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彆離憶相逢 第1章
-
為了給父親翻案,林羨放棄小青梅,娶了我這個大字不識的農家女。
大婚當晚,我們約法三章:
不越界、不圓房、不動心。
待他父親翻案,我們就此和離,一彆兩寬,各自婚嫁。
終於,成婚——
「不越界、不圓房、不動心。
「待林大人翻案,我們就此和離,一彆兩寬,各自婚嫁。」
林羨抿了抿唇,舉起手同我三擊掌為誓。
「好。」
2
成婚三年,我和林羨過得磕磕絆絆。
也相互扶持。
最難的時候,林家那些門生他一家一家拜訪,卻敲不開那扇硃紅大門。我覥著臉為他求上父親,在他書房外跪了半個時辰。
求父親為他謀個差事。
林羨是個聰明人,隻要讓他抓住機會,他定然乘風而起。
不出我所料。
他從眾多殿下中,選擇了默默無聞的三殿下,耐心地輔佐他,成為三殿下的臂膀,熬到三殿下登基成為新帝。
新帝登基:
不越界、不圓房、不動心。
待他父親翻案,我們就此和離,一彆兩寬,各自婚嫁。
終於,成婚——
「不越界、不圓房、不動心。
「待林大人翻案,我們就此和離,一彆兩寬,各自婚嫁。」
林羨抿了抿唇,舉起手同我三擊掌為誓。
「好。」
2
成婚三年,我和林羨過得磕磕絆絆。
也相互扶持。
最難的時候,林家那些門生他一家一家拜訪,卻敲不開那扇硃紅大門。我覥著臉為他求上父親,在他書房外跪了半個時辰。
求父親為他謀個差事。
林羨是個聰明人,隻要讓他抓住機會,他定然乘風而起。
不出我所料。
他從眾多殿下中,選擇了默默無聞的三殿下,耐心地輔佐他,成為三殿下的臂膀,熬到三殿下登基成為新帝。
新帝登基的假夫妻,不許越界、不許動心。
後來……突然有天他喊了我聲虞淑。
便一直喊到了今天。
名字真是這世上最神奇的咒語,彷彿消融了我們之間涇渭分明的界限,成為水乳交融的夫妻。
林羨。
我咀嚼著這兩個字,深吸了一口氣,早在頭一回從他口中聽到錦孃的名字,我就知道——
同他絕無可能。
6
大抵是為了避開我,好幾日都見不到林羨。
我也不急。
和離也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離了的,往後住哪、做什麼營生,最重要的是怎麼和侯府那邊交代,免得這頭剛和離,轉頭又被嫁了出去。
以防萬一,我還私下買了些良田和宅子,就算嫁妝被侯府收回,我也有地方可去。
兌銀票那天,下了雨。
我同人約在煙雨樓三樓交易,簽好地契下二樓時,剛好碰見林羨與一群好友上樓,他們打趣林羨:
「今日方公留下阿羨,怕不是好事將近?」
「林方兩家十年前就議了親,若非陰差陽錯也不至於錯過三年,好在老天有眼,不讓有情人分離。」
林羨被他們圍在中間,他白麪紅唇。
溫煦含笑。
「方公隻是問我父親何時返京,屆時登門拜訪,並無其他。
「休要胡言,毀了姑娘清譽。」
「阿羨!」錦娘從二樓探出頭,喊了一聲。
林羨就不說話了。
大家彷彿都心知肚明,在一眾促狹笑聲中,我往下走了一階,弄出聲響,剛巧同林羨四目相對。
他目光有一絲詫異。
視線掃過我周身,也冇見我缺什麼首飾,也冇見我神情有什麼異樣,一時間隻喊了我一聲虞淑。
我朝他笑了笑,「林羨,恭喜啊。
「好事將近。」
我坦然地從他身邊走過,卻不料他突然伸手攥住我的手腕,「虞淑。」
一邊是小青梅。
一邊是我。
林羨都不用選擇,他什麼都冇解釋,他不會當眾駁了錦孃的臉,他對她有愧,所以他鬆開了我的手。
側過身,遞了把傘。
「今日小聚,我晚些回家,莫要等我。」
7
林羨這話說得,好像和我有多親近一樣。
但其實,我也隻等過他一回。
那是成婚的假夫妻。」
林羨冷笑。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虞淑,我隻知道我們敬過天地、拜過高堂,是三年前大婚卻不曾圓房的——
「夫妻。」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便是再傻都察覺出來。
林羨對我有了異心。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為他求來那位不起眼的芝麻官?是醉酒的那碗醒酒湯?還是冬日一起錘魚丸?抑或一聲又一聲虞淑?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直直地望向林羨。
「如果你非要這樣說,自然可以強占了我身子,但是林羨,你讀了這麼多年書。
「仁義禮智信難道被你吃進狗肚子裡了嗎?那天晚上的三擊掌為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許久之後,我聽到重重地一聲歎息。
他說:
「我不碰你。」
10
林羨說不碰我,卻冇有離開。
這一夜,他是宿在我身邊的,年輕男子渾身浸潤著墨香,明明睡著也非要一隻手攥著我,我躺在榻上,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從始至終,我要的一直都不多。
甚至把我能做的都做了,為什麼還是事與願違。我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醒來林羨躺在我身邊,側著身子看我。
「父親他們過幾日就回來了。
「到時候我們搬去林府。」
林府是林家在永平巷的大宅子,新帝給林大人平反時,就把宅子還給了林家。林羨冇急著搬過去,隻等著林大人回來,一起搬。
「好。」
「這屋子我已經買下,不喜歡的東西就不用帶了,往後再添新的。」
我問林羨,「你出錢嗎?」
林羨先前還麵無表情的,聽了這句話眼睛突然亮了,他微微彎唇,「這種東西自然有公中出錢,我的俸祿也給你,往後逢年過節還接著給你打新頭麵。」
我笑了笑,「那好啊。」
「虞淑,待父親回京,我帶你拜見他們。往後我們住在林府,就一直這樣罷。」
我不知道林羨說的是哪樣。
但肯定和我想得不一樣。
我冇有駁嘴。
「林府又大又好看,自然是好的。」
林閣老一行人回京時,是在月底。
林羨親自去長亭等著,將他迎回了林府,這是我頭一回見林家人。三年流放並冇有折斷他們的脊梁,隻在臉上添了幾筆風霜。
林大人正氣,林家兄長嫂嫂們和善。
林夫人溫婉。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樁錯案,我這樣半途認回侯府的野丫頭,是斷然進不了林家這樣的家門。
這一晚,林羨喝了很多酒。
我和侍女送他回房,他躺在榻上時攥住我的手腕,口中喃喃。
「彆走、彆走。
「虞淑。」
我狠心地一根根掰開了林羨的手指,前去拜見了林大人和林夫人。
天這樣晚。
我這個為人兒媳的,怎麼也不該在舟車勞頓的時候去打擾翁姑,但我怕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大人書房中,我跪在他和林夫人麵前。
向他們陳情。
「有件事,虞淑想了許久,還是得告訴林大人,求林大人與夫人為虞淑做主。我和林羨是假成親,這三年,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既然開了一個頭,後麵的話也就容易說了。
「我和林羨貌合神離,他心裡惦記著錦娘,卻因為這份恩情不願與我和離,請林大人做主,代子休妻。」
林大人俯視著我。
「這份恩情既是阿羨的,也是林家的。
「他不願同你和離。
「我又如何能做他的主,拆散一對鴛侶?」
11
這晚的對話,林大人應是冇有透露給林羨。
林羨突然變得很忙。
所以,他不知道我每天白天都會回那間逼仄小院,指揮著把我的嫁妝都搬進我新買的宅子,一點一點把小宅子裝成我喜歡的模樣。
也不知道在京都不起眼的小角落裡。
流言漸漸起了。
甚至有戲班子排成了摺子戲,小範圍地唱了起來。
最後一次回小院時,我先去聽了場摺子戲,講的是一對未婚夫妻被迫分離,從此男子一心讀書考取功名,女子絕食要等男子功成名就取她的故事。
這期間,二人飽受折磨與相思之苦。
卻斷不了一心相守的誌向。
台上謝幕時,台下看客都紅了眼眶,唏噓不已。有人適時出聲,提到了聖眷正濃的林家,說這看著分明是林羨和方姑娘啊!如今林家回京,他二人也該重歸舊好了!
我滿意地離開了戲班子,又去了小院,這一趟是把我的嫁妝床抬走,眼下院中再冇有我存在過的痕跡了。
除了——一架鞦韆。
侍女問我,「小姐看了這麼久,這個要不要也挖過去?」
我說算了。
往後,我還會有更好的鞦韆,會刷上我喜歡的顏色,安在我喜歡的、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這天我回去時,拖得有些晚。
林羨已經回來了。
他才從浴中出來,見我回來塞了發巾坐在我麵前,讓我給他擦乾。
這些日子總是這樣,林羨總會拜托我做一點很小的、不起眼的,又很親密的事情,我並冇有抗拒,惹怒他。
乖順地接過發巾,站在他身後。
「爹孃回來有些日子了,後日家裡要辦一場賞花宴,邀京中同僚家眷一道來,你跟在母親或者嫂嫂們身後,不要亂跑。」
「知道了。」
「若見了錦娘,不要同她置氣,且為我忍一忍、讓一讓。旁人說什麼你都不要聽,反正我是站你這邊的。」
我想那些流言,應當也傳到了林羨耳中。
於是,點頭。
「好。」
末了,林羨突然轉身,抱住我。
年輕男子火力旺盛,渾身上下都燙得嚇人,他虛虛攬住我的腰,仰首望著我,眼神殷切。
「虞淑,你這些日子像是變了一個人。
「倒讓我有些心慌。」
我笑,「從前冇有人教,不知道正經夫妻是怎麼過日子的,如今見了母親和嫂嫂,纔有所悟,你不樂意?」
林羨搖頭,他指尖點了點我的下頜。
「今天……可以嗎?」
12
我拒絕了林羨,又哄他還冇準備好。
他也不惱。
「也是,如今搬回林府,我們來日方長。
「隻是虞淑,彆讓我等太久。」
兩日時光眨眼便過,終於到了林家大宴賓客那日,林家掛上了新牌匾,假山流水沖洗乾淨,從暖房裡搬了不少花到花園中。
林羨跟隨父兄在前廳宴客。
臨去前,他特意將我托付給林夫人,說母親虞淑自小養在外頭,你幫我多看顧一下。
林夫人應了。
他不知道,他離去後,林夫人從袖中拿出了兩封信,其中一封是和離書。
署名卻是——
林聰。
「虞淑,如今我竟不知自己做得是對是錯,究竟是助你脫離苦海,還是害了我兒。他自小就孤傲,尋常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可他真的在意你。縱使有誤會,兩口子說清楚,日子還是一樣過。」
「夫人說得都對,隻是虞淑貪心了。」
從前,在村裡當二丫時,我隻想往後嫁個身體好、不打人、能讓我吃飽的。後來回了侯府,也見過這樣多的姐妹嫁人、過日子,夫妻或和睦或爭執,總冇有過成我和林羨這樣的。
我向林夫人行禮告彆,趁亂離開林府。
去了自家小宅。
那天夜裡,我跪在林大人夫婦麵前。
並非向他們哭訴。
而是陳清利弊,林羨同我和離有三利:一則錦孃的父親位列三公,是天子近臣,而侯府到了我兄長這一代,便要削爵,與方家不可相提並論。二則,錦娘為了等林羨,絕食反抗,等他三年,不娶她,林羨便成了不仁不義之人,可方公嫡女如何給人做小,同我和離,正好給錦娘讓位。
三則,林羨待錦娘情深義重,正好成全他們。
林大人聽著,輕輕叩擊著幾案。
「你說得都對,可阿羨不願,又有何用?」
「林羨初入官場,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經曆得不如您多,還不知道君心難測的道理。也不知道有一個有力的嶽家,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眼下,正是需要您為他決斷的時候。」
林大人明顯鬆動了,他又問:
「那你呢?
「你說錦娘待阿羨情深義重,這三年你陪在阿羨身邊,扶他青雲直上,若和離另娶,我林家難道不是不仁不義之輩?」
我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落回原位。
「這事容易。
「可以提前造勢,將林方兩家淵源擺出,讓林羨同錦娘成婚成為眾望所歸,便冇有人會記得我,不會有人說林家不仁不義,隻會感歎天定姻緣,好事多磨。」
這夜最後,林大人也冇有給我一個準話。
隻說讓他再想想。
所幸,利益足夠打動人心,終於讓我等到這封和離書。
出了林府,我埋頭往前走。
不再回頭。
13
我在小宅中躲了幾日,還是冇有躲過侯府。
回去後。
父親怒不可遏。
「虞淑,你真是糊塗啊!當年冇有哪家敢把女兒嫁給林羨,你點頭,我就嫁了!冇有哪家敢觸聖上眉頭,給他牽線搭橋,你在我門外苦苦跪了一下午,我也為他安排了。好不容易熬到他林家東山再起,你怎麼就和林羨和離了呢?!
「便是做小,你也該賴在林家!」
我仰首望著父親與母親,淚慢慢地流了下來,「林羨,他心裡有彆人了。
「父親,林家這樣重規矩的人家,是斷不會做出貶妻為妾的事情。可林羨心裡隻愛慕他過去的未婚妻錦娘,女兒若留在林家,隻會成為林羨與錦孃的眼中釘、肉中刺。還不如識趣些,讓出妻位,往後我謝家仍對林家有恩。」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又拿出林閣老親筆信。
信也是我求著他寫的。
無非是他林聰感念謝家大恩,往後謝家若有所求,定然竭儘全力。
父親並不是冇有腦子的人。
他用一樁婚事,換了林家兩代人承情,責罵的話也再說不出口了,他歎口氣:
「這樣大的事,你總該先和家裡說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