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狐·紅袖挑燈看劍 第二十章 酒宴 做媒
酒宴????做媒
等荀無恙趕到青州府府衙的時候,吳知府正為抓不到鐵禿而心煩。
荀無恙將信上呈給吳知府,吳知府看完信,看著上麵的人名和手印,將信狠狠拍在桌子上,滿臉怒氣。
陳祁安拿起信來念:
“欽差萊州府琅琊備禦千戶所指揮使譚諮青州府
據本所荀千戶、趙百戶、靳百戶呈報:近日率人查獲一艘泉州“鐘氏”商船,當場查出倭銀貳箱、倭國漆器壹箱,另有高麗參藏於米袋,共叁拾餘棵。俱為朝廷嚴禁私售之番貨。
後又抓獲駕船接應之人共六名,俱稱為掌櫃錢存貴所指使,又稱錢存貴居於西縣南市街,與孫知州有所來往,從前還指使江湖中人為之賣命。
請貴府:
一請查證商籍是否有錢存貴其人。
二請密查該商號是否涉嫌私販朝廷禁物。
私賣朝廷禁物乃大事,緣係海防重務,伏望密切辦理。
須至諮者。”
陳祁安訝異地看著吳知府說道:“朝廷明令禁止私自販賣的番貨,他們竟然敢用商船從海上運來,膽子也太大了。”
荀無恙淡淡一笑,插了一句:“我們懷疑這幾個被錢存貴指使的江湖人就是前些天被我們抓到的那幾個在茶肆裡勒索錢財的無賴,也隻是猜測而已。”
吳知府一拍桌子,怒曰:“潑皮無賴居無定所,抓不到也就罷了,還抓不到一個妻兒老小圍著轉的財迷?就算跑了他自己,那房舍、田產、滿箱金銀他也帶不動。哼!”
吳知府還不解恨,背著手走來走去,又罵道:“好好好,一起都來了,這是要把我往死裡整啊。”
荀千戶見吳知府話裡有話,朝陳祁安看了一眼,陳祁安朝他使了個眼色。
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但荀無恙至少明白一點,吳知府罵的可不止一件事。
荀無恙問:“這……需要什麼時候查證呢?”
吳知府正在氣頭上沒吭聲,陳祁安說:“此地離西縣差不多要走三天路程,快馬加鞭也得兩天。”
荀無恙點點頭:“哦,這一來一回再加上查證得有五六天吧,隻是……指揮使讓我們在此等候,等貴府查明後我們也好回話。”
陳祁安:“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們就在這裡住幾天。之前的屋子我找人好好打掃,吃喝也不用愁。”
吳知府終於開了口:“是啊,你們不用擔心這個,我們一定查明此事,讓你們也好回去回話。如果真是這個錢存貴乾的,一定讓你們把人帶回去。”
“那就多謝吳知府,陳同知了。我們現在就去住的地方看看。”
陳祁安急忙攔住:“先彆急,還沒打掃乾淨呢,這樣吧,也快午時了,我安排人給你們備上酒菜。”
“多謝陳同知。”
陳祁安喊了一聲:“王征。”
王征急忙走過來。
陳祁安說:“你先去安排好午時的飯菜,給荀千戶他們享用,再找幾個人把住的地方打掃乾淨嘍。”
“是。”王征領命帶著荀無恙而去。
荀無恙一走,陳祁安感歎:“孫知州的死還沒調查清楚,怎麼又跟私賣番貨的人有牽扯?”
吳知府定了定神說:“沒查到源頭還不能這麼早下定論。”
陳祁安提醒:“現在得趕緊去查證,免得對方跑了。”
“跑?往哪裡跑?現在就派人去西縣衙門讓他們一起辦案。”
莫師爺按照吳知府的意思寫好書信,交給吳知府,吳知府看後覺得滿意。把信交給劉捕頭,讓劉捕頭帶人騎馬去往西縣縣衙,快馬加鞭兩天就能趕到。
事情交代出去了,就看西縣衙門怎麼配合處理了。
吳知府和陳祁安兩人覺得最近出事太頻繁,還讓萊州府幾次遇上,實在糟糕透頂。
陳祁安:“最近這一樁樁事件全讓荀千戶遇上了,而且人家還三次出手相助,下官覺得臉上很沒麵子。同是官場中人,這要讓譚指揮使和荀千戶看笑話了。”
吳知府考慮了一下:“不如就設宴款待,你我都去,多說幾句好聽的,一來查證需要一些時日,免得他們他們指手畫腳;二來他們回去跟譚指揮使交差的時候儘量少說咱們的不是,尤其是不要讓他們往上告,唉,傳到官場上就不好了。”
陳祁安:“這是個辦法,隻是在哪設宴合適?要不去我家吧。”
吳知府說:“既然是我提出來的,就去我家,我來請才能體現咱們府衙的誠意。”
陳祁安點頭:“府公說得對。”
吳知府仰頭歎息:“最近發生這些事,要是傳出去彆人都得笑咱們治理不嚴,朝廷要是動了怒,這烏紗還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陳祁安:“那就今天晚上吧。就去金香樓請個廚子,到時候去您府上做菜,等他們一到立馬端上桌。”
吳知府點頭:“嗯,就這麼辦。”
陳祁安說:“到時候我去請廚子就行。”
吳知府:“多少錢我給。”
陳祁安笑言:“這點錢算什麼,不必府公出手。隻是我這人嘴笨,到時候還請府公在荀千戶等人麵前替咱們府衙多美言幾句纔是。”
吳知府樂了:“你也太客氣了,你我都是為府衙做事的,既然你出了錢,那我就出這張嘴。哎,可說好了,到時候你把夫人和兒女一起帶來熱鬨熱鬨。”
陳祁安抱拳行禮:“那就多謝府公了。”
荀無恙等人正在吃午飯,王征進去說:“我們府公今天晚上要在家中宴請荀千戶。”
聽聞吳知府要在晚上宴請他的時候很驚訝:“宴請我,為什麼?”
王正滿臉堆笑:“荀千戶這些時日幫了我們府衙很多忙,我們府公實在過意不去,就想設宴寬待一下。”
荀無恙一邊吃一邊說:“你們也太客氣了,我們也是秉公辦事,對你們我們都有好處。”
王征笑說:“話是這麼說,可要不是你們幾次出手,我們上哪去抓這些賊人呢。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們請了金香樓的廚子做菜,保證你吃得痛快。”
荀無恙笑著說:“隻要不是鴻門宴就行。”
眾人一起笑。
王征尷尬地說:“那絕對不能,荀千戶把我們府衙當成什麼了。”
趙秀說:“荀千戶你就去吧,人家都到跟前請你了。”
荀無恙對王征說:“要我去也可以,隻是我這些兄弟們也得去,不然我不去。”
王征說:“這好辦,我跟府公去說一下。”
王征回到府衙在吳知府跟前說:“府公,荀千戶說想讓他那幾個兄弟跟著一起去赴宴。”
吳知府說:“那就讓他們去吧,大不了多添幾雙筷子。你就說本府邀請他們一起去。”
王征又去見荀無恙:“我們府公說了,邀請荀千戶的兄弟們一起去赴宴。”
趙秀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靳寶說:“我們可要去長長見識了。”
王征:“放心吧,我們備好了酒菜就等著各位赴宴。”
傍晚,陳祁安派了一個下人,讓他去金香樓請了一個廚子並將廚子送到吳知府家中。
到了酉時三刻,廚子已經在吳知府家中做好了飯菜,陳祁安帶著一家老小先一步進了吳知府家中。
廳堂角落燃著高燭,隨著人的走動,衣袂帶起的微風,讓燭光輕輕地、歡快地跳動著。
屋內十分明亮。
廳堂內正中擺著一張大桌,周圍圍著三張小桌,一張靠近主桌,另外兩張小桌圍在屏風旁。
桌、凳、椅雖不是用名貴的木材所做,但也雕花精巧,擦得乾乾淨淨。
吳知府和陳祁安聊著,吳知府的妻子尹氏拉著陳桐妙一個勁兒地誇獎:“哎呦,陳同知的閨女長得真是標誌,身量也好。”
秦氏:“在家脾氣犟得很。”
尹氏用手摸摸陳桐妙的臉,笑言:“太老實了就會受欺負,該有脾氣的時候就不能軟弱。”
正在寒暄之時,王征帶著荀無恙等人走進吳知府家裡。
荀無恙剛進屋,吳知府就熱情打招呼:“荀千戶來啦。”
荀千戶等人紛紛抱拳行禮:“吳知府,陳同知。”
尹氏問:“這就是荀千戶?”
看著一身沉香色衣裙,頭飾簡潔大方,麵帶微笑的尹氏,荀無恙並不認識。
陳祁安忙介紹:“荀千戶,這位是府公的夫人。”
荀無恙立馬行禮:“見過夫人。”
尹氏朝著荀無恙打量了一眼,隻見這個年輕人瘦高個,長相清俊,忍不住讚歎說:“荀千戶這麼年輕,這般年紀就英武不凡。”
眾人皆誇:“是啊。”
荀無恙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陳祁安在一旁說:“這位荀千戶的祖父就是當年平定朵顏衛叛亂時戰死沙場的荀將軍的孫子。”
眾人皆驚。
吳知府感歎:“原來如此啊。怪不得呢,這一身的氣質看著就不像平常人。”
閆通判、於推官紛紛點頭稱讚:“是啊是啊。”
尹氏稱讚:“果然是將門之後。”
吳家下人走過來說:“老爺夫人,飯菜已經做好了,什麼時候上菜?”
吳知府:“趕緊上菜。”
荀無恙偶然看見了秦氏和陳桐妙,於是上前先招呼一聲:“夫人,陳小姐。”
秦氏含笑點了一下頭,陳桐妙也向他行禮。
而後荀無恙與陳桐妙的目光撞在一起。
燭火照映下:
一個眉似遠山眼似秋水,臉蛋細膩如玉,如同一顆明珠,晃了他的眼。
一個英氣乾練,劍眉星目,就像一團的火光,明亮而又熾熱。
兩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對方,此時都有些羞澀。
吳知府喊了一聲:“荀千戶,趕緊坐到這邊。”
荀無恙急忙走過去。
眾人在屋內紛紛坐下。
丫頭們一個接一個把飯菜端上來,桌子上也擺好了酒壺。
尹氏、秦氏、陳桐妙坐一桌。
陳祁安的兩個兒子陳言君、陳言騁和吳知府的三個兒子們坐在一桌。
另一桌坐著荀千戶帶來的幾位手下。
吳知府舉杯:“荀千戶、兩位百戶,今天這第一杯啊酒先敬你們,進來州府發生了很多事,全依仗指揮使、荀千戶和眾位兄弟的幫襯,捉到不法之徒還親自送到我們府衙,幫了我們很多忙。”
荀無恙等人皆舉杯,聽到吳知府如此客氣,荀無恙道:“守土安民乃分內之事,我等不敢居功自傲。能助州府平息地方事務,是我等職責所在,何分彼此。”
吳知府:“請滿飲此杯。”
眾人一飲而儘。
陳祁安斟上酒,說:“府公所言極是,荀千戶和眾位兄弟年輕有為,多次為州府解除隱患,實乃州府之幸啊,來,我也敬大家一杯。
眾人再次一飲而儘,一邊吃一邊聊。
秦氏、尹氏等人一邊吃,一邊低聲交談。
但她們也不時地看著荀無恙,然後小聲議論著,似乎是在稱讚他。
荀無恙吃喝間偶然一轉頭,看見陳桐妙坐在那兒。
陳桐妙一擡頭也看見了他。
燭光映在他那張臉上,沒了往日的淩厲之氣,原本棱角分明的臉此時反倒多了幾分柔和。
長長的睫毛下,他的目光很溫柔得看向她。
她的嘴角淡淡一笑,又趕緊低下頭。
也就在這時,尹氏看看荀無恙,又看看陳桐妙,突然小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倒把陳桐妙嚇得把目光從荀無恙身上緊急收了回來。
荀無恙看見尹氏在笑,急忙轉過頭去,正襟危坐,不敢再往這邊直視。
那邊吳知府隻管帶頭吃喝交談。
這邊尹氏跟秦氏低聲交談些什麼。
不知過了幾時,酒宴接近尾聲,燭光搖曳下,眾人喝的高興,知府有些醉意,荀無恙酒量倒是不錯,雖然渾身酒氣,但腦袋還是很清醒的。
眾人站起來走到門口處,還在說說笑笑,尹氏走過去,笑吟吟地說:“老爺,我有一事想說。”
吳知府今天喝得高興:“什麼事你說。”
尹氏先衝著荀無恙喊了一句:“荀千戶請過來。”
荀無恙不知何事就走過去,跟趙百戶等人說:“你們先在院子裡等著我。”
趙百戶等人出了屋門在院子裡站著,交談著。
屋裡,尹氏低聲問:“不知荀千戶娶妻了沒有?”
荀無恙被這麼一問有些愣住,忙說:“還沒有。”
“那訂婚了沒有?”
“也沒有。”
尹氏含笑說道:“那我就直說了,我看荀千戶不錯,陳同知的女兒也不錯,兩人的年紀應該也差不多大,我今天就像促成一樁好事,老爺,你看他們倆般不般配?”
尹氏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荀無恙和陳桐妙。
荀無恙的臉上紅紅的,也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因為羞澀。
陳祁安正在門口陪眾人聊著,吳知府把陳祁安喊過來:“陳同知,你過來。”
陳祁安見吳知府滿臉笑意招呼他,就走過去。
吳知府笑著問陳祁安說:“你覺得荀千戶怎麼樣?”
陳祁安先是一愣:“好啊,年輕有為,又是荀將軍的孫子,沒得說。”
吳知府又問:“荀千戶給做你女婿可還滿意?”
陳祁安一愣,看了荀無恙一眼,笑著說:“我女兒不是金尊玉貴之身,也不通禮數,不知道荀千戶能看否得上我家女兒?”
其實陳祁安和秦氏一樣,早就對荀無恙滿意了。
吳知府借著酒勁問:“荀千戶,你看陳小姐長得怎麼樣?”
荀無恙看了一樣站在不遠處的陳桐妙,滿臉羞澀,語無倫次:“我……陳小姐很好,她……”
尹氏走到荀無恙跟前說:“這樣吧,你願不願意?”
荀無恙忙問:“陳小姐願意嗎?”
尹氏笑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尹氏走到秦氏母女跟前小聲說了幾句,惹的秦氏直笑,陳桐妙聽完尹氏的話看了荀無恙一眼,兩個年輕人當時都羞赧不已。
對於這門婚事,雙方都挺滿意。
一場酒宴下來,吳知府等人客氣話說了一晚上,隻為讓幾位武官彆回去添油加醋說他們州府的錯處,以免上級和朝廷來找麻煩。
而收獲最大的是陳家,沒想到一場酒宴竟意外得到一個令他們滿意的女婿。
酒宴散去,眾人紛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