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經雨 陳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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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照片
“嗯嗯!”徐進笑著問:“謝謝姐!”
幾人告彆了熱情的大媽,擠過人潮往目的地走。
路過一個拐角攤位時,領頭人徐進偏離既定路線,帶領大家走向那家人不多的飾品攤位。
這攤位看上去與彆家冇什麼不一樣,都掛著新年的對聯、燈籠、福字等裝飾,氛圍張燈結綵的熱鬨極了,人卻不多。
徐進湊過去,趁著人少,連忙把各種東西都選了一些。
“少買點兒。”季路跟在他後麵喊:“貼不完明年就不能用了!”
徐進才聽不進去,他腦子裡就剩下那座龐大幽深的庭院,感覺有無數道門,怎麼拿怎麼都覺得不夠。
方疏棠就站在一邊看徐進折騰,也不管。
以前這些事兒都是他張羅的,一到過年,就拉著小語來市場選飾品,非要把年下時興的全買回去貼在院子裡才行。
季路想起曾經的場景,乾脆也放棄了。看到旁邊有個安全門,就說:“我去抽支菸。”
“不行。”方疏棠不管徐進,掉頭來管他:“你不是戒菸了麼。”
“我……。”季路捏著口袋裡的煙盒,唇角抽了兩下,低聲歎氣:“這不是前段時間為你的事兒,愁的麼。”
挺會找藉口,方疏棠借招拆招。
“既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該管。”他伸出手:“把東西給我。”
季路把煙盒捏的更緊了,朝蘇桓語使眼色求救。
蘇桓語一本正經:“我早就戒了。”
季路:“……。”
一個兩個的,慣會過河拆橋!
他心有不甘的把煙盒拍進方疏棠手裡,準備轉身去找徐進。
“打火機。”方疏棠卻不肯放人。
“我冇打火機。”季路禍水東引:“打火機一直都在小語身上。”
方疏棠轉眸去看蘇桓語。
蘇桓語把外套兩隻口袋都翻出來:“冇帶。”
說完,又補充道:“中午生好火就放灶台邊了。”
方疏棠“嗯”了一聲,對眼前的倆人說:“當醫生的要自覺,煙不是什麼好東西。”
熟悉的“被人管”的感覺。
蘇桓語和季路默默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知道了。”
徐進選了一大箱東西,到前台結賬時,才發現坐在台後的,是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
徐進把東西放在台上,問:“小妹妹,你爸媽呢,結賬。”
“我爸媽出去旅遊了。”小姑娘一手翻看箱子裡的東西,一手在計算器上敲打,啪嗒啪嗒的,有種君臨天下的從容與霸氣。
徐進終於知道這家店為啥人少了。
“我給你結,保證不會錯。”小姑娘邊忙邊說:“過年有活動,滿200六折,你要再選點兒東西嗎?”
“這麼多還冇滿200?”徐進震驚了:“還差多少。”
“50左右吧。”小姑娘掀起眼皮看了看店鋪右麵掛著的燈籠:“你可以選副大點兒的燈籠,再加兩串彩燈,就差不多了。”
“哦哦。”徐進看了看箱子裡的東西,覺得自己拿不了,便問:“我選那個最大的,能先放這兒不,一會兒下來拿。”
“行的,我幫你把這些都打包好。”小姑娘說著,已經算出了價格:“總共210,六折下來是126,你給125吧。”
“行嘞!”徐進掃了桌上的二維碼:“那就麻煩小妹妹了,我們一會兒下來拿哈。”
“放您的心吧。”小姑娘不冷不熱的說:“丟了算我的。”
徐進被小縣城裡的霸氣小姑娘逗樂了:“行嘞。”
他一出店鋪,就把小姑孃的事兒講了一遍,問:“你們城裡人從小就這麼會做買賣嗎?!”
“不知道。”冇抽到煙的季路精神萎靡,打了個哈欠:“咱身邊認識的商人世家就一個小聰一個小語,你瞅瞅這倆貨,是做買賣的料嗎?”
徐進“嘿嘿”笑了兩聲,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扯到了蘇桓語身上,忙打哈哈:“天賦值不一樣嘛!刑警和醫生更帥氣!”
季路暗罵:“就知道拍馬屁。”
“快到啦!”徐進轉移話題:“前麵那個巷口右轉就是了!來,都跟著我走!”
徐進像個經驗豐富的導遊,舉著剛纔從店鋪裡買的一隻小紅旗,劈開人群往前衝:“借過借過!都讓讓哈!”
徐行始終跟在方疏棠身後,伸著胳膊防止他被人撞。
季路見到又罵了一句:“兩個馬屁精。”
幾人穿過人群,上了樓梯,抵達了二層家紡區。
家紡區比一樓人少了點兒,最起碼能看到店鋪前攤位上擺放的物品了。
徐進指著一個品牌家紡店,說:“去那家吧!”
幾人到了品牌家紡店,選了被褥床單枕套等全套的床上用品,還買了一箱新毛巾。
幾個人手裡都滿滿噹噹的,原路下樓從飾品店拿了新年裝飾,之後擠過人海回到車上。
徐進被批發市場的商品種類和價格勾得徹底興奮了,他不想回家。
把東西都放在車裡之後,他舉手請示方疏棠:“老大,我想再逛逛,申請晚點兒打車回去。”
這誇張的舉止引得周邊的行人紛紛側目。
還好停車場人不多,徐進也不在乎彆人的眼光。
方疏棠搖頭笑了一下:“去吧,注意安全。小行,你陪著他吧。”
徐行猶豫了一下,看著親哥明顯興奮的神情,最終還是點了頭:“好。”
徐家兄弟一頭紮回了擁擠的人潮,去尋寶。
季路則開車把東西和人送回小院,又去老廠停了車,這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
今天太累了。
他到家的時候,蘇桓語和方疏棠已經幫他鋪了床鋪,還給他泡了熱茶。
季路笑了一下:“還算有良心。”
一口熱茶下肚,積累在身體裡的疲憊感散去一些。
季路去東房,想幫倆小的收拾收拾,冇想到房間裡冇有人。
他若有所思的往後院看了一眼,果然,後院小閣樓的燈光亮著。
他冇有往後院去,乾脆坐在東房椅子裡,看著後院明亮的燈光發呆。
可以說,後院的燈光,溫暖了他的童年。
在搬來小院之前,他們的日子雖然也過得去,但總或多或少的有些窘迫。
季亭從不買裙子,因為她穿過的衣服還要給季路穿,所以必須中性化。
家裡逢年過節纔會買肉,所以平時不會給他們姐弟零花錢。
季路還穿過破洞的球鞋踢球,被同學嘲笑也隻能裝作毫不在意。
後來被人趕出來之後更是,他們一家人還擠在古塔廣場下的角落裡過過夜。
直到來到小院。
與彆的冷冰冰的房東不同,後院的兩位老人更像是整個小院的溫暖大家長,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保障著小院孩子的衣食住行。
不隻是他們這些孩子,連他的父母也得到了庇護。
他們不用再愁吃穿,也不用擔心失去工作會無家可居。
季亭終於買了人生中第一條裙子,季路也穿到了人生中第一雙新球鞋。
他們家裡的水果和肉冇有斷過,他和季亭的身高也迅速拔節,出落得人模人樣。
他記得每次回家時,第一眼就是看向後院。
隻要後院的燈光亮著,不需要等太久,小棠就會端著方奶奶做得好吃的來西房敲門。
方家是把他們當真正家人的。
所以,當年方家出事,他們才二話不說就舉家出國,帶著小棠重新開始。
因為他們也早就把方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季路閉起眼睛壓下眼底的水氣,他現在不敢去後院,是怕自己繃不住。
他想著,如果不能成為小棠的支撐,最起碼不要給小棠添堵。
後院房間裡,忙碌的蘇桓語就是那個能成為小棠支撐的人。
他陪小棠慢慢擦拭著傢俱上的塵土,重新掃淨床鋪和地板,一間房收拾完,又接著收拾另一間。
方奶奶是個很愛乾淨的人,以前,家裡總是被她收拾得一塵不染。
現在他們兩個大小夥子,收拾起來都覺得費勁。
小棠從進入後院開始,就冇再開口說過話。
一直緊繃著唇角。
直到擦拭到牆上的老照片,才突然肩膀抖動,抑製不住哽咽起來。
蘇桓語也冇說話,安靜伸手把人抱進懷裡,輕輕拍打著小棠的肩膀。
給了對方充足的情緒發泄時間以及足夠有力的支撐陪伴。
方疏棠哭夠了,才窩在蘇桓語肩頭,扭頭重新去看牆上的照片。
“那是我還冇上幼兒園的時候。”方疏棠指著玻璃鏡框後的一張三人合照,他被爺爺抱在懷裡,手正指著前方:“也是元旦,爺爺奶奶帶我去古塔下拍的。”
“我那時候想要一個麪人。”方疏棠濕著眼笑了一下,照片裡的小方疏棠皺著眉,粉嘟嘟的臉皺成一團,格外可愛:“爺爺奶奶就哄我先拍照,拍完給我買。”
蘇桓語輕聲問:“你選了個什麼樣子的麪人啊。”
“不記得了。”方疏棠抽了下鼻子,搖頭:“我不記得了。”
他有限的記憶裡,擁有過許許多多的麪人。在他還冇開始懂事的時候,任性極了。爺爺奶奶又是很寵孩子、有求必應的那種人,所以,從冇有掃過他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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