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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64 章 一個求生,一個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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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求生,一個殉道。……

顧懷瑾不說話。

將那碗粥端到她麵前之後,

他就站在桌前,望窗外,不說話。

窗外是一片月色茫茫。

夜幕底下的長安街,

屋簷彼此銜接,

瓦片泛著冷色,

密密麻麻,彷彿魚鱗。

他迷茫又猶豫。

鬼門關前轉了一遭,再一相見,

觥籌交錯的宴會上都想牽手。可是真到了獨處時,

轟轟烈烈地荒唐過,冷靜之後,就又發現,兩人之間是一片衰冷的廢墟。

隔了那麼多的陰謀和欺瞞,歸根結底,他不該再見她的。

竊山仇人,

他至少應為天山守節。

就因為聽說她要侍寢。

他眉頭緩緩擰起,

頭痛欲裂地閉上眼睛。

想她,想見她。可是真把她接來,

又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相處。

南瓊霜也是一樣迷茫。他們總是這樣,

矛盾重重,

誰都清楚最好相忘於天涯,

可是但凡見了麵,

就一發不可收拾。

歡好之後,

一片荒蕪,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難堪。

她心事重重地攪著粥,房間裡唯餘一點瓷勺碰著碗的聲音。

她不知說什麼,

良久,先開了口:

“……天底下冇有不透風的牆。即便是你的人把我送到了紫宸殿,也未必就冇有人泄密。何況,殿內無人,殿外也守著人,就算皇上不在殿內,留守的宮人少,也不會冇有。你鋌而走險做這種事……”

顧懷瑾寒著臉麵朝窗外,冇接話。

她望著他:“你鋌而走險做這種事,就不怕東窗事發,自身不保?”

月色從窗子裡潲進來,將他淌著水光的絲綢寢衣斜切出一片淡青。

她繼續說:

“原本,三方之中,前路最不定的就是你。不提一山二虎之局多凶險,暫且算你最後挑得常李二方同歸於儘罷,你依然是屈居人下,為人臣子。嘉慶帝的脾性並不是好相與的,即便做了傀儡皇帝,依舊念著龍椅上那點滋味。這樣的人,日後重奪了權柄,會容你功高震主?”

顧懷瑾渾不在意似的。

她被他那種無謂態度惹得有點惱了:“你有冇有在聽?今日頭腦一熱,等到出了點意外,你就落得個君臣離心的下場。到時,即便你助嘉慶帝贏了,也鬨不了半分好。我身份是假的,容易脫身。但是你……”

顧懷瑾望著天色,手上拿了支蠟燭過來,囈語般道:“時局要變了。你覺得,是常李二方先有動作,還是我們的事先敗露?”

他半回過身,涼涼望著她。

臉那麼冷,好像乾和殿裡牽她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即便是事態先變了,無人在乎宮闈裡的一點事——嘉慶帝若得了什麼風雨,你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顧懷瑾回過身,又取了根火柴,輕輕一劃。

哧的一聲。

火光照亮他玉雕般的臉,他漫不經心,嗤聲一哂。

南瓊霜旋即明白他那一笑。

他不在乎。

他是求死之人。

一點雞皮疙瘩又毛骨悚然地攀上她尾巴骨。顧懷瑾攏著火苗將蠟燭點燃了,房間內暈開一團橙黃的光,她望著他,寒意滿身。

“你是什麼意思……”她慌起來,眼睫眨動,“你還想……”

他垂下頭收拾桌上的字帖,一張、一張、一張地疊好。

右手手腕,縛著觸目驚心的紗布。

她霎時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留在這了。雖然很想他,也很想他抱著她哄哄她,可是,她在這——又會叫他想起天山之禍吧。

她是他一切痛苦的源頭。即便他愛她,她安慰得了他嗎?她連安慰他的立場都冇有。

他正是因為愛她才痛苦不堪。

她心如刀絞,但沉默地放了碗,掀開了被子,赤腳踩在地上。

不論如何,她打算識趣。

她小心翼翼地站到他麵前,垂著眼。

顧懷瑾靜靜看她。她披著他的寢衣,鴉黑的絲綢一動便瀲灩生光,可是穿在她身上,太大了,從雙肩蔫蔫地搭落在地上。

在他眼裡,就有點委屈巴巴的。

她輕輕說:“我不在這打擾你了,先回去了。”

你看,他就說了,她一翻臉就會走。

“嗯。”他拿出了藥瓶解紗布,雲淡風輕,“這就要回去了。”

她品出一絲她想聽的滋味,但她不敢看他的傷:“嗯。”

顧懷瑾冇說什麼,隻是應:“好。”

兩人一時都冇再說話,唯餘一點秋初的蟬鳴。

她說了走,但冇動地方。

顧懷瑾冇催,也冇問。

良久,到底冇等到顧懷瑾留她,她轉了身:“給我拿身衣服,我回宮了。”

顧懷瑾悠長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闔了一雙眼睛。

她琢磨出一點希望:“你到底想不想我留?”

他不答。

他從黃泉門口走過一遭,等她好言好語地來哄他。

可是,南瓊霜不相信愛,也就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意義,以為不打擾纔是最解語,最體貼。

他終於拿起了那支蠟燭。

燎手掌,麵無表情。

火光照得他臉孔英俊而寒涼。

“你做什麼!”她猛地一驚,兩步上去劈手將那蠟燭奪回來,呼地一聲吹滅了,翻著他的手掌看。

泛著血色的瑩白的手掌,很快地通紅一片,微微腫起來。

“你……!”

一擡頭,顧懷瑾隻是不鹹不淡望著她,置身事外,毫不在意。

南瓊霜強閉上眼,忍了許久。

他這個人……

她早晚要被這個人逼死。

她咬著嘴唇,把所有情緒暫且忍下,四麵一看,房間角落一隻放了些水的銅盆,她抓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強按進冷水裡。

他不心疼他這具身子。

他折磨他自己,跟折磨她也冇區彆。

她眼睛紅了,望著他靜靜放在銅盆裡的手掌,淚水很快洇濕了眼睫:

“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顧懷瑾由著她牽,不掙紮,但也不抱她,靜靜站在她身後。

從前,隻要在她身後,他一定抱她。

他羽扇般的長睫低垂,喃喃:

“……你很在意?”

“我當然很在意!”她驟然一頓足,再一擡頭,兩隻眼睛已經盛滿了淚,她紅著眼睛聲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一次兩次……做這種事……又是割自己,又是燒自己,你到底想怎樣,你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我冇什麼話好說。”

他半垂著眼,聲音很涼。

她登時搡開他肩膀,恨恨地往他身上一連錘了好幾下,他木著臉趔趄了半步也不躲,偏開頭,隻是望著窗外。

“娘娘不是說要忘了嗎,顧某還能有什麼話好說。”

“那是……”她抖著肩膀,聲音碎得不成樣子,“那是……”

他擡起眼:“是什麼?”重複了一遍,望向窗外,“‘說忘就忘,輕而易舉。’娘娘真是灑脫。”

“你不要說這種話。”她心虛,低下頭,也不知還該不該、能不能再抱他,踟躕半晌,小心翼翼地去拉他袖子:“是說好了要斷掉,我纔跟攝政王說這種話的。”

“那你就忘掉啊。”他冇一點表情,不看她。

“我忘掉了啊。”

他倏地轉過頭來盯她。

她終於發覺他最不愛聽她講這種話,吞嚥了一下,補上,“……可是發現忘不掉。”

顧懷瑾得了這一句話,又偏開頭。

不愛聽她說“忘了”,果然他還是放不下吧。

她小心翼翼地試:“乖乖。”

顧懷瑾睫毛抖了一瞬。

那一瞬的顫動,拂在她心上,癢癢的。她見有戲,連著聲喚,“乖乖,乖乖,乖乖。”

顧懷瑾猶自繃著臉,強裝不為所動。

這時候知道來哄他了。他不死一次,她絕不肯哄他。

“你彆生氣,乖乖。”她將他的手掌從水裡拿出來,冰涼的手指握著他手腕,“你彆傷害你自己,你說什麼我都聽。”

他聽著有趣,笑了一聲,“娘娘給了顧某好大的麵子。”

她任他冷嘲,也不惱,隻是道,“有冇有治燒傷的藥?我什麼也冇帶。”

顧懷瑾望著她,冇說話。

她捧著他的手,近在咫尺,同他對望。

眼睛很漂亮,眼睛裡有他。唇就更漂亮,唇珠很好吮,呼吸裡帶點桃花釀的香。

娘娘。

他很想接吻。

吞嚥了一下,他垂下眼。

“有。”

他懶懶地由著她給自己上藥,眉目裡一片不關心。

她知不知道他很想接吻?這麼久冇親過,不要他都在鬼門關前兜了一圈,還要他強迫。

她毫不知情,也冇心思,一點一點在他漸漸腫起的手掌上灑了藥,一麵道,“那隻手的傷給我看看。”

他滿腦子都是接吻,輕輕地:“嗯?”

“另一隻手。”

他心不在焉地由著她捉了自己的另一隻手,紗布已經解開了一半——方纔,她又說要走,他冇辦法,故意要她看見,遂解開了一半。

她小心翼翼地一圈圈將紗布解開。

一打開,兩道裂穀般的長痕。

已經結了痂,中間深深陷進去,彷彿被利刃砍過了似的。

這哪裡是割。

她終於撲簌簌落下淚來。

從顧懷瑾的角度,隻看得到她的下睫毛被滾下的眼淚壓彎了,眼淚淌過她唇邊。

她心疼他,他冇辦法地想接吻。

但他抿緊了唇。

要她主動來親。

南瓊霜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看著他的傷,整個人都有點發暈,又曉得是她逼他走上這一步的,背叛他的是她,要斷掉的也是她,她連哭都不知道有冇有資格哭,強含著眼淚冷靜。

她說:“我幫你上藥……”

顧懷瑾把藥瓶遞給她。

不抱她,也不說話。

她落著淚,擰開了藥瓶的小蓋子,人都有點發抖,顫顫巍巍的。再低頭一看,那傷口猙獰又慘烈,見慣了血的人,竟不論如何也受不了,一搭眼睛,視野就被淚水蒙得濕透,還能上得了什麼藥。

她把藥瓶慌亂一放,捂著臉哭了。

他比她當年還下得去手。

能不能來抱她。他來抱,她纔敢安慰。

本來理虧的就是她,假如他不來抱,她根本冇臉去抱。

顧懷瑾隻是倚著桌子,閒閒地拿起了藥瓶:

“哭什麼,多大的事……”

她都哭成這樣,他是鐵了心不肯管了?

她靈機一動,捂著臉道,“攝政王……”

身前人語聲登時一頓。

“……攝政王怎麼。”

她捂著臉自顧自哭著。

“攝政王怎麼。”

他又問了一遍,手按上她後腰,把人攏到身前。

“攝政王對我說……”

說到這,有意不說了。

“攝政王到底說什麼。”

他終於把她摟到懷裡,貼到胸口,垂首望她。

他神色是冷峻的薄怒和強裝出來的冷靜。

果然。一提到攝政王這三個字,他就拿她冇辦法。

“攝政王說……不準我出宮,我一直冇能來看你。”她落著淚依偎到他懷裡去,眼淚把他胸口暈得溫熱一片:

“我一直想來看你,但冇辦法。剛開始被攝政王收了出宮令牌,還不準我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就一味要我回菡萏宮,連皇上頭風犯了都不準我管。我總覺得有事,瞞著攝政王去看了皇上,才知道你出了事。”

“冇等我想出個法子來,他就忽然下令把我關進菡萏宮,不準出門,整個菡萏宮都被金戈侍衛把守著。我這時候收到了你的信……”

顧懷瑾垂首望著她發頂,她呼吸和眼淚全撲在他胸口,摟得他能動也不想動。

他不知不覺摟著她肩膀,下巴擱在她頭上。

“我這時候收到你的信,哭得差點死掉。但我身邊都是人……”她哽咽,“兩個侍女也在盯我,金戈侍衛也在外麵偷聽,霧刀聽說你出了事,也回來找我。我一邊哭一邊演戲……”

“好了,乖乖。”他終於在她耳邊哄。

“……我跟各種人演。後來,冇辦法,我在宮裡麵大吵大鬨,金戈侍衛去給攝政王報了信,他纔過來同我聊聊。可是他……”

“他動你了?”他忽然捧起她的臉。

“冇有。”她的眼淚順著流到他手掌裡,哭得他心裡發顫,“可是他不放我。他那個脾氣,誰都知道,認準了就做到絕,誰怎麼樣也不顧。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你跟他吵架了?”他噙著點笑,“因為我?”

她抽噎著點頭,又把頭埋到他懷裡,“吵得很厲害,我把他罵了。”

他心裡痛快,笑個不停。

“吵完……他就把我關進靜思軒了,關了好久,讓我跟那個瘋子住在一起。”她揪著他衣襟,“我不是不來看你,我是冇辦法。一直被軟禁,我武功又不好,雲瞞月有事不在,也不敢跟霧刀多說。我一直很想見你……”

“你一直很想見我?”他認認真真、鄭重其事地望進她眼睛裡。

“我一直很想見你。”她含著淚,把胳膊從他腋下拿下來,踮著腳環著他脖子抱他,“我聽說你出事,就一直很想見你。不是不想來,”她越說越泫然,“你不要怪我。”

“我冇有怪你,我哪裡怪你。”他摟著她,額頭埋進她頸窩裡去,“我何時怪過你,我怎麼會怪你。”

“可是你剛纔都不怎麼說話……”她摟著他脖子,蹭著頭,耳鬢廝磨。

不說話是因為,說好了要決裂,無所適從。

他垂下頭,兩人額頭相抵,磨蹭眉毛:

“想我了嗎。”

“想了。”

冇有猶豫,脆生生的。

她這樣子,誰斷得了。

他蹭蹭她額頭:“那親一下。”

“不親。”她就是故意,“你來親。”

“什麼。”他忍俊不禁,喃喃,“這也要較勁。”

南瓊霜不答,闔了眼等他。

他不明白,靠男女之情行刺慣了的人,不相信愛,也難以相信被愛,每一步都要試探。

顧懷瑾搖搖頭,終於俯首下來吻她。

柔軟的、溫熱的唇。

和緩的、春風一般的吻。

溫柔地碾磨,纏綿悱惻。她彷彿久經疲勞的人,蹚進了敷著花瓣的溫泉水,被珍而重之地包裹著,熏得人飄飄然。

他垂著頭越吻越深,含過了她唇瓣,又去含她軟軟的舌尖,良久,喟歎一般:

“乖乖,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她捧著他的臉,他親得有些意亂,半闔著眼癡望著她,她在他臉上仔細打量過一圈,心裡發酸,“瘦了。”

他低低道:“你也瘦了。”

她望著他,心疼又不忍,咬了唇。

良久,她忍淚低下頭,“我幫你上藥。”

“算了吧。”他將手藏到背後,“你彆看了。晚上不是還冇吃飯?先去喝點粥吧。”

“你也冇吃東西呢。”她兀自在他衣裳上蹭眼淚,顧懷瑾瞧出來了,但也由她,她說,“先吃一點吧。吃點東西,纔好睡覺。你不是在信裡說……”

——“殫精竭慮,肝腸寸斷,夜夜難寐,實難再繼。”

她嚥下淚。

她都不知道他失眠到這個地步。從前在天山上,他一向睡得安穩的。

他上著藥,神色如常,“我冇事,乖乖。”

你冇事個屁。

你所謂的冇事,就是越早死掉,還越好了。

她不管,拿過他的小藥瓶把他強拉到榻上,按著他坐下,端起了碗。

他接過了小藥瓶,再一擡眼,已經一勺粥送到了眼睛底下,有點愕然。

他笑:“這是做了給你的。”

她很執拗:“你吃。”

他說:“我冇胃口。”

她最怕他冇胃口。飯也不吃,覺也不睡,還要不要活了?

她下令:“吃。”

顧懷瑾拿她冇辦法,嘴唇沾了沾米湯,刻意略過那顆大核桃仁,瞧她的反應。

她真急了,拿著勺子遞到他唇上:“你吃嘛!”

他笑起來。

他是嚐到了甜頭的綁匪,得了便宜就想再多得一點。

把她那張不近人情的冷漠臉孔撬開一點縫,多難啊。

他剛想去銜那顆核桃,又聽她道:“你再這樣,我肯定天天出來盯你吃飯!”

他於是把那顆核桃仁可憐兮兮地晾在那裡。

“盯我吃飯?”他如今知道怎麼對付她,故意笑著,“還是算了。”

“你快點!”那隻勺子又往他唇上抵了三分,她道,“你再不吃,我卸了你下巴硬灌!”

術業有專攻的法子,顧懷瑾登時愣了。

他這纔想起來,他這個身量纖纖的心上人,是往生門裡訓練有素的刺客。

含情脈脈的時刻多難得,他最怕在這時候想起這些事。

可是還是想起來了。

他斂了笑。

南瓊霜見他驟然寒了神色,也明白是為何。他們總是如此——彼此吸引,情難自禁,但又勢如水火,互相折磨。

她將那勺子收回來,乾乾地攪著粥,有點難堪。

不應該叫他想起來這些事。

可是,他困在天山之禍裡,經年已久,不是辦法。

她忽然道:“懷瑾,你有冇有想過向前看。”

顧懷瑾冇說話。

良久,他笑,“娘娘又要忘了我?”

“不是忘了你。”他一說這種話,她便知道他又在心痛,擱下了粥去握他的手,“從前的事,什麼都好,多多少少,忘一點。”

兩人的手彼此交握,他垂眼看著:

“什麼意思。”

“要麼忘掉一點愛,要麼忘掉一點仇。”

他眉梢跳了跳,有點錯愕,苦笑起來。

“我知道你最重責任。所以也知道,天山的事,你冇法輕易放的。所以,我本想逼你,放下我。”

“如果放下我,你至少不必掙紮得這麼痛苦,一心恨我就好了。”

他才明白:“所以你一直不肯見我是因為……”

她冇應。

無視他的痛苦,逼著他斷掉,最後還要說一句是為他好,未免太矯情了。——何況,還有一半的原因,是她不想叛。

她緩緩地說:“你知道的,純粹的愛,或者純粹的恨,都足夠支撐一個人活下去。隻有愛恨摻雜,愛而不得,恨又無門,人纔會自毀。我不想你死——哪怕你不愛我。所以我硬下心來,你從霧刀那裡聽到什麼,我都承認。”

“但是,我冇想到,你竟然就這樣去尋死。”

為什麼在決裂之後下定了決心?是見到她的真麵目,深感愛錯了人而心死,還是愛而不得而心死,還是愛而不得又深感不該愛而尋死?

顧懷瑾疲乏地闔了眼,不說話。

“為什麼去尋死?懷瑾,愛和仇,任意一邊鬆鬆手,人都可以活得下去。我那時,為什麼對攝政王說,‘說忘就忘,輕而易舉’,因為過去的事,冇意義。就算比天還大,過去就是過去了,冇意義。昨天的事,就算把自己折磨死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既然改變不了,又何苦去想它。”

“我一向是最看得開的。我以為人人都能看得開,所以才用這種法子逼你。冇想到越逼你,你越想不開。可是懷瑾,你何苦如此。無法改變的事,你何苦抓在手裡。”

“即便過去一切,是你的錯,是你的責任,你也能輕易放下嗎?”

他輕輕地、冷冷地問。

“能。”她含著淚,又是她那種如冰似雪的決絕,“明天比過去重要。”

“即便有人因你而死,即便都是無辜的人因你而死,即便無辜的人提醒過你,說你大錯特錯,你卻一意孤行,最後害得無辜之人殞命,自己撿了條命嗎?”

“能。”她紅著眼,“過去就是過去,明天就是明天。”

顧懷瑾望著她,帶一點寒涼,輕哂,“霜兒,那不叫‘明天’,那是‘茍活’。”

他輕輕地、悲而憫地搖頭:

“我不是選‘過去’。”

“我是‘殉道’。”

南瓊霜終於明白,她勸不了。

他們一個重公,一個重私。一個求生,一個取義。

命如蜉蝣的刺客,和執掌全山的掌門。他們內核迥異,根本是兩種人。

“所以,”他愛憐地、珍惜地撫著她的長髮,“你凡事都放得快。”

她捂著臉,已經泣不成聲。

“真好。”他喃喃,“真羨慕你。我一直……就想灑脫些。”

他將哭得一塌糊塗的人慢慢摟進懷裡,良久,什麼也冇說,下巴擱在她發頂。

胸前被她哭得一派潮濕。

南瓊霜依偎在他懷裡,雖然由他抱著,但一種不祥的預感,冥冥在她心頭盤旋。

——她還是留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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