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南樓北雪燼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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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醒來時,身旁坐著一個麵容清俊,貴氣不凡的男子。
“醒了?”
太子蕭景玄手中拿著一罐藥膏,正仔細地為她手腕塗抹。
小翠忍不住開口:“太子殿下,太醫都說姑娘無大礙了,您還是守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白璃怔住,腦中一點點泛起昏迷前的片段。
就在熊掌即將拍落之際,一支利箭從她耳畔疾射而過!
黑熊吃痛,發出更加狂暴的怒吼,白璃被一掌掀翻,直直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陷阱。
意識的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明黃的衣角。
是太子殿下救了她!
她慌忙想要起身行禮:“臣女…”
“既答應了做孤的太子妃,為何還自稱臣女?”
蕭景玄攔住她,聲音帶上幾分戲謔:“該稱臣妾了。”
白璃臉頰微熱,隨即想起那日街巷被侮辱的一幕。
她垂眸,聲音乾澀:“殿下,我答應你時,尚未發生這許多事。如今我名聲儘毀,若執意與殿下成婚,隻怕會為殿下招來非議。我會自行離開,絕不連累殿下。”
蕭景玄放下藥膏,目光沉靜:“此事,孤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抬手示意,宮人捧入無數珍寶華服。
他親自端起一碗溫熱的燕窩粥,細心吹涼,遞到她唇邊。
白璃愣愣地看著他,鼻尖一酸。
上一次被人這樣嗬護,都過去六七年了吧。
那次她染了風寒,父親和哥哥輪流守在榻前喂湯藥。
那時藥雖苦,心裡卻是甜的,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如今…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滴落在錦被上。
“可是哪裡疼?”蕭景玄語氣帶上了急切。
白璃搖頭,用力咬著下唇。
“那是,想起他了?”蕭景玄的聲音消沉了幾分。
“不!”
白璃猛地抬頭:“他為了旁人,一次次打壓、構陷於我,我對他早已死心!”
“我白璃即便再不能執槍上陣,不能再為國儘忠,也絕不做任何人的棄子!”
蕭景玄望著她片刻,眼底閃過憐惜。
他放下粥碗:“那孤帶你去一個地方。”
步輦平穩地行出東宮。
輦外喧鬨傳來,她無意間掀簾一瞥,心臟驟然緊縮——
不遠處,蘇照臨與白璟正策馬狂奔向圍獵場的方向。
風拂起簾子,她的視線與蘇照臨有一瞬的交錯。
她迅速將自己隱入簾後,眼眶瞬間紅了。
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覆上她的雙眼。
“彆看,太臟。”
蕭景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阿璃的眼,可以看敵國血流成河,可以觀朝堂風雲變幻,唯獨不必看這兩個汙穢之人。”
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白璃死死咬住唇,纔將酸澀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再為那些不在意她的人落淚。
半個時辰後,步輦停在一處簡陋的農舍前。
蕭景玄扶她下輦,對著緊閉的木門,恭敬行禮:
“晚輩蕭景玄,懇請章神醫出手。”
屋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老朽立過誓,不為皇族之人診治,請回。”
蕭景玄並未起身,反而端端正正跪在門外,叩首三次。
“晚輩知道,神醫昔年因父皇心灰意冷。但醫者仁心,晚輩今日帶來的姑娘,尚未入皇族族譜。即便她將來是孤的太子妃,您也該為她破例一次!”
屋內傳來一聲冷笑:“誓言既立,絕無自破之理。你若強逼,老朽今日便是死,也不會應你!”
白璃心頭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瞬間沉落穀底。
她輕聲道:“殿下,既然無緣便算了吧。如今這般,也能過活。”
蕭景玄卻再次深深叩首,聲音高昂堅定:
“章神醫!她白名璃,一介女子,卻甘願替父從軍五載!大晟邊境這五年能免遭北狄鐵蹄踐踏,這小小女子功不可冇!”
“如今她遭心上人背棄暗算,父皇聽信讒言,挑斷了她的手筋!普天之下,唯有您能還她一隻康健的手!”
“晚輩在此,求您發慈悲,救功臣!此乃造福天下之舉!”
門外陷入一片死寂。
許久,木門開了一道縫隙。
“進來吧。”老人終究是鬆了口。
老人示意白璃伸手,手指搭上她的腕脈,片刻後,又仔細檢查了傷口。
“筋脈雖斷,但老朽有把握。”
神醫手下動作不停,取出銀針膏藥。
“臭小子,怪不得這麼多年不肯立妃,原是在這兒等著。看在這小女娃忠勇,和你這份癡心的份上,老夫便破例一次。”
兩日後黃昏,蕭景玄將一杯茶遞給她。
白璃試探著伸出了右手。
雖然還有些有些無力,但茶盞確實被她握在了掌心。
她心狂跳,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這隻手,竟真的恢複了一些!
就在這時,翠兒進來稟報:“姑娘,蘇府今日用一頂小轎將那位從側門抬進去了。”
室內靜了一瞬。
蕭景玄看向白璃,她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已平靜下來。
隻眼底深處,掠過一絲痛楚。
他唇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笑:“蘇家有喜事?”
“既如此,那讓蘇公子攜妻來東宮喝茶,讓他們…喜上加喜。”
白璃迎上他的目光,緩緩放下茶盞。
她不知道太子要做什麼。
但她知道,她已經有了麵對他們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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