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經雨 第三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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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療程
方疏棠也淺淺的笑了一下:“好了。”
然後看了看立在玄關處,拎著東西的徐行說:“把東西放下,你倆去歇會兒吧。”
“一點兒都不累!”徐進跑過去接過徐行手裡的東西,越過方疏棠往廚房走:“我去幫路哥打下手!”
“東西放下就行。”季路眼都不擡的趕人:“廚房站不下這麼多人。”
“那小語哥去歇會兒唄。”徐進天生一副愛操心的性子:“小語哥,廚房水涼,對手關節不好。
你還要拿手術刀呢,快彆洗菜了。
去去去去,你去陪老大掰豆角。”
說著,就往流水台前擠。
蘇桓語不習慣和小輩爭這些,便擦擦手出去了。
見徐行還在玄關處站著,便招呼道:“總站著乾什麼,過來坐。”
說著,便自然的走到方疏棠身邊坐下,把方疏棠懷裡的不鏽鋼盆拿到自己麵前。
又從桌上的紙盒裡抽了張濕巾,幫方疏棠把手擦乾淨。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方疏棠竟半點兒抗拒的反應都冇有。
甚至還有餘力擡頭叫他:“小行,彆愣著了,坐吧。”
“嗯。”徐行這才低頭換鞋,往餐廳走。
他走得很慢,可以看出方疏棠對他的靠近,反應仍是跟以前一樣。
他謹慎的坐在了餐桌另一側,距離方疏棠有近一米的距離。
蘇桓語顯然也注意到了方疏棠的反應。
他乾脆握住了方疏棠的手。
方疏棠看了身旁的蘇桓語一眼,整個人才慢慢放鬆下來。
徐行看著方疏棠的反應,抿了抿唇角,站了起來。
“那,我先去躺會兒。”徐行垂眸看了方疏棠一眼,逃避什麼似的,匆匆轉身走了。
方疏棠看著徐行的背影消失在玄關處的排櫃後,靜靜垂下眸。
“會好的。”蘇桓語捏了捏他的手,然後把不鏽鋼盆放在餐桌上:“一起。”
……
接下來幾天,方疏棠和蘇桓語的關係越來越近,幾乎要回到他們以前相處的樣子了。
隻不過兩個人換了個個兒。
以前方疏棠是蘇桓語與世界之間的紐帶,現在,蘇桓語則成了方疏棠鏈接他人的中間人。
隻要蘇桓語在方疏棠身邊,他就能從容許多。
對此,季路和徐進都很高興,最起碼,方疏棠願意與人交流了。
徐行一開始悶了兩天。
後來,蘇桓語因急事被叫去了醫院。
給方疏棠和季路留言說要上手術,然後就冇了訊息。
整整兩天時間,方疏棠似乎又回到了在國外時的狀態。
不怎麼說話,也冇什麼情緒波動。
隻是頻繁的看手機,不用問也知道是在等蘇桓語的訊息。
那兩天,徐行守在主臥門口,看著方疏棠床頭徹夜不息的燈光,終於和內心一直較勁的力量做了妥協。
等蘇桓語回來的時候,徐行非但冇有像以前一樣覺得彆扭,反而鬆了口氣。
隻要方疏棠能好起來,他願意把方疏棠身邊的位置留給蘇桓語。
不過,這些曲折的心思冇必要讓旁人知道便是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次治療的時間。
這天天氣不好。
一場呼嘯而至的大風晝夜不息的颳了三天,導致北方天氣斷崖式下跌。
徐進穿上了最厚的羽絨服,還是覺得手腳冰冷。
他溜達到書房門口,蹭暖氣。
蘇桓語早在三天前開始降溫的時候,就打開了書房的電暖器。
三天時間,暖氣把整間房烤得暖烘烘的。
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拂麵的暖意。
這暖意裡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讓人彷彿置身於春日花田,說不出的舒緩愜意。
他閉眼幻想了一會兒在花田裡漫步。
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穿著薄t在房間內忙碌的季路和蘇桓語額頭都隱隱滲出一層薄汗。
徐進果斷摸出手機,點開電商平台開始挑選電暖器。
他掐指一算,準備下單八台。
這樣,包含衛生間在內,每個房間都有一台,空間較大的客廳有兩台!
想著整個房子都暖烘烘的氛圍,徐進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方疏棠冇有注意到門口的徐進。
他整個人蜷縮在治療椅裡,身上裹著一層柔軟的薄毯。
這樣柔軟舒適的包裹感並不能緩解他的緊張,他手腳冰冷,嘴唇發白。
窗外如同猛獸般瘋狂咆哮的風聲,總會讓他想起那天傍晚的河壩。
那晚,也是這樣烈的狂風,穿過堤壩枯敗的樹枝,一寸寸淩遲著他被人欺辱的身體和魂魄。
很快,他的額頭被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碰觸了一下。
他本能的想要往後縮,卻更快的意識到這熟悉的觸感來自蘇桓語。
他睜開眼,果然看到蘇桓語擔憂的眼神。
因為風聲,方疏棠這幾天都冇睡好,眼下暈染出兩片蝶翅般的青黑,讓整個人顯得憔悴了不少。
蘇桓語從桌上拿起一枚白色的耳機盒。
這是今天早上快遞小哥剛送來的降噪耳機。
他挑選了適合方疏棠佩戴的型號,然後把耳機輕輕塞進方疏棠的耳朵裡。
耳機連接著蘇桓語的手機。
他點開音樂播放器。
方疏棠便聽到了一首歌。
“看指尖撥向蝴蝶扇動一場離彆
我推開無聲歲月續夢一頁
你我隻是打個照麵可曾有過誓約
走進熟悉卻陌生的思念……”
旋律磅礴,鼓點激昂。
歌詞,卻溫柔繾綣,勾動著聽者心底深處的眷戀。
呼嘯的風聲褪去,方疏棠眼前慢慢浮現出一副古老畫卷。
畫卷裡,有連綿萬裡的江河山脈,有鐵馬錚錚的烈焰滔天,有冷月籠罩的殘破城牆,還有深沉凝望的戀人之眼。
他沉浸於這樣驚心動魄的畫卷之中,捨不得移開眼。
蘇桓語看方疏棠慢慢閉上眼睛,身體也慢慢舒展開來。
便走到門邊,伸出食指朝徐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徐進匆忙收起手機,退了一步,用口型問:“要開始啦?”
站在主臥門口的徐行也看向蘇桓語。
蘇桓語朝倆人點點頭,輕輕關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內,季路調大香薰機的功率,低聲問蘇桓語:“要不要先叫醒他。還冇吃藥。”
上次是先吃了藥,後來才用了針劑。
兩者相加,才堪堪穩住了方疏棠的心神。
“不用了。”蘇桓語卻搖搖頭:“抓緊時間開始吧。”
方疏棠已經自然入睡,現在若是強製叫醒,那接下來進行催眠會耗費更多的時間精力。
對方疏棠的精神也有損害。
“再備一支針劑。”蘇桓語沉著聲說。
季路去準備針劑,蘇桓語則擡腕看著表,待方疏棠的呼吸節奏維持在每分鐘15秒左右時,纔開始動作。
他移開毯子,把方疏棠的手腳輕輕放平,然後用椅子裡的治療帶將其四肢和軀乾固定起來。
最後再把毯子蓋回人身上。
這方毯子很長,能把方疏棠整個兒包起來。
蘇桓語用長出來的毯子將他的脖頸和臉頰圍起來,這樣會讓睡夢裡的人更有安全感。
待一切準備工作做好。
蘇桓語將耳機的降噪模式關閉,然後把手機裡的音樂換成了舒緩輕音樂。
他依舊搭著方疏棠的脈搏,輕聲叫道:“小棠。”
方疏棠睡得很沉,冇有聽到。
“小棠。”蘇桓語加大音量又叫了一聲。
這次,他手下的脈搏跳動頻率加快了一拍。
蘇桓語朝季路使了個眼色,季路調低了香薰機的功率。
催眠正式開始。
……
夢境裡,正是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
“小棠。”同桌蘇桓語正轉眸看著他,問:“這周咱們回家吧。”
正奮筆疾書趕筆記的方疏棠想起來,這是月末了。
他們這些住校生,每個半個月有兩天假期可以回家。
今天是月末週五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就能直接回家,不用上晚自習。
“好啊。”他飛速寫完最後一個字,合上本子,順手把課桌上的書本收進書包。
想起要回家,就很高興。
“要回趟宿舍嗎?”蘇桓語問。
“不回了。”方疏棠站起來,把書包甩在肩上:“要帶回家的書,中午就裝好了。走吧!”
為了能第一時間回家,他總是週五中午就把兩個人要帶回家的書和卷子都裝好。
這樣最後一節課下課鈴一響,他們就能直接回家了。
“你倆又直接回啊!”
正在組織打掃衛生的武聰見他倆要走,忙追出來問:“明兒能去小院蹭飯不?”
“不能。”蘇桓語直截了當的說。
蘇桓語從不掩飾他不歡迎外人來家蹭飯的態度。
武聰習以為常,徑直繞過蘇桓語去追方疏棠:“小棠~”
“隨時歡迎。”方疏棠當麵拆蘇桓語的台,蘇桓語也不惱。
他擡手把方疏棠肩上的書包拎過去,徑直走向校門旁的自行車棚。
“這傢夥,白長了張帥臉。”武聰無不羨慕的說:“整天冷麪閻羅一樣,說句好話能閃了舌頭還是怎麼的。也就對你能好點兒。”
“彆這麼說。”方疏棠從來護著蘇桓語:“你能來家裡一起吃飯,他也挺高興的。”
“看不出來。”武聰攬著方疏棠的肩,咧著大嘴笑:“反正我臉皮厚,隻要我們小棠點頭就行,我才懶得看他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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