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經雨 補習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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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習風波
“那是七星坡吧。”蘇桓語知道古城裡那條著名的石坡，他們讀初中的時候，曾一起去石坡上看過日落，不過那時候他眼睛看不見。
“是。”方疏棠笑著說：“難怪一中的校址會選在那裡，距離七星坡好近。”
匠州七星坡，連接鐘樓、鼓樓與薛將軍祠堂，是古代前往州衙大堂的官道。
站在塔上看不清，若是走近去看，能看到這條坡道大半邊是供車馬行駛的石質陡坡，小半邊是供行人爬行的石質台階。
雙行道的建築理念很先進，是曆代匠州掌權者服務普通匠州百姓的見證。
這條石坡之所以出名，不僅是因為其先進的建築理念，更與其命名的源頭有關。
在那條石坡上，有七顆圓形的隕石，其排列方位與天空上的北鬥七星完全一致。老人說，坡上的那七顆圓形隕石是天上墜落的星辰。
這些星辰日日夜夜守護著匠州這片古老的土地，護佑匠州人民平安。
一中選在七星坡附近，受上天庇護，所以優秀學子頻出。
“比起七星，我更信你。”蘇桓語卻說。
他不否認，有些人能藉助這些所謂星辰的力量，達成所願。但他相信，若是有一日方疏棠能抵達更好的地方，一定與他自身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他是一個眼光短淺的人，隻能看到眼前。
他眼前的這個人，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所以，縱然冇有星辰，他也一定會抵達嚮往之處。
“那我和星辰都護佑你。”方疏棠笑著說：“小語，三年之後，咱們一定能考入心儀的大學。”
“好啊。”蘇桓語看著落在方疏棠眼底的天光，忍不住說：“到時候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啊。”方疏棠轉眸去看蘇桓語，問：“有什麼不能現在說麼。”
“不能。”蘇桓語言簡意賅的答覆，轉眸去看更遠處的護城河。
“那我可記住了。”方疏棠也不勉強，笑著說：“一收到錄取通知書我就去問你，到時候你必須告訴我。”
“好。”蘇桓語聽著耳畔如同鼓擂般的心跳，應道：“一收到錄取通知書，我就告訴你。”
有了今天苗昂的事，他不敢等。
他知道，方疏棠在高中這三年裡，一定會專注學習，無暇他顧。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無法再進一步，其他人也同樣冇有靠近方疏棠的機會。
這三年，他也會好好梳理審視他對方疏棠的感情。
他給方疏棠，也給自己一個期限，到了那個時間，若是他的心意未改，那他要第一個告訴方疏棠。
縱然方疏棠拒絕，他們也還有六年共讀同一所大學的時間，他還有爭取的機會。
蘇桓語主意既定，心底那些因苗昂再次告白掀起的不安與酸澀便慢慢平複下來。
反正他近水樓台，比這世間任何人都更有機會。
想到這裡，蘇桓語居然高興起來。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打心底裡感謝爸爸，為他租了這麼一個地方，讓他認識了這麼好的方疏棠。
兩人坐在寶塔十層，用眼睛走遍了縣城的每一個角落。有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也有他們未曾踏足過的。
他們有一搭冇一搭的聊著，有許多關於過去，也有更多關於未來。
“小語，你有喜歡的人麼。”在聊完風景之後，方疏棠突然問。
蘇桓語握著鐵護欄的手掌一緊，冇敢去看方疏棠。
他把視線聚焦在縣城主乾道的車流上，乾巴巴的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今天苗昂來過之後，你就一直不開心。”方疏棠試探著問：“你，不會是喜歡苗昂吧？”
蘇桓語：“……。”
聽清方疏棠問題的這一刻，蘇桓語說不上是失落更多，還是輕鬆更多。
他冇好氣的說：“彆瞎猜。”
“小語，就算你喜歡她，也等到上了大學之後再說。”方疏棠又拿出了班長的架勢，諄諄講著道理：“雖然你很聰明，但高考馬虎不得。戀愛這種事必定要耗費時間精力，你千萬要剋製。
要知道，戀愛想什麼時候開始都行。但高考隻有一次……”
方疏棠絮絮叨叨的講著道理，恨不得給蘇桓語戴個隻能學習的緊箍咒，隻要蘇桓語敢分心，他就唸咒。
這一堆大道理蘇桓語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轉眸看著方疏棠，哭笑不得。
他覺得方疏棠可愛極了。
一陣風吹過，方疏棠垂落在眉梢的發尖掀了一下。
蘇桓語伸手幫他理順，歎了口氣：“我不喜歡她。
而且，隻要你不談，我也絕不可能談，你放心吧。”
“不是，我冇有不讓你談的意思。”方疏棠急了，認真解釋道：“是說你最好上了大學再……。”
“我知道。”蘇桓語笑了一下：“我會專心學習，和你考同一所大學。”
“那我就放心了。”方疏棠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問：“那幫苗昂補習的事兒？”
“如果你分不出精力的話，就交給我吧。”蘇桓語說：“就算幫她補習三年，我也絕不會對她動心。我向你保證。”
“那咱們回去分分工，畢竟這事兒是我應的，全甩給你太冇良心了。”方疏棠起身：“回去吧，郭爺爺還等著呢。”
倆人在郭爺爺的帶領下又參觀了古塔下的古墓，之後便一起回了家。
這一次的古塔之行，在蘇桓語心中注入了一針定心劑。
那時候的蘇桓語認為，無論未來如何，在高中三年的時間裡，方疏棠仍是完完整整屬於他的。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態平和了許多，甚至主動接下了為苗昂補習的任務。
高中時期，學業任務之重較之初中時期更甚，他們每日披星出門，戴月才歸，睡覺時間驟減。
方疏棠又是個不敢懈怠的性子，每日下了晚自習回家之後還要再做額外的習題，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人就消瘦了不少，眼下也掛上了濃重的黑眼圈。
在這樣的背景下，方疏棠把給苗昂補習的時間定在了週六日，補習的地點就在學校。
方疏棠向班長武聰借了班級門鑰匙，所以週六日整整兩天的時間，方疏棠和蘇桓語就陪著苗昂學習。
被兩大校草學霸親自教導，是全校女生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身處其中的苗昂，體會到的滋味卻冇有那麼好受。
一開始，她在補習前還有心思精心梳妝打扮。
她嘗試過各種風格，清純版的淡色連衣裙配披肩發；可愛版的雙馬尾配泡泡裙；酷帥版的高馬尾配運動衫；性感版的捲髮配短裙；無論她換何種風格，方疏棠和蘇桓語兩個人看她眼神都和平日裡一模一樣，半分波動都冇有。
苗昂懷疑，就算她早上出門不洗臉，倆人也根本看不出來。
倆人忽視她的裝扮雖然令人失落，但尚能忍受。畢竟眼前兩位不僅是校草，更是學霸，學霸的審美讓人輕易摸不到底也不奇怪。
真正讓她抓狂的是倆人的補習強度。
方疏棠安排的補習作息比平日上課隻少了早自習和晚自習，白日裡的課程安排很緊湊，嚴格遵循學習45分鐘，休息10分鐘的課堂作息。
從英語到生物，每一科的時間都很平均。
方疏棠補習起來的態度比老師還要嚴格，容不得半分走神。一個知識點若是冇有掌握，他會換各種方式逼著苗昂去理解吃透，否則不會輕易開啟下一節。
苗昂想藉助補習時間拉近與方疏棠之間關係的計劃徹底泡湯，她不再梳妝打扮，一到週六日，就苦著臉去學校接受嚴師教導。
三個月過去，苗昂期末摸底測試的成績在她們班遙遙領先，付出的代價是她一想到“方疏棠”三個字就生理性頭疼。
方疏棠這人認真，既然決定給苗昂補習，就分析了苗昂的優劣勢，製定了專屬苗昂的補習計劃。
這些計劃針對苗昂的弱勢，所以補習起來格外耗費時間精力。
這次摸底考試雖然苗昂進步顯著，但方疏棠卻付出了代價，他在年級的排名倒退了三名。
方疏棠壓力大，補習時，雖然儘量穩著情緒，在苗昂一個嬌姑娘看來，還是有些壓力山大。
又一個週六，苗昂看著眼前的錯題集眼冒金星。
麵對方疏棠麵無表情的沉默注視，她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解題思路都想不出來。
她第一次為當初的提議後悔，這樣強度的補習她不想再繼續，但又捨不得辜負方疏棠付出的一片苦心。
窗外寒風呼嘯，門窗哐啷作響。教室裡的氣氛凝固到令人窒息。
方疏棠點了點錯題集上一道題，語無波瀾的問：“這題用到哪幾個知識點。”
苗昂額頭滲出一絲冷汗，方疏棠這麼問，意味著這題所用的知識點他們之前補習過。她已經掌握的東西還能出錯，難怪方疏棠會生氣。
可是，苗昂看著眼前的試題，腦子裡把所有的知識點都翻了一遍，還是冇有發現能與此題掛鉤的。
她筆尖在空白的草稿紙上點了一下，猶豫著擡眸去看方疏棠。
方疏棠平日待人溫和，但辦起正事來卻容不得馬虎。
苗昂知道，她犯錯，方疏棠不會怪她，隻會自責。
那份自責又不知要花去方疏棠多少時間精力。
她雖然狂傲，但也冇到踐踏彆人付出的地步。方疏棠越是對她的成績上心，她心底的壓力就越大。
她不敢辜負，但天生資質又不允許她揚眉吐氣。
從愛慕一個人，到對其愧疚以至於無言相對，隻用了短短三個月的補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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