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狐·紅袖挑燈看劍 第十九章 人贓俱獲
人贓俱獲
“嗬——”趙秀、靳寶在旁邊一聲驚歎,還有大量的東瀛銀塊。
眾人一下子全圍了上來。
荀無恙拿起一塊兒在手裡掂了掂,冷笑一聲。
趙秀感歎:“這麼多。”
荀無恙對兩個手下說:“你們兩個把船東看好了,彆讓他跑了。”
“是。”兩名手下迅速把船東狠狠摁住。
被押住的船東一臉哭相。
荀無恙大聲譏諷道:“大家都注意點,前幾天剛抓了幾個私售貨物的倭寇,今天可彆出什麼意外。”
說著把舉起手將東瀛銀塊展現給大家看,這是在提示眾人,東西可能來自東瀛。
“明白。”大家紛紛散開忙碌起來。
荀無恙拿著銀塊走到船東跟前問:“這是什麼?”
船東戰戰兢兢地說:“是……是倭銀。”
“大聲點!”荀無恙兩眉倒豎,一聲嗬斥。
船東哆嗦著,大聲說了一聲:“這些都是倭銀。”
“原來是倭銀啊。”荀無恙一臉鄙夷。
“私設夾層,藏匿倭銀,還準備私下出售,這是‘通倭’,你這顆腦袋還想不想要了?嗯?”
船東涕淚橫流,求饒:“饒命啊,我也隻是受雇於人,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我隻是負責把東西送過來,有人來取,彆的就不知道了。”
“你在我跟前已經不止一次撒謊了。”
船東兩腿抖得像篩糠一般:“我這一次說的是真的,再也不敢撒謊了。”
趙秀和靳寶叫過來兩個屬下,四人合力又把另兩口箱子擡了上來,一口箱子裝的還是倭銀,而另一口箱子裝的是倭國的漆器。
“先把他捆了,再把船上的人都押出去,把他和船上的人分開看守,防止他們串供。這些倭銀也都擡出去。”
眾人領命,把船東和船工分開看押。
幾口箱子也被擡到岸上。
看著岸上的米袋、箱子,趙秀湊上前低聲說:“先不說這些高麗參和漆器,就說這些倭銀,兩大箱子,數量也不小哇,這可不像是普通的買賣。”
荀無恙目光閃爍,低聲說:“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有人敢賣,一定有人敢買,船都送到這兒了,肯定有人接應,這事得馬上彙報給指揮使。”
荀無恙走到船東跟前:“是不是有人要來接應你?”
船東麵色蒼白,點頭說:“有。”
“什麼時辰?”
“好像就快了。”
“什麼人接應?”
“不知道,隻說把東西放在這兒就行,到時候有幾輛騾車過來運走。”
“你們都不認識不會認錯人吧?”
船東:“有幾句暗語,對上了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荀無恙頗感興趣:“什麼暗語,說來聽聽。”
“這裡麵好幾句呢,他們問‘海邊潮濕,把東西放在這兒也不怕受潮?’我就說‘是東海龍舟送來的’,就是這種話,他們問一句我就說一句。”
趙秀聽了直笑。
荀無恙擡頭看天,想了一下:“趙百戶,咱倆商量一下。”
趙秀趕緊湊上前去。
荀無恙低聲說:“既然他們有人來接應,咱們就先藏起來,等接應的人走了之後,咱倆就帶著人在後麵跟著,看看他們到底去哪兒。”
趙秀一點頭:“明白。”
商量好了,荀無恙隨即跟手下說:“先放開他。”
手下們鬆了手,荀無恙走到船東跟前說:“既然接應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你就留在這個地方,把東西都交給他們。另外,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仔細掂量掂量,彆說漏了嘴。”
船東低頭哈腰:“是是是,我一定照做。”
荀無恙衝著手下一揮手,眾人押著船東的手下一起走了。
不遠處是幾間房,是小吏們休息和處理稅務的地方,也是他們維持治安的地方。
荀無恙等人集體進去躲著,還是不是探頭往外瞧,把屋裡的小吏們看的一愣一愣的。
船東等得焦急萬分,畢竟自己的命被官兵捏在手裡。
不到兩刻鐘,果然有四輛大騾車往岸口這邊跑來。
船東眼睛一亮:“終於來了!”
小屋裡的人探頭看見騾車跑來就轉頭對荀無恙和趙秀說:“來了,一共四輛車。”
荀無恙和趙秀趕緊走到門口往外瞧。
果然來了,還是四輛裝備一模一樣的騾車。
眾人看著車上下來的幾人往船東跟前走去。
那幾人看到貨,又打量了一眼船東,滿心疑惑,可環視四周隻有船東站在這兒,怕認錯了人就走上前試探性地進行攀談。
一年輕人問:“海邊潮濕,把東西放在這兒也不怕受潮?”
船東:“不妨事,東海龍舟送來的,風一吹就好了。”
那人一聽暗語大致對上了,滿臉帶笑又問道:“哪來的風啊?”
船東:“風從海上來,東海親自送來的。”
那年輕人跟身邊的同夥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眼前的船東就是他們要找的人,於是跟船東說:“車馬備齊了。”
接著船工和騾車上的人一起把十幾個米袋、三口大箱子一起搬上了車。
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們還用米袋將三口箱子壓在底下。
騾車馱著東西走了。
荀無恙囑咐靳寶:“靳寶,你帶倆人押著船東他們先回千戶所,跟指揮使說,咱們查到一箱子來自倭國的漆器,還有藏在米袋裡的高麗參,最重要的是這兩箱子倭銀。就說他們有接應的,我們幾個要跟一下。”
“是。”靳寶抱拳領命。
靳寶帶人壓著船東和船工走了,船東垂頭喪氣,船工們個個神色慌張。
荀無恙、趙秀帶著其他人騎上馬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離開岸口碼頭。
雙方拉開了不到二裡地的距離。
四輛騾車在前麵跑,騾蹄聲,車輪聲,加上之間有一定距離,車上的人絲毫沒聽見後麵有一群騎馬的人跟著。
就這樣跟了二十多裡地,來到一處礁石堆砌的地方。
海岸邊上一塊塊很大的天然形成的礁石,在經曆千百年風吹日曬後形成了多處凹陷和縫隙。
在漲潮之前這裡麵正好可以暫時放東西。
這裡離千戶所很遠,人煙也少,加上四周海岸又有不少大塊兒的礁石作掩護,是不會被官兵盯上的。
已經到了傍晚,騾車終於停了下來。
看到前方騾車停下來,跟蹤的官兵們慢慢騎馬走,不敢往前奔跑,怕驚動對方。
騾車上的人下來把貨物擡到礁石暗處,然後站在那兒等待。
又過了一刻鐘,海麵上駛來幾艘小船。
有人說:“是不是他們。”
另有人說:“不知道,先看看再說。”
船上的人奮力劃船向礁石邊靠近。
小船一停,船上的人紛紛跳下船,“噗噗”踩著海水往岸邊走。
岸上的人喊了一聲:“哎——”
荀無恙等人遠遠看見岸上的幾人和水裡的幾人聚在一起,很快又散開了。
他們好像在說什麼但離得遠聽不見。
荀無恙帶著人騎馬慢慢往前走著,慢慢靠近他們。
直到水裡那群人開始往船上搬運東西。
荀無恙喊了一聲:“他們是要用船把東西從海上運走。趙百戶你帶人追岸上那幾個人,我帶人抓那幾個水裡的。快追!”
趙秀呼應:“是!”
眾人騎馬賓士而去,如離弦之劍。
馬蹄向後揚起沙土,以驚人的速度直奔目標而去。
風聲在耳邊一陣陣呼嘯,馬蹄踏在地上如同擂起的戰鼓聲。
那邊岸上的人和水裡的人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同時轉頭看過去,個個大驚失色。
岸上幾人慌忙鑽進騾車裡想要跑,怎料趙秀帶人配著刀,帶著火銃直追駕騾車的幾人而去。
水裡的人慌忙踩著海水跳進小船裡,上了船還要費力劃船。就這費勁的功夫,荀無恙等人已經跳下馬,舉著火銃對準了他們。
荀無恙大喊:“爾等聽著,若束手就擒,還可饒爾等性命。如若抵抗,格殺勿論。”
船上的人不聽,拚命劃船往海裡逃竄。
荀無恙對旁邊一個舉著火銃的屬下說:“先警告他們一下,彆傷著人。”
那名屬下用火銃對準一條船的船舷上開了火。
“嘭”的一聲,嚇壞了船上的人。
“不想死的趕緊下船,我們手裡這些家夥可不長眼。”
船上的人猶豫著。
荀無恙再次警告:“再不下船就是死路一條,下一次可就不會打在船上,有可能打穿你們的腦袋。”
船上的人膽怯地跳進海水裡,此時一個個乖乖的,聽從指揮往岸邊走來。
趙秀騎馬帶人跑了沒多遠就追上了騾車。
看著這群人,荀無恙先質問趕騾車的:“你們是乾什麼的”
趕騾車的說:“我們幾個是車行的。”
“那你們替誰運送貨物。”
幾人搖頭:“不知道”
荀無恙眉毛一挑:“不知道?”
“我們真不知道,就是有人找到掌櫃的,掌櫃的找了我們幾個,給了二十兩銀子,讓我們幫忙運送貨物,隻要送到這兒就行了。我們一人能分到五兩銀子,平時一兩年都賺不到這麼多,所以就接了這活兒。”
“來的那個人是誰你們認識嗎?”
“我們沒見過,這得問車行掌櫃的。”
趙秀問從船上下來的人:“那你們呢?”
他們幾個說是自家掌櫃的讓他們來的。
“你們掌櫃的是誰?”
“我們掌櫃的住在青州府一帶,四處做生意,平時跟孫知州有些來往。”
荀無恙冷笑一聲:“哦?又是孫知州。”
“各位官爺,我們也是第一次乾這事,饒了我們吧。”
荀無恙繼續盤問:“那以前是誰乾的?”
“聽說以前是幾個江湖上的人,有些身手,力氣也大。隻要我們掌櫃的願意出錢他們就敢乾。聽說前幾天在外麵勒索錢財的時候被抓了,關進了府衙大牢,我們掌櫃的這才讓我們幾個臨時頂上。”
荀無恙和趙秀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趙秀在耳邊低聲說:“不會是那幾個吧?”
荀無恙低聲說:“我看就是他們。”
趙秀:“現在怎麼辦?是不是把他們幾個押回去。”
“必須押回去,好好審一審。”
荀無恙從裡麵挑了幾個人,指揮他們:“你們幾個把這些貨全送到車上。”
幾個被挑中的人從礁石上把貨物搬運到騾車上,又在荀無恙的安排下,這些人全部上了騾車。
荀無恙在前麵帶人領路,趙秀帶人在後麵跟著。
中間是騾車,運送貨物和那幾個被抓的人。
趕回千戶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被抓的人被看管起來,船東、船工、車行夥計分開關押,
第二天卯時,荀無恙向指揮使彙報此事,譚指揮使聽後連誇:“你們乾的不錯,他們幾個都關起來了?”
“都關著呢。”
“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荀無恙等人跟著去了。
千戶所關押處。石砌的房子,陰暗潮濕,角落裡放著刑具。
昨天被抓的人被捆了一夜,一個個無精打采。
忽然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開鎖的聲音,門開啟了,譚指揮使帶著荀無恙、趙秀、靳寶一起走了進來。
譚指揮使皺眉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幾個年輕人,問:“就是他們幾個?”
荀無恙答道:“正是。”
“他們都是一夥兒的?”
荀無恙向譚指揮使一一介紹:“這邊幾個是車行的,為了賺幾個錢用車行的騾車前來運貨。那兩個屋裡關著的就是從海上前來送貨的。聽這幾個車行夥計說之前是幾個江湖上的人幫他們掌櫃的來接應貨物,誰知道那幾個江湖上的人因為勒索錢財被抓了。”
譚指揮使一愣,看了荀無恙一眼。
荀無恙在譚指揮使耳邊低聲說:“那幾個被抓的江湖人有可能就是前幾天我和趙百戶去青州府辦事的時候在茶肆裡抓的那四個。”
譚指揮使眉毛一挑:“哦?這麼巧,嗬嗬。”
譚指揮使慢悠悠的問:“你們幾個,是給誰賣命?”
一人說:“錢掌櫃的。”
譚指揮使又問:“錢掌櫃是誰?”
那人說:“我們掌櫃的叫錢存貴,青州府邊界有條河,我們掌櫃的一直在那兒用船幫人運貨,就做這個生意。”
譚指揮使聽的明白:“原來也是跑船做買賣的,他們是海上的商船,你家掌櫃的做的是河裡的商船,怎麼就聯絡上了?”
那人嘀咕一聲:“我們也不知道,掌櫃的有自己的門道。”
荀無恙在譚指揮使耳邊又補充了一句:“聽說他們掌櫃的跟孫知州有些來往。”
譚指揮使一時迷惑:“哪個孫知州?”
“就是被殺的那個,有兩個賊人還去他家偷了些金銀珠寶被咱們給抓了。”
譚指揮使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怪不得家裡有那麼多值錢的玩意兒,原來有人孝敬啊。”
荀無恙接著說:“這事兒涉及到青州府,指揮使,你看咱們是把人送過去呢還是咱們自己審?”
“如果他們在彆的地方犯了案跑到咱們這裡,那是要送回去的,但他們幾個可是在咱們的地盤上犯事的,就不能送回去,必須咱們來審。”
“那要不要跟青州府府衙打聲招呼?”
“要的,得跟他們講明此事,另外那個錢掌櫃的該怎麼處理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譚指揮使又問那幾個人:“你們掌櫃的住在什麼地方?”
“就住在西縣南市街,那裡有座大宅院,就是錢家。”
譚指揮使聽完就跟荀無恙等人說:“你們先跟我出去。”
眾人來到譚指揮使的房間,譚指揮使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考慮。
也許想到了什麼,譚指揮使一屁股坐下,對荀無恙說:“荀千戶,這事還得你去辦。”
“指揮使隻管吩咐。”荀無恙迅速應答。
“我看這樣,你帶著幾個信得過的人去一趟青州府府衙,跟吳知府把事情講清楚了。就說咱們抓到幾個從海上偷運私貨的人,他們一口咬定是錢掌櫃的派出去的。看他們能不能找到那個錢存貴的,先調檢視看是不是真有這麼回事,如果確係錢存貴犯了案,彆讓他跑了,抓到了趕緊讓他們審案。咱們這邊要把這些人移送到萊州府縣衙。這麼重要的案子,到時候咱們要和縣衙一起審案。”
“今天就去嗎?”
譚指揮使點頭:“當然,趕緊去,現在走的話路上還能找到住處。你帶上趙百戶吧,靳百戶雖然年紀小也要跟著去,也學著怎麼跟府衙的人打交道。另外我寫封公文,讓那幾個人按上手印,你們帶過去。”
眾人抱拳領命:“是。”
拿到書信荀無恙等人騎馬往青州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