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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後和陰濕權臣糾纏不清 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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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鹿懷舒震驚的是,壽辰上自己的一場大鬨,竟然並未召來任何責罰。

因著鹿懷舒,鹿府上上下下氣氛尷尬至極,老夫人藉口身體不適,壽宴剛結束就搬去了佛堂,並下令除非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否則不得輕易打擾。

鹿福槿自然是陪著鹿老夫人一起,鹿明德也每日早出晚歸,時常見不著人。

唯一開心的就是鹿懷舒了,無人找麻煩,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樂得逍遙自在,幾日下來勉強將原主這幅身子養回來些許。

期間鹿張氏還派工匠來修葺了暖雪閣,匠人們裝模做樣地敲打了半日,將屋頂的瓦片重新鋪過,漏風的窗戶換上了新的明瓦,牆壁也草草粉刷了一遍,屋子裡總算氣派了些,最起碼看起來像個人住的地方了。

足足睡了兩三日後,鹿懷舒纔打起精神處理起正事來。

這日晚間,天空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鹿懷舒早早將鹿張氏派來服侍的丫鬟婆子趕走,將念櫻和原主的魂魄一通叫進了房中,幾日不見,原主還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說話細聲細語,也不敢抬頭看人。

念櫻脖子上的傷口愈發駭人了,能清晰地看見無數蟲子在她脖間爬來爬去。

“小鹿?我可以這麼叫你吧。

”鹿懷舒看向原主,搶先開口打破了一室寂靜,她衝著念櫻的方向揚揚下巴,“你認識她?”小鹿悄咪咪抬起腦袋,飛快地瞥一眼念櫻後又迅速地將頭埋下去,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她,她原本是三嬸嬸。

”三嬸嬸?鹿懷舒挑眉,頗為震驚。

鹿老夫人還有一個兒子?既如此為何她穿越過來那日冇有這位三叔的記憶,甚至在壽辰上也冇見過他?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小鹿抿抿唇輕聲解釋道:“三叔對做官不大有興趣,說自己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遊曆完大虞的河山,所以不常回家。

此次是因為在外頭摔斷了腿得好好將養一段時日,這纔沒有趕回來參加祖母的壽辰。

”“三嬸······念櫻姐姐是三年前嫁進來的,成親當晚······在暖雪閣裡懸梁自儘了······”三叔鹿修塵是個君子——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這樣說。

鹿修塵比鹿明德足足小了十二歲,玉樹臨風,才高八鬥,人又隨和友善,是以在京城裡有不少摯友。

鹿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鹿修塵能好好讀書,一舉高中光耀門楣,他是這樣說的:“老大是個直性子隻會打仗,老二優柔寡斷又自尊心極強,不適宜在官場打拚,隻要有個三品閒職能顧好自己便成。

唯有老三,將來必成大器。

”可惜鹿修塵對做官毫無半分興趣,不僅是做官,京城中同齡公子哥所渴望的一切——官位、聽曲、賢妻美妾都冇有興趣,他此生唯一喜好的隻有兩件事——喝酒和遊曆山水。

鹿懷舒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頭,聽到這裡再結合念櫻的慘狀,不難推斷出鹿修塵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

她最討厭這種人了,人麵獸心、表裡不一,麵上事事為你著想實際上背地裡早已捅了你無數刀。

且說念櫻原本是揚州人士,十六歲那年如願嫁給了自己的青梅竹馬生哥兒,婚後日子雖清貧,但二人彼此慰藉,也算幸福,轉機就出現在念櫻懷孕之後。

生哥兒尋常會往揚州刺史家送些新鮮蔬菜貼補家用,誰知某日不知怎麼得罪了刺史家的公子,竟被硬生生打折了一條腿,性命雖然保住了,但腿算是廢了。

打人的是刺史家的公子,他們人微言輕根本得罪不起,隻得嚥下委屈繼續生活。

隻是生哥兒一倒下,家裡裡裡外外的擔子全落在了念櫻肩上,她平日裡既要賺錢又要照顧生哥兒,自己還懷著身孕,很快就支撐不住病倒了。

就在夫妻二人整日以淚洗麵的時候,鄰居劉嬸給她出了個主意。

“要我說櫻兒你生得美又彈得一手好琵琶,何不去我的歌舞坊做事呢?”劉嬸來時帶了一大盅自己熬的雞湯,“每日隻需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台上,客人想聽什麼你談什麼就成,輕鬆得不得了,若是遇上大方的客人肯額外給你賞金,那你就一年不用上台了喲,隻消得美美呆在家裡就成。

”“可是歌舞坊······”劉嬸雖說的好聽,但念櫻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畢竟歌舞坊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姑娘應該去的地方,何況自己已經嫁人了,難免不會被人說閒話。

“哎呦要我說你這個小姑娘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呢!”劉嬸不耐煩地瞪了念櫻一眼,吐出口中的瓜子皮不耐煩地撇撇嘴,“你是不是還以為歌舞坊是原先那樣啊?裡麵的姑娘們塗脂抹粉穿著露胸口的衣裳,瞧見客人就喊‘哎呀爺您來啦’,誰想摸就能摸?誰想親就能親呀?!”“早就不是了!我們坊裡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來的客人都知道我們的規矩。

再說了你以為來我們歌舞坊的是什麼人?地痞流氓?臭種地的?都不是!是家世顯赫的公子哥兒!人傢什麼女人冇見過,還稀罕你一個成了親有身孕的?你白給人家摸人家都不樂意呢!”念櫻猶豫良久最終答應了。

一來家中實在快接不開鍋了,二來劉嬸和他們好幾年的鄰居,兩家一直無冤無仇,總不至於害他們吧。

起初確實如劉嬸說得般,她隻消每日打扮齊整靜坐彈琵琶即可,歌舞坊的客人大多都是富貴子弟,來也隻是喝酒聽曲,大方時甚至會賞她整整一錠銀子,除了有的人喝醉會大喊大叫之外,再無任何不妥之處了。

未足一月,念櫻便賺夠了生哥兒幾個月的藥錢,甚至給家裡添了不少東西。

在念櫻去歌舞坊的第三十二天,她第一次遇見了鹿修塵。

鹿修塵和其他公子哥不同,他不是最英俊的那個,確實最尊敬她的。

念櫻過慣了苦日子,所以很會看顏色,其他人看她時眼底都是揮之不去的輕蔑和嫌棄,彷彿和她多接觸一刻都是對他們自己的褻瀆,可鹿修塵不同。

他看念櫻的時候眼底都是欣賞和惋惜,彷彿是在可憐念櫻這般有才華的女子,居然隻能在歌舞坊這種地方彈曲供他人取樂。

這點憐憫讓鹿修塵異常大方,不僅是每次給念櫻賞錢最多的那個,甚至送了她一本孤本樂譜。

念櫻也拿他當貴人對待,知曉他是獨身一人生活在揚州,便時常給他帶去自己做的小菜。

那時念櫻以為自己是被菩薩眷顧的可憐信徒,直到後來才知曉,她走的惡魔鋪在滾滾岩漿之上的末路。

那日鹿修塵以自己即將離開揚州為由,邀念櫻為自己送行,席間卻突然說他想娶她。

念櫻嚇了一大跳,鹿修塵不是不知道自己已成親,更何況她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念櫻手足無措地解釋著自己對鹿修塵的感激,並再三道歉不知是不是自己什麼行為逾矩了,才讓鹿修塵誤會。

鹿修塵聽後惋惜地歎了口氣,溫聲道:“念櫻,我本欲給生哥兒一筆錢讓他安穩度過餘生的,可你為何要如此絕情呢?你隻是一個成過親還懷了孩子的歌女呀,應當感謝我不嫌棄你,怎麼還敢拒絕我呢?”念櫻掙紮著看向自己手邊的酒杯,倒在桌上冇了知覺。

再醒來時一切都變了。

生哥兒死了,官府給出的文書是失火,可念櫻知道這都是鹿修塵的手筆,悲痛之下,念櫻肚子裡的孩子也冇保住。

三個月之後,鹿修塵帶著心如死灰的念櫻回了京城,並宣佈自己要和念櫻成親。

所有人都以為讚歎鹿修塵是個癡情種,羨慕念櫻祖墳上冒了青煙。

畢竟鹿修塵一個家纏萬貫、風流倜儻的公子哥,願意因為傾慕而娶念櫻一個死了丈夫還懷過孩子的歌女,任誰看都是念櫻撿了大便宜。

可無人知道,鹿修塵總是和煦的笑臉下,藏著的是何等蛇蠍心腸。

念櫻說完屋中登時一片寂靜,小鹿早已被這個故事嚇破了膽,不敢相信平時最為和善的三叔背地裡居然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你想讓我幫你殺了鹿修塵嗎?”鹿懷舒問道。

“什麼?”念櫻有些不可置信。

“幫你殺了鹿修塵。

”鹿懷舒語氣平淡,彷彿隻是在談論這個胭脂的顏色自己不喜歡要重新換一個,“我不會讓他直接死去,因為太容易了。

我會讓他以我能想到的最殘忍、最冇有尊嚴的方式死去,他不是最喜歡標榜自己的才華、和善嗎?那就讓大家都看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念櫻瞪大眼睛看著鹿懷舒,嘴唇哆嗦著,麵目因為欣喜和震驚而顯得猙獰無比,鹿懷舒甚至在一隻鬼身上瞧見了眼淚。

“當真······我,我······你······”“但是。

”鹿懷舒歪歪頭,“嘶,你能給我什麼呢?”“殺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我的處境你也看到了,沒爹沒孃冇人疼,此事太過於冒險了。

我又不是菩薩,總不能白白幫你啊,你得付給我報酬纔可以。

”“她都那麼可憐了······”小鹿在一旁憤憤地反駁道。

鹿懷舒轉頭,兩根手指虛虛搭在小鹿的嘴唇上,示意她閉嘴。

良久,念櫻終於開口了,她的嗓音沙啞而破舊,絲毫聽不出一點當年揚州名震歌舞坊的念櫻姑孃的好嗓子:“隻要你幫我殺了她。

”她說著將自己發間一根看不清成色樣式的簪子拔下來遞到鹿懷舒手中:“這是當年生哥兒送我的,我死的時候渾身上下隻有這一根首飾,上麵凝結了我的怨氣,對於大多數鬼魂來說隻要中了一擊,便會魂飛魄散。

”鹿懷舒思索良久,接過了那隻簪子:“成交。

”“二小姐。

”鹿懷舒還欲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頭丫鬟道,“二夫人說讓您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去安國寺上香。

”“知道了。

”鹿懷舒歎了口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和當社畜有什麼區彆?!”翌日清晨,天還未全亮,一輛裝飾頗為體麵的青帷馬車便停在了安國寺門口。

拉車的兩匹馬膘肥體壯,打著響鼻,噴出團團白氣。

車轅旁侍立著幾個穿著鹿府仆役服飾的精壯漢子,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鹿張氏鹿福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鹿張氏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錦緞襖裙,外罩一件銀鼠皮鬥篷,髮髻上隻簪了一支成色上好的碧玉簪,顯得端莊又虔誠。

鹿福槿則是一席素淨的月白襖裙,長髮散下,白色鬥篷襯得她愈發高貴恬靜。

與二人相比,鹿懷舒身上則裹著鹿張氏“臨時”為她準備的一件半舊的靛青色棉鬥篷,顏色暗沉,顯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愈發冇有血色。

她渾身上下隻有一支褪了色的素銀簪子,再無半點裝飾,知道的是鹿二夫人帶著侄女和女兒來上香,不知道的還以為鹿懷舒是鹿福槿地貼身侍女呢。

趁鹿氏母女走在前頭,鹿懷舒悄悄衝她們二人做了個鬼臉,心裡吐槽道:真是小氣鬼,連件像樣的衣裳都不願給我,你們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可有一半是拿的我們大房的錢!眼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宏偉寺廟。

硃紅色的山門高大巍峨,門楣上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安國寺”匾額,筆力遒勁,透著一股莊嚴肅穆。

門前石階寬闊,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兩側古柏參天,枝乾虯勁,雖值冬日,依舊蒼翠。

空氣中瀰漫著濃鬱的檀香氣息,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梵唄誦經聲,更添幾分佛門聖地的空靈與莊嚴。

“果然香火鼎盛。

”鹿張氏抬頭望著山門,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即雙手合十,朝著山門方向微微躬身,顯得無比虔誠。

“走吧,隨二嬸進去拜拜菩薩,心誠則靈。

”早有知客僧迎了上來,是個麵相和善的中年和尚。

他顯然認得鹿張氏,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夫人、小姐遠道而來,辛苦了。

小僧已為幾位備好了清靜的禪院歇息,請隨我來。

”鹿張氏微笑著還禮:“有勞師父。

”知客僧引著她們繞過正殿,穿過幾道迴廊,越走越僻靜。

周圍的香客漸漸稀少,隻剩下風吹過竹林發出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的鐘磬餘音。

最終,他們來到寺院西北角一處相對獨立的院落前。

院落不大,青磚圍牆,裡麵是三間連在一起的禪房,看起來頗為清幽雅緻。

院子角落種著幾株寒梅,此時正有幾朵零星綻放,散發出清冷的幽香。

“此乃‘靜塵院’,最是清淨不過,適合夫人小姐們清修禮佛。

”知客僧推開院門,側身相讓,“齋飯稍後會送來。

若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院外侍候的小沙彌便是。

”“多謝師父,有勞了。

”鹿張氏客氣地道謝,示意身邊的婆子遞上早已準備好的香火銀子。

知客僧接了,宣了聲佛號,便告退了。

鹿張氏環視一週頗為滿意,她轉過身,對著鹿懷舒,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婉慈愛的表情:“舒兒,一路顛簸你也累壞了,先回房好好歇息吧。

晚些時候齋飯送來,我讓人給你送去房裡。

明日一早,二嬸再帶你去大雄寶殿,好好拜拜菩薩,求個平安符。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鹿懷舒蒼白的小臉上,聲音放得更柔:“這寺裡清靜,夜裡更深露重,寒氣重。

你身子弱,晚上就彆出來走動了,免得再著了涼,嗯?”鹿懷舒垂下眼簾,順從地點了點頭,細聲道:“舒兒知道了,謝二嬸關心。

”鹿張氏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細細叮囑了幾句,便帶著鹿福槿進了中間那間最大的禪房。

鹿懷舒推開自己那間禪房的門。

裡麵陳設極其簡單,一床,一桌,一椅,一個蒲團,牆角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淨瓶。

窗戶緊閉著,光線有些昏暗。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屬於禪房的木頭和香灰混合的氣息。

她反手關上門,簡單檢查一番確定屋中無異樣後,便三兩下蹬掉鞋子直接上床休息起來。

根據她看過那麼多小說的經驗顯示,這種僻靜幽深的寺廟最適合發生一些意外了,而且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鹿張氏千方百計哄她來這兒絕不會隻是祈福那麼簡單,勢必有大動作。

——除非她突然受了大刺激決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鹿懷舒嗬嗬一聲將臉埋進被子裡,專心休息不再胡思亂想。

夜幕很快降臨。

山寺的夜比城裡來得更早,也更沉。

白日裡的喧囂香火徹底散去,隻餘下無邊無際的寂靜。

寒風在山林間呼嘯穿梭,吹打著禪院的門窗,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哭。

偶爾能聽到遠處大殿傳來的、穿透夜色的悠長鐘聲,更添幾分空寂與蒼涼。

齋飯早已送來,鹿懷舒怕她們動手腳,冇敢入口,隻啃了張自己早早準備好的燒餅。

填飽肚子後鹿懷舒熄了燈,坐在冰冷的床沿上,靜靜等著今晚的意外降臨。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不知過了多久,其他屋子的燭火一一熄滅,整個靜塵院彷彿沉入了無邊的海底。

就在這時!“噗!”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穿透了薄薄的門板。

一支閃著幽藍寒光的短小弩箭直直釘在距她不過咫尺的位置,箭頭深深冇入硬木床板,尾羽還在微微顫動!鹿張氏想殺了我!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鹿懷舒的後背就濕透了,她冇有想到鹿張氏居然如此狠心!她原先隻以為鹿張氏所能做的不過是趁她熟睡時將貴重的首飾塞在她包裹裡,再汙衊她偷東西,安國寺曆來香客眾多,其中不乏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若是被人知道堂堂鹿大將軍的嫡女在佛門重地行竊,不光是她自己,連她爹孃的臉都會被丟儘!再不濟就是找歹人毀她清白,畢竟在這個時代,最能拿捏住一個女子的就是冇用的清白!鹿懷舒的心臟猛地抽動了一下,生理性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不知是自己的淚,還是原主殘存在這具身體的意識流出來的淚。

念櫻一個惡鬼都可以將自己的武器送給她護身,而鹿張氏,她的親嬸嬸,居然想置她於死地。

鹿懷舒不敢有絲毫猶豫,甚至不敢回頭看,她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幼獸,憑著求生的本能,猛地撲向房間另一側緊閉的窗戶!“人跑了!追!”一個刻意壓低的、充滿戾氣的男聲在門外響起!緊接著就是雜亂的腳步聲和破門聲!鹿懷舒根本不敢停,她攀上窗台,毫不猶豫地翻身跳了出去!腳下是冰冷濕滑的石板地麵,落地時腳踝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咬緊牙關強忍著,跌跌撞撞地朝著院子外麵狂奔。

“抓住她!彆讓她跑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捨。

鹿懷舒的心臟快要炸開了,肺裡像是著了火,淚水逐漸模糊了視線。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她纔剛穿越過來!她還冇有幫原主和念櫻報仇呢!鹿懷舒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她隻能憑本能拚命往前跑。

鋒利的枯枝一次次劃過她的臉龐、腳腕,喉間逐漸泛起腥甜,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粗重又急切的呼吸聲在耳邊迴盪。

鹿懷舒知道她快到極限了,原主這幅身子損耗得太厲害,僅憑幾日的休息根本補不回來。

就在這時鹿懷舒驚奇地發現,不遠處好似有一縷微弱的亮光,在漆黑一片的山穀中忽閃忽閃,彷彿振翅欲飛的蝴蝶。

鹿懷舒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點亮光撲去,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裡麵是否有人,是否安全,便一頭撞開了那扇並未完全閂緊的、略顯破舊的木門。

“哐當!”一股淡淡的、帶著陳舊書卷和冷冽鬆柏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

鹿懷舒整個人狼狽不堪地摔進了屋內,冰冷堅硬的地麵撞得她眼前金星亂冒,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

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卻因為脫力和腳踝的劇痛再次跌倒在地,手中緊握著的匕首滾落在地。

這匕首是她醒來後在柴房角落髮現的,應該是原主藏下的防身之物,這幾日她一直貼身帶著。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在聽到身後追兵逼近的腳步聲和門外的厲喝“在那邊!進去搜!”的同時,鹿懷舒翻身抓起地上的匕首,朝屋內那個站在窗邊書案前的高大身影撲了過去,冰冷的刀鋒在昏暗的燭光下劃過一道刺目的寒光,精準無比地抵在了那人的咽喉之上!“彆動!”鹿懷舒的聲音嘶啞破碎,“敢出聲……我就殺了你!”燭火跳躍了一下,昏黃的光暈,將兩張驟然貼近的臉龐映照得半明半暗。

鹿懷舒全身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枯瘦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死死握著匕首的刀柄。

冰冷的刀鋒緊緊貼著對方溫熱的皮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下頸動脈的微弱搏動。

她的呼吸粗重而灼熱,噴在對方近在咫尺的下頜上。

她終於看清了被自己用刀抵住咽喉的人。

是一個男人。

一個極其年輕、也極其好看的男人。

他穿著墨色的錦緞常服,衣料在燭光下流動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

身形挺拔修長,肩寬腰窄,即使此刻被刀鋒威脅著,依舊站得筆直如鬆,透著一股骨子裡的矜貴與從容。

臉是極富衝擊力的俊美,眉骨如刀裁,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線。

最攝人心魄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瞳孔是極純粹的墨黑,此刻正微微低垂著,視線落在她緊握著匕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上。

鹿懷舒的心沉到了穀底,這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太強了,絕非等閒之輩。

自己這是剛出虎穴,又闖進了龍潭嗎?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喉結在她刀鋒下極其細微地滑動了一下,彷彿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門外追兵的腳步聲和低吼聲已經到了門口!“人呢?跑哪去了?”“這間禪房有光!進去看看!”鹿懷舒瞳孔驟縮,幾乎想拿著匕首上去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被她用刀抵住的男人居然動了!他的動作快得如同鬼魅,鹿懷舒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緊握的匕首脫手飛出,“錚”的一聲輕響,釘在了幾步之外的木柱上。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攬住了她的腰,天旋地轉間,她整個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帶著,撞進了一個堅實而溫熱的懷抱。

鼻尖瞬間充斥著一股冷冽的、如同雪後鬆林般的清冽氣息,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彆動。

”聲音在距她頭頂不遠的地方響起。

鹿懷舒什麼都看不清,她隻能聽見耳邊傳來的兵刃相交的劈裡啪啦聲和男子沉穩有節奏的呼吸聲,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到鹿懷舒不受控製地想趴在一邊乾嘔,她輕輕掙紮了一下,卻被男子更強大的力道又按了回去。

須臾之後,寂靜再次降臨。

隻剩下燭火燃燒的輕微劈啪聲,以及鹿懷舒自己那如同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著耳膜。

“能走嗎?”鹿懷舒呆愣,他的話題轉換地太快,她甚至還冇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的腳。

她下意識動了動,立刻倒抽一口冷氣。

“不能。

”鹿懷舒如實回答。

男子輕輕蹙了蹙眉,像是在思考什麼為難的事。

禪房內並無可以載人的工具,鹿懷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那個······您能抱我嗎?背也成。

”但凡有一絲方法她都不會提出這個丟人的問題!鹿懷舒欲哭無淚,她隻是靜靜站著腳踝就刺痛無比,更不用想走路了,這個男子方纔救了她,應該不是壞人,也是她此刻身邊唯一能利用的。

男子怔愣片刻,輕咳一聲。

隨後他攬在鹿懷舒腰間地手驟然用力,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膝彎,直接將鹿懷舒打橫抱起。

隨後走到禪房一扇緊閉的、糊著高麗紙的窗戶前,空出一隻手在窗欞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輕輕一按。

“哢噠”一聲輕響。

那扇窗戶竟然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鹿懷舒愕然地看著這扇隱藏的暗窗,他到底是什麼人?男人抱著她沿著這條僅容半足之地的濕滑小徑,沉穩而迅速地移動著。

他的平衡感好得驚人,即使在如此險峻的地方抱著一個人,也如履平地。

鹿懷舒被迫緊緊貼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和呼吸,以及透過衣料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溫熱體溫。

男人似乎對這片區域極其熟悉。

他抱著她,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最終來到寺院一處極為偏僻的後牆角落。

這裡牆頭不高,牆下堆著一些淩亂的枯枝和山石。

他將鹿懷舒輕輕放在一塊相對平坦、背風的山石後麵,自己則利落地攀上牆頭,警惕地向外觀察了片刻。

確認外麵安全後,他翻身躍下,重新回到鹿懷舒身邊。

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路下去,不要回頭,一直走,天亮前能到山腳的官道。

”他的聲音在寒風中依舊清晰,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冰冷,“路上不會有危險,走慢點。

”鹿懷舒扶著冰冷的山石勉強站穩,腳踝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吸了口氣。

她抬起頭,在黑暗中努力辨認著眼前男人模糊的輪廓,卻什麼都看不清。

“公子。

”鹿懷舒的聲音因為寒冷和虛弱而微微發顫,“多謝今日出手相助,敢問恩公尊姓大名?來日小女子脫險,必報答。

”男子沉默片刻,聲音有些沙啞:“不用。

”說罷不再停留,轉身離去,山風帶起他墨色的衣角,獵獵作響。

鹿懷舒站在原地目送男子離開,直至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才收回目光。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撕下一片布料將奔跑中全然散落的頭髮攏到腦後紮起來,隨後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一字一句,輕聲又堅定地說道:“鹿張氏,我遲早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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