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狐·紅袖挑燈看劍 第十三章 告密
告密
不知躲了多久，外麵的鳥雀叫了起來。
天亮了。
一夜未眠，東躲西躲滿臉疲憊的鐵禿心裡還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像猴兒一樣被戲耍了，還差點搭進去一條命。
如今那幾個兄弟還關著，就剩自己一個人了，想找丁嬗也不知她的住處，把鐵禿恨得牙根癢癢。
那個敢戲耍他的女人什麼時候出現？他現在已經等不及了，想要掐死她。
哪怕搭上他這條命。
等到太陽慢慢升起，早晨的菜市又開始熱鬨起來了。
從清晨零零星星幾個人進入菜市，一直到午時菜市的人群越來越多，丁嬗始終沒出現。
什麼菜攤、肉攤、魚攤，根本就沒有她的身影兒。
平時跟她搭過話的人沒見到她也很疑惑。
丁嬗本就是江湖人，江湖人是十分警覺的，賣菜是用來隱藏身份的，不可能是為了養家餬口，更不可能向周圍的人透露具體住址的，估計連自己老家在哪兒都會撒謊。
而就在卯時，陳祁安一大早就和吳知府一起外出辦公事去了。
到了卯時末，荀無恙等人也該回萊州府了，他先找到王征，告訴他：“昨晚上有人把官舍的窗戶紙捅破了，麻煩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王征一聽愣住了：“啊？官舍的窗戶紙被捅破了，怎麼可能，這可是在府衙。”
荀無恙也不跟他爭辯，笑著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征說：“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王征來到官舍窗前仔細看了看，用手摸了一下，說：“還真破了。”
荀無恙站在身後說：“我沒騙你吧。”
王征一個一個窗戶檢查。
荀無恙的手下圍來過來，問：“出什麼事了。”
荀無恙抱著膀子說：“有人把咱們住的這幾間屋子的窗戶紙捅破了。”
趙秀問：“誰乾得？”
荀無恙笑著說：“那誰知道啊，總不至於是狐仙女鬼來偷看咱們睡覺吧。”
幾人一陣笑。
王征檢查完說：“就這三間屋子的窗戶紙被捅破了，其他的沒有。”
趙秀說：“那可是，這三間屋子隻有我們幾個住著。”
有人說：“咱們剛把幾個敲詐勒索的潑皮無賴送過來，就出了這種事，該不會是來報複咱們的吧？”
荀無恙打住他的話：“彆胡說，咱們是什麼身份，這裡又是什麼地方，誰敢來胡鬨。”
王征嚴肅地說：“這件事我一定上報給知府，請你們放心。”
荀無恙停止戲謔，略帶嚴肅地說：“實話告訴你吧，那個人在外麵鬼鬼祟祟被我發現了。”
王征頓感驚訝：“你發現了，是什麼人？”
荀無恙麵帶遺憾，撇了撇嘴：“不知道，我一路追過去，誰知道這貨跑得太快，半路上我跟他動了手，我的刀劃還破了他的臉。”
荀無恙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左顴骨處指了指，接著說：“本以為能拿住他，誰知道這家夥是個滑頭，又讓他跑了。”
王征緊問：“看到他往哪兒跑了嗎？”
荀無恙搖頭：“我追了半天，隻看到他往一座廟殿方向跑了，我在周圍看了看沒看見什麼動靜，又怕他有同夥在附近，就回來了。”
“廟殿？”
“是啊，你們這附近有什麼廟啊，殿啊，離這不是很遠。”
“哦，我想起來了，附近有座關帝廟，你看到他跑進去了？”
荀無恙又撇了撇嘴：“我隻看到他往那個方向跑過去了，沒看見彆的。
趙秀插上一句：“我看你們還是在附近好好查查，尤其是臉上有傷的。”
王征：“說得對，我一定上報，到時候好好查一查。”
荀無恙問：“吳知府和陳同知什麼時候回來？”
王征：“一大早就出去辦事了，估計今天一天都不能回府衙了。”
荀無恙：“那好吧，我們馬上就要走了，你們好好查，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歹徒的同夥想要找我們麻煩。”
王征：“看你說的，誰敢找你們麻煩。”
荀無恙戲謔地說：“要不然就是潑皮無賴的同夥想要半夜來撈人。”
手下們附和：“對呀對呀。”
王征：“放心吧，我們這兒的大牢是銅牆鐵壁，誰敢來撈人。”
荀無恙：“那行吧，我們收拾收拾今天也該走了。不知陳同知來了沒有？”
王征說：“吳知府和陳同知說好今天一大早就出去辦事，不能來府衙了，這會兒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離開家門。”
荀無恙想了一下說：“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沒看見他們來呢。”
等王征離去，荀無恙打算親自去陳祁安家道謝。”
荀無恙獨自走進陳家，跟下人說：“陳同知在家嗎？”
下人說：“我家老爺一大早就出去了，夫人在家呢。”
“哦，我想見一下夫人。”
下人說：“你先等等，我去回明一下。”
不一會兒秦氏帶著陳桐妙走過來。
陳桐妙和荀無恙撞了麵，四目相對。
荀無恙先客氣地喊了一聲：“夫人。”然後盯著陳桐妙看了一眼。
陳桐妙見荀無恙盯著自己看，想起那晚的事，有些尷尬，趕緊低下了頭。
荀無恙此時也不好再盯著人家看，趕緊轉移視線。
秦氏並未發現兩個年輕人的異樣，隻管笑問：“荀千戶到屋裡坐，喝杯茶吧。我家老爺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說是有公務。”
荀無恙急忙拒絕：“多謝夫人好意，今天這茶是不能喝了。”
“怎麼，你有急事？”
荀無恙說：“今日我們幾個就要回去了，臨走前特意來感謝陳同知這兩天的款待。”
秦氏客氣地問道：“哦，這麼快就要回去，這一走就得走上兩天才能到家吧。”
荀無恙微笑著回答：“差不多吧。”
秦氏感歎：“這一路上來回顛簸真不容易，來了就得辦事，辦完事就得馬上走。”
荀無恙謹慎回答：“隻要能辦好公事，這點路程不算什麼。”
秦氏又感歎：“還得是年輕人，精力旺盛經得起折騰。”
陳桐妙想起父親給荀無恙準備了東西，提醒母親說：“我爹是不是給荀千戶準備了什麼東西？”
秦氏這纔想起來：“我差點忘了。”
秦氏又轉頭對荀無恙說：“我家老爺說給你準備的茶，讓你收著。”
荀無恙有些不好意思：“這也太破費了。”
秦氏：“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拿回去喝吧。你先等等，我去拿給你。”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荀無恙在院子裡等著，一隻小貓跑了過來，陳桐妙走過去，附身抱起小貓。
荀無恙看到丫頭小薇離陳桐妙好幾步遠，眼睛又盯著彆處，就慢慢走到陳桐妙身邊小聲說：“小姐的劍真是鋒利，把我那把刀的刀刃砍得像貓啃的一樣。”
荀無恙說著看了一眼陳桐妙懷裡的小貓。
陳桐妙看著笠盔下的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低聲說：“要不……我賠你一把新刀？”
“不用，我回去再讓人修修就能用，說不定還能換把新的。”
正說著秦氏回來了，丫頭杜香兩隻手各提著一些東西。
看到秦氏走來，荀無恙立刻站好，與陳桐妙保持距離。
秦氏樂嗬嗬的，從杜香手裡接過一個禮盒說：“這是人家送的茶，我們老爺說，你覺得這茶好喝，他就送一些給你。”
荀無恙一邊接過來一邊道謝：“多謝陳同知，多謝夫人。”
秦氏又從杜香手裡接過另一個禮盒說：“這是點心，你拿回去跟家裡人嘗嘗。”
說完就往荀無恙手裡塞。
荀無恙隻能接過來再次道謝：“多謝夫人好意。”
秦氏回道：“不用這麼客氣，本來應該是我們老爺招待你的，誰知今日他一早就出去了，你又急著走，我就隻能準備這麼一點東西，按理說，我們家該準備飯菜請你呢。”
秦氏如此熱情，荀無恙倒有些不好意思，說：“本來隻是想跟陳同知告辭的，沒想到夫人還準備了禮品，我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麼。”
陳桐妙開口打破尷尬場麵：“荀千戶不應這麼客氣，畢竟我祖父曾經在你祖父手下辦事，咱們兩家也算是有些淵源，你儘管拿走就是了。”
荀無恙再次感謝：“那就多謝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帶著他們趕緊回去。”
秦氏：“趕緊回去吧，路上小心。”
荀無恙轉身走時看了一眼陳桐妙，陳桐妙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荀無恙走後，秦氏誇了一句：“荀將軍的這個孫子真不錯。”
荀無恙幾人離開府衙，騎著馬往萊州府趕去。
一群年輕官兵在路上賓士而去，路上的行人停下腳步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路邊有人說：“前兩天就是他們抓了幾個勒索錢財的潑皮，給送到府衙去了。
另一人問：“他們是哪兒的？”
“好像是從萊州府過來的。”
“哦，是從琅琊來的吧？”
“看樣子是。”
縮頭縮腦的鐵禿從旁邊路過，恰好聽見路人的交談，又看著騎馬而去的官兵，心裡已經猜透了：昨晚上追著我打的就是他們中的一個，隻是另一個黑衣人不知是誰，難道是去偷東西的賊？那也不至於一路追著我跑，真是怪了。先不管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機會報複那個‘狐貍’。”
鐵頭縮著頭一路快走，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鐵禿不再像之前那樣因為被戲耍而憤怒，因為他掌握著丁嬗的老底。
那是十年前，丁嬗和她的姐妹被官府定性為“妖黨”，妹妹死了，她跑了，如今在此地被鐵禿撞見，鐵禿哪能放過她。
丁嬗知道被鐵禿纏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所以她才會引誘鐵禿去府衙，本想讓他落在府衙手裡然後自己趁機逃離青州，沒想到鐵禿就是個老泥鰍，玩兒命地跑，成功的把荀無恙和陳桐妙甩掉了。
丁嬗第二天沒有去賣菜，而是躲在暗處，見官府半天沒動靜，又見荀無恙等人走了，她也沒猜透到底是怎麼回事，嘴裡直嘀咕：“難道我失算了？鐵禿這個狗東西沒被發現？”
轉念一想，又提醒自己：“不管鐵禿有沒有被抓到，我往後就不會過上安寧日子了，如今得趕緊逃走要緊。”
回到住處，她穿上粗布做的男子衣服，戴上鬥笠離開了青州府。
既然雙方都想要對方的命，那就要看看誰下手狠。
丁嬗已經出了一招，雖然府衙暫時還沒動靜，但卻讓鐵禿差點落在荀無恙手裡。
現在就看鐵禿怎麼還手了。
鐵禿找來紙筆，把他知道的關於丁嬗的老底一氣寫滿一張紙。
寫完，鐵禿還“嗬嗬”一笑，得意地說：“老子從沒看走眼，你這條大魚還是跑不了。”
第二天淩晨趁著府衙沒開門，鐵禿鬼鬼祟祟走到門前，把折疊好的告密信往門縫裡一塞，看著四下無人一路小跑躲了起來。
卯時，有人開啟府衙大門，告密信掉在地上被撿了起來。
鐵禿遠遠看見開門的人撿起告密信，頓時放了心，轉身就走了。
陳祁安比吳知府先到，這封告密信就被送到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