看不見的刀。而清河幫,不過是趴在清河縣這塊肥肉上的一隻蒼蠅,人家拿扇子一扇,就沒了。」
權勢。
趙衡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看著樓下一個上午就變了天地的縣城。
這就是沈知微說的「換了人間」。
快,準,狠。連根拔起,不留後患。
「幫主胡猛呢?」趙衡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瘦猴朝著街對麵那座三層高、氣派非凡的紅漆木樓努了努嘴:「那兒呢。南城最大的『如意賭場』,他每天雷打不動要去的地方。今兒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哪兒都沒去,就一直待在裡頭沒出來。」
「有意思,」瘦猴摸著下巴,嘿嘿一笑,「自己的老巢被一個個端了,他反而躲進了對家的金庫裡。這位下山虎,怕是被嚇傻了,找了個最亮堂的地方等死。」
趙衡眼神微微一動。
胡猛不好女色,不好美食,唯一的癖好就是賭。
當所有的支柱都倒塌後,他選擇回到自己最癡迷的地方。像一頭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的野獸,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走,去會會他。」趙衡站起身。
「東家,現在?」陳三元有些遲疑,「府衙的人很快就會來清剿,咱們這時候去,沒必要蹚這渾水。」
「不。」趙衡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樓下這間鋪子的門楣上,「沈知微送的是地契,咱們討的是人命,兩碼事。」
那個被石鎖活活砸死的醬骨頭鋪老闆,纔是趙衡決定對清河幫下手的直接原因。
沈知微可以用雷霆手段瓦解清河幫,但他不能讓王老闆的死,就這麼湮沒在一場權勢的碾壓之下,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數字。
他要讓胡猛,為這條人命,付出代價。
這不僅是為了一個死去的陌生人,更是為了給他手下這幾個跟著他賣命的兄弟,立一個規矩。
咱們,不是隻認錢的生意人。
三人走下樓,穿過人心惶惶卻又透著一股新生躁動的街道,徑直走向那座依舊燈火通明的四海賭場。
賭場大門敞開,裡麵卻死一般地安靜。
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和喝罵,隻有幾個賭場的夥計,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在角落,連大氣都不敢喘。
大廳中央,一張巨大的八仙桌旁,隻坐著一個人。
一個身材魁梧,麵容凶悍,左臉頰上有一道蜈蚣般刀疤的中年男人。
清河幫幫主,「下山虎」胡猛。
他麵前的桌上,沒有骰子,沒有牌九,隻放著一柄出了鞘的鋼刀,刀鋒在賭場明亮的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胡猛沒有看走進來的趙衡三人,他的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盤點自己的末路。
「張奎想從北門跑,被漕幫的人堵了回來,腿打斷了,扔在大街上。」
「李殊瘋了,在縣衙門口又哭又笑,被府兵當成同黨一並鎖了。」
「錢貴……我最信的兄弟,捲了老子最後一筆錢,跑了。」
他每說一句,聲音就低沉一分,說到最後,竟是帶上了一絲笑意,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每說一句,聲音就沙啞一分,說到最後,竟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終於,他抬起頭,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死死釘在了趙衡身上。
「我不好奇你是誰,也不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胡猛咧開嘴,露出一口黃黑的牙,像一頭困獸,「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我胡猛自問,沒惹過你們這種過江的大龍。」
趙衡沒答,隻問:「王記醬骨頭的王老闆,你還記得嗎?」
胡猛聞言一愣,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顯然是在腦海裡費力地搜尋著這個名字。
過了好半晌,他纔像是想起了什麼,點了點頭,語氣裡是刻進骨子裡的輕蔑。
「哦……那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記得。怎麼,他是你的人?」
「不是。」趙衡的聲音很平靜,「但我現在占的,就是他的鋪子,也是為了省去以後得麻煩。」
一瞬間,胡猛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起來。他死死地盯著趙衡,終於明白了。
什麼過江龍,什麼神仙打架……
鬨了半天,竟然是為了一個他隨手捏死的廚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涕淚橫流,整個人像是要從椅子上栽下去。
「可笑!真是天大的笑話!我胡猛在清河縣橫行十多年,鬥捕頭,玩縣令,到頭來……到頭來,竟然栽在一個廚子身上!哈哈哈哈……」
笑聲在空曠死寂的賭場裡回蕩,充滿了荒誕和不甘。
笑著笑著,那笑聲戛然而止,轉為一種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如同野獸瀕死前的嘶吼。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裡再無半點理智,隻剩下滔天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