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撿了個奶娃當妹子 第282章 小博文發間的雪鬆香
從燕王府啟程那日的雪,竟斷斷續續下了半月!
楚端夢倚在馬車裡,望著車窗外飛旋的冰晶,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吳天翊塞給她的狼首哨子。
這一路她極少說話,隻偶爾替博文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或是盯著吳天翊騎在馬上的背影出神
——
那道銀甲背影雖挺得筆直,卻讓她想起北疆的孤鬆,看似堅不可摧,卻也在風雪中獨自撐了太久。
她如何能不憂慮?雖知吳天翊可以算是文韜武略的少年英才,可是他畢竟隻有十六歲,京城的水遠比草原的深!
那些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閹黨老臣,哪個不是在權謀傾軋中摸爬滾打、把朝局當棋盤下了一輩子棋的?
更何況此次入京,明麵上是押送她候審,實則是將燕王府置於烈日下炙烤
——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娘親,您看!”
博文忽然指著車窗外,“小叔叔射死了一隻大鳥!”
楚端夢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吳天翊正策馬歸來,手中提著獵物,肩甲上的狼首紋章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他遠遠看見馬車晃動的簾角,抬手比了個
“安心”
的手勢,卻不知這個動作讓她心口愈發酸澀
——
他才十六歲,而如今卻要在權謀與刀刃間替她擋下所有風雨。
眼前突然浮現出三年前的情景:北疆傳來夫君戰死的噩耗,那時博文尚在蹣跚學步,側妃們的閒言碎語如毒蛇吐信,總在她耳邊嘶嘶作響:“庶子奪嫡”“叔侄相殘”。
她攥緊了手中的毛筆,以為唯有將所有潛在威脅斬草除根,才能護得孩子周全
——
哪怕那威脅,是個年僅十二歲、笑起來還帶著虎牙的少年。
自此她困在名為
“世子位”
的牢籠裡,將本就聰明伶俐的少年一步一步帶向歧途,甚至色誘於他!
幾個月前,她慫恿少年以
“曆練”
之名前往北地郡,卻暗中命索郎達吉扮成劫匪半路截殺。
本該傳回
“平安”
的信件遲遲未歸,取而代之的是北疆急報:“北地郡突發戰亂,小王爺車隊遭劫,護衛及隨行人員儘亡,唯小王爺失蹤。”
她記得那時燕王府亂作一團,而她卻在佛堂誦經。
她記得燕王府亂作一團時,自己卻在佛堂誦經!
佛堂香爐裡的檀香燃了又滅,她數著佛珠唸了三百遍《往生咒》,卻始終不敢細想:那個總在她生辰時偷偷放一朵花在窗台的少年,是否真如索郎達吉密信所言
“屍骨無存”?
數月後,少年竟失憶歸來,身邊還帶著個被他稱為
“二媳婦”
的跛腳村姑。
歸來的少年像變了個人,褪去了被她
“寵出來”
的紈絝氣,多了份超越年齡的沉穩。可即便如此,他對著她這個
“凶手”,仍能彎起嘴角一口一個
“嫂嫂!”
這份寬容讓她意難平,竟又鬨出
“滴血認親”
的鬨劇,而這鬨劇被少年輕易破解,他卻並未當場點破她的算計。
緊接著,她慫恿父親威脅燕王,逼少年讓位,最終逼得他隻帶八十名親衛遠赴雲中郡臨危受命,更沒想到的是,少年竟在雲中郡一戰成名!
臨行前,他送來自己特製的香水,卻被她冷嘲熱諷,那時少年留下的話猶在耳畔:“若羌族與北蠻勾結攻打燕王府屬地,便是公然反叛大乾。即便燕王府念舊情不究責,大乾皇帝又豈能善罷甘休?”
不想竟一語成讖!當危機來臨時,少年不計前嫌在燕王與王妃間周旋,為她掙下最後的顏麵。
如今又親自護送她前往京城,這一路上從未有過一絲怨言!
馬車在暮色中緩緩前行,楚端夢望著少年披荊斬棘的背影,心中翻湧著悔恨與愧疚。
她終於明白,自己困在
“世子位”
的牢籠裡太久,竟將世上唯一真心護她母子的人,當成了敵人。
而這個少年,卻用超越年齡的胸襟,一次又一次向她伸出援手!
雪粒子打在車窗上沙沙作響,她攥緊了少年送的那瓶特製香水,雖然她知道這次前往京城必不得善終,但終於敢在心底承認:比起虛無的權位,眼前這個少年的背影,纔是她和博文真正的依靠!
而她欠他的,早已不止一句
“對不起!”
這天車隊夜宿在青岩鎮,楚端夢躺在客棧的木床上,聽著隔壁吳天翊與親衛商討防務的聲音,忽然想起今早曹公公轎中漏出的片語:“內閣首輔已在文華殿議了三日,說小王爺的京觀是‘妄殺邀功’……”
她攥緊了被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京觀雖是震懾北蠻的不得已之舉,卻在文官筆下成了
“草菅人命”
的罪證。那些飽讀詩書的大人,可曾見過北蠻屠城時的慘狀?可曾聽過北疆百姓被剝皮掛在城牆上的哭嚎?
小博文翻了個身,無意識地蹭到她腰間,她低頭吻了吻孩子的發頂,嗅到他發間還殘留著吳天翊披風上的雪鬆香。
這個自幼喪父的孩子,如今卻要跟著她進京受死,若她當初……
不,她不敢繼續想下去,楚端夢強行按捺住翻湧的思緒,卻覺喉間一陣腥甜。
自出燕王府,她便再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憂思如細針,早就在五臟六腑間紮出了千瘡百孔。
後半夜起了風,窗紙被吹得嘩嘩作響,楚端夢迷迷糊糊間,聽見吳天翊在門外低聲吩咐:“多燒些炭,彆讓嫂嫂和文兒凍著!”
緊接著是腳步聲漸遠,他又去巡查崗哨了
——
這個年紀的少年本該在書院讀書,卻要整夜不閤眼地護著他們。
天快亮時,她終於撐不住合上眼,卻在夢中看見金鑾殿上群臣彈劾吳天翊的場景。那些人舉著笏板,說他
“恃功而驕”“目無君上”……
“不要!”
她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中衣,這才發現自己竟在夢魘中抓破了掌心。
小博文被她驚醒,揉著眼睛往她懷裡鑽:“娘親彆怕,小叔叔說狼來了也會被打跑!”
楚端夢緊緊摟著孩子,聽見窗外傳來吳天翊的說話聲。
他的聲音帶著北疆特有的沙啞,卻在提及她時不自覺放柔:“去鎮上買些蜜漬金桔,嫂嫂文兒他們都愛吃甜的!”
那一刻,她忽然恨起自己的無用
——
明明是長嫂,卻要靠十六歲的小叔子護著,明明該給孩子撐起一片天,卻在憂思中耗儘了氣力!
馬車再次啟程時,她強撐著坐起來,卻眼前一黑,栽進環兒懷裡!
博文的哭聲混著馬蹄聲傳來,恍惚間她聽見吳天翊撞開馬車門的聲響,聽見他喊她
“嫂嫂”
的急切,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憂思真的能成疾,原來她終究還是成了他的負累!
“對不起,翊哥兒……”
她在昏迷前最後一刻想說的。
卻不知,守在她床邊的少年,正紅著眼眶替她診脈,指尖攥著她掉落的發絲,像攥著一團即將消散的月光。
他早已在心裡發過誓
——
哪怕用北疆狼騎的血鋪就道路,也要讓這對母子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