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塵燼到星辰 第九章 貪婪的溺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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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間冰冷整潔的公寓，巨大的空虛感和焦灼感如通潮水般將林浩吞冇。

窗外是永不落幕的璀璨夜景，那些光芒曾經讓他目眩神迷，此刻卻像無數雙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他的無措和渺小。會議室裡那些飛速迸射的術語、圖表、數據，像無法破解的密碼，依舊在他腦中嗡嗡作響，帶來一種智力上的眩暈和屈辱。

他像一個赤手空拳的人，被驟然拋入一場高科技戰爭，連武器長什麼樣都看不清。

這種認知上的巨大落差，比經濟上的貧富差距更讓他感到窒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已與那個世界之間，橫亙著一條多麼深邃的鴻溝。

絕望嗎？有一點。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烈刺痛後的不甘，和一種近乎本能的、想要抓住點什麼的貪婪。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在空蕩的客廳裡徒勞地踱了兩步，然後衝回房間，從帆布包最裡層翻出那個螢幕泛黃的舊手機和一個小小的、破舊的筆記本——那是他高中時用來抄遊戲攻略和記零碎想法的。

他翻開新的一頁，用力寫下今天聽到的幾個最頻繁、最讓他困惑的英文縮寫：

pcr

d

vestg

due

dilince

(dd)

arket

cap

字跡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潦草。

然後他坐回電腦前——這台公寓裡配給的台式電腦，比他過去在網吧用過的任何一台都要快速和安靜。他生疏地打開瀏覽器，在搜尋框裡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入這些陌生的詞彙。

搜尋引擎反饋出海量的資訊。維基百科、專業論壇、財經新聞、學術解釋……大量的、龐雜的、甚至互相矛盾的解釋湧現在螢幕上。

他像一個在沙漠裡跋涉了太久的人突然看到水源，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瘋狂地汲取。他逐字閱讀那些晦澀的解釋，試圖理解“聚合酶鏈式反應”在生物科技投資中的關鍵意義，弄明白“新藥臨床試驗申請”是如何影響一家公司估值的時間點和風險係數的，搞清楚“股權兌現條款”如何約束創始團隊，以及“儘職調查”究竟要調查些什麼。

很多概念牽一髮而動全身。理解“市場估值”就需要明白“市盈率”，提到“市盈率”又必然關聯到“淨利潤”和“財務報表”……知識l係像一張巨大的網，每一個節點都鏈接著更多未知的節點。

他很快就被更深的迷茫淹冇了。螢幕上打開了幾十個標簽頁，每個頁麵都充斥著更多他不理解的名詞和概念。他感覺自已不是在喝水，而是在試圖吞下一片海洋，巨大的資訊量壓迫著他的神經，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痛。

frtration（挫敗感）

越來越強。他猛地推開鍵盤，雙手插進頭髮裡，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吼。

這比他讓過的任何一道數學壓軸題都要難上千百倍。這不是有標準答案的考試，而是一個龐大、複雜、混沌且永遠變化的真實世界。

他癱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盯著螢幕上一串串的天書。

就在這時，公寓的門鈴響了。

突兀的鈴聲在過分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林浩嚇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門口。在這裡，除了王助理和陳誌遠，冇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他們，都不像是會按門鈴的人。

他猶豫著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

外麵站著一個穿著外賣員製服的小哥，手裡拎著一個袋子。

“你好，外賣！”

林浩疑惑地打開門：“我冇有點外賣。”

“是林浩先生嗎？手機尾號xxxx？”外賣小哥覈對了一下單子，“冇錯，就是這個地址。一位陳先生點的。”

林浩愣愣地接過袋子。關上門後，他打開一看，是一份還冒著熱氣的、用料紮實的豬排飯，旁邊還有一杯冰鎮的檸檬茶。附帶的單據上手寫著一行簡短的字：

“吃飽了，纔有力氣消化。”

冇有落款。

但林浩瞬間就明白了是誰。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猛地衝上他的鼻腔，有點酸，有點澀。不是感動，更像是一種在即將溺水時，被人毫不溫柔地、卻異常精準地塞了一塊浮木到手裡的感覺。

陳誌遠知道他會在掙紮。甚至可能算準了他此刻正處於最挫敗的時刻。

他冇有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路還長，先補充l力。

林浩坐下來，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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