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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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時，我並不意外。

既然答應回來參加學術交流，就早料到可能會遇見他。

我冇有抬頭，繼續翻動手裡的稿子，淡道：“什麼事。”

一轉眼，沈懷林已經站到我麵前。

儘管回來之前，朋友已經提過他的近況，但親眼見到沈懷林這副模樣，我還是愣了一下。

眼前的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臉色差勁，和從前那個體麵從容，高高在上的沈懷林判若兩人。

我依然平靜地看著他。

沈懷林突然跪了下來，紅了眼眶。

他說我離開後，他常常胃痛，上回醫院檢查，醫生確診他得了胃癌。

他說對不起我，衛雯當年偷走的論文、在網上汙衊我的帖子，他都一一澄清了，寧願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也要還我一個清白。

他說他很痛苦，我走之後，冇有一天不在想我和孩子，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我。

我低頭看著泣不成聲的沈懷林，心裡毫無波瀾。

“知道錯了，然後呢？”

“我……我想補償你。”

我輕輕搖頭：“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

“孩子我已經打掉了，你不必再惦記，也不用想拿著他來求情。”

“真想補償，就去找我的律師把離婚協議簽了。”

“如果你想補償我，那就去找我的律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沈懷林拚命搖頭：“不，寧寧，我不想離婚……你走之後，我才明白我有多愛你。”

“冇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寧寧，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是嗎。

我想起那些曾經讓我痛苦萬分，如今卻已無動於衷的往事。

沉默片刻，我說：“彆自我感動了，你並冇有你以為的那麼愛我。”

“還記得我最後一次提起婚禮安排時，你是怎麼潑我冷水的嗎？”

“你仗著我愛你，語言中傷我，一次次試探我的底線，反正在我身上，投入得越少越好。”

“就連出軌，你都懶得花心思遮掩，在你看來，被髮現了又怎樣？”

“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反正我不會離開你。”

“沈懷林，有些錯誤，註定是無法被原諒的。”

他被我說中心事，隻能不停搖頭，彷彿這樣就能否認一切。

我站起身：“還有什麼要說的，去聯絡我的律師，現在，我要上台了。”

說完，我冇再看他，徑直走向門外。

站上講台時，台下不少人認出了我。

曾經落井下石的同事，在論壇上跟風嘲諷的同學，還有當初為了保沈懷林而辭退我的校長。

我無視他討好伸來的手，直接拿起話筒。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無論遭遇什麼，我都不會容忍自己因此過上墮落的人生。

即便跌入穀底，也要拚命爬上來。

當他們還在議論我的過去時，我早就越過他們站在了終點。

交流會結束後，前同事尷尬地過來打招呼，希望我在工作上幫忙；

學生怯生生地問還有冇有機會讓我指導論文。

簇擁的人群中，還有我的養母。

我看著雙眼通紅的她，禮貌地點頭：“衛阿姨。”

她卻突然崩潰，緊緊抱住我。

“彆這麼叫我，寧寧，我是媽媽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說他們弄錯了。

養父在我離開後出了車禍。

期間手術緊急終止，護士說血源不足，如果短時間之內找不到匹配的血源，病人會有生命危險。

養母急得焦頭爛額，打了幾十個電話才叫來一臉不情願的衛雯。

但檢查發現，衛雯的血型和兩人的都對不上。

衛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後來有好心人獻血，養父才撿回一命。

養母私下調查發現，衛雯是當年被他們舉報的人販子的女兒，認親隻是為了報複。

而我纔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福利院為了節省開支，早點將我送走，當年故意把我的年齡報大了幾歲。

原本我們可以好好地過完這一生，卻因為她的私心，走到了這一步。

可能自己早就捱過了最難熬的時候，看著痛哭的她，心裡出奇地平靜。

原來我並不渴望回到這個家。

我輕輕推開她：“衛阿姨，回不去了。”

“咱們之間，就這樣吧，以後多保重。”

冇等她再伸手，我轉身上了車。

車窗外，穿著服務員工服的衛雯站在路邊發傳單。

可能業績不達標，經理當街斥罵。

汗水和眼淚打濕了碎髮，黏在臉上，看著既狼狽又可悲。

律師在這時打來電話，我收回了視線。

“衛女士，沈先生他同意簽字了，並表示願意淨身出戶。”

“好。”

回去後，我婉拒了所有來自沈懷林和衛家的見麵請求和補償。

過去教會我許多東西，未來我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交集。

後來，在我獲得年度最佳院士獎這天，我收到了來自醫院的訊息。

沈懷林去世了。

隻怔了一秒，我收起手機，走向頒獎台。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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