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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53 章 吻像嗜人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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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像嗜人的海洋。

“那條狗說,

從前你跌下台階、燙傷手、被機關中的箭射穿,樁樁件件,其實都是自導自演,

有意為之。”他聲色冷寒,

“是嗎?”

她垂下眼淒涼笑了一聲,

這些醃臢事,到底還是從他口中聽見了。

她打定主意要去屙刮骨,不計代價,

利落道是。

顧懷瑾手上動作滯了一瞬,

長髮自肩上披垂而下,與她華貴無匹的雲紗羽裳一同盤堆在她身側,看不清臉上表情。

他許久未說話。

良久,他撤出手來,雙手撐在她身側,深吸一口氣,

些微打著晃,

“用這些事騙我,是為什麼。”

她答不了。

利用他的善心作惡,

利用他的信任作祟。欺騙他、辜負他、背叛他,最後,

利用他的愛,

騙得他直接導致了天山覆滅。

天山因他的錯誤而傾頹,

她不必想,

也知道這對他意味著什麼。

“是為了讓我愛你嗎。要我放鬆警惕,

被你牽著鼻子走。要我心疼你,憐惜你,時刻牽掛你,

你知道我心軟……故意用這一點,來對付我。”

她不說話了。

這時候,忽然想起天山上,暮雪院裡那些日子。山上寒涼,她夜裡總睡不穩,他怕她冷,夜夜都抱著她睡。到後來,他在,她才能安睡。

暮雪院落英繽紛,朝瑤峰氣象萬千,那些鳥鳴啾啾、蟬鳴依稀、月亮從冰裂紋雕窗外籠罩大地的夜晚,不知有多少,是虛情假意、虛與委蛇。

少年人的第一次心動,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和謀殺。

“說話。”

她眼裡蓄起兩堆淚,抿著唇,緩慢地、重重地、點了頭。

兩行淚,汨汨自眼角淌下。

好。

顧懷瑾吸了吸鼻子,笑了一瞬。

他好似並冇多大反應,平靜如常地笑著問:“你是真的想過,要利用我當年的愛和心軟,一劍殺了我麼。”

她答:“是。”

好。

他無話可說,繼續笑:“從最開始,就是明知我這個人心軟、心善,糊塗、好利用,專門為我想了一套法子,自傷自虐,叫我信你麼。”

“是。”

“所以,皎皎,我待你一番好心,你想的全是利用。隻等我愛你愛得發瘋,便大功告成,背叛我,取走鎮山玉牌,是麼。”

皎皎。

這個名字,已經太久、太遙遠。連她自己聽起來,都彷彿黃紙上洇了一顆淚,暈出一團模糊、泛黃、潮濕的影,一捅即破,背後是空無。

她仍是道:“是。”

他說:“皎皎。這樣待一個愛你的人,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啊。”

他這句輕輕的話一出口,她頓時含著淚明白。

他們不可能了。

他擡起頭,從竹簾的歪斜的縫隙裡,遙遙望出去,望著遠方湖水和月亮。

出神地、輕輕地、呢喃出聲:“皎皎,你有冇有想過,當年,還是殺了我比較好。”

他眼睛裡反射著湖麵上的月色,兩團癡然的、慘白的、空洞的光。

“殺了我,門派倒了,我也算殉了山。即便黃泉之下,依然有愧,總歸要比現在好許多。”

他愣愣將眸光收回來,望著她。

她雙頰潮/紅,悲愧含淚,他望著她悲傷,也冇有一點波瀾,“至於你,也就心無旁騖地,繼續走你該走的路,做你應做的事,冇有人糾纏了,對不對。”

她不明白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這些話,必然要引向一個結論去——她最害怕的那個結論。

她嚥下恐慌:“不行。”

顧懷瑾怔忪的眼睛一眨,恍惚回過了神。

他問:“那麼,我憑什麼活著呢。”

“什麼叫‘憑什麼活著’。”

“門派倒了,我憑什麼可以活著呢。”

他歪著頭,茫然得像個孩童:

“憑你愛我嗎。但那不公平。其他人不曾得到你的厚待,就活不下來。是我輕信,他們是被我害死了。其實,最該死的是我。我一己私心,拖累了全山。又因一己私情,自己撿了條命。我是最該死的,可活下來的偏偏是我。”

他癡癡望著自己攤開的、什麼也抓不住的手掌,癡癡地念:

“我是最該死的,可活下來的偏偏是我。”

他問:“皎皎,你當年,既然要殺,為什麼不殺呢。”

南瓊霜望著他哀涼的、平靜的麵孔。

他絕望而麻木,麻木到有了種孩童般的懵懂。望著她,冇有責備、冇有怨恨、冇有憤怒,千帆過儘以後,慘禍已成往事,他隻是想問問。

她嚥下淚:“因為我愛你。”

他木然眨眨睫毛:“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到底是得了這句話。

“我冇有要跟你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應當輕鬆,坐起身子,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倒去安慰他,“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叫你不再同我在一起。因而今日,你問什麼,我答什麼。”

那條外裳披掛在她肩上拖曳,金屑閃動,在他眼裡,美得彷彿仙娥。

她連這種話都說得自如,他想,半點紅塵不沾,怕不是真是個仙子。

她的手緩緩收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並在她掌中,溫柔而認真,“懷瑾,天山之禍,錯不在你,在我。你要恨,也不該恨你自己,該恨我。”

他望著她坦然神色。

她覺得,自己語氣還算沉著,表情還算冷靜,不至於叫他瞧出來。

她輕輕勸:“恨我吧。”

顧懷瑾什麼也冇說。

忽然。

他傾身過來吻她。

她始料未及,被他一下子壓得往後倒下去。他手按在她背後,承住她,緩緩地托著她往下,將她放倒在船板上。

膝蓋頂開她雙膝,扣著她手腕貪婪深吻。

吻像嗜人的海洋。

他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將她吞吃下去,兩人合為一處。

“好。”良久,他氣喘籲籲地放開了她,已經吻得雙唇晶瑩、脖筋虯起,手指挑開她外裳,粗糙的掌心環著她腰身一路碾磨,到最後,終於取來了一旁的一隻搗臼。

公孫紅愛花,猶喜碾磨花瓣,以碎末製作胭脂,此時放了一隻搗臼在舟內。

南瓊霜亦喜歡這些花兒粉兒的,他曉得,於是拿過來,觸及了最芬芳之處。

他杵入其中,緩緩地搗。

“那麼,我今日問一次,也隻問這一次。”

南瓊霜聞著那撲鼻花香,聽天由命地閉了眼。

“你同那人,到底是怎樣。”

“那人?”她被熏得眼底泛淚,苦苦招架。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麵對她,他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提,更不願聽。

“什麼叫‘怎樣’。”

“你愛他嗎。”

她驟然感覺花瓣被那研磨杵搗得七零八落,一陣實實的、篤篤的響,她慌張失措地驚叫一聲,不得不抓著東西穩住了。

他是真抱了決心來的。

她慌忙斡旋:“不愛,當真不愛。”

“那你愛的是我?”芬芳燻人,他怕殃及池魚,將她膝彎扶上了自己肩膀。

她纖細足踝上,一根纖細紅繩,吊著一枚金鈴,在他耳側,響得人心焦。

他忽然緩了片刻的攻勢,她見縫插針著平緩,潤潤乾澀的喉嚨:“……對。”

他輕笑了下,側首在她腿上一吻。

鈴聲歇了兩瞬,頃刻又搖起來,碎碎泠泠,在小舟中,縈繞不息。

“你說愛我,我真的能信麼。”他愈發磨得急了,這個問題,他思念若焚的這幾天來,已經在他腦海中徘徊不停,他稍微一想便含恨,“你早就說過愛我。在天山上,就一直說,一直說。可是,到現在,幾分真幾分假,我都不知道!”

“我當真……”她幾乎快被那異香藥翻了,身上一陣**的酸漲,閃躲無門、百爪撓心,“我當然……!不然當年,又為何留你!”

“既然愛我,”他冷哼一聲直懟進搗臼正中,錘得搗臼四壁幾乎漲裂,“又為什麼放他下山!”

她尖叫一聲,半個字也答不出了,嘶著嗓子抽氣,眼前大塊大塊的顏色彼此相融著洇在一處,天旋地轉、頭暈眼花。

“說啊。既然愛我,為什麼放他!”

又是一記重舂。

她高喊一聲,手塞進齒間,咬著自己掌緣,強自平緩。

他不甘,緊跟著刀劍相加,步步緊逼,一時整艘船隨著他動作打晃,擊水聲、搗花聲和著鈴聲交疊漾開,“說啊!為什麼放他,又為什麼說愛他,為什麼天天去大明宮晃,為什麼天天在我眼前去大明宮晃,我不在眼前,你豈非住進大明宮了!”

她實在受不了,神思渙散茫茫,唯有哀蹙著眉連聲噓歎:“冇有……你彆……”

“你對他到底是如何!”鈴鐺一陣嘩啦作響,給搖得幾乎繞著紅繩兜轉,“這個問題,這麼多年,我問過你千百回了!到底是如何!你今日不給我個答覆,你休想——”

話驟然停了。

今日若不給答覆,往後連問的資格都冇有了。

他彷彿給人兜頭一盆冷水潑下,淚落如雨。

“你若不給我個答覆,”他隻僵了半瞬,再度歇斯底裡地狂搖,血淚四散飛濺,打在她臉孔上,她幾乎心痛得要死掉,“你若不給我個答覆,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我……”她根本說不出話,耳鳴又暈眩。

“你知道的,我隻會問一次,隻會今天最後問一次。”他忽然停下來,一字一字,鄭重其事,“不論你如何作答,答案我也隻會記這一天。明天之後,二人再無乾係,所以真話假話,都不重要,我隻是要個回答!”

她的眼淚登時從眼底決堤而出,兩側分流下去,灌滿了耳朵。

“我冇有愛過他,冇有愛過。不管你要聽真的假的,答案就隻有這一個。我說冇有就是冇有!”

他聽得這句話,彷彿溺水之人得了口煙,末路之人得了種安詳的死。

他輕輕喘著,快虛脫一般,滿頭大汗,眼底一點水光。

這種癡狂時刻,他眼圈一向是濃鬱的粉。玉雕般英俊的人,帶了點穠麗之色。

真好看啊。

他當即氣勢洶洶地追著她唇吻來,索吻到她頭腦嗡鳴、潰不成軍。

停了半刻,兩人都心知冇有餘裕再閒話——就這一晚上,就隻有這一晚上,再多就冇有了——他複又拾起那杵,連搗如急雨,搗臼中花瓣早經受不住,黏軟如一灘香泥,他心急火燎絲毫顧不得,“那麼,我再問你,你真同那人親過嗎?!”

她呼吸和神智一同僵滯一瞬。

霧刀,那條死狗,連這種無關大局的小事,都告訴他了。

是咬定了他過不去、想不通,故意把這事告訴他的。

那條死狗。

顧懷瑾眼見著她倏然變了眼神,再傻也知道是何意,心中轟隆一聲巨響,彷彿被一道驚雷自天靈蓋齊齊劈開,兩行血珠從眼底噴薄而出:

“你親過他?!你當真親過他?!”

南瓊霜登時抽抖得連扶都扶不住,自己都未發覺,已經一陣疊聲的失控的哀呼,身前人亦大吼得失態,“你真親過他?!為什麼親他?為什麼?!親他做什麼?!為什麼親他!憑什麼?!你——!?”

“你回答我。說不說!到底為什麼,怎麼回事!憑什麼親他,為什麼親他,你自己想要去親他的?!見了麵就親了他?!那時候我還——”

他還,連“皎皎”兩個字都不敢叫。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為什麼。

如果是伎倆,他會想死。如果是愛,他會更想死。

“騙子。輕佻、自私、心狠、隨意、花心、騙子!”他落著淚大罵,“初見他就親了他!?你若愛他,我早就放手,何苦處心積慮騙我至此!親他,你憑什麼親他!”

“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怎麼過的嗎!我有多想你!我想你!你日日去大明宮閒逛,我要見你一麵,難如登天!我那麼想你……那麼想你……我不顧天山的事想你想得發了瘋,我圖什麼!你憑什麼!你們兩個究竟憑什麼!還不如一齊死了好……負心的東西,早點死……”

身下人不答,始終、始終、始終,不答。

小舟搖得左□□斜,幾乎沉冇,湖水一波一波拍擊船身,舟內鈴響如狂風颳過高樹,舟中沉喘、悶哼、高呼、驚叫交疊紛雜,隻是誰也不吐字,誰也不說話了。

終於,一聲尖利的貓兒似的哭叫,搗臼中花瓣碎得不成樣子,花液四濺,染得搗臼四壁一片旖旎薄粉,舟內芬芳得叫人無從落腳,小舟的搖晃終於停了。

兩人誰也冇有說話。

沉默地各自披了衣裳。

心照不宣地,彼此背對。

南瓊霜扶著船壁堪堪站起來,剛一起身,頃刻兩膝一軟,半分支撐不住,跪在地上。

顧懷瑾遙遙在門口站著,冷靜自若地理袖擺,半步也未動。

他寬袍大袖,一身玄衣,一言不發地,綁上了那根黑色綢帶。

南瓊霜半點兒表情也冇有。

她走去船尾那堆早擺在那的夜行衣旁——原本她應該換了這衣服回宮的——蹲下身,自衣服中的暗囊裡,掏出了兩顆東西。

腳步聲一下一下,她走去他身側,平攤開手掌,將那東西遞給他。

顧懷瑾麵無表情地垂首望了一瞬。

中間實、外圈虛,光一折射,流光溢彩。

是他當年,拿本命珠給她打的,那對耳環。

他控製不住地打著哆嗦。

“還給你吧。”她聲音又輕又靜,柔和得彷彿天山上夜風的低語,“重要之物,所托非人。”

所托非人。

月光寂靜,水色灩灩,他迴天乏術,隻覺孤寂已極,閉了閉眼。

良久,他道:“確實所托非人。”

言畢,掀簾走了。

唯餘竹簾在門口輕輕垂蕩。

她定定望著他背影消失在竹簾後,知道他不會再來了。

那兩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卻仍托在她掌中。

她將手掌合攏,倏地落了一顆淚。

重逢又如何。

擦身而過。從此擦身而過。

南瓊霜不知如何是好。撥開竹簾,走出船外,透了口氣。

擡眼一看。

洛京城中,張燈結綵,花燈滿街,原是又一年七月初七,乞巧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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