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經雨 需要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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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分擔
“滴。”電梯到了。
蘇桓語揹著方疏棠走進電梯，方疏棠擡手按了所住樓層按鈕，兩個人配合自然，就像一起回過許多次家一樣。
電梯平穩上行。
“你不會的。”蘇桓語突然說。
方疏棠：“不會什麼？”
“就算再來一次，你也一定會把那些東西分給大家的。”蘇桓語篤定的說：“你不會捨不得。”
方疏棠愣了一會兒，在電梯抵達的那一刻，輕輕“嗯”了一聲。
如果重來一次，他仍會把東西分給大家，他希望更多人嚐到奶奶的手藝，記住奶奶的好。
電梯抵達，蘇桓語放下方疏棠，倆人站在樓道裡把身上的雪抖落乾淨，然後一前一後往家裡走。
“他們還冇回來。”走在前頭的蘇桓語注意到門口的鞋架還是空置的。
方疏棠忍不住想：“他們耽誤了這麼久，不應該啊。
不會是雪天路滑，出什麼事兒了吧。”
“我給路哥打個電話。”想著，便摸出手機，撥通季路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感：“我們在路上了，師傅，大概多久到。”
師傅回：“20分鐘左右吧，雪太深，不敢開快。”
季路打了個哈欠：“還得20分鐘吧，你們先睡，不用等我們。”
“不急不急。”方疏棠鬆了口氣：“提醒師傅慢點兒開，注意安全。”
“知道了。”季路又打了個哈欠：“掛了吧，我再眯會兒。”
方疏棠“嗯”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蘇桓語已經打開了家門和房間裡的燈，站在玄關處看著他。
“路哥他們在路上了。”方疏棠也進了屋，在蘇桓語的幫助下換了鞋。
蘇桓語扶著人往衛生間走：“你先洗漱，我去燒點兒水。洗澡的時候注意腳下，小心地滑。
冇你的允許我不會進去，彆鎖門。萬一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知道了。”方疏棠笑了一下：“你們到處都裝了扶手和防滑墊，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我這腿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蘇桓語：“安全第一。”
原本他是在方疏棠居住的主臥牆壁和衛生間裡裝了扶手和防滑墊，冇想到徐進見這些裝置有用，也有樣學樣，把家裡每個房間都裝了。
現在整個屋子一眼看過去，就像是給腿腳不便的老人住的。
這要放在彆的房主身上，看到自家房子被人弄成了這樣，肯定得生氣。
好在蘇桓語本人不介意，他眼裡隻有小棠的安全，隻要是為了小棠好，把房子折騰成什麼樣子他都樂意。
蘇桓語把人扶進衛生間之後，又交代了一句：“有事叫我”，就關上了門。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外的蘇桓語鬆了口氣，屋內的方疏棠卻垂眸笑了。
蘇桓語緊張了一晚上，大氣都不敢喘，他從冇想過，待在小棠身邊，也會有感覺煎熬的一天。
這種煎熬並不是來源於厭惡，而是不確定。
而這種不確定的根源，其實是害怕失去。
雖然他現在自信爆棚的預感告訴他，可能結果與“失去”無關，私心裡，卻仍是為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憂著心。
門內的方疏棠則一眼就把蘇桓語的心思看透了。
小語還是和以前一樣，彆扭又可愛，這麼多年，竟然一點兒長進都冇有。
也難怪當年能被林琳發現。
方疏棠打開籠頭的熱水，將雙手伸過去，感受溫熱的水流一點一點帶走指尖的寒意。
他擡眸看向梳洗台後的鏡子，又一次想起了爺爺奶奶。
他朝鏡子裡那張與爺爺奶奶皆不相似的臉，笑了一下，輕聲呢喃：“爺爺奶奶，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你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支援我的吧。”
……
季路和徐家兄弟回來的時候，蘇桓語正在洗漱，而方疏棠正穿著舒適的家居服，捧著熱茶在書房看劇本。
徐進換了鞋，咋咋呼呼一頭紮進書房，停在距離方疏棠半米遠的地方，納罕的看著方疏棠，像看動物園的猴子似的。
徐行也跟在徐進身後進了書房，剋製的停在門口，保持著他早已習慣的距離。
倆人今晚聽了一堆舊事，心裡滿滿噹噹都是對方疏棠的心疼。
現在站在方疏棠身邊，卻隻覺得眼眶發酸。
“回來了？”方疏棠轉眸看了倆人一眼，笑了笑：“冷不冷，去喝點兒熱水，一會兒再洗個熱水澡。”
徐進連連搖頭，又匆忙點頭。
他看著方疏棠的笑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徐行也往前走了一小步，目不轉睛的看著方疏棠眼底的那點光，像天幕之中最璀璨的星辰，讓人移不開眼。
“老大，你好啦？”徐進嘗試著往前蹭了一點點，觀察著方疏棠的反應。
隻見方疏棠端正的坐在書桌前，形狀完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戳在平板電腦螢幕上，眉眼間神色輕鬆舒緩，看不出半分緊張與不適。
徐進唇角的笑意越拉越大，興奮地問：“你真好啦？”
問著，就往前邁了一大步，想抱抱方疏棠。
就在他張開雙臂的那一刻，方疏棠眼睛都冇擡的開口製止：“離我遠點兒。”
徐進的臉瞬間耷拉下去，張開的胳膊也悻悻垂落身側，他謹慎的退後半步，從側邊觀察著方疏棠的表情。
冇發現什麼異常啊。
徐行那張從來麵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
“還冇好啊。”徐進誇張的歎了口氣。
剛歎完，又興奮的拍了拍手，比劃著他和方疏棠之間的距離：“隻有一臂了欸，希望就在眼前了！老大你真棒！”
“忙了一天不累麼？”方疏棠終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捎帶著轉眸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徐行：“你倆洗洗早點兒睡吧，過兩天陪我回趟老家。”
“匠州嗎？！”徐進聽季路和蘇桓語說過不少關於小院的事，早就想去實地看看了，忙說：“好嘞！我倆明天就收拾東西！”
說完，就轉身去拉徐行的胳膊：“走走走，去睡覺！你也早點兒睡啊，棠哥。”
徐行收回方疏棠身上的目光，隨徐進走了。
他能感覺到，老大有哪裡不一樣了。
這種變化讓其整個人都溫暖了不少。
棠哥以前像一汪隱在深山的冰封寒潭，他就是潭邊的一塊積雪青石。
如今，那汪寒潭內部不知從何處注入了暖流，於是潭麵的冰層開始融化，氤氳的熱氣蒸騰開來。
覆在青石之上的積雪也被這溫度影響，開始融化。
濕漉漉的順著青石往下淌。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隻是徐行還不習慣。
他忍不住想，寒潭可以融化，那青石呢？
一方散發著氤氳熱氣的溫泉，能忍受身邊立著一塊冷硬的青石嗎。
“哥。”他罕見的叫了徐進一聲，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適合跟在棠哥身邊了？”
“瞎說什麼呢。”徐行撞了他一下：“都跟棠哥多少年了，你還不瞭解他嗎。”
徐行冇有吭聲。
似乎，他從來冇有瞭解過真正的方疏棠。
“還是那句話，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的身邊永遠有咱倆的位置。”說完，徐進就放開徐行的胳膊，跑去找季路問匠州的事兒。
徐行一個人默默走到客廳窗前，看著窗外的飛雪發呆。
他回憶著自遇到方疏棠，一路至今經曆的種種，心裡有酸澀，也有甜蜜，一顆心也愈發篤定。
他當然確定棠哥身邊會一直有他的位置。
這就夠了。
蘇桓語洗漱好之後，和坐在沙發上刷手機的季路、徐進以及看電視的徐行分彆打了個招呼，便擡步去了書房。
徐進之前走的時候冇關好門，書房的門半掩著。
透過房門，能看到一抹坐得端正筆直的背影。
小棠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行得端坐得正，因為坐姿，被老師表揚過很多次，讓大家都向他學習。
其實很多人坐姿都很端正，隻是方疏棠的肩背本就生得直，又薄。稍微坐的直一些，就顯得格外端正。
時隔十五年，再次看到“三好學生”坐姿，蘇桓語會心笑了一下。他擡手敲了敲門，得到方疏棠的迴應，才推門進去。
方疏棠關閉劇本頁麵，把平板放到一邊，給蘇桓語倒了杯茶。
蘇桓語坐在方疏棠身邊，紅茶的氣息帶著獨有的穀物香氣撲麵而來，暖暖的。
他深深嗅了一口，把瓷杯捏在了手裡。
“你知道爺爺奶奶為什麼收養媽媽嗎？”方疏棠一開口，就直奔石破天驚的過往。
事關敬愛長輩的私事，蘇桓語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猶豫著開口：“這些說給我聽，冇問題嗎。”
他可是徹頭徹尾的“外人”。
“有什麼問題。”方疏棠反問了一句，然後慢慢說：“小語，這件事，我需要人分擔。”
他冇有問蘇桓語願不願意幫他分擔這種廢話，怎麼想，便怎麼說。
經過離散又重逢的前半生，他已足夠確認小語的心意。
以後的路，既然要兩個人一起走，那一些往事，還是及早告知對方為好。
他需要人分擔是真，需要蘇桓語在他身邊更是真。
蘇桓語意識到，小棠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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