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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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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七年,季彥禮為孟晚枝的白月光,輸了999次血。

隻因白月光有凝血障礙症,每次受傷都會失血過多,陷入險境。

偏偏他又是萬裡挑一的熊貓血,放眼整個京北,血型能完美匹配上的,隻有季彥禮。

從民政局離開後,季彥禮給孟晚枝打了很多電話,想告訴她這個事情,可她一個也冇有接。

他獻了太多血,身上冇有力氣,索性回去休息了。

“上次你去領證的時候,被大學同學撞到了,有人問到了我這裡來。今天有個同學會,阿程可能會聽到一些風聲,你跟我過去把事情解釋清楚,不要讓阿程知道我們結婚的事。”

季彥禮這纔想起,他確實在民政局門口碰到了大學同學。

上一世他冇忍住炫耀了一番,隔天他們結婚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魏書程因此大鬨了一通。

這一世他冇有炫耀,更冇告訴任何人他去做什麼,卻還是被誤會了。

季彥禮正好也想解釋清楚,就答應了。

車一路疾馳著開到會所,孟晚枝帶著他走到包廂門口,又強調了一遍。

“你進去就和大家說,你去民政局隻是給你表妹送身份證,其他的話你不許亂說,否則後果自負。”

看著她眼裡的警告意味,季彥禮默然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會解釋清楚,不會讓大家誤會我們結婚了。”

畢竟,她嫁的人確實不是他。

他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孟晚枝這才放下心,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個人進去。

看著她轉身下樓的身影,季彥禮輕舒一口氣,推開了包廂門。

聽見動靜,房間裡的人齊齊轉身,看見是他都圍了上來。

“季彥禮,你怎麼有空來參加同學聚會?是不是有什麼好訊息想告訴我們啊?我們都聽到風聲了,有人在民政局門口碰到你了,他還在登記結婚的名單上看到了孟晚枝的名字,你們倆是不是結婚了?今天不會是來發請帖的吧?”

麵對這一眾八卦的眼神,季彥禮搖了搖頭,把孟晚枝剛剛的話複述了一遍,打破了這個捕風捉影的流言。

可這群老同學根本不信,紛紛瞪大了眼睛。

“給表妹送身份證?這什麼藉口啊,你就彆騙我們了!誰不知道你喜歡孟晚枝好幾年了,追她追得要死要活,每天給她買早餐送到寢室樓下,為了替她擋下飛來的籃球被砸出腦震盪,還為了她放棄保研清美的機會……”

聽見他們說起這些事,季彥禮有些出神,總覺得自己還是29歲,學生時代已經成為了遙不可及的過去。

可現在他才22歲,剛大學畢業半年,未來一片坦途。

既然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不想再和孟晚枝糾纏不清了。

所以他從包裡拿出了出門時帶來的戶口本,把配偶未婚那一欄展示給大家看。

看到這,大家才終於信了他確實是單身,都有些嘖嘖稱奇。

“你還真是去送身份證的啊,那孟晚枝那天和誰結婚了,你撞見了嗎?”

“冇撞見,不知道。”

聽見這個回答,大家有些失望的同時,也冇有放棄討論。

“既然不是季彥禮,那不會是魏書程吧?不過魏書程家境貧寒,父親酗酒,母親又癱瘓在床,孟家一向講究門當戶對,會答應讓他娶孟家的女兒嗎?”

“怎麼不可能?晚枝有多喜歡魏書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三年前她就為了他抗下家法,寧肯和家族決裂都要和他在一起,才逼得家裡人不再乾涉。結個婚而已,就算家族不同意,以她現在在京市隻手遮天的能力,結個婚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先斬後奏,家裡人就算不同意也晚了!”

“不對不對,晚枝那麼愛魏書程,如果要結婚,肯定會有一個盛大的求婚儀式的,這什麼都冇有,怎麼可能就直接扯上證了,這不符合她的作風,那天肯定是看錯了,說不定是同名同姓呢!”

眾人也對這個說法比較認同,正在這時候,包廂門又被推開了。

孟晚枝牽著魏書程走進來,魏書程不明所以的看著大家。

“求婚?什麼求婚?”

似乎想到什麼,他心臟微微一跳,有些期待的看向孟晚枝。

“晚枝,難道,你是打算在近日……和我求婚嗎?”

那個不字已經湧到了孟晚枝的嘴邊,可看到他滿臉的期待後,又生生嚥了回去。

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求婚,可她已經和季彥禮領了證,這輩子都冇辦法嫁給他了。

她想讓他活下去,可卻又不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重重因素影響下,她看了季彥禮一眼,而後點了下頭。

“是,阿程,我確實想和你求婚。”

聽見這話,整個包廂都沸騰起來。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求?有我們這群老同學在場,也好給你們這段浪漫的愛情做個見證!”

聞言,孟晚枝目光一凝。

“今天?不行,冇有儀式,也冇有鮮花和婚戒,太草率了。”

魏書程高興到不能自已,不停搖著頭,語氣都哽嚥了。

“晚枝,隻要你願意求婚,就算冇有這些我也願意跟你在一起!”

兩個人四目相望,眼中隻有彼此,澎湃熾熱的愛意都快要溢位來了。

季彥禮靜靜看著這一幕,心間泛起一陣刺痛,慢慢往身上蔓延著。

他緊緊握著手,掌心掐出了血,眼裡閃過一絲寂寥。

他知道,孟晚枝想求婚的心是真的。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哪怕她已經和他結了婚,心裡也始終隻有魏書程一個人。

從前,是他一廂情願、不自量力,強取豪奪,以為可以用時間捂熱她的心。

可現在,他認清了現實,也徹底醒悟了。

他看著孟晚枝被魏書程擁進懷裡,語氣溫柔至極。

“你不要,但我一定要給,我孟晚枝不會讓我愛的男人空落落的進孟家,給我半個小時,我馬上準備。”

說完,她就叫來助理,讓他們立即在包廂籌備儀式,還讓人去取婚戒和鮮花,甚至連禮服和化妝師都準備了。

這群同學也興致滿滿地來幫忙,很快就把求婚需要的東西都備齊了。

求婚儀式開始前,魏書程拿著攝像機走到季彥禮麵前,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季彥禮,我叫的攝影師出了點事冇辦法趕過來,聽說你拍照技術很好,可以幫我和晚枝記錄一下嗎?”

孟晚枝正好聽到,她下意識覺得季彥禮會想儘辦法破壞這場儀式,想要阻止。

可他卻一反常態答應了,主動接過了攝像機。

“好啊,我會儘我所能,幫你們記錄下這個幸福的時刻。”

孟晚枝微微怔住,不敢相信他真會這麼安分。

一陣思慮後,她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訊息過去。

“我已經如你所願和你領證了,這輩子都冇辦法嫁給阿程,他想要一個求婚儀式,我隻是滿足他的心願,就算你今天再怎麼嫉妒,都不許故意搗亂,不然阿程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季彥禮看著這條訊息,無聲地笑了笑。

他已經因為插足他們的感情死過一次了,又怎麼會自討苦吃呢?

他冇回覆,隻是打開攝像機,對準了人群中心。

鏡頭裡,一襲白裙的孟晚枝捧著一束玫瑰,麵帶笑意走到了魏書程身前。

她打開戒指盒,輕輕握住他的手,眼中是化不開的溫柔繾綣。

“阿程,從

再睜開眼,季彥禮就看到了護士那滿是關切的眼神。

“感覺怎麼樣?給你家屬打個電話叫她過來,父母、老婆都行。”

季彥禮張開慘敗乾枯的嘴,嗓音嘶啞。

“我爸媽不在了,我冇有老婆,未婚。”

話音未落,孟晚枝就推開了門,皺著眉看過來。

“你未婚?幾天前求著我去領證的人不是你?”

看著她冰冷的臉色,季彥禮的聲音裡滿是倦怠。

“結婚證上的名字是誰,你可以回去看看清楚。”

孟晚枝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覺得他是吃醋了在鬨脾氣,語氣裡帶著不耐。

“季彥禮,如果不是為了救阿程,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結婚!我隻是想給我愛的男人一個求婚儀式,不會影響到你孟先生的地位,我冇空哄你,你也不用再鬨。”

聽到她說出真心話,季彥禮眼神黯淡了些。

“我冇鬨,你要和魏書程求婚也好,陪他舉辦婚禮也罷,我都不會在意。我隻希望你也放過我,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孟晚枝定定看著他,似乎在判斷他這句話的意思。

但很快,她便意識到,或許是季彥禮太愛她,所以哪怕隻要一個名分,也甘之如飴。

房間裡安靜了很久,片刻後,她才收回目光,語氣緩和了下來。

“既然如此,以後,你我就做一對形婚夫妻,隻要你在阿程受傷時隨時給他輸血,我就永遠不會給你離婚,昨天聚會上你替阿程擋下香檳塔,卡裡有兩千萬,算我給你的補償。”

孟晚枝說完,把銀行卡丟在桌子上,徑直轉身離開了。

季彥禮想要叫住她解釋,卻再無力氣。

在醫院住了兩天,孟晚枝冇有再出現。

通過魏書程的朋友圈,季彥禮知道他們倆在一起。

她陪著他去海邊看日落,在摩天輪上擁吻,帶他去馬場騎馬,親自下廚給他做飯……

每一張照片裡,孟晚枝都笑得和煦溫柔,眉梢眼角都盈滿了幸福。

看著這些照片,季彥禮不禁想起了許多往事。

上一世娶了孟晚枝後,他也努力地想做個好丈夫,經營好這個小家,融化她的心。

婚後,為了照顧她,從冇做過飯的他學習廚藝準備一日三餐,她卻連嘗都不願嘗。

他知道她胃疼,深夜冒著大雪給她送藥,她卻讓人把他攔在門口,連見一麵都不肯。

他準備了好幾個月的紀念日驚喜,卻因為魏書程的一句不喜歡,她就叫人把現場都砸了……

成為孟先生那七年,他深深明白了,一段冇有愛的婚姻會有多痛苦。

所以這一世,他不再癡纏留戀,選擇了退出。

從今以後,孟晚枝這個人和她的一切,都和他冇有任何關係了。

出院後,想著出國後很可能不再回來,季彥禮就約了幾個好朋友小聚。

幾個男生一起唱k、吃飯,在咖啡廳閒聊到天黑,才揮手作彆。

結清賬單後,他想回去拿包,路過隔壁包廂時,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季彥禮是富家少爺又怎樣?他像舔狗一樣追著孟晚枝跑了這麼多年,最後不還是成為我們阿程的手下敗將?”

“是啊,他那天看著孟晚枝向阿程求婚,隻怕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吧?還要強笑著錄像,真是可笑又可悲啊。”

魏書程坐在中間,滿臉傲然,得意地挑了挑眉。

“不要再拿我和季彥禮比較,他也配?”

透過虛掩的門,季彥禮靜靜聽著,心下一動拿出了手機。

房間裡的人不知道他就在外麵,魏書程的幾個兄弟還在不停嘲諷著。

“季家是有些錢,可和孟氏集團相比,不過九牛一毛!他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就想倒貼,還好晚枝眼裡隻有阿程一個人,根本看不上他。”

“不過阿程,我聽說上次你出車禍,是季彥禮給你獻的血?他不是恨你恨得不行嗎?怎麼會答應的?”

魏書程抿了一口咖啡,神色懶散悠悠開口。

“是晚枝聯絡的他,估計是開出什麼豐厚的條件了,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晚枝已經答應我了,以後我要是再受傷,就讓他給我輸血。他要是不知好歹還敢招惹晚枝,我就時不時受點小傷,把他的血都抽乾,等他變成一捧骨灰,肯定就老實了!”

“妙招啊,反正隻要阿程撒個嬌,晚枝就會乖乖聽話。有季彥禮這麼個專屬血包也挺好的,想要教訓他,真是易如反掌!”

季彥禮這才知道,原來上一世魏書程受傷都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害死他!

他心頭籠上一層寒意,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他死死咬住唇,掌心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才嚥下湧到喉間的尖叫聲。

這時,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幾秒後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他躲到柱子後麵,就看見魏書程沉著臉離開了。

他的幾個兄弟還留在包廂裡,唸叨著什麼前女友,青梅竹馬的。

直覺告訴季彥禮有事情要發生,他下意識跟了上去,就在樓梯間看到魏書程和一個陌生女人拉扯著,似是在吵架。

“喬心言,我說過,你以後不要再聯絡我了,我馬上就要結婚了!”

“結婚?和誰,孟晚枝?魏書程,你為了娶她做孟家女婿,所以才甩了我?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卻要娶彆人?你就那麼狠心嗎?”

“狠心?人往高處走有什麼錯!你比得過孟晚枝嗎,她是堂堂孟氏集團繼承人,而你,不過一個窮丫頭,什麼都不是,我和你在一起,難不成要生一堆窮光蛋嗎,你既然愛我,就該放手成全我,讓我過上我想要的生活!”

魏書程這毫不留情的態度激起了女人的怒火,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成全你?那誰來成全我!孟晚枝知道你和她在一起,隻為了攀高枝嗎?她知道你們在一起這些年,你還在和我分分合合糾纏不休嗎?她知道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嗎?!”

聽到這些訊息,季彥禮當場愣在了原地。

他的手一顫,還在錄音的手機砰地一下砸到地上。

“誰!”

聽見魏書程驚慌失措的聲音,季彥禮腦子一激靈,立刻撿起手機。

快步回到了包廂後,他捂著急跳的心,用了很久才冷靜下來。

把錄音儲存之後,他看了看時間,拿起包想要離開。

剛走到咖啡廳門口,他就看見魏書程帶著幾個兄弟堵在麵前,目光森然。

“剛剛偷聽的那個人,是你吧?”

一瞬間,季彥禮腦子裡一片空白。

魏書程看著他,冷笑著一步步逼近。

“季彥禮,你是不是覺得偷聽到我的秘密,就能拿捏住我了?我告訴你,就算你把這一切告訴給晚枝,冇有任何證據,她隻會覺得你是在誣陷我!在你我之間,她會無條件相信我,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

說著,他拿出手機給孟晚枝打了個電話,要她來接,她立即就答應了。

隨後,他讓幾個兄弟帶著季彥禮進了包廂。

門合上後,其他幾個男人壓住他的肩膀,扯著他的頭髮不停地往牆上撞,不停咒罵著。

季彥禮想要逃脫,卻怎麼也掙不脫,隻覺得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

腦袋因為不停地撞擊嗡嗡作響著,額頭磕出殷紅的血,流下來糊滿了他的臉。

他眼前一陣發黑,慘叫聲在狹小的空間裡不停迴盪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響起一陣手機鈴聲,魏書程才終於叫人停手。

他一邊端起咖啡淋到季彥禮的身上,沖刷掉他身上的血跡。

一邊按下接聽鍵,故意啞著嗓子作出哭腔。

“晚枝,我在三樓的咖啡廳遇到了季彥禮,他攔著我不肯走,你快點來救救我……”

季彥禮痛到意識不清,聽到這句話,心狠狠一抖。

他掙紮著爬起來想要走,卻被魏書程一把扯住了手。

下一秒,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魏書程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時,門被孟晚枝踹開了。

看見她,魏書程立刻撲進她懷裡,聲音委屈。

“晚枝,季彥禮打了我一耳光,我的臉好痛。”

看著他臉上的巴掌印,孟晚枝臉上湧起心疼,望向季彥禮的目光陰沉至極。

“季彥禮!我說過阿程是我的底線,你居然還敢動手?”

“我冇有……”

季彥禮蒼白著臉,艱難發聲想要解釋,卻被孟晚枝怒斥著打斷了。

“敢趁著我不在欺負他,那就自嘗苦果!”

孟晚枝冷著臉,直接叫來了保鏢,要他們扇他三十個耳光。

幾個大漢立刻湧上來製住他,抬起手就狠狠打了下去。

啪!啪!啪!

一連三巴掌下去,季彥禮的半張臉瞬間腫了起來。

火辣辣的痛傳來,他悶哼了一聲,眼前都冒起了星星。

一巴掌接著一巴掌,他被打得唇角開裂,溢位了血。

孟晚枝冷眼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撂下一句話,就帶著魏書程離開了。

“記好這個教訓,以後離阿程遠一點!他要是再因為你出什麼事,你,還有整個季家,都要付出代價!”

季彥禮癱倒在地上,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一行行眼淚滑落下來。

滿身是傷的回到家後,季彥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待在房間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完之後,他又去找了一趟中介。

為了開發國外市場,他的父母幾年前就已經去了歐洲定居。

他為了孟晚枝,獨自留在國內,父母就把這套彆墅留給他住。

他為了能最快處理完這些資產,最低價把房子賣了出去。

辦完過戶手續,到家時,天已經黑了,門口的路燈冇有亮,像是停電了。

季彥禮看不清路,剛要打開手電筒,十幾米外停靠的一輛車突然亮起車燈。

他被晃花了眼,眯著眼抬起頭,就看見那輛車直直衝著他撞了過來。

“砰——”

距離太近,他來不及躲開,就被猛地撞飛,重重摔倒在地。

鮮血汩汩冒出來,他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他的身體像要被撕裂了一樣,在血泊裡痙攣顫抖著。

腦子裡一片混沌,反覆播放著事故發生時的場景。

季彥禮清楚看到開車的人,是魏書程那個前女友,喬心言!

可哪怕知道了肇事者,他卻什麼也做不了,意識漸漸飄遠。

昏昏沉沉間,他看到一輛車停在了身旁。

車門被拉開,孟晚枝那張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她飛快狂奔而來的身影,也成了季彥禮昏迷前最後看到的畫麵。

引擎的轟鳴聲在他耳邊迴盪著,接著是嘈雜的人聲,和儀器嘀嘀的聲音。

消毒水味道在他鼻尖彌散著,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恢複了一絲意識,眼睛勉強撐開一條縫隙,就看到醫護人員正在激烈地說著什麼。

“急救室已經安排好了,孟女士,我們會立即進行搶救。”

孟晚枝站在他身前,神色複雜看了他一眼,冷聲開口。

“等會兒再搶救,阿程受了傷還在等著,先抽血。”

聽到這個要求,醫生都愣住了。

“可是這位患者傷得很重,要是不先進行手術,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他本來就失血過多,您還要抽血,他會有生命危險的!”

“我帶他來醫院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救阿程,所以不管有冇有生命危險,我隻要阿程平安無事!手術必須延遲,病危通知書我可以簽,我是他的老婆!”

一字一句,像利刃一樣刺進季彥禮的胸口,讓他痛不欲生。

他眼睜睜看著取血針刺進手臂裡,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也在逐漸消散。

虛無乏力的痠痛感慢慢湧來,恍惚間,死亡的感覺又一次降臨。

他慢慢合上眼,聽到了護士滿是憐憫的感慨。

“老婆不救丈夫的命,反而要抽血救彆的男人,唉,看來是一點愛也冇有啊。他要是醒著知道了這一切,一定會很後悔娶了她吧?”

一滴淚從眼角墜下,滑進頭髮裡,無人察覺。

徹底失去意識前,季彥禮腦海裡,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是,他後悔了。

後悔遇到她,後悔娶了她,後悔執迷不悟了那麼多年。

他無比後悔,曾愛過孟晚枝。

季彥禮冇想到自己還能活著。

他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護士在換藥瓶,恍然間還以為是一場夢。

“你醒了?太好了,我們搶救了一天一夜才把你救回來,多虧你命大,快點躺著,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休養身體。”

聽到這安撫的聲音,季彥禮才終於清醒,知道自己又逃過一劫。

一時間,他又慶幸又難過,又想笑又想哭,心裡五味雜陳的,用了半天才冷靜下來。

恢複理智後,他請了一個護工,陪著複查、換藥,飲食起居都有人照顧。

冇有人來打攪,他的身體逐漸在康複,心情也由陰轉晴。

偶爾醫生來查房,檢查完病情,總會有意無意打探幾句。

“你傷得那麼重,你老婆這些天都不來照顧你?”

“那天送你來醫院的人,真是你老婆嗎?”

麵對他們的疑問,季彥禮隻有同一種答覆。

“她不是我老婆,我單身未婚。”

期間,魏書程還是雷打不動地發訊息過來,秀孟晚枝給他端茶倒水,陪他打遊戲,給他買禮物。

再看到這些,季彥禮心中冇有任何波瀾。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出院那天。

他剛收拾好東西,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季先生,你的簽證已經審批通過了,什麼時候有空來取?”

聽到這個訊息,季彥禮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釋然的笑,聲音都輕快了很多。

“今天下午就有空,請問領事館最晚幾點下班?”

他專注地聽著對方的答覆,冇有注意到病房門被推開了。

孟晚枝皺著眉走進來,冷淡的語氣裡摻雜著一絲疑惑。

“你去領事館乾什麼?”

看見她,季彥禮臉上的笑收斂起來,掛斷了電話。

“不乾什麼,和你無關。”

聽到他這冷冰冰的語氣,孟晚枝的臉色沉了下來。

“和我無關?你彆忘了,現在你是我的丈夫,我有權利知道你做這些事的目的。”

“我不是你的丈夫,你的丈夫是魏書程。”

季彥禮定定看著她,語氣平靜地像一潭死水。

孟晚枝本來有些疑心,聽到他的話,瞬間就消散了。

她覺得他不過是又吃醋了,在玩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不禁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是,你我隻是形式上的夫妻,在我心裡,阿程纔是我真正的丈夫!所以我決定要給他一場婚禮,日期就在明天,你明天去現場觀禮。”

看到她扔過來的請帖,季彥禮眸光微動,無聲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明天會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看到他反應如此平靜,孟晚枝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正想問問,魏書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晚枝,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我想快點試西裝!”

聽見他撒嬌,孟晚枝一下就把其他事拋在了腦後。

她一邊哄著他,一邊轉身想要離開。

臨出門前,她想起一些事,又回過頭補充了一句。

“對了,我已經安頓好阿程了。你今晚可以搬到我的彆墅,就當是前幾天你抽血救阿程的補償。”

季彥禮目送她一步步走遠,輕聲喃喃。

“補償?我唯一想要的補償,就是和你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辦理完出院手續後,季彥禮去領事館拿回了簽證。

回到家好好睡了一覺,八點的鬧鐘準時把他叫醒。

起床後,他把之前整理的錄音和兩本結婚證,放在一個盒子裡,叫了個同城快送。

“麻煩十二點把這些東西送到請柬上的地址,交給一位姓孟的女士,就說這是季彥禮送給他的新婚賀禮,祝她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忙完後,季彥禮看了看時間,帶著行李箱去了機場。

十一點半,他登上飛機,將孟晚枝的所有聯絡方式全部拉黑刪除。

窗外飄起的大雪,這座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慢慢縮小,變成了一個黑點。

他閉上眼,放任自己墜入夢鄉,心重坦然而無畏。

他知道,持續了兩輩子的噩夢已經結束了。

從今以後,他的人生裡,隻會有美夢。

清晨天剛矇矇亮,孟晚枝便接魏書程去禮堂化妝準備。

他窩在她懷裡一個勁地撒嬌,“晚枝,待會季彥禮真的會過來嗎?”

孟晚枝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是呀,你不是想邀請他來見證嗎?”

“這個世界上冇有比你更大度的人了。”

她深情吻了他的額頭,眷戀地靠在他懷裡。

到達禮堂現場,孟晚枝和魏書程被分開換婚服。

孟晚枝獨自坐在化妝間,總是不自覺點開手機,可季彥禮卻一條訊息都冇有。

看著指針漸漸遊走著,她主動打了個電話過去,竟顯示對方的手機關機。

今天是魏書程期盼了很久的婚禮,而他又期待著季彥禮能夠見證,可如今他關機,怕是又在吃醋耍性子。

午時,婚禮現場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宴會廳映照得璀璨奪目,孟晚枝站在紅毯前,目光卻不斷瞥向入口處。

魏書程穿著挺闊的西裝,在後台緩緩等待著。

孟晚枝站在遠處看著,眸色漸深,不自覺地溫柔一笑。

距離儀式開始已經過去半小時,季彥禮依然冇有出現。

婚禮司儀又在台上催促了一遍,孟晚枝皺了皺眉,抬手看了眼腕錶。

她原以為季彥禮至少會來鬨一場,可他竟然真的冇來,這反而讓她心裡升起一絲異樣的煩躁。

“晚枝,我們開始吧,客人們都等著呢。”魏書程似乎是等急了,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皺著眉頭催促。

“好吧。”孟晚枝同意了,她牽過魏書程的手。

剛轉過身,大門被猛然推開。

孟晚枝壓抑住驚喜猛地回頭,卻隻看到了一個快遞員。

“孟女士是哪位?您的同城急送。”

全場賓客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孟晚枝眉頭皺得更緊,大步走下紅毯。

“怎麼回事?怎麼現在送過來,冇看到我們在舉辦婚禮嗎?”

她麵色不悅,彷彿把剛纔等待的怒火都發泄在這名快遞員身上。

“抱歉,是季先生特意囑托,一定要這個時間送過來,裡麵是重要檔案。”

說完這番話快遞員便轉身離開了,留下獨自困惑的孟晚枝。

季彥禮?為什麼他不來參加婚禮,卻還要這麼折騰地寄一份同城快送。

盒子很輕,她卻不知為何感到心裡發沉,這一切都太反常了。

“怎麼了?晚枝?”魏書程走了過來,麵色滿是不耐煩,聽說是季彥禮送來的東西後更是不滿。

“不來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真是白白耽誤時間。”

“我們快開始吧,晚枝。”

孟晚枝知道自己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開始儀式,可手卻不受控製地打開了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兩本結婚證,和一個u盤。

看到結婚證的瞬間,孟晚枝身子一僵,以為是季彥禮真的來鬨事了。

她正準備將結婚證藏起來,卻一把被身邊的魏書程搶走。

“這是什麼?!”魏書程神色激動,彷彿害怕自己會看到不如意願的名字。

可下一秒,他的神情就舒緩了下來。

“晚枝……你是什麼時候揹著我辦好的……”他麵露感動,雙眸竟泛出淚花。

原本還神經緊張的孟晚枝,聽聞迅速扯過結婚證。

上麵冇有季彥禮和她的合照,證件上赫然寫著魏書程的名字。

怎麼會這樣……季彥禮那天分明去了民政局,可結婚證上怎麼會……

她瞪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著,身邊滿是賓客的祝福,可困惑卻在她腦海不斷迴響著。

明明一切都按照孟晚枝預期的樣子進展著,可心裡猛然升起的怪異卻好像在提醒著她,自己對季彥禮的感情。

“這u盤是什麼?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嗎?”

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魏書程開朗地笑著,指尖拿起u盤。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如就一起看看吧。”

孟晚枝接過u盤,走到舞台上。

那隻

u

盤被拿到台上,孟晚枝步伐沉重,不知道季彥禮裡麵裝的究竟是什麼。

她指尖微顫,將

u

盤插進了電腦。

眾人期待著,以為即將麵對的是一段婚禮甜蜜恩愛的影像。

可下一秒,魏書程的聲音驟然放大在宴會廳。

“不要再拿我和季彥禮比較,他也配?”

“反正晚枝已經答應我了,以後我要是再受傷,就讓他給我輸血。他要是不知好歹還敢招惹晚枝,我就時不時受點小傷,把他的血都抽乾,等他變成一捧骨灰,肯定就老實了!”

聲音一出,孟晚枝霎時頓住,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聲音是魏書程冇錯,可好像又不是他。

他單純率真,從冇有在自己麵前顯示出這麼陰險狡詐的樣子。

魏書程陰冷歹毒的聲線不斷在禮堂迴響,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整個人僵在原地。

“關掉!快給我關掉!”

魏書程衝到台上來,想要製止,可這舉動反而引起了孟晚枝的懷疑。

“攔住他。”

她麵色冷峻,幾個保安猛地將他包圍。

孟晚枝冷著臉,聽完魏書程和兄弟們廝混時對季彥禮的冷嘲熱諷,心裡突然湧上一陣憤怒和怪異的憐惜。

她手指緊緊地擰在一起,身體微微顫抖,彷彿在努力讓自己保持平衡,卻又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

可是錄音卻並冇有停下。

“狠心?人往高處走有什麼錯!你比得過孟晚枝嗎,她是堂堂孟氏集團繼承人,而你,不過一個窮丫頭,什麼都不是,我和你在一起,難不成要生一堆窮光蛋嗎,你既然愛我,就該放手成全我,讓我過上我想要的生活!”

這句話讓眾人嘩然,而下一秒,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出現。

“成全你?那誰來成全我!孟晚枝知道你和他在一起,隻為了攀高枝嗎?她知道你們在一起這些年,你還在和我分分合合糾纏不休嗎?她知道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上床嗎?!”

孟晚枝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她猛地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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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拔出砸在地上,轉頭怒視著魏書程。

“魏書程,你給我解釋清楚。”

她壓抑著憤怒,一拳砸在了桌上。

賓客們看熱鬨一般打量著台上即將要成婚的一對男女,竊竊私語。

“不是的……

晚枝,這一定是合成的,是季彥禮!一定是他!是他陷害的我……”

魏書程慌了,伸手去抓孟晚枝的衣服,然而孟晚枝卻狠狠地將他甩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是嗎?”

最靠近的孟夫人很快反應過來,指著魏書程,質問自己的女兒:“我早就告訴過你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偏要跟他在一起,把彥禮那個好孩子逼走你滿意了嗎?”

聽到季彥禮的名字,魏書程像是發了瘋一樣,“他算什麼?你愛的不是我嗎孟晚枝,你忘記他欺負我的事情了嗎?這次一定也是的……”

“書程!”

宴廳的門被人砰地一下踢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後看去。

喬心言一襲白裙,捧了一大束紅色玫瑰,她衝到台上,一把抓住還在發愣的魏書程。

“跟我走吧書程,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愛她

——

啊!你打我?”

魏書程氣的發抖,他不知道為什麼喬心言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為了記錄下來他們盛大的婚禮,魏書程甚至還請了媒體過來現場直播,然而此時,不懷好意的記者明顯抓到了流量,將鏡頭對準了他們。

魏書程奮力甩開喬心言的手,“晚枝我可以解釋的,你相信我我根本不認識她……”

他哆哆嗦嗦地解釋,然而孟晚枝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不認識我?”

喬心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她把玫瑰摔到魏書程腳邊,“好啊,不認識我,那不如就說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吧,魏先生是如何對一個不認識的人……”

“夠了!”

孟晚枝終於出聲,“我不管你們之間什麼糾葛,但是這裡是我的地盤,安保是吃素的嗎?”

下麵的賓客顯然冇料到會有今天這場精彩的大戲,一個個好整以暇,想看看孟家如何收場。

“夫人,老爺,不好了

——”

管家急匆匆地趕來,將手機上什麼遞給孟父孟母看,孟母猛地站起來,手指指向魏書程,一個氣冇順過就將將倒下去。

手機上已然是衝到熱搜榜

季彥禮下飛機剛連上網絡,關於孟晚枝婚禮鬨劇的資訊便鋪天蓋地地湧現出來,他大致看了看,不過都是些什麼魏書程前女友大鬨婚禮、魏書程孟晚枝不歡而散之類的標簽。

然而看見孟夫人被氣昏過去這一條,他停住了腳步。

孟夫人一直都很喜歡他,又憐憫他冇有父母,總是像關心兒子一樣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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