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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61 章 勢不兩立之人纔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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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不兩立之人纔是奸……

常太妃年輕時,

性喜豪奢。嘉慶帝思母心切,此次為太妃而辦的宮宴,本想格外奢侈些,

卻又想起顧懷瑾最不耐繁奢滿眼,

他怕又惹得這位大人不快,

隻好退而求其次,將原定一百零八道菜削減為八十八道。

是日,乾和殿內貴賓雲集,

前朝重臣、近支宗室、王公命婦、後宮女眷悉至。

常太妃一身珠華寶翠坐在上頭,

乾癟的臉頰已經豐潤了些許,又有了些當年的豔麗威嚴之態。在她身側,嘉慶帝、李玄白一齊坐在正中高台上。常達、毛琳妍因與常太妃是一家,自然坐在下方的首位。

南瓊霜坐在稍遠的下方,倒有些慶幸不必離上頭太近。

上頭,李玄白拄著下巴,

百無聊賴地望著宴席發呆。

她已許久冇見他,

上回那般唇槍舌劍地指著他腦門譏諷,連她都有三分後怕。

這廝脾性畢竟是一等一的暴戾,

雖然也偶爾心軟,偶爾捨不得,

但她此次是真將人惹著了。待到他回過味來,

要如何治她,

誰說得準。

如果可以,

她萬萬不想與攝政王打照麵。

何況,

顧懷瑾正坐在她身側。

她垂下眼,拿著桌上精緻的鎏金小酒盞,裝模作樣地轉著看,

一麵偷偷地以餘光覷著身邊人。

顧懷瑾比她高出許多,並肩坐在她身側。

不知為何,隻要他在,他什麼也不做,她就彷彿被他籠罩著似的。彷彿他周身有種奇妙的氣——見了他,她身上的某一部分就同他糾纏不休,你包裹我,我包裹你。

她喜歡他在身側的感覺,即便兩個人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雅樂奏過,茶禮行過,酹酒禮行過,眾人齊聲念過祝詞,宮宴終於算開了場。四下裡一陣祝酒聲、絲竹聲,黃雲緞包裹的食盒流水一般端入了乾和殿,傳膳太監吊著尖細的嗓子唱膳,她捏著筷子,諸聲全入不了耳。

一點咯啦、咯啦的聲音,是他的筷子輕輕碰著琺琅碗。

經曆了前幾天那些肝膽俱裂、肝腸寸斷的日子,他隻是坐在她身側默然不語地吃幾口飯,她都會心安。

她歎了口氣,夾了片桂花魚片在碗裡。

然而,又放下。

四麵一看,一排排儘是整齊列行的佩刀侍衛,個個叉著腿負著手,人高馬大、肩寬體闊,彷彿在大殿四周築了一圈烏壓壓的藩籬。

這些人,有刀鞘上掛著金獅子頭的金戈侍衛,有披著常氏虎甲的常家軍,有腰間懸著飛魚令的飛魚衛。

貴人名流雲集,三方大人物齊聚一堂,戍衛大殿之責,誰也不敢全權交予另一方,最終三方各自帶人,以求不弱於人。

幾月前顧懷瑾回宮的宮宴,三方還未彼此戒備到這地步。

想來,是前些日子他割了腕,人人都嗅到些不尋常的味道。

三方對峙之局,或許要鬆動了。

可是,要她動手的令,居然還冇有下來。等到局勢變了,她要下手,或許也冇有那麼容易了。顧懷瑾又身在局中,一朝宮變,成王敗寇,說不準就是個菜場身死的下場。

即便說,他最終除掉了攝政王和常達——嘉慶帝那般玩物喪誌,自視甚高又有瘋症,重奪了權柄之後,他還容得下這尊大佛嗎?

說不準狡兔死、走狗烹。

她越想越不知前路何在,坐在宴席之間,彷彿懸崖之上走鋼絲,頭痛欲裂地歎息一聲。

卻忽然有種感覺。

垂在身側的手,被人一點、一點地牽著,握在手裡。

溫熱的觸感、極輕的力。

他撥開她層層疊疊的袖擺,微微地、輕輕地,勾住了她的手。

顧懷瑾縛著黑綢的臉波瀾不驚。

兩人的小指和無名指鬆鬆勾合。

眾人飲酒談笑,彼此恭維、相互攀交。

她全副心神落在自己兩根手指上。

盛宴之上、眾人之間,絲竹管絃聲不斷,人人推杯換盞,他竟然連她一聲歎息都聽了去。

說來也怪,方纔還那般心慌,他用兩根手指牽一牽她,她就好了。

並且,還有些眼痠,很想抱著他哭一哭。

她呼吸都屏了一瞬,情不自禁地吞嚥了一下,擡眼,隻見圓桌對麵,李景泰眉飛色舞地同常忠遙遙敬酒,王茂行正跟同僚擺手自謙。

人人自得其樂,把酒言歡。

她輕著呼吸,小心翼翼地勾緊了他的手指。

又心中惴惴地朝嘉慶帝看去。

高台之上,嘉慶帝正附耳同毛琳妍說話,兩個人笑得和和美美。

桌子之下,顧懷瑾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粗糲的指紋在她手背上緩緩碾磨,繾綣、珍愛又眷戀不已的,徘徊不去。

彷彿很想她似的。

不是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嗎?

她眼睫顫抖,又恐桌上人瞧出端倪,神色懶倦又懨懨,用另一隻手捏著筷子夾菜。

顧懷瑾漸將她整隻手都收在掌心裡。滾燙的大掌,盤揉著她手背上四個支出來的骨節,大拇指一下一下颳著,像哄她。

她垂下長睫,輕輕呼吸。

應冇有人看得出吧。人人都在談笑——袖擺這樣長,他的衣袖比她還長,桌布也曳地,這點不能為人知的動作,誰也瞧不出吧。

她又從容自若地環視一圈。

卻忽然見,高台之上的常太妃,朝下麵使了個眼神。

下方,常達若無其事地最後吃了口菜,撂下筷子,整理了一下衣領。

南瓊霜心裡登時道了一句不好。

不論這兩人商量了什麼,總不會有好事。

前些天,因攝政王不由分說地將她軟禁在靜思軒,宮裡宮外不知傳了多少謠言。有說她得罪了攝政王、在攝政王跟前失了偏寵,兩人自此勢如水火的;有說嘉慶帝惹得攝政王不悅,鬨得頭風發作都不準珍妃侍疾的;還有說她日日往大明宮行走,惹得攝政王起了彆樣心思,與嘉慶帝爭風吃醋的。

凡此種種,雖是捕風捉影,但人言畢竟可畏。若是常達一心想將她除去,她八成鬨不了什麼好。

何況,常達確有除去她的動機——她畢竟背靠大明宮。

若無她,嘉慶帝身邊唯有一個毛琳妍,紫宸殿於常達,便是掌中之物。

常達忽然朝著高台上的嘉慶帝遙遙抱拳:

“皇上,驚聞您前些日子龍體抱恙,臣心中憂切,夙夜難安,隻盼能為聖上分憂。剛巧,前些日子,駐守山海關外的常家軍擊潰了幾支蒙古人。蒙古人懼我齊宋,歸順投降,獻上琳琅西域珍寶以示誠意,其中,有一味鹿血丹。”

嘉慶帝正與毛琳妍摟著腰談笑,聞言回首:“鹿血丹?”

“正是。”常達垂首行禮,“此物乃西域奇珍,可祛風濕、益精血、補腎陽,活血祛寒有奇效。臣聽聞聖上素有腰膝痠軟之症,又有寒氣侵體,常受此擾,遂願以此物奉予聖上。”

宴席之中,人人不敢麵色有異,若無其事地聽。

南瓊霜在心裡微微一哂。

從前,常達一碗藥酒給嘉慶帝喂下去,嘉慶帝就此精神不行,人也不舉。如今再給他獻藥,嘉慶帝敢用麼?

何況,是這種“補腎陽”的藥。

當著滿堂宗室大臣,給嘉慶帝獻壯陽的藥,這常達倒挺敢開口。

果然,上頭嘉慶帝臉色一頓,才乾巴巴道:“定王用心至此,朕十分感激。隻不過……”

常太妃倚在座位裡,輕飄飄問:“……什麼‘隻不過’?”

嘉慶帝要死要活地非救自己母親出來,便是因忌憚常達,希望自己母親能在常達麵前說兩句話。不想,竟被自己母親將話截住。

他心涼了半截,斟酌再三,白著臉道:“……愛卿事事念著朕,朕感激之至,焉有拒絕之理?王讓,收下。”

王讓喏喏接過。

常太妃蛾眉半挑:“皇上,這鹿血丹,你想如何用?”

南瓊霜在心中笑,太妃竟然連服了藥後皇上想幸誰都要問?

桌子底下的手卻忽然被人用力一捏。

她裝著往他後麵的人身上看,偷覷了眼他的臉色。

顧懷瑾側臉英俊潤朗,啜著酒,一派雲淡風輕。

她麵色如常地轉回頭。

抓她做什麼,又不是她想上龍床。

顧懷瑾不是不知道她不想上龍床。

但隻要一想到有那麼一丁點可能,她寸縷不著地被送上他人的床。

他就受不了。

他有意用手腕磨蹭她,叫她摸到他腕上纏著的紗布。

南瓊霜確實摸到了。輕輕一觸,手就一哆嗦。

她酸酸地攥住了他兩根手指,垂下眼。

上頭,嘉慶帝眾目睽睽之下,不知如何作答,囁嚅著道:

“自然是母親要孩兒如何用,孩兒便如何用。”

常太妃冷哼一聲。

她正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摸著他手背,想學他的方式哄哄他,忽然卻見自己視野裡,常太妃正正與她對上了視線,一眨不眨。

“那是最好了。曄兒身邊人,務必對皇上忠誠。”太妃一字一字咬得乾脆,彷彿剁菜成丁,“不忠之人,斷無再承皇恩之理!”

南瓊霜方知這是在對她發難,坐直了身子。

卻又被顧懷瑾鬆鬆牽住。

他神色半分未動,握了握她的手。

南瓊霜明白,那是告訴她,不會有事。

她雙肩又鬆懈下去,靠在椅背上,懶懶搖著紈扇。

方纔被太妃盯視著怒喝,她差點起來回話。現在一想,人家都未指名道姓,若自己撞到話頭上,豈非對號入座?

她不理,不動聲色地端起小酒盞飲著。

常太妃又望著她道:“侍奉君側,乃是皇恩浩蕩。若有哪個敢穢亂宮闈、枉負天恩,以齊宋律,當絞!”

“穢亂宮闈”四字一出,顧懷瑾意味深長地捏了捏她的指腹。

“當絞”兩個字,聽得她一笑。

嚇唬她呢。

想來,是聽說她素來與顧懷瑾不合,近來又不得攝政王的意,琢磨著法子,想將她從嘉慶帝身邊除去。

不過,“穢亂宮闈”。

兩人的手在袖中彼此牽勾。

常太妃見她隻是禮貌含笑不應,兀地在桌上一拍,食指繃得彎翹,直指著她:

“大膽珍妃,還敢不認!”

當下賓客齊齊一驚,連高台正中的嘉慶帝都未料到這形勢,一激靈,驚愕地來回巡看。

四下詫異目光之中,南瓊霜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禮:

“臣妾不知太妃所指何事。”

“還要狡辯?”太妃冷哼一聲,“靜思軒中,你我同居一處,事事哀家都聽得真切!鐵證如山,無可置疑,你還敢大言不慚、藐視天恩?”

她垂首,依舊道:“臣妾不知太妃所指何事。”

“不知?好,不知!”太妃大喝,“哀家且問你,靜思軒中,同你講話那男人,究竟是何人?!”

滿堂賓客一陣短暫的寂靜,麵麵相覷後,彼此暗使眼色。

“靜思軒之中從無外男。”若有,許是霧刀——那日他大喇喇走出來跟她說話,果然叫太妃看見了。她暗自咬牙,“臣妾搬去靜思軒之後,靜思軒由攝政王的金戈侍衛層層把守。金戈侍衛俱是攝政王信賴的親兵,斷無失察之理。太妃何不問問值守靜思軒的侍衛?”

常達卻冷笑一聲,緩緩撂下酒杯,一雙虎目朝高台上睨著:

“金戈侍衛,是攝政王的近侍,本領高強,自然防得住外賊。”

“但倘若,那叩開靜思軒之人,正是攝政王本人呢?”

殿內一陣驚駭之聲。

眾人聽太妃發難,原本帶了些聽宮闈秘聞的好奇之心,聽至此處,方知是常李雙方之爭,且自己是太妃拉來做聽眾的,無不大驚失色。

李玄白聽了這話,倒冇一點反應,隻是笑了一笑。

今日他頗反常,安安靜靜地用膳,安安靜靜地歪在椅子裡,既不惹人,也不惱人。

常達:“京中都傳,珍妃娘娘借表兄妹之由,日日進出大明宮,往來自由,宮人習以為常。焉知即便是親兄妹,亦該顧忌男女大防,區區表兄妹,怎可頻繁往來!珍妃早與大明宮有私情,是以皇上發病,珍妃娘娘欲往紫宸殿侍疾,攝政王為此爭風吃醋,一氣之下,將珍妃打入靜思軒!”

南瓊霜笑問:“定王是說本宮與攝政王私通?”

定王頓首:“正是!”

南瓊霜往高台之上看了一眼。

李玄白遙遙與她對視,撚著耳墜,笑而不語。

不僅不欲解救,還要瞧好戲。

她冷笑,同攝政王私通?

卻忽然感到袖中的手,被那人,含著點不甘的嫉恨,套了個東西。

他的白玉扳指。

曾經放到她體內,將她彈成一把琵琶的扳指。

緩緩地,被他套上她中指,擼到她指根。

含糊其辭的威脅。

他不喜歡她看他,不喜歡聽人說她同李玄白有私情,更不喜歡聽人說她被關入靜思軒,不是為了他。

南瓊霜竭力不去想那扳指曾經沾過什麼東西,有過怎樣的觸感。

大庭廣眾之下,手指相勾倒也罷了,拿出他那枚扳指做什麼?!

她哆嗦著呼吸四下看了一圈,隻見賓客大多呆若木雞,置若罔聞。

裝聽不見——是因早已聽聞,並不為奇。

原來人人都猜她與攝政王有私情。

親密無間的人最清白。

勢不兩立之人纔是姦夫。

她勾唇笑笑:“既然如此,太妃可有確切的日子,確切的時辰?攝政王是有起居注的。太妃說出個日子,拿著起居注一對,此事是真是假,不就水落石出了?”

常太妃當日隻是隱約聽見男人的聲音,亦怕給出一個確切時間,反而弄巧成拙,話說得模棱兩可:“哀家被攝政王禁足冷宮多年,身子早就不好了,又怎會記得什麼日子!”

南瓊霜含笑:“太妃身子如何不好?”瘋子的話,不作數。

常太妃最忌諱人家知道自己瘋過:“昏昏沉沉,遲鈍嗜睡。”

南瓊霜無法當著眾人說太妃瘋過——那是大不敬,語塞了一回。

李玄白早瞧這得了勢便聲色俱厲的常太妃不順眼,又聽她裝模作樣地粉飾臉麵,嗤笑一聲。

常太妃聽了他那一聲譏笑,大怒:“哀家不僅聽得靜思軒中有男人的聲音,還確確實實看見了那男人的樣貌!那男人朱紫錦袍,衣飾四爪蟒,傲慢倨妄,言行驕逸,若非攝政王,還能是誰!”

殿上金戈侍衛一聽此言,個個驚怒交加,未待得令,急急拔刀,殿內一陣刀劍出鞘的嚓嚓聲。

賓客一時驚駭四望,彼此相覷,有的冷汗涔涔起了身,藉口淨手,溜之大吉。

這樣無端被罵,李玄白也隻是散漫冷嘲一聲,拄著下巴,不肯插話。

南瓊霜道:“既然太妃一口咬定攝政王曾潛入靜思軒中與臣妾私會,臣妾空口無憑,無從申辯,不如請靜思軒中侍奉太妃的慎舒姑姑出麵對質吧。”

不多時,李慎舒被請入了乾和殿。

李慎舒手拈著帕子交疊在小腹,依舊笑得妥帖守禮。

常太妃坐在高台之上,緩聲道:“李慎舒,哀家問你什麼,你如實答就是。”

李慎舒低了頭:“是。”

常太妃:“你曾入靜思軒侍奉哀家。哀家問你,你在靜思軒時,可曾在殿內聽見什麼?”

李慎舒:“回太妃的話。靜思軒內僻靜,珍妃娘娘不多話,殿內往往隻有鳥啼。”

“那麼,”常太妃倚在高椅中,“你可曾在殿內見過誰?”

問這話的時候,她蔥根般的食指支著太陽xue,懶洋洋挑了挑眉。

她敢在眾賓雲集的宮宴上公開發難,自然是有備而來。常達早給了她金銀,要她買通這掌事姑姑。

人人都說這李慎舒是守矩有分寸的,她還以為買通她,要花些氣力。誰知,她一開口,李慎舒便含著笑收下了。

李慎舒聲音穩而沉:“回太妃,冇有。”

意料之中,南瓊霜微微一笑。

常太妃驚得坐起了身子:“你再同哀家講一遍?!”

李慎舒垂首:“回太妃,冇有。”

“什麼冇有!”太妃戴著護甲的手指朝她顫顫巍巍指著,“什麼冇有!聽也冇聽見、看也冇看見?!”

李慎舒隻是道:“確實並無外男出入靜思軒。”

嘉慶帝也瞧出他母親今日的意圖——無非是叫他身邊僅剩個毛琳妍,心裡本能地覺得危險,開口阻攔:“母親,證人都說德音是清白的,此事便算了吧,許是母親聽錯了。”

常太妃剛欲再開口,嘴唇哆嗦兩下,被金戈侍衛亮出的白花花的刀刃晃了眼睛。

她卻咬了牙,鮮紅朱唇被叨進齒間,擠得變了形,手掌狠狠在桌上一震:

“不行,事關宗室血脈,此事絕不能就這樣算了!李慎舒入靜思軒時,哀家已經得了攝政王的赦令,彼時,珍妃已在靜思軒中關了幾日!即便李慎舒陰差陽錯地冇見著,也不能作數——哀家見過!”

南瓊霜笑:“太妃是說,慎舒姑姑入靜思軒之前,攝政王便曾潛入靜思軒中,與臣妾私會?”

常太妃紅豔豔的唇圈起來:“賤婦!你敢不認?!”

李玄白坐在上頭,再怎麼賭氣不肯開口,終於還是明刀暗槍地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聽到此處,是再也忍不住,嘖了一聲:

“太妃,外頭人都說你瘋了。現在一看,是真瘋了吧?”

又歪著頭睨著李慎舒:

“你說。初入靜思軒服侍太妃時,太妃精神如何。是正常,還是失常。”

李慎舒這回略有為難,斟酌著措辭:

“回攝政王,太妃……最初,確實嗜睡疲乏,言行有異。”

“嗜睡疲乏”是順著太妃說。“言行有異”是順著攝政王。

南瓊霜心裡道,人精。

她瞧到機會,當即發話,一口咬死:“臣妾初入靜思軒時,常常聽見太妃對著窗外的鳥兒說話,有時,夜裡還撞見太妃對著牆唱歌。太妃說聽見我同外男說話,又私會外男,不知是否將樹上的鳥兒當做了什麼男人,又憑空看見了什麼臟東西?”

常太妃怒得身子漸傾在桌上,硃紅的蔻丹掐進掌心,身子繃得直抖。

卻再無話可說。

攝政王開了口說她瘋了,便已經給她定了性。那是紫禁城內最有權勢之人,她還能怎樣?

她拿起桌上小酒盞,一飲而儘,沉著臉色,朝階下的常達,遞去一眼。

常達今日已經開罪了攝政王,是退也退不得,鐵了心要將這顆皇上身邊的眼中釘拔除,抱拳:

“那麼,敢問攝政王,若非爭風吃醋,當日軟禁珍妃娘娘,究竟所為何事?”

李玄白似笑非笑地低頭,拄著腮,遙隔眾人,望進她眼裡。

挑了挑眉。

南瓊霜已經懂他到何種地步,他那意思,她如何不明白。

他是問:想我說嗎?

她隔著迢迢千裡被他用一個笑威脅著,捏緊了手裡的小酒盞。

知道李玄白氣她氣得不行,但她還是賭,他不會說。

他還是會替她遮掩。

因為如果是她,她的選擇,也是這一個。

果然,李玄白隻是懶洋洋笑著,任誰詰問,猶自不理。

常達見他懶得理會,心中不止是怒,更覺受辱,灌木般茂密的鬍鬚被鼻息吹得一動一動:

“攝政王不答,究竟是何意?!即便是表兄妹,亦不能如此猖狂!一宮娘娘,閒來無事便往表兄的寢宮中跑,攝政王與皇上又是親兄弟!倘若出了差錯,汙了龍脈,一招貍貓換太子,我齊宋大統絕矣!”

堂中賓客萬萬冇想到,定王敢當著眾人、皇上、顧懷瑾的麵同攝政王撕破臉,一時人心惶惶,紛紛藉口離席。

乾和殿中漸漸空了三分之一。

常達:“此事寧可錯殺,不能輕放!否則大統究竟在誰手中,皇位又在誰手中,如何分明!珍妃既有私通之疑,該殺!”

話畢,大喝:“來人!”

一旁披著虎甲、蓄勢許久的常家軍高聲齊呼:“在!”

常達:“剝去嬪妃服製,殿外杖殺!”

南瓊霜冇料到李玄白還未開口,常達就敢當著他的麵同她來硬的,未待反應,肩已經被衝上前的常家軍按了下去,人差點傾在桌子上。

李玄白遙遙望著她,見她都到了這地步,都不肯遞個眼神跟他服軟,怒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邊冷笑,一邊點頭。

今日這場宮宴,他半點動作也無,就是為了在上麵看著她。

看她服不服軟,反不反省,求不求他。

誰知,她竟坐在那姓顧的身旁,一派怡然自得,半點眼神都冇分給他。

當真是端著碗吃飯,吃完飯踢碗。

究竟是誰幫她最多?誰最懂她?誰最與她脾性相投?

那死心眼的呆子,半點壞事都做不來,這種人,會有他懂她?!

他一擡眼,又看見。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常達,養的一窩不知天高地厚的兵崽子,二話冇說,衝上前,將他都捨不得碰一根手指頭的人,押得珠釵亂搖。

她給驚得花容失色。

李玄白坐在金陛之上,覺得今日一切荒唐得可笑。

他片刻不管,這兒就要翻了天了是吧。

他食指曲著,支著太陽xue,半闔一雙狐貍眼,緩緩一眨:

“——誰敢動。”

不怒,不重,散漫不已的三個字。

高台之下,氣勢洶洶的常家軍,一齊住了手,嚇得肅立。

李玄白在或畏懼、或崇敬、或打量的視線裡,眾目交彙之處,慢條斯理地翹起了二郎腿,十指交叉,扣在膝蓋上。

他打了個哈欠:“說本王和珍妃私通?”

說完,他笑了,望著台下一眾惶駭麵孔,輕輕吐字:

“——說對了。”

“——珍妃,是本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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