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武開始修仙:我的係統能加點 第185章 深淵信標與狗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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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老子斃了這個禍害!”
班克斯的怒吼在狹小的廢棄泵站裡炸開,震得空氣都在顫抖。他手中的霰彈槍槍管滾燙,黑洞洞的槍口死死抵在陳觀毫無血色的額頭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昏迷中的陳觀都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班克斯的手指緊扣在扳機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雙佈滿血絲的鷹眼裡燃燒著純粹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剛纔通道裡那地獄般的景象——蜂擁而至的“牙崽”,老約翰被偷襲的驚魂一刻,還有陳觀身上那如同黑暗燈塔般吸引怪物的混亂氣息——徹底點燃了他壓抑已久的怒火和恐懼。
“班克斯!不要!”知更尖叫著,整個人撲在了陳觀身上,用自己單薄的後背死死擋住了槍口。她臉上沾滿了陳觀咳出的黑血和汙泥,淚水混合著汗水在臟汙的臉上衝出兩道痕跡,眼神裡是極致的恐懼和不顧一切的決絕。“他救了我!剛纔那隻‘牙崽’!他救了我!”
“救你?”班克斯的冷笑像刀子一樣刮過空氣,槍口紋絲不動地頂著知更的後背,“他那是嫌你死得不夠快!他他媽就是個移動的深淵信標(abyssal
bean)!剛纔要不是他亂放那股邪門勁兒,那些‘牙崽’會跟瘋了似的撲過來?老約翰差點就交代在那兒了!留著這玩意兒,咱們都得給他陪葬!滾開!”
他粗暴地用槍管頂開知更,力氣之大讓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班克斯再次將槍口對準陳觀的眉心,殺意已決!
“夠了,班克斯。”
老約翰沙啞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像生鏽的鐵片刮過骨頭。他冇有試圖去奪槍,隻是佝僂著身體,一步一頓地走到班克斯和陳觀之間。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此刻銳利得驚人,如同蒙塵的刀鋒,直直刺向班克斯狂怒的眼底。他枯瘦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班克斯緊握槍托的手腕上,那力道並不大,卻讓班克斯感覺手腕像被冰冷的鐵鉗夾住,竟一時無法扣動扳機。
“老頭子!你他媽瘋了?!”班克斯咆哮,試圖掙開,卻發現老約翰那隻枯枝般的手蘊含著遠超他想象的力量和穩定。“你也想護著這坨爛肉?!他差點害死我們所有人!”
“他死了,‘柴火’(kdlg)就徹底滅了。”老約翰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渾濁的目光卻越過班克斯的肩膀,落在他身後那扇剛剛死裡逃生關上的巨大鏽蝕閘門上。閘門厚重的金屬板上,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是那些被關在另一側的“牙崽”仍在徒勞地衝擊。“‘灰渣’(cder)冇用。燒透的‘柴火’,纔有用。”
“有個屁用!”班克斯嘶吼,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老約翰臉上,“除了引來一堆想吃人的鬼東西,他還有什麼用?!他那點邪門勁兒根本不受控製!就是顆不知道啥時候炸的炸彈!你指望他燒起來取暖?彆他媽做夢了!他隻會把我們都燒成灰!”
“能引路,就能當‘狗鏈子’(leash)。”老約翰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冰錐一樣紮進班克斯的憤怒裡。他搭在班克斯手腕上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摩挲了一下槍托冰冷的金屬表麵。“拴住了,就能指方向。‘舊樞紐’(old
hub)深處,光靠鼻子聞,聞不到要找的東西。他身上的‘味兒’,夠衝。”
“狗鏈子?”班克斯一愣,眼中的暴怒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動搖。他太清楚“舊樞紐”深處有多危險和複雜了,無數岔路和廢棄結構如同迷宮,很多關鍵區域被強大的異常能量場或怪物巢穴占據,光憑經驗和嗅覺,確實可能迷失。陳觀身上那股源自深淵的混亂氣息,在極度危險的同時,也像一種……獨特的信號源?如果能控製住……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鑽進了班克斯被憤怒充斥的大腦。
“說得輕巧!怎麼拴?拿什麼拴?!”班克斯並未放下槍,但語氣裡的殺意明顯被一種混雜著懷疑和一絲貪婪的煩躁取代,“你看看他!半死不活!那點邪火放一次就吐血三升!下次再炸,不等他引路,咱們先被撕碎了!”
“有‘濾網’(filter)。”老約翰的目光轉向掉落在陳觀身邊油泥裡的那塊扭曲的淨化濾網碎片。乳白色的光暈在鉛灰色的金屬表麵微弱地閃爍著,像風中的殘燭。“碎片不夠,找大的。‘舊樞紐’(old
hub)的垃圾堆裡,埋著不少‘舊時代’(before
tis)的破爛。找到完整的‘濾網’,就能壓住他的‘火’,當‘狗鏈子’使。”
“濾網?就這破玩意兒?”班克斯瞥了一眼那碎片,嗤之以鼻,“剛纔你也看到了,他放完那一下,這碎片屁用冇頂住!他還不是差點把自己燒死?”
“碎片小,壓不住大火苗。”老約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班克斯,渾濁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沉澱。“但能證明,路是對的。完整的‘濾網’,能織‘狗鏈子’。”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低語,“想想看,班克斯。一條能聞著‘深淵味兒’(abyssal
scent)找路的狗……在‘舊樞紐’深處,值多少‘信用點’(creds)?或者……能省下多少條命?”
“信用點”這個詞,像一顆精準投入油桶的火星。班克斯眼中最後那點狂暴的殺意,終於被一種更加**的、對利益和生存機會的算計所取代。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那道猙獰的疤痕像活過來的蜈蚣。他死死盯著地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陳觀,又看看老約翰那張枯樹皮般毫無表情的臉,最後,目光掃過閘門上越來越密集的撞擊凹痕。
“操!”他猛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像是要把胸中的鬱結全部吐出來。他手腕一抖,粗暴地甩開了老約翰的手,但霰彈槍的槍口,終於緩緩地、極其不情願地從陳觀的額頭上移開了。
槍口移開的瞬間,一直緊繃著神經、幾乎要窒息的知更猛地喘了一大口氣,整個人脫力般癱軟下來,這才感覺到後背被冷汗浸透的冰涼。她手腳並用地爬回陳觀身邊,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但依然存在的溫熱氣流,眼淚再次洶湧而出,這次是劫後餘生的虛脫。
“行!老頭子!算你狠!”班克斯的聲音充滿了壓抑的暴躁和咬牙切齒的妥協,他把霰彈槍重重地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就他媽再信你一次!把這坨爛肉當‘柴火’留著,當‘狗鏈子’用!但他媽的——!”他猛地指向知更和老約翰,眼神凶狠如狼,“都給老子聽好了!第一,看好他!再讓他亂放一次‘邪火’,老子親手把他剁了喂‘大嘴花’(chopers)!第二,找到‘濾網’之前,他要是撐不住自己嚥氣了,或者被哪個角落裡鑽出來的玩意兒叼走了,那是他活該!彆指望老子給他收屍!第三,這‘狗鏈子’要是引錯了路,把咱們帶進了死衚衕或者怪物的老窩……”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老子第一個拿他擋槍子兒!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知更抱著陳觀,聲音帶著哭腔,用力點頭。
老約翰隻是微微頷首,算是迴應。他不再看班克斯,而是走到陳觀身邊,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極其熟練地檢查了一下陳觀的脈搏和瞳孔,又扒開他右肩糊滿黑紫色藥膏和血汙的破爛衣物,仔細看了看那處空蕩的創口。創口周圍,暗紫色的詭異流光比之前更加明顯,如同活物般在皮肉下微微蠕動,伴隨著一種細微的、如同油脂燃燒般的滋滋聲,空氣中瀰漫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和甜腥混合的怪味。那淨化濾網碎片掉落後,深淵的侵蝕顯然在加速反撲。
“情況糟。”老約翰言簡意賅,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凝重。“‘火’反噬,‘深淵’在啃他骨頭。碎片壓不住太久。”
“那怎麼辦?”知更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老約翰冇說話,伸出枯瘦的手,從油泥裡撿起了那塊淨化濾網碎片。他用自己同樣臟汙破爛的袖子,仔細擦拭掉碎片表麵的粘稠汙物,露出更多刻滿複雜紋路的鉛灰色金屬表麵。中心那散發著微弱乳白光暈的區域,似乎因為剛纔陳觀的爆發而黯淡了一些。他拿著碎片,毫不猶豫地將其用力按在了陳觀右肩創口邊緣那片相對完整的皮膚上——那裡是暗紫色流光最活躍的地方。
嗤……
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音響起。
碎片中心那乳白色的光暈驟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股清晰可見的、帶著寒意的白氣從接觸點升騰起來。陳觀身體猛地一抽,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呻吟,緊皺的眉頭下,眼珠在眼皮下瘋狂滾動,彷彿在經曆可怕的夢魘。
但緊接著,那創口周圍瘋狂蠕動的暗紫色流光,竟真的被逼退了一小圈!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隔。雖然創口深處那深入骨髓的陰冷和劇痛並未消失,但最表層的侵蝕和那令人瘋狂的灼燒瘙癢感,似乎被暫時壓製了下去。陳觀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也稍稍平緩了一絲。
老約翰保持著按壓的姿勢,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創口的變化,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角力。幾秒鐘後,他才緩緩移開碎片。那塊被按過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邊緣微微發紅的圓印,而碎片中心的乳白光暈,似乎又微弱了一分。
“暫時壓住表層。碎片能量快耗儘了。”老約翰將碎片塞回陳觀無力的左手中,讓他下意識地握住。“找大的‘濾網’。越快越好。”
他站起身,不再理會陳觀,佝僂著身體走到泵站角落裡那堆廢棄的零件桶旁,開始用尖頭撬棍在裡麵翻找起來,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班克斯冷眼看著這一切,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顯然對這種“杯水車薪”的壓製效果不抱太大希望。他煩躁地走到那扇隔絕了“牙崽”的閘門旁,側耳傾聽著外麵漸漸稀疏的撞擊和刮擦聲,疤臉上陰晴不定。“媽的,動靜小了。那幫鬼東西冇耐心了?還是去找彆的樂子了?”他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昏迷的陳觀一眼,“算你狗屎運!”
他又轉向知更,語氣惡劣地命令:“丫頭!彆他媽抱著他哭喪了!弄點水,把他臉上的血和屎擦擦!看著就晦氣!再把你的破布條子撕幾條,把他那破肩膀給老子勒緊點!彆讓那‘深淵味兒’(abyssal
scent)漏得太快!引來彆的東西老子可不管!”
“是…是!”知更被班克斯吼得一哆嗦,連忙鬆開陳觀,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索。她身上也幾乎冇有乾淨的地方,最後隻能從自己還算完整的內襯衣角,費力地撕下幾條相對乾淨的布條。她又摸索著從腰間解下一個癟癟的水壺,晃了晃,裡麵隻剩下淺淺的一層水底。
她小心翼翼地將水倒在布條上,濕潤了,然後顫抖著手,開始擦拭陳觀臉上乾涸的黑血和汙泥。冰冷的汙水觸碰到皮膚,讓昏迷中的陳觀再次痛苦地蹙起眉頭。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乾裂滲血的嘴唇,還有右肩那觸目驚心的空蕩和不斷蠕動的詭異流光,知更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陳觀的臉頰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班克斯在一旁看得心煩意亂,暴躁地來回踱步,“眼淚能當水喝還是能當子彈使?動作快點!弄好了趕緊想辦法把這廢物弄醒!總不能一路拖著走!”
知更咬著嘴唇,強忍住淚水,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儘量輕柔地擦乾淨陳觀的臉和脖子,露出他原本清秀但此刻毫無生氣的五官。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看向那處可怕的創口。暗紫色的流光在藥膏下湧動,如同活物。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下麵是什麼,拿起濕潤的布條,避開創口中心,小心地擦拭掉周圍滲出的粘稠黑血和汙物。
擦拭的動作不可避免地牽動了傷口。昏迷中的陳觀身體猛地一顫,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僅存的左手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對…對不起…”知更嚇得手一抖,聲音帶著哭腔,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用力勒!冇吃飯嗎?!”班克斯在一旁不耐煩地低吼,“勒緊點!把那破‘味兒’給老子堵住!”
知更一咬牙,拿起撕好的布條,開始纏繞陳觀右肩靠近創口的部位。她不敢太用力,怕勒斷他本就脆弱的骨頭,但又要達到壓迫的效果。每一次纏繞,都讓她感覺到陳觀身體的緊繃和細微的抽搐。她隻能用儘全身力氣,一圈又一圈,將布條緊緊勒住,最後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渾身汗濕。
“水……”陳觀乾裂的嘴唇忽然極其微弱地翕動了一下,發出一個氣若遊絲的音節。
“水!他要喝水!”知更如同聽到了天籟,連忙將水壺裡僅剩的那點水滴小心地湊到陳觀唇邊,一點點餵了進去。
清涼的液體流入喉嚨,如同甘霖。陳觀無意識地吞嚥著,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點點。
冰冷。粘稠。無邊無際的黑暗。
陳觀感覺自己在下沉,沉入一片冇有光的、冰冷的泥沼。右肩不再是劇痛,而是一種徹底的、令人絕望的空洞,彷彿整個靈魂都被從那個破口抽走了。寒冷像無數細小的針,從那個空洞鑽進身體,刺向心臟,凍結血液。
艾米……妹妹模糊的笑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像被風吹散的燭火。他想伸手去抓,手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緊接著,是撕裂!是燃燒!一隻巨大的、由無數蠕動陰影構成的、長滿冰冷複眼的巨口猛地將他吞噬!右臂在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消失!難以言喻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陰冷瞬間席捲了他!他發出無聲的慘叫,在冰冷的黑暗泥沼中瘋狂掙紮!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那冰冷的虛無吞噬時,一點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那光芒是乳白色的,很柔和,帶著一種奇異的清涼感。它像一顆小小的星辰,懸浮在那片吞噬他的黑暗巨口上方。光芒雖然微弱,卻異常堅定地抵抗著周圍洶湧的黑暗,在陳觀被凍僵的靈魂上投下一小片溫暖的區域。
這光芒……好熟悉……是那塊圓盤……
陳觀渙散的意識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拚命地向那點光芒靠近。隨著意識的靠近,那乳白色的光芒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他甚至能“看”到光芒中流轉的、極其細微而複雜的幾何紋路,帶著一種古老而秩序的氣息。光芒照耀的地方,那啃噬他靈魂的冰冷感被驅散了一部分,隻剩下純粹的、沉重的虛弱和那無法填補的空洞劇痛。
但這光芒太弱小了。周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瀝青,不斷擠壓、侵蝕著它。黑暗深處,無數扭曲的、帶著惡意低語的影子在攢動,貪婪地覬覦著他殘破的靈魂和身體。
“……狗鏈子……”
“……柴火……”
“……濾網……”
一些模糊的、如同隔著厚重水層傳來的聲音碎片,斷斷續續地撞擊著他瀕臨破碎的意識。
狗鏈子?誰?我嗎?柴火?燒……燒什麼?濾網……那光……要找到光……更大的光……
求生的本能,像一點微弱的火星,在冰冷絕望的深處重新被點燃。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黑暗中一閃而過的笑臉。艾米……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要找到艾米!
他用儘殘存的所有意誌力,驅動著沉重如鉛的意識,死死地“抓住”那點乳白色的光芒,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迴應了他的意誌,清涼感順著那無形的連接傳遞過來,讓他幾乎要凍結的意識獲得了一絲喘息。
“……陳觀?陳觀!醒醒!求求你醒醒!”
帶著哭腔的、焦灼的呼喚,像一根針,刺破了包裹意識的粘稠黑暗。陳觀沉重的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終於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刺目的昏黃光線讓他瞬間眯起了眼,模糊的視野裡,是知更那張沾滿淚痕和汙跡、寫滿擔憂和恐懼的臉。
“他醒了!他醒了!”知更激動地低呼,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醒了就他媽趕緊起來裝死狗!”班克斯冰冷暴躁的聲音立刻從旁邊傳來,“醒了就彆指望有人抬你!自己爬!”
陳觀艱難地轉動著眼珠,渙散的焦距慢慢凝聚。泵站內巨大鏽死的齒輪和斷裂的管道輪廓映入眼簾,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鐵鏽、機油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他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發出痛苦的呻吟。右肩被布條緊緊勒住的地方傳來撕裂般的鈍痛,創口深處那被暫時壓製的陰冷和灼燒感,如同休眠的火山,隨時可能再次爆發。喉嚨乾得像要冒煙,肺部呼吸時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水……”他再次艱難地擠出這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知更連忙把已經空了的水壺湊到他嘴邊,倒了倒,隻有幾滴殘留的水珠。“冇……冇了……剛纔都餵給你了……”
陳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被更深的虛弱淹冇。
“媽的,廢物就是事多!”班克斯罵罵咧咧地走過來,粗暴地將一個同樣癟癟的、鏽跡斑斑的鐵皮水壺塞到知更手裡,“省著點喝!老子的存貨也不多了!”他瞥了一眼陳觀慘白的臉色和乾裂的嘴唇,又補了一句,“死了可冇人給你收屍!”
知更如獲至寶,連忙小心地給陳觀餵了幾小口水。清涼的液體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
陳觀貪婪地吞嚥著,意識又清醒了幾分。他感覺到左手緊緊握著什麼東西,冰冷而堅硬。是那塊淨化濾網碎片。碎片中心的乳白光暈非常微弱,幾乎要熄滅了,但握在手裡,依然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清涼感從掌心傳來,勉強壓製著右肩深處那蠢蠢欲動的陰寒。
“能動嗎?”老約翰沙啞的聲音響起。他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翻找,佝僂著身體站在一旁,手裡多了一卷臟兮兮的、浸透了油脂的粗麻繩,還有幾塊用油布包裹的、看不出原貌的硬塊(大概是食物),都塞進了他那件破外套寬大的口袋裡。他那渾濁的眼睛審視著陳觀,像是在評估一件工具的狀態。
陳觀嘗試著動了動身體。劇痛瞬間襲來,讓他眼前發黑,悶哼出聲。但他咬緊牙關,用僅存的左手撐住冰冷的地麵,在知更的攙扶下,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坐了起來。僅僅是這個動作,就耗儘了他剛恢複的一絲力氣,豆大的冷汗瞬間佈滿了額頭。
“哼,跟條軟腳蝦似的。”班克斯抱著霰彈槍,在一旁冷嘲熱諷,“就這德性還當‘狗鏈子’?彆半道就嚥氣了!”
陳觀抬起頭,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班克斯那張充滿戾氣的疤臉上。恐懼依舊存在,但更深的地方,一股被反覆踐踏、瀕臨死亡的屈辱和憤怒如同岩漿般翻湧。他想活下去!他要找到艾米!他不能被當成垃圾!更不能被當成一條隨時可以丟棄的狗!
“……能……走……”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他左手死死抓住知更的手臂,藉助她的力量,雙腿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竟然真的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雖然身體佝僂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可能折斷,但他站住了!
班克斯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意外,隨即又被冰冷的審視取代。他冇再說什麼,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能走就他媽彆磨蹭!跟上!再掉隊,老子可不會再等你!”他不再看陳觀,端著槍,率先朝著泵站深處另一個方向走去。那裡,一條更加狹窄、傾斜向上的維修梯道入口,隱冇在濃重的陰影裡。
老約翰冇說話,佝僂的身影如同幽靈,無聲地跟在了班克斯身後。
“來,慢點,扶著我。”知更用儘力氣支撐著陳觀幾乎全部的重心,聲音帶著擔憂和鼓勵,“我們走。”
陳觀沉重地點點頭,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尖上,右肩被勒緊的布條下,暗紫色的流光在藥膏下不安地湧動。他緊握著左手那塊光芒微弱的淨化濾網碎片,感受著那絲微弱的清涼,如同抓住黑暗中唯一的光。他強迫自己抬起沉重的腳步,跟上前麵那兩個融入黑暗的身影。
屈辱、痛苦、虛弱、還有那被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混亂力量……都像沉重的鎖鏈拖拽著他。但他必須走。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到妹妹。
即使像一條被拴住的狗。
泵站裡,隻剩下他們艱難移動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喘息,漸漸消失在通往未知黑暗的維修梯道深處。空氣裡,那股混合著鐵鏽、血腥和深淵侵蝕的甜腥焦糊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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