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並刀鋒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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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冉微怔:“爸,你怎麼來了?”
“事情辦得乾淨,我來接你。”慕正庭語氣溫和,“上車。”
車內空間寬敞,瀰漫著淡淡的雪茄味。
沈清冉從包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遞過去:“走得急,忘了給您生日禮物。”
慕正庭接過,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冉,你今晚替我解決的麻煩,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沈清冉垂下眼簾,扯了扯嘴角。
慕正庭無意道:“聽說你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7·13案裡犧牲警員的家屬?”
沈清冉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識蜷縮,但神情漸冷。
“嗯,那些人整天追著您罵,麻煩得很,基金會幫他們不是無條件的,每個人都要簽不追究聲明,能用錢打發的,我不想您受困擾。”
慕正庭直直看著她,半晌才滿意地笑了:“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沈清冉後背一陣濕冷。
翌日,辦公大廳。
沈清冉看著那些家屬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幾乎冇什麼猶豫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霍知行陪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沈清冉認得她,她兒子是7·13案中犧牲的年紀最小的警員,王母有尿毒症,需要一筆钜額手術費。
“沈小姐,”老婦聲音顫抖,“基金會真的能幫我安排手術,解決費用嗎?”
“對,”沈清冉將一份嶄新的聲明書推過去,“隻要簽個字就行。”
霍知行拿起檔案,快速掃過,“用錢買沉默?沈清冉你良心能安嗎?”
她收起筆,麵無表情:“霍知行,我是給老人家一條生路。簽不簽隨你們。”
眼見霍知行還要說話,她靠進椅背,嘲諷道:“不管你怎麼鄙夷我,我的錢能讓這些家屬活得更好,你的正義感可以嗎?”
沈清冉一句話讓他變了臉色。
老婦拿起筆,用枯瘦的手,含淚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南城分局技術科。
警員奉了霍知行的令,正一幀幀檢視城西廢棄倉庫那晚的監控錄像,試圖找到能將沈清冉定罪的鐵證。
畫麵裡槍聲乍起,人影混亂,沈清冉的身影在陰影間穿梭。
突然,小陳拖動進度條的手停住了,他放慢畫麵速度,盯住一個角落。
在交火最激烈的時刻,一名警員中彈倒地,位置暴露在狙擊視野內。
沈清冉恰好從他身邊掠過,一腳將他踹離了原位。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枚狙擊子彈釘在那名警員原本躺臥的水泥地上,濺起一簇火花。
小陳心裡咯噔一下。
太巧合了!
沈清冉是在……救人?
這個念頭讓他脊背竄上一股涼意,隨之而來的是困惑。
他下意識就想向霍隊彙報發現。
旁邊一位老資曆的技術警低聲提醒:“彆打了,今天是霍隊師父的忌日,他一早就去墓園了。”
小陳動作僵住,默默收回了手。
今天這個日子,還是不要拿這種不確定的發現去打擾霍隊了,這無異於在他血淋淋的舊傷上再撒一把鹽。
……
沈清冉握著方向盤,不自覺地將車開往城郊。
直到看見那熟悉的山巒,她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師父的忌日。
山風微涼,她沿著石階一步步往上走,目光掃過路旁叢生的野花。
她記得,很多年前,師父帶著她和霍知行來這裡祭奠前輩,曾指著漫山遍野的野花說:
“等我哪天下去找老夥計喝酒了,你倆彆整那些虛頭巴腦的花錢玩意兒,就在這上山路上,隨手給我采幾朵就行,沾著露水,有生氣。”
那時她和霍知行還為了誰采的花更醜互相嘲笑,師父就站在一旁,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了起來,說他們倆是天生冤家。
可那次下山,霍知行故意走得慢,落在師父後麵,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朵略顯歪扭的小藍花,彆在她的耳畔。
“還是這朵最好看,配你。”
那一刻,山風,野花,少年熾熱的眼神,構成她關於美好的全部記憶。
她曾以為,他們會一起攙扶著師父,一年年地來這裡,直到他們也白髮蒼蒼。
往事如刀,紮得她連呼吸都痛。
如今,一個是墓碑上冰冷的照片,一個視她如不共戴天的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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