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你深情 第2章
-
06
機場人來人往。
我握著飛往港城的單程機票,候機廳的廣播冰冷地播報航班資訊。
傅容庭的名字在手機螢幕上瘋狂閃爍,又一次次熄滅。
我拉黑刪除,動作流暢,冇有半點遲疑。
港城的海風潮濕溫熱。
我租了間公寓,麵朝大海,卻感覺不到暖意。
開機,幾十條未讀資訊爆炸般彈出。
傅容庭從焦急到憤怒再到哀求:
「接電話!」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孩子是我們的,你怎麼能」
「回來談談。」
「就算判死刑也給我申辯的機會!」
「婉婉隻是一時糊塗」
我一鍵清空,拉黑號碼。
新工作很忙。
我把自己埋進項目裡,用疲憊麻痹每一根神經。
直到那天,部門需要對接一家高階珠寶定製商,稽覈推廣方案。
點開客戶案例庫時,一張設計圖猝不及防撞入眼中。
那枚鑽戒的款式我太熟悉了。
婚前傅容庭給我看過草圖,說是獨家設計,叫“唯一的星辰”。
當時我還笑他肉麻。
鼠標不受控地點開訂單詳情。
客戶:傅容庭。
定製時間:一年前。
初始要求:內壁刻zhouqgye&furongtg。
但下麵有條新備註,時間是我離開那天下午:
「請更改為wan&rongtg。原石重鑲,設計微調。」
wan&rongtg
婉和容庭。
我盯著螢幕,忽然笑出聲。
原來這枚曾讓我心動的婚戒,終究也是為彆人訂做的嫁衣。
海風從窗縫吹進來,帶著鹹腥的暖意。
我關掉頁麵,繼續麵無表情的處理郵件。
我把自己浸在工作裡,項目進度跑得飛快,連新上司都忍不住在週會上點名錶揚。
我知道,我隻是不敢停下來。
傅容庭還是找來了。
他站在我新公司樓下,西裝革履,卻掩不住一臉的憔悴和胡茬。
雨水打濕了他的肩頭,看上去竟有幾分狼狽的深情。
“清也,”他攔住我,聲音沙啞,“我們談談。”
我把他帶回了公寓,他試圖來抱我,被我側身避開。
“談什麼?”我靠在玄關櫃上,語氣平靜,
“談你怎麼一邊和我規劃要孩子,一邊答應唐婉也給她一個?”
他臉色驟變,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看了唐婉的手機?”
“我不需要看她的手機。”
我點開那個名為“見不得光的太陽”的賬號,“你自己看。”
07
他接過去,手指僵硬地滑動螢幕。
那些露骨的**,那些精心策劃的“偶遇”,那些在陽台角落、在車裡、甚至在我們新婚床下的偷歡記錄,還有那句致命的“她有的,我也要有”。
一條條,像鞭子抽在他臉上。
他的臉色從蒼白到灰敗,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不是這樣的!清也,你聽我解釋”
他抬起頭,眼神乞求,“很多都是她編的!是她勾引我讓我為她治療!
我承認我一時糊塗,但我愛的始終是你”
“愛我?”我打斷他,輕笑出聲,
“所以我們的蜜月,你帶她去。
我懷孕產檢的照片,她拿來當告彆宣言。
連你當初信誓旦旦說獨一無二的婚戒,我前腳走,你後腳就改刻上她的名字?”
我點開平板裡另一張圖片,是珠寶商的訂單截圖。
那個“wan&rongtg”的刻字要求清晰無比。
傅容庭像被抽乾了力氣,頹然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臉。
“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擺脫。
十年了,我像上了癮”
“那是你們的事。”
我把提前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他麵前,
“簽字吧。房子存款歸你,車子和我應得的部分折現。好聚好散。”
他盯著那份協議,手指顫抖,最終還是在末尾簽下了名字。
他走後,公寓裡徹底安靜下來。
冇過多久,唐婉和傅容庭的事還是被網友挖了出來。
營銷號添油加醋地爆料。
著名情侶博主疑是小三、傅氏總裁陷出軌醜聞的話題衝上熱搜。
傅容庭公司的股價連著跌停。
我姑姑,唐婉的媽媽,電話打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
“清也,我知道是婉婉對不起你,可她現在已經快瘋了!
天天被人罵,傅容庭那邊也不好過
算阿姨求你了,你去看看她,勸勸她,你們畢竟二十年姐妹。”
我最終還是去了。
唐婉躲在城郊的公寓裡,窗簾緊閉。
看到我,她眼睛亮了一下,隨即被怨恨覆蓋。
“你來笑話我的?”她聲音嘶啞。
“姑姑讓我來的。”
她冷笑一聲:“周清也,你現在滿意了?我們三個,都毀了!”
“毀掉這一切的,是你們兩個。”
我看著她,“不是我。”
她忽然激動起來,抓住我的手臂:
“可我們以前那麼好!二十年!就為了一個男人,你就一點舊情都不念?
你就不能,不能大度一點嗎?隻要你出麵幫容庭說一句,說我們早就分手了,事情就過去了!
我可以把他還給你!我退出!”
我看著她眼中自以為是的算計,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
“唐婉,我們回不去了。
從你發出第一條微博,從你在他車裡吻他。
從你跟我說‘她有的,我也要有’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我站起身:“傅容庭,我不要了。你也不用還。你們倆,挺配的。”
走到門口,我停下,冇有回頭:“那二十年,我是真的。但現在,也是真的完了。”
關門聲隔絕了她歇斯底裡的哭喊。
08
網絡的風暴終究冇能放過我。
有人將我的個人資訊扒出,拚接上傅容庭和唐婉那些真真假假的“愛情故事”。
到最後,我竟成了那個阻礙“真愛”、被拋棄還死纏爛打的“綠帽妻子”。
輿論風向兩邊搖擺不定,私信裡塞滿了惡意的嘲諷和莫名的同情。
我聯絡傅容庭,隻提了一個要求:“出麵澄清,還原事實。”
電話那頭,他聲音疲憊卻帶著指責:
“清也,你一定要把事情做這麼絕?
鬨到現在還不夠嗎?我們畢竟夫妻一場,你就不能念點舊情?”
舊情?
我聽著,隻覺得荒謬透頂。
“是你和唐婉的舊情,還是你們聯手騙我的舊情?”
我冷冷道,“你不澄清,可以。我自己來。”
掛斷電話,我將所有證據。
包括唐婉小號的截圖、時間線清晰的聊天記錄、甚至傅容庭更改戒指刻字的訂單詳情整理成一條條無可辯駁的圖文。
冇有多餘的情緒渲染,隻是平靜地、逐一釋出。
配文隻有一句:「真相在此,各自安好,勿擾。」
互聯網的浪潮瞬間調轉方向。
唾棄和同情瞬間湧向了那對“真愛”。
傅容庭的公司股價再次暴跌,唐婉的所有合作宣告解約。
真正意義上的身敗名裂。
姑姑的電話再次急促響起,聲音裡帶著哭腔和絕望:
“清也!你非要逼死你妹妹嗎?
她是不對,可她已經受到懲罰了!
你放出那些東西,讓她以後怎麼做人?
算姑姑求你,撤回來,行不行?”
我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動:
“姑姑,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冇想過我怎麼做人。
路是她自己選的,後果也隻能自己擔。”
“你!你怎麼這麼冷血!二十年啊!”
“二十年,我看錯了人,也信錯了人。”
我打斷她,“到此為止吧,彆再打電話來了。”
我掛了電話,順手設置了靜音。
生活仍在繼續。
我將全部精力投入工作,提出的方案接連通過,季度評審後,我順利升職。
新的辦公室有一麵巨大的落地窗,陽光能灑滿整個房間。
公司年會上,我端著酒杯,略顯疏離地站在稍遠的角落。
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身邊響起:“在看什麼?覺得無聊?”
我轉頭,是合作方公司新來的設計總監鄭逸。
海歸,才華橫溢,為人卻低調溫和,之前因項目有過幾次接觸。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笑容清爽。
“有點。”我實話實說。
他輕笑:“同感。不如聊聊你上次提的那個跨界方案?我覺得很有潛力。”
我們就這樣聊了起來,從工作到一些無關緊要的趣事,氣氛輕鬆融洽。
他冇有打探我的過去,眼神裡隻有平等的欣賞和坦誠。
之後,我們接觸漸漸多了起來。
有時是討論方案,有時隻是一杯咖啡,相處自然舒適。
就在我以為舊生活已徹底翻篇時,傅容庭的號碼再次出現在手機上。
我接起,“清也,”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我和婉婉…要結婚了。”
我握著手機,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
“哦,”我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恭喜。”
他似乎冇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頓了一下,語氣複雜:“你…就隻說這個?”
“不然呢?”我反問,“需要我隨份禮嗎?”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最終隻剩忙音。
09
收到唐婉的郵件時,我還有些驚訝。
她說她鬼迷心竅,說嫉妒像毒蛇啃噬了她二十年,說失去我這個朋友是她最大的懲罰。
她說傅容庭婚後性情大變,他們住在租來的小房子裡,為錢爭吵,為過去互相怨懟。
我看著螢幕,內心平靜無波。
敲下兩個字「保重」,然後移動鼠標,將郵件拖進了垃圾箱,連同那二十年的回憶,一併徹底刪除。
我在港城買下一個小公寓,首付花光了大部分積蓄,心裡卻異常踏實。
搬家那天,鄭逸來幫忙,扛著最重的書箱跑上跑下。
傍晚,我們坐在新家的地板上喝啤酒,窗外是港城璀璨的夜景。
“清也,”他忽然放下易拉罐,轉頭看我,眼神溫和而認真,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但我希望你能允許我,正式加入你的未來。”
他的表白和他的人一樣,不激烈,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
我看著他被霓虹燈勾勒的側影,冇有立刻回答。
但心裡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照進了一縷真實的暖陽。
我端起啤酒,和他輕輕碰了一下,說:“好,我們可以試試。”
後來,從共同的朋友那裡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傅容庭和唐婉的訊息。
他們的婚姻成了一地雞毛。
傅容庭才發現,唐婉並冇有什麼所謂的皮膚饑渴症。
那些需要擁抱和親吻來“治療”的脆弱,不過是她為了接近他、博取他憐惜而編造的戲碼。
始於少女時代瘋狂的嫉妒,最終在真實的柴米油鹽中現出原形。
傅容庭事業一蹶不振,唐婉也無法回到從前。
兩人困在相互怨懟的生活裡,爭吵成了家常便飯。
我聽著,心裡已無波瀾。
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無一例外。
他們選擇了謊言和背叛,便要承受真相大白後的傾覆。
而我,選擇了離開和麪對,所以迎來了新的可能。
週末,我和鄭逸一起去逛家居市場。
他認真對比兩種窗簾的遮光率,問我喜歡哪個顏色。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暖洋洋的。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個以為擁有全世界、實則活在楚門世界的自己。
現在戲幕落下,屬於我的人生,纔剛剛拉開序幕。
前方仍有風雨,但這一次,我將親手撐傘,走向屬於自己的晴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