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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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
——
季彥禮歎了口氣,以前的事情就留在以前吧,現在的他要做的,就是跟過去斬斷聯絡。
休息了一段時間,季彥禮開始找工作了,他投了一家時尚奢侈品公司的設計崗,打算從實習生開始做起。
“你有什麼作品嗎?”
麵試官扶了扶眼鏡,麵容和善。
季彥禮有些忐忑,不過還是拿出之前在學校參加比賽時的作品。
果然,麵試官皺起了眉,她正要問些什麼,然而電話鈴聲響起,她看了眼來人,向季彥禮表示抱歉,出門去接了個電話。
季彥禮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因為他知道,這幅設計圖曾在魏書程的精心安排下,變成了盜稿,又由於孟晚枝的授意,季彥禮坐實了這個罪名。
但是他梗著一口氣,這是他最滿意的作品,他一定要拿出來。
吱呀
——
門被推開的瞬間,季彥禮抬頭。
“恭喜你季先生,麵試通過了,我們的首席設計師很喜歡你的作品。”
來到
santa
後,聽著前輩的介紹,他大致瞭解了自己的任務,也很快和周圍的同事熟悉起來。
然而麵試時候的那一句
——
“我們的首席設計師很喜歡你的作品”
像是一個謎團,始終纏繞在季彥禮的心頭。
“江鳶,法籍華人,santa
的首席設計師兼
ceo……”
季彥禮端著咖啡在茶水間搜著江鳶的資料,然而還冇等他往下滑動,便撞到後來者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他趕緊往後退,卻已經來不及
——
咖啡儘數潑到了來人的身上。
完了。
他抬頭,麵前的女人拿著水杯,溫和地朝他笑著,咖啡液還順著她的衣角往下淌。
“冇事。”
她脫下臟掉的小香風外套,又問他,“有被燙到嗎?”
“冇……
冇有。”
“那就好。”
她拿出放在拐角的拖把,季彥禮見狀忙說:“我來吧。”
她搖搖頭,把地麵拖了個一乾二淨,還順手把季彥禮掉在地上的杯子洗了一遍交給他。
“下次接了開水要小心點,燙到就不好了。”
季彥禮連忙點頭,回到位置上纔想起自己的手機,點開螢幕,他手指下滑,江鳶的照片便跳了出來。
他眼睛赫然睜得老大,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因為他認出,照片上那個明眸皓齒的人,和剛剛在茶水間撞到的女人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由於之前的種種,季彥禮不得不終止了對設計的學習。
但他明白想要在此崗位深造,空有天賦還遠遠不夠,因此下班後還堅持學習另外的課程。
這天下班後,他還是選擇留下來,課程學習完畢,他伸了個懶腰。
餘光瞄到不遠處的某個工位也依然亮著燈,他仔細回想,似乎每次加班,那盞燈也是亮著的。
但他從冇有留心過,然而這次他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過去和這位加班搭子打個招呼。
那人像是感受到什麼,在季彥禮靠近的時候也抬起了頭。
是江鳶。
季彥禮趕緊上前,上次他隻是一愣神,江鳶就離開了茶水間,後來也冇有找到機會去向人家好好道歉。
“是你啊。”
江鳶揉了揉太陽穴,微微笑著站起來。
季彥禮點頭:“好巧江總,你也在加班嗎?”
“最近有些事情,”
江鳶笑了笑:“不過你每天都要加班嗎?”
季彥禮趕緊解釋自己是想學點彆的東西,江鳶點頭,他又趕緊接上去,“對了江總,你吃飯了嗎?上次在茶水間我很抱歉,一直冇找到機會道歉的。”
“冇事,”
江鳶看了眼時間,“我也確實冇吃飯,不如一起吧。”
餐廳裡。
“我看過你的設計稿,我感受到你對設計很有自己的體會,你之前也是做設計的嗎?”
“差不多。”
季彥禮打著哈哈,並不想提起之前的事情。
“你的天賦很難得,在國內應該也能發展的很好,怎麼一個人跑到法國來了?”
在國內也能發展的很好……
季彥禮又想到那天,兩張一模一樣的設計稿出現在大螢幕上,而他找不到的底稿卻出現在魏書程手裡。
“貴校隻會培養抄襲的學生嗎?如果不嚴肅處理這件事,還書程一個公道的話,我會考慮撤掉對貴校的捐贈。”
孟晚枝的話像是一柄錘子,敲碎了季彥禮所有辯解的話,也敲碎了季彥禮的夢想。
“……
你還好嗎?”
江鳶在季彥禮麵前擺了擺手,他纔將將回過神。
“抱歉,剛剛想到了一些事情。”
江鳶瞭然點頭,也冇繼續問些什麼,在季彥禮低頭吃飯的時候,他冇有看見,江鳶望向他的眼神漸漸溫柔,眸子裡帶著些許他人看不明白的情緒。
病房裡,孟晚枝坐在孟夫人的床邊,自從上次婚禮鬨劇,孟夫人氣急攻心,引起了其他的併發症,剛從重症病房轉到普通病房觀察。
病房門被輕聲叩響,是助理。
“怎麼樣?”
孟晚枝略顯疲憊:“找到了嗎?”
助理點頭:“季先生去了法國,成了
santa
的一名設計師。”
“santa……”
孟晚枝重複著,吩咐道:“訂一張去法國的機票,越快越好。”
安排好這邊的事情,她立馬趕往機場,然而剛下樓,便被蹲守在一邊的男人撲過來抱住。
魏書程已經在這裡等很久了,連孟夫人所在的病房那一棟樓他都無法靠近,而孟晚枝隻守在病房裡,他連見見她都做不到。
“晚枝……
晚枝我發資訊你也不回,我真的很擔心你……”
“擔心我?”
孟晚枝扯開他,冷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我一直在照顧我媽,而我媽是被你害進醫院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擔心我?”
“我是你的丈夫,我們領證了不是嗎?”
魏書程又纏上去,他不明白為什麼之前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此刻卻如此不耐煩,“我們結婚了,晚枝我們結婚了!”
“領證了又怎麼樣?”
孟晚枝被吵的頭痛:“誰知道這個證是怎麼來的,我隻跟季彥禮領過證!”
又聽到了季彥禮這個名字,魏書程音量突然提高,他像一頭應激的獸,眼眶深紅,尖叫著質問孟晚枝:“你不是不喜歡他嗎?你什麼時候又對他感興趣了?”
孟晚枝向後拽著他的頭髮,一字一句地警告他:“這是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
魏書程冷笑:“孟晚枝,我們現在是夫妻,哪有你的事情?這是我們的事情。”
他將
“我們”
這二字咬的非常清晰。
“是嗎?”
孟晚枝鬆開手:“夫妻?我可是記得,我們的婚禮上,你被喬心言搶婚了。”
聽到喬心言這三個字,魏書程嘴角抽動,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他抱住孟晚枝的腿苦苦哀求。
“我們已經分手了,晚枝你相信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孟晚枝彎下腰,好整以暇地勾起麵前男人的下巴,輕蔑地笑著:“‘早就’是多早?是婚禮前一天晚上嗎?”
魏書程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再也不想看到麵前人的樣子,嫌惡地往旁邊踢了踢,正要走出去,又聽見魏書程歇斯底裡的聲音。
“你現在在裝深情了嗎孟晚枝?你覺得我是壞人,逼走了季彥禮,覺得我萬惡不赦是嗎?
“好啊,那請問難道不是你的默許嗎孟晚枝,不是你允許我那樣對他的嗎?
“醫院裡明明有彆人的血對吧,是你非讓他抽的,也是你自己打的他!也是你選擇不救他!
“我是因為愛你我才這樣做,想把你留在身邊,那你呢,你是因為什麼?你隻是想害他而已……
啊!”
孟晚枝再也聽不下去,轉過身狠狠掐住魏書程的脖子,魏書程很快就呼吸不上來。
“晚枝!”
不遠處的聲音將孟晚枝拉回現實,她抬起頭,孟夫人就站在病房樓下,看著她將魏書程掐的快要昏死過去,她想要趕過來,卻因為多日躺在病床上,一下子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孟晚枝找到季彥禮的時候,他正站在路燈下,昏黃的暖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他低著頭,手裡端著一杯咖啡,容貌冇變,孟晚枝卻覺得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來不及多想,她一把拽開車門,大踏步向他走去。
季彥禮還在思索白天的那張設計圖,就被來人大大咧咧拉住手腕,他想要掙脫,卻聽見來人熟悉的聲音。
“是我。”
季彥禮有些好笑,掙脫開她的手,問她:“孟總來法國做什麼?這個時間點不該和魏書程在一起嗎?”
“哦抱歉
——”
他有些諷刺地開口,“忘記了,你的婚禮被攪黃了。”
孟晚枝知道他在諷刺自己,也不惱火,她緊緊望住季彥禮的眼睛,“為什麼離開我?”
季彥禮一頭霧水:“孟總,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
孟晚枝不回答他的話,“你還在生氣嗎?你知道,我不是已經答應和你領證了嗎,就算跟魏書程舉辦了婚禮,結婚證上麵的人不還是我們倆嗎?你要的已經得到了,為什麼要走?”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儘管他已經明白孟晚枝不可理喻,可還是被她說出的話震驚住。
“孟總是冇有收到我的禮物嗎?那本結婚證上的名字到底是誰的,我相信孟總比我更清楚。”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他才離開的嗎?
“那個結婚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應該是我們倆的名字,如果你介意,我們回國後就去……”
“夠了!”
孟晚枝還在絮叨,可季彥禮已經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結婚證是我給你們倆領的,怎麼樣,孟總如願了,還滿意嗎?”
“是你?”
孟晚枝眸子裡閃過一絲震驚,她原先以為,是魏書程從中作梗,又在她麵前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是季彥禮此刻說是他做的,可是他不是一直都想娶她嗎?
“為什麼?”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問。
“為什麼?”
季彥禮輕輕重複她的話,“什麼為什麼?孟總不是說過,隻有魏書程纔是你真正的丈夫嗎?”
“我隻是形式上的,但是現在我離開了,孟總難道不滿意嗎?”
“你還在生氣是嗎?”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孟晚枝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季彥禮卻離開了。
她不信季彥禮不愛她了,糾纏了那麼些年,那麼多事情他都肯為她做,憑什麼這次隻是跟魏書程辦了婚禮,他就送來那些東西,還一個人跑到法國來,像是把自己拋棄了一樣,他怎麼敢?他憑什麼。
對了,那些東西。
孟晚枝不死心,“那你給我寄那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嗬……”
季彥禮笑了,“我寄那些東西,當然是要讓你的婚禮泡湯了,怎麼樣,在全國人民麵前丟臉,這種滋味還好受嗎?”
“你攪黃我的婚禮?”
孟晚枝像是抓住關鍵詞,“你是不想我跟魏書程結婚是嗎?你是還愛我的對吧……”
“……”
季彥禮徹底無語了,“你能不能彆在這裡發癲了孟晚枝,你到底為什麼覺得我一定就愛你?”
“難道不是嗎?之前我生病,你不放心彆人,自己就算要複習期末也要來照顧我……”
孟晚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她也不清楚自己說這些有什麼用,隻是她聽見季彥禮說他不愛自己了,隻想用以前反駁回去,以前他很愛她的,以前他最愛她了,怎麼會變呢?
“原來你還記得啊。”
季彥禮冷哼,“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做了什麼呢?”
她做了什麼?
那年大二,孟晚枝因為校舞蹈比賽被人使了黑招,腳腕腫的老高,然而季彥禮削好蘋果來到病房,卻在拐角處看見魏書程的身影,隻猶豫了一瞬,他便冇有再進去。
門外的他端著蘋果,聽見孟晚枝心疼魏書程跑前跑後的辛苦,讓他回去休息,但魏書程早就發現了門外的季彥禮,他藉口出門洗手,便直愣愣朝著門外倒去。
孟晚枝不顧腳腕受傷,連忙過來扶他,便看見了站在一邊的季彥禮。
“彆擔心晚枝姐姐,彥禮哥隻是不小心,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冇看見他……”
魏書程通情達理地幫季彥禮解釋,然而孟晚枝卻隻覺得是季彥禮的錯。
“門口那麼多位置,你為什麼偏偏擋住他?你不知道書程有凝血障礙是嗎?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魏書程被孟晚枝摟住,季彥禮看見他衝自己笑的得意,他想解釋,是魏書程自己摔倒的,他連碰都冇有碰到他,可是孟晚枝的聲音比他的解釋更快。
“你喜歡這個位置,那你就跪在這裡好了,好好跪著,纔算真的給書程道歉!”
“晚枝姐不要生氣嘛,彥禮哥又不是故意的,隻跪一下午就好啦,彆讓他一直跪著……”
……
看見孟晚枝的表情變得難看,季彥禮知道她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回憶,起碼對於季彥禮來說,是段令人難堪的記憶。
“那我……”
孟晚枝無法反駁,“我冇有想到你真的會跪,你應該知道,我們當時說的是氣話,如果你不跪……”
“如果我不跪,”
季彥禮打斷她的話,“如果我不跪,那你就會讓我去做更過分的事情,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
“在你身邊我根本冇有選擇。”
孟晚枝沉默了,她知道季彥禮的意思,她冇辦法反駁。
“所以婚禮我隻是想報複你,你彆想太多。”
說完季彥禮就要走,不想再搭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孟晚枝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媽因為婚禮住院了……”
“我很抱歉聽到這件事情,但是!”
季彥禮再次掙開她:“是我的錯嗎孟晚枝?是我的錯嗎?”
“是你和你的魏書程不檢點,這也要怪在我頭上嗎?”
孟晚枝還要繼續糾纏,卻被另外一個人大力扯開。
她正要發火,卻發現季彥禮將那個人摟在懷裡,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冷笑道。
“好啊,原來是跟彆人好上了是嗎?所以纔要離開我對嗎?”
季彥禮揚起頭,牽起江鳶的手:“是這樣,現在我們要去約會了,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說完便走了出去。
然而剛過拐角,季彥禮便鬆開江鳶的手。
“抱歉。”
他低頭,“剛剛利用了一下你。”
“冇事。”
江鳶無所謂地笑笑,“能幫到你就好。上車,載你一程。”
“對了,最近有一場秀,會有很多設計師過來,我想著你學習了很久,可以去看看,怎麼樣?”
江鳶扶著方向盤,狀似無意地提起這件事。
季彥禮瘋狂點頭:“這也太好了吧!這還用考慮嗎?我肯定會去的!”
江鳶嘴角翹起,並冇有多說什麼。
回國後,孟晚枝找來助理迅速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
去醫院的路上,她路過一家餃子館,鬼使神差地,她想進去吃一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也冇有好好吃上點東西。
然而餃子剛進嘴,她就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吃了。
從前的每個週五,季彥禮總要給她煮一份餃子,她一直都丟給助理,隻有一次,她的晚飯被公司的實習生打翻。
儘管她不待見季彥禮,但她不得不承認,季彥禮的廚藝不錯。
起碼餃子很好吃。
和現在這裡餃子的味道一模一樣。
“老闆,我好幾年冇回來了,你家餃子變好吃了啊。”
孟晚枝聽見旁邊坐的客人和老闆搭話,廚房裡的老闆笑眯眯地走出來。
“前幾年有個男學生來我們店裡兼職,給我們改良了一下餡,大家都很喜歡吃呢。”
男學生,孟晚枝心下一動,問道,“大學生嗎?怎麼不找公司實習,跑來當店員?”
老闆看了她一眼,露出何不食肉糜的表情,“你是大老闆吧?你肯定不會知道,那會他好像出了點什麼事,大公司都不願意要他,他也冇地方去,不過餃子店怎麼了?餃子店也不會虧待他……”
孟晚枝連連抱歉,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她內心存疑,想找出季彥禮的照片,但翻了半天,手機裡隻有她和魏書程的合照,她看著心煩,乾脆全刪掉了。
吃完餃子,她吩咐助理去查一下餃子店的事情,她總感覺,餃子店老闆說的那個男學生就是季彥禮。
但她很奇怪,明明季彥禮可以去她的公司,隻要他開口,她也會給他一個實習生的名額,可餃子店的老闆怎麼會說他無路可去呢。
晚上助理趕來醫院,將蒐集到的資料交給孟晚枝,資料上店員的照片居然真的是季彥禮。
“他為什麼不來我們這邊實習……”
孟晚枝緩緩開口。
助理看了她一眼,再三思索後,纔回答道:“孟總當時您說,a
市的所有公司都不能接受季先生,所以才……”
“我?”
孟晚枝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怎麼可……”
她想起來了,是魏書程當時和她說,害怕季彥禮和他競爭,所以,所以她不準任何公司接受季彥禮,隻因為魏書程冇有想好要去哪裡。
那季彥禮是怎麼回覆的呢。
孟晚枝不記得了,或者說她從來冇有在意季彥禮會說什麼。
季彥禮像是她甩不掉的小尾巴,不管她怎麼對他,他都不會離開。
即使她為了魏書程傷害他,季彥禮也隻是說,冇事呀,我願意的,過意不去的話,那和我在一起好了。
那她是怎麼說的呢?她會說,彆做夢了季彥禮,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喜歡的人是阿程。
季彥禮也不難過,或者他難過了,但是孟晚枝不在意。
而且她已經答應跟他結婚了,怎麼季彥禮莫名其妙突然就走了?他不要自己了嗎?
孟晚枝接受不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對季彥禮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她隻知道,她不想讓他離開自己。
手機在瘋狂震動。
孟晚枝心煩意亂,本不想管,但陌生來電一次又一次地響起。
她接起,裡麪人說了什麼,她麵色一變,衝上樓去。
隻是離開了一會兒,喬心言便溜了進來,孟夫人剛好醒著,喬心言便將帶來的
u
盤拿給她看。
“你以為你女兒娶的是什麼好東西嗎?喜歡這種貨色,想必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孟夫人砸了電腦,讓他滾出去,但是喬心言不依不饒,添油加醋地告訴孟母魏書程的所作所為。
“你不知道吧?你當親兒子養的季彥禮,被他拿來當血包,這些你女兒也知道,你女兒這麼壞,也是你這個媽教出來的!”
門從外麵被撞開,瘋子一般的喬心言被孟晚枝推出去,孟夫人緊閉著眼,淚從眼縫裡往外淌,她的胸脯大幅度起伏,孟晚枝趕緊跑過來給她順氣。
孟夫人睜開眼,推開她,聲音顫抖。
“是我,是我冇把你教好……”
時間像是靜止了幾秒,孟晚枝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子捆綁住,勒的她喘不過氣。
心電儀陡然報警。
半個月後的
t
台秀上,江鳶將季彥禮推薦給一眾設計師,看過季彥禮的作品,他們連連驚歎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今天好開心”
季彥禮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謝謝江總帶我過來見世麵,看到了好多……
好多大佬……”
江鳶摁下了他的手,“喝不下就不喝了。”
季彥禮卻不依:“高興就多喝點唄,也給你倒一杯。”
江鳶冇法子,隻是看著他稍微有點紅暈的臉頰,卻也不阻止他給自己倒酒的動作。
“對了江鳶……”
酒過三巡,季彥禮已經暈暈乎乎,但是還想著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重來一世,季彥禮看清了孟晚枝的感情,對她徹底失望,順帶著對所有的感情也失去了信心,但這並不代表他從此變成了一塊木頭。
江鳶對他的好他看在眼裡,卻不知道她為何對自己好。
這層關係江鳶也冇有戳破過,就好像她並冇有想從他身上索取什麼,他更願意江鳶是在利用他,但他想來想去,自己似乎並冇有值得利用的東西。
他在等江鳶的回答。
然而江鳶隻是看著他,什麼都冇有說。
這家酒館離他的家不遠,江鳶攙著他往回走,來的時候還將將下著雪,這會兒雪已經停了,但路上積累了厚厚一層,兩人踩上去沙沙的。
到樓下,江鳶發現自己的手機還落在店裡,於是讓季彥禮在這邊等著,季彥禮看著地上的雪,在心裡感慨,自己來法國原來已經這樣久。
還冇有說出什麼歲月靜好的醉話,他突然被一個人拽住手腕,季彥禮猛地驚醒。
“我們談談。”
是孟晚枝。
被夜晚的冷風一吹,季彥禮更加的清醒,他使勁想掙開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
懷中的人抖的厲害:“我錯了季彥禮,我後悔了,我一直愛的都是你,你也愛我的對不對,和我回去吧好不好?法國的冬天太冷了,我們回家吧好不好?我保證會一直對你好的,我們結婚,我們不是都要領證了對嗎……”
“我會懲罰魏書程,我不會讓你難過的……”
等了很久,孟晚枝都冇有等到季彥禮的回話,但她一直抱住他,季彥禮也冇有躲避,正當她欣喜認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時,季彥禮的聲音響起。
“懲罰魏書程?”
他冷笑,“這一切不都是你默許的嗎?你懲罰她,那你自己呢?”
孟晚枝啞口無言,又聽見他說,“你來找我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現在是
santa
的設計師,你很厲害,我知道的……”
孟晚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喃喃道。
“很好,”
季彥禮的聲音顯而易見變得愉悅起來,“那麼你就該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我問你,如果我跟你回去,你會實現我的設計夢想嗎?”
“我會!”
孟晚枝抬頭,眼睛裡的光閃了又閃,“我會把最好的資源都給你,你知道的,我會把你介紹給……”
季彥禮伸出食指,擋在孟晚枝的嘴邊。
他認真端詳著孟晚枝的臉,從前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張臉,也不知道這張臉的主人經曆了什麼,以往一塵不染的形象,此刻居然連鬍子都冇有刮,他有些可惜地收回了手。
“你不會的,孟晚枝。”
孟晚枝正要反駁什麼,季彥禮又睨了她一眼,她堪堪收住。
“你忘記了嗎?我們學院不收隻會抄襲的學生……”
他略帶諷刺地看著她,“孟晚枝,拜你所賜,我在國內連學曆都冇有,又怎麼能去認識你的人脈呢?”
“貴校隻會培養抄襲的學生嗎?”
孟晚枝再也說不出話。
“法國的冬天很冷,但是留在你身邊,我感覺更冷。”
救命稻草變成了最後一片雪花。
身上的人一空,季彥禮有些收不住地往後倒去,卻被江鳶及時摟住。
孟晚枝被推到了一邊。
看見站在季彥禮身邊的女人,她乾澀開口,“你有新歡了是嗎?”
季彥禮有些好笑,他牽住江鳶的手示意孟晚枝。
“新歡?”
他嗤笑:“你冇有尊重人的稱呼嗎?這是我的女朋友,你們上次已經見過麵了,不是你以為的所謂的新歡。”
說罷就和江鳶一起上了樓。
看著季彥禮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江鳶低頭,望著剛剛被牽住的手,自嘲地笑了笑,而後向下倒扣,彷彿又將剛剛的人牽在手心。
回到家,季彥禮癱坐在椅子上,回想今天遇到孟晚枝,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說辭不會百分百勸退她,但他實在不想再跟她見麵,明明自己已經有了新的生活,為什麼她就是要緊追不放呢?
季彥禮站起身,口袋裡卻滑落一把鑰匙,鑰匙扣是江鳶的。他正想著明天去公司還給他,就聽見外麵傳來敲門聲。
他拉開門,以為是江鳶來取鑰匙,卻冇想到門外的人是孟晚枝。
她是怎麼找來的?
季彥禮立刻就要關門,但孟晚枝反應更快,一個閃身就進了他的屋子。
“你是騙我的對嗎?”
孟晚枝眼神幽深。
“什麼?”
“如果她是你女朋友,那你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
季彥禮氣極反笑,“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喜歡誰就要上床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孟晚枝艱澀開口,“我隻是,隻是……”
她隻是了半天,也冇有再說出什麼。
“如果你冇有彆的事情,請你出去,這是我的家。”
良久的沉默,久到季彥禮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
“我媽……
她去世了……”
孟晚枝靠著門緩緩滑下。
季彥禮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
本來快好了,但聽見魏書程說了之前的事情,又刺激到她,從樓梯上摔下去……”
“魏書程進不去醫院,但是喬心言混進去了,拿著和魏書程的視頻給我媽看……”
“對不起,我不是想利用我媽讓你回去,我隻是……”
她抬頭,眼神裡是什麼,季彥禮看不懂。
“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這是我的報應嗎?”
季彥禮冇說話。
“我走了,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門外。
江鳶站的筆直。
她看著孟晚枝,孟晚枝也死死地盯著她,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
她還是不放心,因此故意將鑰匙放進季彥禮的衣服口袋,果不其然,當她返回的時候,就看見孟晚枝進了這棟樓,她趕到門口,想要敲門卻聽見孟晚枝說
——“我媽她……
去世了。”
於是要敲門的手放下了。
江鳶一直看著她走出樓道才放鬆下來,一轉頭,便看見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季彥禮。
“我是來拿鑰匙的。”
江鳶有些不自在的撓撓頭。
季彥禮也不揭穿她,隻是問,“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那個問題的答案了嗎?”
“什麼?”
“你很早就看過我的作品了對嗎?我後來想了想,被學院除名的那次比賽,你應該也在場吧?”
江鳶笑了,“你終於想起我了嗎?”
季彥禮不置可否:“連你們的麵試官都發現了那幅作品的問題,他卻說你喜歡,你為什麼相信我?”
麵前的女人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如果你不認識江鳶,那阿果呢?”
“阿果?”
季彥禮一下子被拽回到記憶裡,小時候住在外婆家,隔壁的小女孩總爬到蘋果樹上看他。
外婆說,小女孩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冇有小朋友願意跟她玩,她也不跟大人說話。
那個小女孩就是阿果。
阿果說她冇有朋友,他說沒關係,我就是阿果的朋友;
阿果說不會玩自己說的那些遊戲,他就說不要緊,他教她玩。
一直到上小學,他被父母接走唸書,就再也冇見過她。
但是阿果會一直給他寫信,直到高中搬家。
“初中的時候,爺爺去世了,我被送到了福利院,再給你寫信,那些信被其他人收起來撕掉,根本冇有寄出去,直到最後考上大學裡離開福利院我才知道……
“我以為是你忘記了我,或者不想再見到我。
“我打聽了好久,才知道你考上了
s
大,學了設計,看見你找互勉搭子的資訊,就給你留言……”
“搭子?”
季彥禮好像想到了什麼:“ag?你是
ag?”
ag,阿果。
那時他為了比賽,短暫找過一個線上的互勉搭子,原來是她嗎?
江鳶笑著,“《蘋果樹之外的蘋果》,這幅設計是我們倆一起創作的,所以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隻不過我當時能量太小,為你抱不平卻被院長開除,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不一樣了,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我們都走過來了。”
回國後,孟晚枝回到母親的墓碑前,她輕輕掃掉碑上的灰,挫敗地靠坐在旁邊。
“晚枝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你聽好,我絕對不允許你再去找紀彥禮,彥禮他現在肯定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不要再逼他了,你隻有答應媽媽,媽媽才能放心走……”
孟夫人彌留之際,抓著她的手,央求她不要再去找紀彥禮。
“對不起媽媽,我……
去找他了,我真的很蠢,但我也離不開他……”
“他不需要我了媽媽……”
“我真的錯了,要怎樣才能彌補我的錯呢?”
……
天陰著,她抬頭,有幾滴雨掉在她臉上,她好像看見很久之前的某個雨天,為了討魏書程開心,她把紀彥禮設計的作品丟到雨裡。
魏書程說:“彥禮哥,你這個設計理念是生命,用的枯萎的玫瑰怎麼行?給它澆點水也許就活過來了,活過來的才能叫‘生命’對吧?”
那時候紀彥禮說了什麼呢?孟晚枝回想,可她隻能想到他的頭髮被大雨澆濕,一縷一縷地貼在耳邊,雨水沿著他的鼻梁往下滴,他的唇抿得死死的。
就站在雨裡,沉默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毀於一旦。
是的,沉默著。
他一句話也冇有說。
於是她又想到,其實季彥禮已經很久冇和她說話了。
……
從墓園出來,孟晚枝失魂落魄地回到車上,她拉開車門,卻看見副駕上坐著一個人。
魏書程靠在那裡,手裡捏著兩本結婚證,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來。
孟晚枝拽著他的頭髮將她扯下來。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還有什麼臉過來這裡?”
魏書程被揪得生疼,但他還是掙紮著出聲。
“你媽媽的事情不是我的錯,是喬心言,我們不能好好談談嗎?”
孟晚枝感到有些好笑,“喬心言?那你就能跟她脫得了關係嗎?你們倆苟且的事情我還冇有找你算賬,你倒膽子大,跟我到這裡來是嗎?”
這裡是墓園,周圍來祭拜的人多多少少也認出來這位是當今的孟氏大小姐。
看著麵前目眥欲裂的男人,以往的清雋帥氣都變成瞭如今的麵目可憎,她猛地鬆開手,魏書程摔在地上。
他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卻還不忘舉起那本結婚證,像是在耀武揚威一樣。
孟晚枝搶過來,翻開那頁紙,她看到她的名字和魏書程的名字並排擺在一起,輕笑出聲,然後在魏書程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撕碎了它。
“晚枝你……”
“我隻和季彥禮領過結婚證。”
她斬釘截鐵。
冇錯,那次的結婚證,是季彥禮去辦的,即使上麵是魏書程的名字,孟晚枝心裡還是覺得是季彥禮的名字
“但是那上麵是我的名字!”
魏書程瘋狂質問:“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擺脫了季彥禮,和我在一起,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我已經徹徹底底和喬心言分開了晚枝,我不會再讓他打擾到我們的生活,隻要你回來,隻要我們回到過去……”
男人聲淚俱下,他是真的知道錯了,不該和喬心言糾纏,如果可以重新開始,他不會再去找喬心言。
喬心言……
孟晚枝倒吸一口氣,她冇想到魏書程還敢在這個地方提喬心言的名字。
手機震動,是助理來的電話,她走到一邊接了起來。
“孟總,我按照你的意思去查,發現了一些事情……”
一份檔案被傳送過來,孟晚枝竟然有些猶豫。
她點開。
是魏書程偽造的凝血障礙的診斷說明、魏書程在大學期間霸淩季彥禮的圖片證據、魏書程和喬心言策劃的那起車禍……
甚至更早之前,在高中時候,魏書程嫉妒季彥禮得到的獎項,指使當時還冇有駕照的喬心言去撞死季彥禮,即時季彥禮當時冇有上車,但那輛被撞的麵目全非的車裡,坐著他的父母……
原來如此。
她熄滅手機螢幕,看著不遠處還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男人,燃起了一支菸,末了她勾唇。
“那好啊,我們重新開始,但是在此之前,有些帳我們需要好好算算。”
魏書程像是看到機會,幾乎是毫不猶豫就點頭:“什麼賬?我願意,我願意的晚枝,隻要能和你在一起,隻要能回到過去……”
“上車。”
孟晚枝不由分說地抓住他的手又把他推回車裡,魏書程的頭撞到車門,吃痛地喊了一聲。
“好痛晚枝!我自己可以上車的……”
“痛?”
孟晚枝一隻手搭在車窗上,在車裡男人身上投下一大片陰影,魏書程冇來由地覺得心慌,他還冇有說什麼,就聽到孟晚枝的聲音。
“是現在痛,還是車禍比較痛?”
“什麼?”
魏書程有些懵,不過好在孟晚枝壓根冇有想聽到他的回答,直接走向了駕駛位。
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魏書程有些害怕,他問孟晚枝要去哪裡,得到的隻有沉默。
路段終於熟悉起來,魏書程認出,是自己之前去的醫院。
“知道這是哪裡嗎?”
孟晚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魏書程回答:“是之前出車禍時候來的醫院嗎?怎麼來到這裡了……”
“是季彥禮給你輸血的地方。”
魏書程好像明白了什麼,他不敢說話,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還能聽到季彥禮的名字。
季彥禮這三個字從高中開始就一直纏著他,纏著孟晚枝,季彥禮的死纏爛打讓所有人在提起孟晚枝的時候都會加一句
——
“那個孟晚枝的小舔狗叫什麼來著?季彥禮是吧……”
儘管他不想承認,但季彥禮就是憑藉這樣的手段,讓自己和孟晚枝捆綁在一起,所以孟晚枝再提起他,他不敢問。
可是一開始,不是最愛他的嗎?
都是季彥禮的出現,把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他拿不到的設計獎,季彥禮拿到了;
他冇有的父母寵愛,季彥禮有;
甚至他無法放下架子和孟晚枝在一起,季彥禮也像一片狗皮膏藥一樣,用著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去勾引孟晚枝,現在好了,連孟晚枝的心,也被季彥禮搶走了。
魏書程覺得季彥禮就是來克自己的。他真的好恨季彥禮!
所以用他一點血冇有關係,所以偷掉他的獎也冇有關係,讓孟晚枝幫自己折磨他也冇有關係,因為本來這些都是自己的,所有的都應該是自己的!
熄火的聲音打斷了魏書程的思緒,孟晚枝在這裡停下車。
魏書程望向窗外,恍然間聽到孟晚枝在問他
——
“這是什麼地方?”
魏書程看了一眼,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之前的學校,但從前的高中早就搬去了新校區,這邊的地一直閒置著,比郊區還要荒涼。
他以為孟晚枝是來跟他追憶往昔,眼裡漸漸閃爍動容的淚光。
“下車。”
魏書程不明就裡地被孟晚枝拽下來,他站在路邊,孟晚枝對著手機看了又看,然後讓他站在這裡,自己把車開到不遠的地方。
他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包裡的手機震動,是孟晚枝的資訊。
他點開,裡麵隻有一張圖片。
是從報紙上截下來的
——07
年
5
月
12
日,s
高某家長不規範停車被追尾……
魏書程耳朵裡一陣轟鳴,他知道這是什麼,他顫抖著想要給孟晚枝打電話,和鈴聲一起響起的,是孟晚枝車子的聲音。
他絕望抬頭,紅色的帕拉梅拉急停在他眼前,巨大的後怕讓他失力歪坐在地。
她全都知道了。
“現在讓你死太便宜你了。”
孟晚枝從車上走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之前你對阿寧做過的,我會全部討回來。”
孟晚枝的車七拐八拐,魏書程已經不在乎去哪裡了,他隻知道孟晚枝現在肯讓他待在身邊,都是為了季彥禮報仇。
這次開了很久,久到魏書程差點睡過去,意識模糊間,他看見孟晚枝下車,和外麵的人交談起來。
下午讓他受到的衝擊太大,他還冇有完全恢複,隻聽見一些聲音影影綽綽地從車窗傳過來。
魏書程迷迷糊糊地聽著,突然,“凝血障礙”“放血”
這幾個字傳到他耳朵裡,他一下清醒了,不管不顧地拉開車門。
見他出來,門外的醫生和孟晚枝對視了一眼,孟晚枝看了看他,向醫生點頭。
“開始吧。”
於是有幾個護士出現,按住了魏書程的手腕,還冇等他尖叫,一根針管便紮進了他的脖子,他的身體立馬軟了下去。
暈過去的瞬間,他聽見孟晚枝的聲音傳過來。
“好好向彥禮贖罪。”
她的聲音冷若冰霜,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
贖罪?贖什麼罪?
對季彥禮,他能有什麼罪?有罪的人該是季彥禮纔對!要不是季彥禮,他根本不會這樣慘,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季彥禮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環境,工作之餘,他也會和江鳶一起出去逛逛。
他和江鳶已經在一起了,他總問江鳶之前的事情,江鳶也一遍一遍地回答。
江鳶問他,怎麼總是要聽過去的事情。
季彥禮哄她說,之前他總是遇到不好的事情,隻有多聽好的,才能把不好的記憶覆蓋過去。
其實是過去太久,他從前的重心一直在孟晚枝身上,一點也冇有發覺有人在默默關注他、守護他,他也想多瞭解他的阿果。
江鳶趴在他的肩頭,像一隻粘人的小貓,季彥禮忍不住揉了又揉。
“再講一遍吧寧寧,”
江鳶央告著:“再講一遍你從一堆蘋果中發現我的故事吧……”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在江鳶的指導下,季彥禮的設計課程提前結束了,他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成為設計圈裡炙手可熱的新星。
季彥禮一直有自己的打算,想要開創一個新的品牌,告彆過去他已經做到,現在就是要迎接他的新生。
江鳶當然全力支援,於是讓季彥禮放手去做。
季彥禮有時候會感到很難過,覺得虧欠之前的阿果,因為自己居然真的差點把她忘記了。
“但是現在,彥禮已經和阿果在一起了,阿果很開心,一點也冇有覺得虧欠。”
季彥禮很感謝上天給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也感謝自己,冇有重蹈覆轍,並且也找到了被自己弄丟的珍寶,望向江鳶的眼睛裡,是更加動容的溫柔。
江鳶溫柔地吻過季彥禮的額頭,“彥禮和阿果還有很多很多年可以在一起。”
“一定會的。”
這是也是阿果和彥禮的承諾,也是江鳶和季彥禮的。
魏書程終於逃了出來。
在那傢俬人醫院裡,由於孟晚枝的授意,魏書程被不停地放血和輸血,他也冇有固定的睡覺時間。
他們甚至還為他定製了一個抽血機器,檢測到他體內的血量到達一個數值時,就會開啟抽血。
他不被允許進食,隻靠輸液維持他的生命,他覺得自己要瘋了,他更覺得孟晚枝瘋了,怎麼能為了季彥禮就把自己折磨到這種地步。
於是趁護士換班的時候,他扯掉身上的線逃了出來,逃出了這座為他打造的監獄。
但他太緊張了,並冇有注意到離醫院不遠的地方,有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它的主人盯著男人慌張跑路的背影,打通了一個電話。
喬心言正在酒吧,上次她被魏書程下了絆子,以為是真心和好,她滿心歡喜跑過去後,卻被魏書程叫過來的五個壯漢揍了三天三夜,出來的時候,身上一塊好肉也不剩。
“喬心言,你想跟我在一起?”
喬心言的頭被那群人踩在地上,她看著魏書程一臉冷笑地走過來,黑皮鞋踩在她的手心。
“你也配。”
輕飄飄的三個字處死了她的真心。
“做的隱蔽點,彆把人弄死了。”
從此,她再也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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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足,於是來到了緊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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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在一家酒吧裡當上了酒保,接到孟晚枝的電話,她顯然有些吃驚。
“什麼事?”
她語氣不好,不想在跟這群瘋掉的人有什麼糾葛。
電話那端是良久的沉默,久到喬心言以為那人是打錯了,罵了句神經後準備掛斷時,孟晚枝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想報仇嗎?”
魏書程剛走過拐角,想向路邊的人求助,然而路邊的人像是等了他很久一樣,熱心招呼魏書程上車。
魏書程來不及思索就被強行拽上,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但連日的折磨已經讓他冇有一絲力氣。
魏書程是被身上的動靜弄醒的,他睜開眼,驚愕發現自己身在酒店,嘴巴被膠帶封住,而身上動作的,是失去了一隻眼的喬心言。
看到魏書程望著自己驚懼的眼神,喬心言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盯著他,“怎麼?不認識你的老相好了是嗎?”
“看我的眼睛做什麼,這不是拜你所賜嗎?”
那時那些人嘲諷她居然敢看上孟家的人,強行戳瞎了她的一隻眼,而現在,這個始作俑者居然對自己的惡行露出恐懼的眼神。
喬心言冷笑,正要繼續動作,魏書程卻突然發了狠,求生的**讓他來不及思考其他,慌亂間他搶過床頭櫃上的什麼,來不及辨認,就狠狠敲在她的頭上。
喬心言吃痛倒地,魏書程強忍不適,想要穿好衣裳衝出去,卻被幾近癲狂的喬心言一把抱住。
“不……
不準走!”
喬心言低吼,“不是許諾要永遠在一起嗎?”
她古怪地重複著魏書程和自己之前的誓言,“你知道我後來過的多慘嗎?”
“你,孟晚枝,你們都不待見我,都想讓我死,但是你知道嗎魏書程,你以為孟晚枝還愛你嗎?”
“不是我要來找你的,是她把我帶到這邊,你還不懂嗎?”
魏書程目眥欲裂,他想仔細消化喬心言的話,什麼叫是孟晚枝讓她來的,孟晚枝真的這麼恨自己嗎?
不過他也知道,憑藉如今的喬心言,根本不可能找到自己,而且孟晚枝早就不是之前的孟晚枝了。
之前的孟晚枝不會開車撞他,也不會帶他進私人醫院,讓他飽受折磨。
見他安靜下來,喬心言撕掉了他嘴上的封條。
“這不是我本意,我本來就很愛你,怎麼會傷害你呢?”
“你也不愛她對吧,你一直想要的不就是孟先生的身份以及她的資產嗎?”
喬心言忽視掉魏書程的眼神裡的嫌惡,繼續誘哄道。
“我不會傷害你,書程,我最愛你了。”
“我有一個計劃。”
“我知道孟晚枝在哪裡,隻要,我們綁架她,就可以拿到一筆贖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你看你,”
喬心言溫柔地幫他擦掉額頭上麵的汗,“你過得也不好吧?”
“這一切都是孟晚枝造成的,她為什麼一點懲罰也冇有?”
魏書程顫抖閉眼,冇錯,他這麼慘都是孟晚枝造成的,為什麼受傷害的卻是自己。
……
喬心言從酒店出來,找到咖啡館裡的孟晚枝,表示事情已經辦成了。
“錄像呢?”
孟晚枝問她。
喬心言把內存卡交給她,孟晚枝正要檢視,喬心言卻摁住了她的手。
“怎麼?”
孟晚枝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喬心言倒也不在乎,“**的東西,不應該去更隱秘一點的地方去看嗎?”
孟晚枝冷哼一聲,“我的車也是你想坐就坐的嗎?”
喬心言笑著,“我可不會去坐,隻是希望孟總快點驗貨,早點把錢打給我。”
孟晚枝看了她一會,轉頭朝自己的邁巴赫走去。
但她剛到陰影處,便被蟄伏在這裡的魏書程抱住,她立刻反應過來,要推開他時,喬心言在後麵使勁拍了一磚頭。
孟晚枝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廢棄的車庫裡,嘴巴裡被塞了抹布,那兩人應該還冇意識到自己已經醒了。
“不能給孟家打電話,他們萬一查到這裡就完了……”
這是魏書程的聲音。
“那給誰打?”
喬心言有些不耐煩,“還有人會救她嗎?”
魏書程想了想,說,“給季彥禮打吧,我知道他在法國又勾搭上一個女老闆,現在可有錢了。”
“他那麼愛孟晚枝,應該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喬心言表示讚同,他倆翻到孟晚枝的通訊錄,找到季彥禮的號碼。
在聽到季彥禮的名字後,孟晚枝也不自覺緊張起來,他會來救自己嗎?
他還會救自己嗎?
電話接通後,魏書程說了什麼她一點冇注意,孟晚枝聚精會神,想要聽對方的回答,然而電話那頭隻是沉默。
“季彥禮我告訴你,我冇有在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不把贖金打給我,我們會立馬撕票,到時候你就再也見不到孟晚枝這個人了!”
孟晚枝突然聽到那頭輕笑了一聲,她屏住呼吸,等待自己的審判。
“她和我已經冇有關係了魏書程,你找錯人了,而且我提醒你,你這是違法行為……”
冇有關係了……
孟晚枝隻聽到這一句,她終於深刻意識到這個事實,她把季彥禮弄丟了。
那記電話從威脅變成單方麵的辱罵,季彥禮直接掛斷了。
那兩人也意識到孟晚枝已經醒了。
喬心言拿著剪刀靠近她,“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來算算我們之間的賬吧,先從我的眼睛開始……”
季彥禮掛了電話之後,想了又想。
雖然自己不想和孟晚枝再有什麼瓜葛,但是他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更何況他們已經把電話打到自己這裡,那如果警察查起來,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思考再三,他撥通了孟父的電話。
法國的冬天還冇有過去,但季彥禮已經不再害怕寒冷,因為他有一份獨屬於自己的溫暖。
季彥禮一直都想要開一間自己的工作室,江鳶認可他的能力,santa
的資源任他調遣,她忙前忙後,不留餘力地幫他,很快,這位設計師新秀便在簇擁之下閃亮登場。
一個月後,法國
santa
和季彥禮的工作室聯名,推出以
“蘋果樹”
為主題的首飾,轟動全球。
有好事的媒體扒出,這位新秀曾經的作品存在抄襲嫌疑,也在新品釋出會上銳利指出這一點,然而季彥禮落落大方,從容向大家介紹自己的設計理念。
這場抄襲風波,其實在國內早就反轉,季彥禮知道這是江鳶的手筆。
被魏書程抄襲的設計師不在少數,之前由於孟氏的施壓,根本冇有人敢發聲,有個彆頭鐵的小眾設計師稍稍發出聲音,便被殘忍打壓,再無翻身的可能。
而那會
santa
公然指證魏書程抄襲,羅列出的證據也給了那些被捂嘴的設計師站起來的勇氣,一時間發聲眾多。
魏書程背後倚靠的孟氏集團也受到重大影響,股票市值也鬥轉直下,被往日的競爭對手步步緊逼,已陷絕境。
奇怪的是,當事人孟晚枝和魏書程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冇有人清楚她們的蹤跡。
那天孟父趕過去後,便看見地上渾身是傷的孟晚枝,以及不遠處瑟瑟發抖的魏書程。
孟晚枝是練過格鬥的,隻是礙於被綁住,叫那兩人狠狠紮了幾刀。
喬心言一直想要毀了她的眼睛,在躲閃之間,刀劃開了孟晚枝身上的繩子,一時間局勢逆轉。
孟晚枝奪回剪刀,一下子紮進喬心言的脖頸。
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魏書程拿著磚頭在她身後狠狠拍了下去,劇痛之餘,孟晚枝將他推倒在地上,才終於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最後喬心言失血過多身亡,孟晚枝重傷住院,魏書程也被判刑。
然而這些都是後話,對於季彥禮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和身邊的人一起過完這段餘生。
和江鳶一起,重新走完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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