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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16 章 是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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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吻痕。

銀鏈哢啦作響,

雲垂牽著她,在山路上曲折行進。

無量山不似天山,天山上處處密林夾道,

暗器機關不知凡幾,

無量山倒開闊,

處處是石燈石階石廊。此時,山下是初夏時節,山上正是落花紛紛。

她在前,

雲垂在後,

花片靜靜零落,兩人無聲穿過曲折石廊。

走到一處岔路,雲垂道:“娘娘,請向右。”

她道:“雲垂姑娘,請在前引路吧。”

那眼神淡漠驚人的短髮女子道:“屬下不敢在前。”

她歎口氣。

雖說她的手銬牽在雲垂手中,似乎她由雲垂押著一般,

可是,

雲垂始終不遠不近地隨在她身後,在她右側隔開半步距離,

亦步亦趨地侍奉,不敢怠慢,

更不敢超越。

走著走著,

一擡頭,

瞧見密林頂端,

一座突兀的遠僻的高塔,

直插入夜空裡,高得站在塔下擡頭,都瞧不見塔尖,

她感慨:“好高的塔。”

“此乃山上四象塔,塔上,下可俯瞰全山,上可遙觀天象。天氣晴好的季節,掌門常在此處留宿,觀測星象,是掌門的禁地,外人不可近。”

她道:“如此。”

雲垂不是熱絡的性格,她也不是,兩人再無話,一路入了溫香閣。

溫香閣內,外頭容人梳洗更衣,裡間是一大片活水溫泉池,名為長生泉。據說,是地底下形成的天然熱泉,除去美容養顏之外,更可藥用。

南瓊霜坐在妝鏡前,容婉兒替她解下髮釵,眼簾懶怠垂著,不知在想什麼。

婉兒攏著她一頭滑亮的黑髮,好奇又懼怕,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一邊看,一邊分神,手上一邊動作,忽而,與她明亮的眼在鏡中對上。

婉兒手上一慌,一扯。

南瓊霜的頭忽而偏了一下,嘶了一聲,吃痛地揉著。

婉兒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至極:

“楚,楚姑娘饒命,求楚姑娘饒命,奴婢手笨,奴婢方纔不小心……”

她無法,有點不耐地揉著扯痛了的那一塊,冇說話。

雲垂未介紹,她一個字也冇多說,這些人,怎麼知道她那個假名字。

而且,人人都這麼怕她。

其實,上了山,她便覺似乎不對。

人人見了她,都是一副新鮮至極的神態,迎麵第一瞬必是眼光灼灼,她一眼遞過去,對麵頃刻就惶恐躲開,等她走過,回身一望,就見一個兩個全投來眼光偷瞄她,彷彿她不知道他們,他們全知道她似的。

婉兒不知怎麼,竟然怕到在地上連連磕頭,“求楚姑娘饒命,求楚姑娘饒命,求……”

南瓊霜道:“起來吧。怎麼知道我的姓?”

婉兒擡起頭來,額上已經紅了一片:“楚姑娘……何止是無量山上人人皆知,就連江湖上,都是無人不知的。您的畫像何人冇見過,我們不過是些婢子,您是……我們怎麼敢跟您頂撞……”

她覺得好笑,剛上山冇兩個時辰,這些丫鬟,還不知道她是珍妃娘娘,就先認出她是楚皎皎了。

“何至於此。”她笑起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們掌門厭棄我,正想法子折磨我呢。”

“楚姑娘莫要取笑奴婢了。還請楚姑娘寬宥……”

她有意探顧懷瑾對她的態度,道:“寬宥什麼。他冇交代你們如何折磨我嗎?”

“折磨?不曾。”

婉兒急急搖頭:“倒是交待過姑娘喜歡的香膏,喜歡的花皂,喜歡的飯食,要奴婢們辛勤伺候著,連飯食也要用辟毒筷試過,方可給姑娘端上來。”

“就連這長生泉,都是掌門特意為您開的,原本是掌門的私泉。掌門不喜任何人用他的東西,就連當年晟貴妃隨皇上造訪,掌門也未肯鬆口借貴妃一用。今日姑娘來,卻特意給姑娘打開了。”

南瓊霜聽了,一時不語。

從前,他常常說她體寒,朝瑤峰上有芙蓉泉,他天天勸她去泡一泡,她冇當回事。

到現在,還是天天惦記著要她泡熱的。

她沉默的功夫,婉兒將她釵飾全解了,門外有人敲門送來一張紅漆小幾,案上三盤菜肴並一隻湯碗用青花蓋盤蓋得嚴絲合縫,端上來,尚冒著熱氣。

清炒蝦仁、白灼菜心、西芹炒腰果,還有一碗山楂小圓子。

“掌門說,楚姑娘舟車勞頓兩日,尚未好好用飯,怕徑直去泡湯泉會暈了,請姑娘先用飯。”

南瓊霜坐在椅子上,垂著長睫,不知該如何想。

這麼多年來,他倒是記得她的口味。菜量小,因她每回隻吃兩口;樣式多,怕她吃得單調。白灼菜心不能放蒜;腰果和西芹要三七開;吃蝦,要掐頭去尾剝皮,蝦線挑得乾乾淨淨,肉質緊實雪白,方纔肯下嚥。不然,寧可餓著,也不動一筷子。

他竟然全記得。

記得這些做什麼。斷頭飯,吃點好的?

她一哂,偏頭去看了看那隻指骨鉗。

如今,他這個人,一打眼看去麵目全非,隻偶爾露出些從前的樣子。

對她好,到底是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默然無語地動筷。

忽而想起方纔婉兒的話,一驚:“舟車勞頓兩日?不是一日麼?”

婉兒抿唇:“是兩日。姑娘與掌門在船上待了兩日。姑孃的兩位丫鬟比姑娘提前一天到。”

她這纔想通,何以她眼睛一睜剛到無量山,清漣遠香便已經被劫上了山,拷打過了。

原來她昏睡了兩日。

那盞酒裡的藥,藥性竟然這麼烈。到底是誰下給她的?

不是顧懷瑾,就是往生門。

如果是顧懷瑾,那就是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她要返回,為了截她,有意下藥。

如果是往生門,那霧刀說“為掩蓋行蹤,會換幾回船”便是門內特意拿來詐她的話。他們根本就冇想叫她清醒著回去。

想將她迷暈了省事,直接由人帶回去。

她最近,一絲一毫的反心都冇有,往生門竟還是不信她至此。倘若真叫他們瞧出些自以為的把柄,那她可是麻煩大了。

假如是顧懷瑾——他的眼線是誰?

她揀著青花盤中的菜,竹箸在菜心中點著。

可是,不知為什麼,都到了這地步,她仍是覺得,或許不是顧懷瑾。

藥效這麼大,他不會下給她。

雖然他拿著指骨鉗,說要讓她“適應適應”。

她是不是太天真、太自戀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知道硬猜猜不出,索性先不想,把碗筷一推,想要起身。

卻忽然看見了那碗山楂小圓子。

山楂湯紅豔豔的,糯米糰成的小圓子,一顆一顆沉在糖漿底。山楂肉去了核,煮得軟爛。

她知道顧懷瑾以為她喜歡山楂。但她不喜歡。

當年,她做了那碗山楂冰圓子,他心細至此,記到現在。可惜,那是為了以山楂糖漿染紅雙唇,刻意引他情動罷了。

一個騙局,他當了真。

她默然站起身,將那碗小圓子推開,冇有動。

如今,她終於毋需對他演戲,也不需再拿他的心,她可以用她的本來麵目,麵對他了。

長生泉內。

婉兒隨著她進來,將新的疊得齊整的衣裳雙手捧著端放在櫃上,行禮想出去。

南瓊霜站在池邊,輕輕解開了外裳繫帶,一麵道:

“去給你們掌門帶一句話。”

她方將外裳褪去,露出裡麵瑩白勻膩的肩和背,婉兒隻看了一眼,慌忙按下腦袋,止住腳,緊張地聽她說。

“告訴他,倘若想問些什麼,到溫泉池子這來。彆的地方,恕我無可奉告。”

婉兒喏喏應著,將木門帶上了,一陣悠長的吱呀的響,在偌大的溫泉池內迴響不絕。

她歎息一聲。

到溫泉內談話,實是無法之舉。

她不知道霧刀在不在。

即便他不用傳音入密答話,也並不能確定他不在。但是,倘若她要對他說什麼,被霧刀聽見一句就完了,她賭不起。

往生門內,教引有教引的門規,特彆是極樂堂刺客身邊的教引,身上條條框框更多。

極樂堂的女子,容貌身段皆是劇毒,往生門決不允許門內眾人沾染,是以她們在門內,連打牌時,都需戴上帷帽。

教引是監視她們的人,門內對他們,要求就更嚴格。其中一條門規,便是她們沐浴時,務必躲在五十丈開外。倘若被她們發覺教引借監視之名躲在一旁,上報門內,犯事者便受刖刑,冇有斡旋餘地。

隻是。

她輕輕嗤笑了下。

教引們的匿影絕技,連從前的慧德都不曾識破,又哪裡是她們發現得了的。因而,雖然門規如此,具體操作起來,仍是個人有個人的做法。即便溫泉池內,也並非萬無一失。

她長長、長長地,又歎了口氣。

也隻能這樣了。

把她綁上山來,她都不需問,就知道他要做什麼。

逼問。知道他要知道的一切。

她能對他說什麼?

即便霧刀不在,即便霧刀昨日被他一擊打死了,往生門很快就會派新的教引來。

即便有這個時間差,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無人監視——

她能說的,也就隻有一點點。

坦白便是叛門。她累死累活做到了第五個任務,豁出命去也不能功虧一簣。

至於顧懷瑾,如今已經不能再仰仗他了。

能說的就這麼多。其他的,要殺要剮,隨便吧。

她脫去了衣裳,帶點戲謔神色,拿起了櫃上那隻指骨鉗,套在手指上玩著。用他的話來說——“適應適應”。

腳步輕巧,唇角不甚在意地勾著,往溫泉池一階一階蜿蜒向下的石階走去。

卻路過了牆邊一麵霧氣迷濛的鏡子。

想到這具身體,一會便要斷胳膊斷腿,或者被毒蛇咬得渾身青黑,她懶洋洋地有點緬懷之意。

於是,走近前,仔細打量了一會。

一看,卻發現。

鎖骨底下,兩團嫣紅的、橢圓的痕跡。

是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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