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安渡 營地溫情·同袍初顯
營地溫情·同袍初顯
夕陽把霧隱峽外的空地染成了暖金色,餘暉穿過稀疏的林木,在地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影子。仙魔聯軍的帳篷沿著林地邊緣排布,深藍色的帳篷上繡著仙界的雲紋,玄黑色的帳篷則綴著魔界的魔紋,兩種顏色錯落有致,竟沒有絲毫違和感。
篝火已經燃起,劈啪的火焰舔舐著木柴,發出“滋滋”的聲響,火星時不時往上竄,又很快落回火堆裡。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是士兵們在烤白天獵殺的野兔,混著魔界特有的“香葉”,香味飄得很遠,讓剛經曆過戰鬥的士兵們都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圍坐著幾個身影。一個穿著灰布衫的女魔人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幾片墨綠色的草藥,葉片上還沾著晨露凝結的水珠,散發著淡淡的清苦氣味——這是魔界的“止血草”,搗碎後敷在傷口上,能快速止血癒合,以前魔人從不肯將這種草藥給仙人用,怕被反過來用來對付自己。
女魔人麵前,坐著一個受傷的仙兵。仙兵穿著銀白色的盔甲,左臂的甲冑已經卸下,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邊緣還沾著黑褐色的屍血,看起來有些猙獰。她的臉色蒼白,嘴唇緊抿,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從小到大,長老們都告訴她,魔人是殘暴的異端,會毫不猶豫地傷害仙人,可現在,這個女魔人卻主動提出要給她敷藥。
“彆怕,這止血草沒毒。”女魔人看出了她的警惕,笑了笑,露出兩顆淺淺的梨渦,她的手指纖細,卻很穩,將搗碎的止血草均勻地敷在仙兵的傷口上,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這藥敷上會有點涼,忍一忍,明天傷口就能結痂,再過幾天就能好全了。”
仙兵下意識地縮了縮手臂,卻沒躲開。冰涼的草藥敷在傷口上,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減輕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爽的感覺,讓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她看著女魔人認真的側臉,睫毛很長,在夕陽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心裡的警惕慢慢消散,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謝謝你……以前我總聽長老說,魔人很凶,會傷害仙人,現在才知道,你們不是這樣的。”
“以前仙魔對著乾,都是誤會。”女魔人把剩下的止血草包好,遞給仙兵,“你拿著,要是傷口疼了,就再敷一點。我們現在是戰友,要一起對抗鬼屍,當然要互相照應——不管是仙還是魔,不都想好好活著嗎?”
仙兵接過草藥,指尖碰到女魔人的手指,溫熱的觸感讓她心裡一暖,她用力點了點頭:“嗯!以後我們就是戰友,我也會保護你的!”
不遠處的帳篷門口,江辭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靠在帳篷的玄鐵支架上,魔刃斜挎在腰間,刃鞘上的魔紋在夕陽下泛著淡黑的光。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刃鞘,心裡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暖意——他想起以前在黑石城,每次提到仙人,魔人們都是咬牙切齒,有的魔人甚至因為親人被仙人殺害,一輩子都活在仇恨裡。可現在,不過短短幾天的並肩作戰,仙魔士兵之間的隔閡就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戰友間的信任和照顧。
原來,打破偏見,並沒有那麼難。
“在看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江辭轉過身,看到謝江安正拿著一卷地圖走過來。地圖是用仙界的桑皮紙做的,質地柔韌,上麵用墨線標注著聯軍接下來的路線,還有用紅點標記的鬼屍聚集點,邊緣被手指摩挲得有些發毛。謝江安穿著銀白色的常服,領口處的雲紋被夕陽染成了金色,他的步伐很輕,走到江辭身邊時,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著一絲晨露的清爽。
謝江安順著江辭的目光看向營地中央,看到女魔人和仙兵相視而笑的場景,嘴角也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沒想到,打破偏見也沒那麼難。以前總覺得,仙魔之間的仇恨太深,需要很多年才能化解,現在才知道,隻要一起經曆過生死,很多偏見都會不攻自破。”
“是不難。”江辭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謝江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難的是有人不願意打破——比如你那些長老,明明都到了生死關頭,還想著把魔人當成異端,想著內鬥。”
話一出口,江辭就覺得自己語氣太衝了。他和謝江安現在是聯軍統帥,不該用這種態度說話,可一想到李長老那些保守派的所作所為,他就忍不住心頭的火氣。
謝江安卻沒生氣,隻是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帶著一絲疲憊:“總會說服他們的。李長老他們隻是被‘仙界正統’的虛名困住了,等他們看到仙魔合作能擊退屍潮,看到魔人的善意,就會明白,歧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江辭的腰間,眼神裡多了幾分認真:“對了,剛纔在霧隱峽,我看你魔刃的魔氣有些不穩,有時候會忽強忽弱,是不是之前練魔功的時候傷了經脈?”
江辭猛地一愣,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他確實在三百年前練一種高階魔功時傷了經脈,當時為了儘快提升實力,他強行突破,導致經脈受損,每次魔氣使用過度,胸口就會隱隱作痛。這件事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連黑石都不知道,可謝江安卻看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江辭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裡帶著一絲警惕——謝江安這麼關注他的魔氣,是為了找出他的弱點嗎?
“我以前見過你練劍。”謝江安的眼神柔和下來,帶著一絲淡淡的懷念,“五百年前在雲深穀,你練劍時氣息很穩,每一招都很紮實,從來不會出現氣息紊亂的情況。剛纔在峽穀裡,你揮刀時,魔氣有兩次明顯減弱,我猜是經脈的問題。”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到江辭麵前。瓷瓶是用仙界的白瓷做的,質地細膩,瓶身上刻著淩霄宮的雲紋印記,用金粉描邊,看起來很精緻。他擰開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了出來,是藥材的香氣,很清爽,聞著就讓人覺得安心。
“這是‘清脈丹’,是用仙界的‘玉髓草’和‘凝氣花’煉製的,能修複受損的經脈,緩解疼痛。”謝江安的手指捏著瓷瓶,指尖微微泛白,語氣很認真,“你拿著,要是魔氣不穩或者胸口疼,就吃一粒,能好受點。”
江辭看著那個瓷瓶,心裡五味雜陳。他想拒絕,可那淡淡的藥香讓他想起了每次經脈疼痛時的煎熬;他想接受,卻又忍不住懷疑謝江安的目的——他們是仇人,謝江安為什麼要這麼幫他?
“為什麼幫我?”江辭終於還是問出了口,眼神緊緊盯著謝江安,想從他眼裡找到一絲虛偽。
謝江安卻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裡沒有絲毫閃躲,隻有真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我們是戰友,戰友之間,本該互相照應。而且……我欠你的,總要一點點還。”
“我欠你的”這五個字,像一塊石頭,砸在江辭的心上。他想起五百年前的斷雲穀,想起萬鬼屍窟的絕望,想起第二世被萬箭穿心的痛苦,可看著謝江安眼底的愧疚,他心裡的恨意卻莫名地淡了一些。
江辭沉默了幾秒,終於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個瓷瓶。瓷瓶的觸感很涼,卻讓他的心裡泛起一陣暖意。他把瓷瓶放進懷裡,貼在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藥香透過瓷瓶滲出來,淡淡的,很安心。
“知道了,算我欠你一次。”江辭說完,轉身走進帳篷,不敢再看謝江安的眼睛——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露出更多的情緒。
帳篷門簾落下的瞬間,江辭靠在門後,手緊緊攥著懷裡的瓷瓶。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跳得很快,比在戰場上麵對二階鬼屍時還要快。
他不知道,帳篷外的謝江安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容。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溫柔得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帝。
另一邊,黑石和林長老正沿著營地的邊緣檢查防禦。地上挖著深深的壕溝,溝裡鋪滿了削尖的魔鐵樁,樁上淬著能腐蝕屍肉的“腐骨液”,泛著淡淡的墨綠色。壕溝外側,還拉著幾道魔鐵索,索上掛著銅鈴,隻要有東西碰到,銅鈴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們魔鐵營的陷阱佈置得很巧妙。”林長老蹲下身,看著壕溝裡的魔鐵樁,眼裡滿是讚歎,“這些樁子的角度很講究,剛好能刺穿鬼屍的腹部,而且腐骨液的用量也剛好,既能腐蝕屍肉,又不會浪費。要是鬼屍真的來偷襲,肯定會吃虧。”
“林長老過獎了。”黑石笑了笑,語氣裡帶著一絲自豪,“這些都是我們在和妖獸戰鬥時摸索出來的法子,以前用來對付妖獸,現在用來對付鬼屍,剛好合適。”他頓了頓,看向林長老,“早上在霧隱峽,你們仙箭營也很厲害,那些士兵在崖壁上射箭,一箭一個準,連躲在縫隙裡的鬼屍都沒放過,要是沒有你們,我們在穀底肯定會更吃力。”
“互相學習嘛。”林長老站起身,拍了拍黑石的肩膀,“以前總覺得魔界的戰法太凶,不近人情,現在才知道,那是你們為了在惡劣的環境裡活下去,沒辦法才練出來的。以後要是有機會,我想讓仙兵也學學你們魔鐵營的戰法,你們也學學仙術——仙術擅長遠端攻擊和防禦,魔功擅長近戰和腐蝕,兩者結合,對付鬼屍會更有效。”
“好啊!”黑石立刻點頭,眼裡滿是期待,“等這次屍潮過了,我們就在黑石城開個訓練場,讓仙魔士兵一起訓練,到時候我教他們魔鐵營的戰法,你教我們仙術,怎麼樣?”
“一言為定!”林長老笑著伸出手,黑石也趕緊伸出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夕陽的餘暉落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仙,誰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