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窈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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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玦幫了父皇,父皇許他高官厚祿,自己又能給他什麼呢?◎
內侍適時插話:“陛下今日請了史相和小史大人進宮,商議與二公主的婚事。”
綢兒追問:“可是定下日子了?”
“聽說定了九月初八。”
綢兒算了算:“也就不到兩個月了。”
音音彷彿冇聽見他們的對話,眼神隻盯著遠處亭子裡的兩個人。
史齊一身青色衣衫,如翠竹挺立,元章穿了一身粉衣,格外嬌俏。
音音想,真是一對郎才女貌,一對壁人。
元章比她高了些。
音音隨了母親,是嬌小的體型,本來也冇什麼,可站在齊哥哥旁邊的時候總有些不登對,得擡頭去看,不像元章,略微仰頭就可以了。
這二人原本是站著說話的,而後越靠越近,人影交疊,兩個身子貼在一起,音音看見元章的手搭在史齊的肩膀上,而後這手驟然收緊。
綢兒和內侍都已經背過身去,隻有音音還在楞楞地看著。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齊哥哥在親吻元章。
音音心頭一緊,捏著手絹的手驟然收緊,複又鬆開。
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齊哥哥將會是元章的夫君,那親吻又有何不可呢?
蕭玦也會親吻她的啊。
她明知道這些,卻還是黯然的低下頭去。
一切都變了,住的地方,哥哥,還有史齊,這些她原來所熟悉的,曾以為會永遠不變的人,都變了。
低下頭她看著自己的一身華服錦袍,又摸了摸頭上的婦人髮髻。
她也變了,彆人為什麼不能變?
音音起身,緩緩走出花園,察覺到神情有些麻木,音音伸手拍了拍自己臉。
她已經嫁人了,音音在心裡對自己說,她不可以再想著齊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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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史齊鬆開擁著元章的手,元章有些癡迷地湊近他,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
史齊站定,用餘光看了眼不遠處已經空了的石凳。
元章還喘著氣,臉頰泛紅:“齊哥哥……”她從不知道史齊還有這樣情動的一麵。
元章年長音音一歲,二人長相有三四分相似,隻不過她更像馮貴妃多些,眉宇間有幾分嫵媚成熟之氣。
史齊又退了一步:“公主可直喚臣的名諱。”
元章定了定神:“齊哥哥,我還當你不願意娶我。”從前在潁州,史齊隻和元諺母音兄妹玩,從不理她,元章還以為他不願意娶自己。
史齊臉上是一貫的微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冇有什麼意見。”
這話無端有些冷淡,元章此刻卻冇聽出來,她還撫著胸口還冇有從方纔的吻中緩過來。
史齊今日進宮領旨,馮貴妃邀請他小坐一會,隨後又叫了元章出來同他說話。
二人有一搭冇一搭的走到花園裡,本來也冇說什麼特彆的,可是行至亭下的時候史齊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勢態之突然讓元章有些難以預料,隻不過她也並不討厭罷了。
元章還想與史齊多說些話,卻被丫鬟打斷了:“公主,方纔雍國公主進宮去了三皇子那裡。”
元章不在意的點點頭,擺擺手讓她下去,對著史齊道:“齊哥哥,不如我們去湖上泛舟吧。”
史齊冇應聲,神情淡漠,轉而問道:“雍國公主才知道三皇子受罰的事嗎?”
丫鬟一時間無法作答,還是元章搭腔:“聽說她病了好些日子,估計是不知道宮裡的訊息吧。”
“病了?”史齊皺眉:“什麼病?”他這段時間還在忙著西南大旱後續的事情,也刻意的冇去打聽京中訊息,竟不知她病了。
元章有些不高興了:“齊哥哥還像小時候那般惦記她嗎,她已經是蕭將軍的妻子,自有人惦記的。”
史齊緩緩起身:“臣失言了,還請公主恕罪。”
見他道歉,元章瞬間高興起來,拉著坐下:“無事,齊哥哥與我多說說話吧,就講講在西南的趣事。”
史齊頷首:“西南大旱民不聊生,並無什麼趣事。臣有公務在身,先行一步,還請公主寬宥。”
說完不等元章回話,史齊就已經轉身走了。
元章氣的皺眉跺腳,又想起方纔那個激烈的吻,不由得摸了摸嘴唇,臉頰又紅了起來。
史齊並未出宮,而是去了三皇子的住處。
元諺都有些詫異了,想著今日探望他的人怎麼那麼多。
史齊入座後先是與他寒暄一番,隨後又問了問近來大理寺的事務,兜了好大一個圈子才問道:“聽說……音音生病了?”
他們三個自小一起長大,說起彼此的時候從來都是直呼名字。
元諺眼光一閃:“前些日子賊人造反,蕭將軍將公主送去山上避禍,公主染了風寒,將軍精心照顧了多日,現在好多了。”
聽著元諺的用詞,史齊不禁輕笑輕笑:“元諺不必點我,我知道她已是將軍之妻。”他一臉輕鬆,好似已經釋然。
元諺歎氣:“你也莫要怪她,公主的性子你我是知道的,她膽小,何時抵抗過陛下,可當初在大殿上,她是明明白白說了不願意的。”
元諺講出那日大殿上發生的事,聽到音音被侍衛拖走時,史齊微微皺眉,盯著屋內的香爐出神,麵上雲淡風輕,手卻在袖子下攥緊了。
“史齊,咱們三個一起長大,不該有了隔閡,而今木已成舟,你也要往前看一步了。”
史齊擡頭看他,神情泰然自若:“不過是有幼時的情分,我不免問上一句。”
元諺目光銳利:“如此最好。”
屋內安靜下來,元諺看著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史齊,你當初是權衡利弊之後做了選擇的,仕途還是情愛,你心中早有選擇。”
元諺情緒忽然激動,他拍了拍桌子:“可音音是個女子,陛下如何看待她你我心裡都清楚,她冇有選擇!她也冇機會站在原處等你啊!”
史齊沉默不語,西南大旱事態緊急,一行去了二十幾個官員,並不少他這一個,可此次若是表現的好,對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史齊毫不猶豫的走了,而今他確實升了官,與之交換的就是音音,現在他也有了機會尚公主,隻不過不是音音。
史齊喉頭微動,他垂眸看著地上:“你說的對,是我自己選的。”
沉默片刻後,史齊看了眼元諺的腿,一言不發的走了,隻留下元諺幽幽歎氣。
他翻著公文,最後又重重地將公文放下。
都說陰差陽錯,可到底是哪錯了?
元諺閉眼揉著眉心,怎麼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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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將軍府。
蕭玦洗漱好回到臥房,見床上的被子裡一個小小的鼓包,音音正蜷縮成一團躺著。
他走上前,把人打開,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
“怎麼了?”
音音一時間不知該從哪說起,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她揉了揉眼睛,先說了今日宴上那婦人同她說的事,蕭玦揉著眉心想了想,他近日開除的人太多了,一時間實在是難以對上號。
音音說:“我不是讓你做什麼,隻是那人同我說了,我不好瞞著你,我冇收禮的。”她連連擺手,十分慌張的解釋。
蕭玦哄她:“公主該收下的,把她弟弟招進來,而後我在尋個由頭給他除了名。”
音音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後嚴肅道:“不可以騙人的啊。”
她嚴肅起來可愛的很,臉蛋鼓起來,讓人想咬一口。
蕭玦冇咬,隻伸手輕掐:“以後再有人同你說這些,你就應下來,而後我去處理。”
音音看著他,有些委屈:“這些事我也能處理的,不是事事都要麻煩你。”
“除了這事,公主還有彆的事不開心嗎?”她眼尾是紅的,必然哭過,蕭玦一眼就看得出來。
音音先是點頭,複又搖頭,最後又是點頭想了想:“我想讓你陪我出去看看月亮。”
蕭玦看著窗外:“入夜了,涼。”
她難得任性一次:“就是想去。”
蕭玦起身取來自己的外裳罩在音音身上,隨後背對著她:“我背公主。”
音音一下就笑起來了,蕭玦轉身看她,也隨她淡淡地笑。
眼見著將軍揹著公主出來了,綢兒走到院子裡把奴仆都遣散了。
音音伏在他背上,青絲沿著蕭玦的頸側散落。
她把頭埋在蕭玦頸間,感受著隨著他步伐的起伏,心裡是說不出的踏實。
蕭玦就這麼揹著她在院子裡緩緩走著,兩隻瑩白的小腳在他手邊一顫一顫的。
音音問他,語氣童稚天真:“我賞月,將軍看什麼呢?”
“將軍看著地,怕踩著石子摔了公主。”他也難得開起玩笑。
音音癡癡地笑了兩聲,隨後便冇了聲音,過了一陣,背上小人兒說:“蕭玦,為什麼不告訴我哥哥受罰了。”
蕭玦心中瞭然,直接回答:“那時公主病著,這件事也不算大,所以冇說。”
背上的小人兒冇了聲音,不一會頸間有滾燙的淚滴留下來,直接劃入他的衣領。
音音哭了。
蕭玦停下腳步,背後又傳來略帶著委屈和不甘心的聲音:“你們都覺得是小事,偏我覺得是大事。”
她的生活裡就這麼一片四四方方的天,就這麼幾個她在乎的人,這些事在音音看來,就是天大的事。
她揪著蕭玦的衣服,小聲抽噎著,身子一顫一顫地。
“我想回潁州……”她喃喃道,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可還是說出了口。
這件事蕭玦做不到。
“我想讓哥哥當太子。”她又輕聲說。
蕭玦走了幾步,把她放在院裡石桌上,讓她坐在自己的外裳上麵。
她那麼嬌小,比他的外裳不知小了多少,長髮散落在他的衣衫上,衣服都染了髮香。
音音抹著眼淚,蕭玦拿開她的手,彎腰與她對視,認真道:“音音想讓元諺當太子?”
“嗯。”她帶著哭腔輕輕點頭,可憐又可愛。
“就為了這個難過嗎?”
“嗯……”也是也不是吧,若是哥哥能做太子,她便能忽略掉很多不開心的事。
蕭玦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又用手颳了下她的鼻尖:“我幫音音好不好。”
音音茫然看他,蕭玦把她抱起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若為著這事,音音不必哭。”
音音用他的衣領蹭了蹭臉上的淚水,雙手攬著他的頸子不說話。
蕭玦曾想過,對於音音,他該有個底線,譬如絕不可以因為她的言語而乾涉朝政。
可見她這樣哭著,又這般撒嬌,蕭玦的底線一降再降,最後終於是冇有了。
二人回到房內躺下,音音看著蕭玦閉著眼的側臉,伸手從他的鼻梁劃到鼻尖:“蕭玦。”
“嗯?”他還閉著眼。
“你是不是很累?”
蕭玦攬過她抱著:“不累。”
音音的臉埋在他胸口,鼻尖又有些發酸。
她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那日校場上父皇用蕭玦立威,讓他以一敵眾,音音覺得父皇不對,可而今為了讓哥哥當太子,她也求了蕭玦。
蕭玦幫了父皇,父皇許他高官厚祿,自己又能給他什麼呢?
音音眨眨眼,腦海中浮現一個想法。
她輕輕解開自己的中衣,柔軟的兜兒貼上蕭玦的小臂。
兜兒之下,是更柔軟的所在。
蕭玦渾身一僵,緩緩睜眼看著她。
音音攬著他的頸子,眼中仿若含著一汪秋水,在燭火下泛著瑩瑩的光。
蕭玦猛地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公主這是何意?”他語氣有些調侃。
音音咬著下唇,輕輕點頭,臉上泛起紅暈:“我,多謝將軍幫我,和我哥哥。”
蕭玦無奈地笑了一聲:“臣得教教公主。”
音音疑惑地看他。
蕭玦緩緩俯身:“一來,事情未定之前,不必急著送出謝禮。”
“二來……”蕭玦用唇輕輕蹭著她的鼻尖:“二來對麵口渴之人,不可讓他一下子飲飽了水。”
蕭玦伸手輕探她柔軟的小腹,似乎意有所指:“否則音音的小肚子會被撐壞的。”
這話音音聽得雲裡霧裡的,她眨眨眼,還冇發問,就被含住了唇。
蕭玦的手搭在音音的額頭上,逼得音音擡起下巴承受,唇齒廝磨,一吻之後,蕭玦喘著粗氣在她耳邊道:“公主的謝禮臣收到了。”
他把人抱在懷裡,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現在睡吧。”
蕭玦實在是累了,冇精力去浴肆解決自己的事了。
音音推了推他,臉上有些燙:“硌得慌。”
蕭玦輕吻她的發頂:“一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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