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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不自知 梅花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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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雪水

齊硯進來次間時,葉蓁正氣呼呼地坐在矮榻上。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她的眼刀就飛了過去。

還沒開口,就聽齊硯道:“蓁蓁,我們還得請紀太醫再為你看診一遍。”

葉蓁還沒開口,齊硯又道:“等看完,我一起告訴你。”

湧到葉蓁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她乖乖起身,齊硯將衣架上的大紅鬥篷拿了過來,給她披上。

葉蓁嘟囔:“不過兩步路。”

齊硯:“那也會冷。”

葉蓁不再說話,任由齊硯將鬥篷披好,跟著他又回到了偏廳。

紀太醫已經將醫具擺好,隻不過這次沒有脈枕。

葉蓁朝那些醫具看了一眼,又看向紀太醫比之剛剛嚴肅的神色,不禁偏頭朝齊硯望瞭望。

齊硯:“彆怕,我在。”

她沒怕,她就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葉蓁過來,紀太醫也沒耽擱,直言道:“這次要取夫人指尖血,來檢視夫人有沒有中毒。”

短短兩句話,葉蓁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卻也知道齊硯不會胡亂安排。

她又看向齊硯,齊硯朝她點了點頭,又道:“彆怕,我在。”

……她真的沒怕。

葉蓁伸手,紀太醫用銀針刺向食指指尖,引下一滴血,隨後滴入早已備好的不知是什麼的黃色粉末上。

片刻之後,黃色粉末沒什麼變化,隻有一滴鮮紅的血跡滲入其中。

紀太醫鬆了口氣,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再次露出笑容,同齊硯二人道:“夫人身體康健,並無中了雷公藤之毒的症狀。”

葉蓁:“雷公藤?”

紀太醫點了點頭,將在冷窖裡同齊硯解釋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葉蓁心緒起伏,問道:“若是中毒了,這粉末會怎樣?”

紀太醫習慣性捋著鬍子,笑著道:“若是中毒的人,血遇到這鬆黃粉會變黑。”

葉蓁又問:“此毒可能解?”

紀太醫:“若是中毒不深,可解。”

葉蓁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送走紀太醫,齊硯和葉蓁這纔回到次間。

外麵還落著雪,室內卻很溫暖。

葉蓁將鬥篷脫下,正要交給青蘭,就被齊硯接了過去。

齊硯:“你們都出去吧。”

青蘭幾個便退了出去。

屋中隻餘齊硯、葉蓁二人。

二人沒去矮榻那邊,而是去了茶案處落座。

齊硯主動煮起茶來。

水汽氤氳,茶香嫋嫋。

很快,葉蓁麵前便落了一盞薑棗茶。

也不用葉蓁開口問,齊硯就交代開來:“昨日我下職回來,剛好看見大嫂讓人送了兩甕梅花雪水來,齊府梅花雪水的份例是每人一月一甕,並且隻有嫡出的大房、二房纔有,即便我後來高中,也沒這個份例。”

葉蓁胡亂地點了點頭,也不知聽沒聽。

剛剛在偏廳,紀太醫描述中此毒的症狀時,她似乎知道了上輩子自己為何身子虛弱。

齊硯又道:“後來我瞭解到,原來是府中因著你的家世地位,灼華院纔有了份例,而之前也是每月一甕,可不知為何,下個月開始,竟變成了每月兩甕。”

近來可發生了不少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讓她上交嫁妝,她沒同意。

如此,就更不會將她的份例由每月一甕變成每月兩甕。

齊硯:“所以,我才請紀太醫今日過府。”

葉蓁已經收回思緒,又點了點頭。

齊硯果真心思縝密,若換成她,她是萬萬發現不了一絲一毫。

茶爐滾沸,水汽絲絲升騰而出。

齊硯望向對麵的人,心口漫過絲絲密密的疼。

葉蓁端起茶盞淺淺喝了一口,恰到好處的甜。

原來上一世,她果真是被人陷害的。

可上一世,她一直遵行齊家規矩禮法,半點逾矩都沒有,如此這般,她又能得罪了誰?

葉蓁蹙了蹙眉,微微一頓。

上一世,溫太夫人多次在她麵前明示暗示,讓國公府提拔提拔侯爺,她都含糊搪塞一律不應聲,難道是因為這個?

她擡眼望去,卻見對麵的男人竟避開了她的目光,垂下了眼,好似帶著幾分心虛之意。

他心虛什麼?

葉蓁此刻無暇細究,問道:“是誰?侯夫人還是溫太夫人?”

對麵的男人這纔再次擡起眼,道:“都不是,是世子夫人。”

葉蓁一愣。

怎麼會是殷氏?

她和殷氏沒什麼往來不說,即便上輩子她沒讓國公府提拔她公爹,最先生氣的不也應該是溫太夫人和侯夫人嗎?

而齊硯並沒有提及溫太夫人和侯夫人,那此事必然就是殷氏一人所為。

葉蓁還是不由地問出聲:“為什麼?”

齊硯再次垂下眼。

因為嫉妒,因為在齊家除了父親,再沒有人像他這般待自己的枕邊人。

雖然,他和其他府裡的其他人比起來,做的可能不及他們的萬分有一,可哪怕僅僅這不到萬分有一的不同,也讓那殷氏發了瘋。

隻不過,這些都是上輩子他審殷氏時審出來的,現在卻不能說。

他昨日意識到自己重生之後,就將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回想了一遍,他知道,葉蓁第一次以月事為由推拒與他同房那日,她就重生了。

她還怨怪著上輩子的他,他不能讓她知道現在的他也是上輩子的人。

所以,齊硯搖了搖頭,隻問:“要不要現在就去討個說法?”

葉蓁木訥地點了點頭,剛要起身,卻又一頓:“我們沒有證據。”

齊硯聲音乾澀:“有的。”

葉蓁又看向對麵的人。

齊硯:“殷氏臥房的妝台下放著一隻巴掌大的青玉盒,裡麵裝的就是雷公藤。”

葉蓁狐疑,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齊硯撇開眼,複又望向她:“她身邊的大丫鬟紅蕊,有一次嘀嘀咕咕說漏嘴,被行言聽到了。”

葉蓁依舊狐疑,紅蕊這個大丫鬟閒的沒事在外麵嘀咕這個乾嘛?

齊硯默了默,繼續編道:“當時她嘀咕完,行言也不知道雷公藤為何物,剛剛紀太醫一說,他纔想起此事,若無意外,那隻青玉盒應該還放在原處。”

這些也都是上輩子審紅蕊時審出來的,最後真在妝台下找到了這隻青玉盒,稍後和行言通個氣才行。

葉蓁這才相信大過了狐疑。

一拍桌子站起身:“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算賬!”

說著就要出了門去,被齊硯叫住。

葉蓁回身,見齊硯先開門同外麵的青蘭四人吩咐了什麼。

然後又抄起那件大紅鬥篷,替她披好,將帶子係緊,又將鬥篷上的兜帽扣到了她的頭上。

做完這些,青糖也恰好推門進來,手裡捧著一隻暖手爐,遞給葉蓁。

齊硯這才同葉蓁一起出了灼華院,慢悠悠朝大房的方向走去。

外麵還下著雪,齊硯一手撐著傘,一手護在葉蓁身後,以防她滑倒。

等二人到的時候,王嬤嬤也恰好和青糯一同從春暉堂過來。

王嬤嬤臉上一直掛著笑,似是和青糯相談甚歡。

大房這裡,敬文侯和侯夫人所居的地方叫明德堂,敬文侯世子和世子夫人所居是明德堂西麵的院子,叫修齊院。

幾人走到修齊院外麵時,敬文侯和侯夫人也剛好從明德堂出來,一臉莫名。

跟在二人身後的青蘭見自家姑娘和姑爺也過來了,快走幾步去了自家主子那邊。

敬文侯:“老三,你叫我們去你大哥院子,有何事?”

齊硯撩起眼皮掃了敬文侯一眼,淡聲道:“去了就知道了。”

敬文侯被這一眼掃的一愣,隻覺今日的這個侄子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反應過來後,覺得自己竟然被晚輩一個眼神嚇到了,頓時氣從心底起,正要再開口說話時,齊硯又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把他想訓誡兩句的話通通嚇了回去。

進了修齊院,敬文侯世子齊喧便一頭霧水的出來了,見到這個陣仗不禁發問:“這是怎麼了?”

怎麼都來我院子了?

齊喧問完,灼華院之外的所有人將目光望向齊硯和葉蓁,他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世子夫人殷氏聽聞了前麵的動靜,也過來了,見到齊硯給葉蓁撐傘時,不著痕跡掃了一眼。

與此同時,她眼皮也跳了跳,再次看向合撐一把傘的二人,低聲吩咐了紅蕊兩句什麼。

紅蕊聽後暗暗點頭,正要離開就見青芷笑盈盈攔在了她麵前。

青芷:“紅蕊姐姐,你這是乾什麼去?”

青芷清脆的聲音將一眾人的目光拉了過去,殷氏心裡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被攔住去路的紅蕊心下一慌,卻也很快就鎮定下來,笑著道:“天太冷了,我去給我家夫人取個暖手爐。”

青芷“咦”了一聲:“世子夫人手裡捧著的難道不是暖手爐?”

紅蕊撇眼一瞧,果真見她家夫人手裡捧著一個。

明明她出來時,夫人並沒有帶什麼暖手爐啊?

殷氏手裡的手爐,與其說“捧”,不如說“托”,手爐上麵光禿禿的,連個罩套都沒有。

就在紅蕊發愣的功夫,行言、行聞帶著幾個人擡著兩個大甕進來了。

殷氏和紅蕊雙雙麵色微變,殷氏“托”著的手爐也打翻在地,裡麵滾出了燒的已經發紅的炭。

葉蓁見此抑製不住地抽了抽嘴角,不著痕跡地朝邊上的男人身上掃了一眼。

這個手爐,剛剛可是青糖塞給殷氏的。

而在她們出門前,這個男人可是親自出去先吩咐了些什麼。

殷氏開始還往外推搡,被齊硯冷肅的眼風一掃,就那麼硬生生地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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