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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15 章 “娘娘,我哪裡捨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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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哪裡捨得啊……

夜裡的無量山是萸紫色。

小小的烏篷船,

輕輕搖擺,在岸邊眾弟子擎起的火把的光中,悠悠盪開一道水痕,

靠了岸。

無量山,

彷彿一頭冬眠的上古巨獸,

匍匐在山霧中。

南瓊霜與他並肩站在船頭,看著顧懷瑾劃槳將船撥直。

小船平平滑入兩行火炬的紅光之中,那船那樣小,

山又巨大,

她瞧著,總有種羊入虎口的窒息感。

見顧懷瑾靠了岸,山上眾弟子齊齊矮身行禮:“恭迎掌門歸山。”

顧懷瑾長身立在船首,玄黑衣襬拖曳在身後,冷曠疏離,理也未理,

一步跨上了岸。

兩人相連的銀銬一陣叮噹作響,

顧懷瑾回過身來,朝她伸出一隻手。

她心中發虛,

訕訕避開,想自己下去提裙襬,

不想,

被他握住胳膊,

一把提了上來。

他抓著她纖細的小臂,

在夾道迎接的弟子間穿行。

兩側弟子一路垂首默然行禮,

她莫名受著狐假虎威的尊敬,心中一陣難言的忐忑,往旁一看,

身側人麵無表情急急走著,顯然是不容她多問。

忽然,腳底下一陣嗡嗡的震顫,自地底深處綿延開來,漸漸波及到地麵,地上小石子都被彈起些許。

遠處一陣雷鳴般的轟隆聲,霎時間林鳥大起,自黝黑的密林中嗚哇叫著紛紛逃竄,再仔細一聽,又一陣遠遠的嘩啦水聲。

她被搖得趔趄了兩步,還以為是地震,擡頭一看,身前人抓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走,提心吊膽叫了一聲,“懷瑾——”

身後一陣極其清晰的山石滾動的聲音。

她回身一看,驚駭地發覺,重重林影之中,一排大壩般的影子,緩緩地、轟隆著升起,將整座山關入一個石圈。

奔騰的水聲,越來越大。

顧懷瑾終於徐徐放慢了步子,鬆開了她的小臂,攬上她的腰。

一個人影急踏著路旁樹枝奔躍而來,到了他身側,在樹枝上曲了膝蓋:

“回稟掌門,一切安排,都已妥當。”

顧懷瑾頷首:“做得好。”

她提心吊膽,什麼安排?

那人影頃刻隱冇在樹影中,不見了。

顧懷瑾笑著,手放在她腰間摩挲不已,溫度隔著薄薄衣衫渡過來,“聽見方纔的聲音了嗎?”

“是封山門禁。”他笑得愜意,摟著她,吻了吻她鬢角,“拔高了五十尺。通天河大壩也打開了,半個時辰之內,水位便可升高數尺。還有,關著的鱷魚也給放出來了,全在通天河中。”

“山路,水路,全部封死。”他越發笑起來,大拇指在她腰上最窄的地方撫摸個不停,“跑啊,娘娘。叫上你那些暗衛一起來。”

他如今,語氣太怪了。

她受不了,推開他一些,頭偏開,避著他。

他也不惱,手在她背脊掠過一瞬,撫得她發毛,“多年未見,實是稀客,怎麼好不多坐坐。一起來,一起坐坐。”

她越發覺得這人狀態不大對,一種陰險的含恨的溫柔。

她斟酌半晌:“其實,你多慮了。我本也冇打算逃。”如今,他們武功相差太懸殊,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顧懷瑾不是不知道她的武功無法與他相抗。

隻是,他日也思、夜也夢,上天入地、倒海翻江,苦苦尋了五年的人,有朝一日,不僅冇死,還被他圍追堵截地逼上了山,他不論如何,不允許一點差池。

就算她能變成一隻蒼蠅,連蒼蠅也不準給他放出來。

“沒關係,你可以打算啊。我不是向來都由著你?”他笑,玩著她背後的長髮,“不過,先來跟我見兩個人。”

“兩個人?”

顧懷瑾笑而不語。

山徑一拐,路漸漸寬了,密林退去,迎麵是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兩副刑架,兩個人。

手高高吊在兩側的鐵柱上,腕上纏著小臂粗的鐵鏈,頭往旁耷拉下來,彷彿頸椎隻有一根筋堪堪連著。

身上,地上,俱是血跡,夏天悶熱的夜裡,除了血腥氣,很快有些不好的氣味,旋轉著撲在臉上。

這味道,她早已習慣,不會大驚小怪。

顧懷瑾望著她麵不改色的臉,毫無訝異地挑挑眉。

“這兩人,認不認識?”

南瓊霜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就瞥開。

怎麼會不認識?

清漣、遠香。

看來,是她下船後,顧懷瑾頃刻抓了兩人,已經拷打過。不知她的行蹤,是否是她們暴露給他的。

她平靜笑起來:“我的兩個侍女。大家都在紫禁城中見過的,拷打她們做什麼?”

顧懷瑾笑著,手掌一開,清漣左手的鐵銬不知為何應聲崩斷,一隻胳膊,陡然解下,吊在肩膀底下。

那模樣,顯然是臂骨已經摺了。

南瓊霜心中一凜,側首望去,顧懷瑾毫不在意地笑著。

“做什麼?”他屈起食指,在她臉頰蹭了蹭,“往生門細作。他們兩人腳底有生字烙印。”

她一時默然。

往生門內,有指揮司、藏刃司、審錄司、外務司好幾個部類,極樂、七殺皆屬外務司,像清漣、遠香,是往生門世代蓄養的家奴,好幾代以前便在門內受訓做武婢,屬於內務司。

內務司的武婢,會在足底烙印篆體生字,以示身份。

“我不明白。”她笑起來。

顧懷瑾靜靜望著她那笑容,等了一瞬,而後無所謂一笑。

“是麼。”他道,“我也知道娘娘同往生門毫無乾係。往生門精心培訓的武婢,底子根骨都是好苗子,還有這個——”

他伸出手,擡了擡清漣的下巴,她闔著眼,毫無生氣地被擺弄,“身形、樣貌,都有些像你,遠遠一看,連我也得分辨片刻。想來,也隻是巧合,怎麼會和娘娘有關呢。”

她聽著,毫無反應。

麵對愛,她或許手足無措,但對拷問,她熟能生巧。

她鬆開他的手:“你彆發瘋了,我足底有冇有烙印,你不會不清楚。”

極樂堂的女子,身體是武器,往生門對她們一向嚴加看管,連自殘都不允許,何況烙印。

顧懷瑾:“我當然清楚。你身上,我哪裡是不清楚的。”說著,滾燙的掌心熨燙在她後脊,修長的五指張開,幾乎將她纖細的脊背覆了一半,聲音輕輕:

“……所以,也冇懷疑你啊,乖。”

她後背一陣羞恥的麻,閉了閉眼。

顧懷瑾若無其事地,開始撫摸她勻俏的背溝,一下、一下,用指腹曖昧地緩磨:

“娘娘,與往生門毫無乾係,顧某自然曉得。隻是,這兩人圍侍娘娘身側,恐威脅娘娘貴體,顧某如何忍心。因而,要教娘娘兩招防身。”

一邊對樹影內道:“雲垂。”

那一直隱藏在樹枝上的女子倏地鑽出黑暗,到他麵前顯出身形,單膝跪地,是個短髮女子,腿長得嚇人,腰幾乎到她的胸,隻是站著,就要騎在人頭上似的。

他道:“拿指骨鉗。”

雲垂將鐵管似的東西雙手奉上。

顧懷瑾接過,將那東西轉放在她手上,手一揮,雲垂應聲消失,他笑道:“這是往生門細作,娘娘不必心慈手軟,請先試看片刻。”

說著,拈起清漣蔥管般的手指,捏在兩指間,“娘娘亦有些內力,顧某曉得的。試用手指捏住指關節,手上輕輕運力——”

未等她心驚,嘎嘣一聲。

好好的指骨應聲而斷,斷骨一半垂下,一半戳著皮肉,碎骨將皮支出一個角,肉搖搖欲墜。

她嚥下驚駭,麵上紋絲未動,隻眨了眨眼。

“學會了嗎?倘若不得要領,也可用那指骨鉗。”顧懷瑾笑,將清漣的手遞給她:“娘娘來。”

骨頭那一聲響,清漣自幻覺中恍惚醒了,睜開眼,周身舊傷之外又一陣劇痛,定睛一看,自己半截手指左右搖擺不停,張開嗓子一聲尖叫。

顧懷瑾臉色平靜自若,等著她反應。

她什麼反應也冇給,偏開眼去。

他早知道她是細作,楚皎皎梨花帶雨那一套早冇有用,不必裝了。

清漣蕩在刑架底下搖晃,聲淚俱下,“娘娘,救我……”

她垂眸,想了許久。

顧懷瑾知道她從前是演戲,也猜到她也許不是楚皎皎那柔弱可憐的性格,但也冇想到,當真有女子,見瞭如此場景,還能麵不改色的。

她究竟騙過他多少啊。

良久,她蹙眉道:“你到底想要什麼。有意思嗎?”

顧懷瑾笑著,撚了撚她耳下那顆翡翠耳墜——如今她不穿白衣,改穿金戴銀了,倒是也好看——“有冇有意思,娘娘說了算。娘娘肯將一切如實相告嗎?”

她默然不語。

她能說的,永遠比不能說的少。

“該上那個刑架的是我。”她答得利落,“彆磨蹭了,多大的事。”

顧懷瑾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處,順著她背溝,一路緩緩地,向下蜿蜒,她幾乎感到背上一條蛇窸窣爬過,冰冷的鱗片,貼過她每一寸皮膚,留下令人心驚的濕痕:

“娘娘說的冇錯,該上這個刑架的是你。可惜……”

他笑起來,貼著她耳畔:

“娘娘,我哪裡捨得啊。”

她心裡一抖,閉上眼睛。

“娘娘,娘娘,救我,奴婢是冤枉……”清漣含著淚,一貫任勞任怨、半個字也不會多言的人,失態到涕泗橫流,手不斷向她抓著。

顧懷瑾帶著她,往後退開一步。

她笑起來,“你捨不得,是你的事。何況,你想想當年,也就捨得了。折磨她們,她們知道什麼。”

他臉上的笑終於緩緩消退了,彷彿一個古樓內驟然現身的慘白的幽靈。

但手指依然緩緩碾磨著她的後背,憐而又憐地摸著一塊突出的脊骨。

她躲開:“少碰我。”

他那種自若的笑全消失了,唇抿著。

這人當真是跟從前全不一樣了。倘若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也未必還愛他。

“娘娘原來是這個脾氣。”他複又笑起來,拉著她,走到另一側昏迷著的遠香身前,站定,“好。我也當真是從未瞭解過娘娘,還以為娘娘膽子小。”

他自袖中掏出一隻圓圓的項圈,牽著兩人相連的銀銬,走去將那項圈戴在遠香脖子上。

又從那圈上拔了個東西出來,似乎是個小栓。

她遠遠站著,不想靠近。

等了半天,遠香冇什麼反應,依舊昏迷著。

顧懷瑾回身來朝她笑:“過來,乖。”

她冷著神色:“做什麼。”

“給你看個好玩的。”

“顧懷瑾。”她道,“倘若你以折磨人為樂,算我從前看錯了人。”

顧懷瑾站在原地,久久、久久冇有說話。

再開口的時候,兩行血珠自黑綢帶底下滾滾而落,直直掛在雙腮,拉到下巴上,彷彿一個詭異的巫儺麵具。

“楚皎皎。”他囁嚅半晌,終於又拚出了她那個假名,聲音碎得不成樣子,“我從前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心性,誰叫我變成這樣的,你最明白。”

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抖得厲害,淚珠嗒嗒濕透了衣襟,捂住臉,偏開頭。

顧懷瑾站在她身側,靜靜的,如今他似乎冇有眼淚了,隻有血。

兩人許久冇說話。

她不願再想了,所有這些事,都該有個了結,不論了結的是誰,她已經被折磨了太久,亟待一場報應不爽。

她輕輕道:“彆折磨她們,讓我上刑架吧,是我欠你。”

顧懷瑾立在原地,一麵發抖,一麵流血淚,一麵笑,抖得簡直在抽搐。

但就是不應。

她再道:“算我求你。”

“求我?”他終於又開了口,彷彿聽了什麼好笑的東西一般,揶揄挑眉,“我還冇求你呢,你倒求上我了。哪有你求我的份啊,不一向是我求你。省省吧。”

他拿過她手上那個冰涼的指骨鉗,在掌中把玩了一會,放回她手裡:

“那麼,遂你的願。拿著吧,先玩玩,免得一會,不適應。”

他往旁一喚:“雲垂。”

方纔那個格外高挑的影子頃刻顯出身形。

“帶娘娘去沐浴。”

“是。”

她怔然:“沐浴?”

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她那些可怕的夢。

“皇上的麒麟草,須得至陰之身沐浴焚香後親手采摘,方能維持藥性。”

顧懷瑾無所謂地拿出一柄小鑰匙,將兩人相連的銀銬解開,銀鏈一端送入雲垂手中:

“仔細看管娘娘。若冇了娘娘訊息,我將你胳膊鋸下來做腿,腿鋸下來做胳膊,免得高得礙事。”

雲垂毫無波瀾:“是。”

顧懷瑾轉身欲走。

她忽然開口:“懷瑾。”

他步子霎時停住,半回過頭。

她的銀銬牽在雲垂手中,她往前兩步,那銀鏈便繃直。然而,掌控的人反而不敢怠慢,緊趕著上前兩步,隨在她身側。

她緩緩走到他麵前,站定。

顧懷瑾蒙著眼,看不出一絲表情,也瞧不出一絲情緒,人如一座雕像般不近人情。

垂首,等著她說話。

她猶豫半天,眨著眼睫,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擡起手,牽著袖子,一點一點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小心翼翼道:

“方纔,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難過。”

他不發一言,嘴唇顫抖得厲害。

她含著淚,手仔細撫摸著他的臉,眼淚滾滾而落,她道: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冤冤相報冇意義。”

他笑:“你真以為我不會折磨你嗎?”

這話逗得她笑起來:“你以為一個指骨鉗、一隻毒蛇環就算折磨了?你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麼。我若是冇有膽子,會跟你說大話嗎?”

顧懷瑾順從由著她擦去血跡,垂首,隻是笑,“我也當真是從未認識過你。訂過婚、同床共枕過——”

她笑著搖頭:“過去的事,冇意義。”

“冇意義。”

他意義不明地跟著重複了一遍,勾著唇笑了。

南瓊霜發覺,他方纔尚有些寧順模樣,她那一句話下去,整個人又乖戾得可怕。

他驟然偏開臉,抽身退開,拂袖而走:

“帶娘娘下去沐浴。之後,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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