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渡之戰開始 第22章 惡賊難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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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鄴城的時候,袁譚很平靜。
他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鄴城之中,有太多的人,都以為他輸了。
但他要走的路,又何須彆人來點評?
活在當下的人,看不見明天。
他不怪那群人。
此時此刻,他身邊有張郃高覽沮授這樣的人才……
鄴城之中,郭圖辛評至少不會支援袁尚。
結局,猶未可知。
袁譚騎在馬背上,冬日的冷風吹過來,往他的骨子裡麵鑽。
天氣是冷的,可他的內裡的野望,在熊熊燃燒。
臨行前,他給郭圖辛評留了密信,既有言辭懇切的請求,也有關於未來的畫餅。
是啊,郭圖辛評,是心甘情願吃下他的大餅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眼下的河北內部,可以劃分出兩個派彆。
“袁譚派”和“袁尚派。”
這兩個集團的許多人,都認為天命在袁,不在乎天下百姓,甚至也不在乎曹操手中的天子。
真要是大漢忠良,誰他媽效忠袁家啊?
但他們都希望自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郭圖辛評是,逢紀審配是……
甚至就連一言不發,跟著張郃高覽來到此間的沮授,不也是?
所以袁譚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勝利,勝利,還是勝利!
他選擇了這條道路,註定不會是風平浪靜。
隻要一直贏下去,也隻有一直贏下去,選擇他的人纔會越來越多!
……
大軍沿漳水南行,日頭漸高。
冀州沃野,確非虛言。
道旁田壟齊整,雖是冬日,卻足見夏秋之際的豐饒。
遠處塢堡相連,炊煙裊裊,顯出一派生氣盎然的景象。
然而行不過百裡,景象便大是不同。
幾處村落皆顯得破敗,土牆傾頹,不見兒童,就連村裡的住戶,都彷彿流民一般,衣衫襤褸,麵有菜色。
見到軍隊,做惶恐之態。
“去歲秋汛,漳水漲了。”張郃在一旁低聲解釋,“又趕上征了官渡用的糧秣,有些人家就困難了。”
高覽馬鞭遙指來時經過的塢堡:“難?你看那些家族,塢堡裡的存糧怕是能吃數年!受苦的,都是冇跟腳的貧民!”
“同是一片天,竟是兩個世界。”袁譚輕歎一聲。
高覽憤然道:“定是那些匪寇作亂,才害得百姓如此!”
但其實這樣的景象,還在袁譚的預期之內。
冀州雖說富庶,但不代表所有人都生活的不錯。
世家大族這玩意,從東漢王朝一開始就埋下了伏筆,兩百年過去,根本不是朝夕之間能解決的問題。
何況,眼下此地,山賊就在一旁,時不時出山來打秋風……
這日子能過的下去就見鬼了。
正說話間,前方斥候押來一個漢子。
那漢子衣衫破舊,腳上卻綁著一雙結實的皮靴。
“小、小人隻是尋常樵夫”
沮授緩步上前,看了兩眼便道:“不是樵夫。”
蔣通在旁補充:“俺方纔在那人附近,搜到了一些藏起來的箭。”
他遞上來,“這不是尋常盜匪能用得起的。”
袁譚瞥了一眼,“拖下去,審審。”
傍晚紮營時,袁譚將眾人召入帳中。
袁譚看向張郃、高覽,“二位可看出什麼端倪?”
高覽率先發言:“定是那麴義舊部,夥同黑山賊在禍害百姓!”
張郃沉吟道:“隻是那些箭製作不易,匪寇哪來的這等器械?”
袁譚不答,目光轉向沮授:“沮公,你曾在冀州多年,最是瞭解麴義舊部,可知他們的來曆?”
帳內火光在沮授的臉上跳躍:
“麴義,涼州金城人,精通羌人戰法,初平二年率部投奔大將軍,其麾下先登營多選自邊地流民、江湖遊俠,個個都是百戰之輩。”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幾分追憶:
“界橋之戰,麴義親率八百先登,伏於盾下,待公孫瓚騎兵將至,一時同發,揚塵大叫,直衝敵陣,瓚軍大亂,相互踐踏,死者枕籍,此戰之後,先登營名震天下。”
帳內一片寂靜,唯有火盆裡劈啪作響。
“然而……”沮授語氣轉沉,“麴義自恃功高,漸生驕縱,終為大將軍所忌……身死之後,其部眾星散,這些人身經百戰,除了打仗彆無長處。”
“被遣散後,這些人身懷凶技卻無處容身。”
沮授的聲音在帳中迴盪,“他們先是背叛韓馥投靠大將軍,又在界橋之戰後自恃功高,欲行不軌,這般反覆無常的性子,誰人敢用?”
高覽忍不住插話:“既然無處可去,為何不老老實實做個平民?”
沮授搖頭:“邊地流民、山野遊俠,本就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跟著麴義征戰多年,除了殺人放火,他們還會什麼,又有幾個願意種田?”
他拿起一支箭:“就說這箭簇,打磨鋒利,兼有血槽,這樣的手藝,分明是軍中製式。”
張郃發問:“他們能製作軍中器械?”
“不止如此。”
沮授放下箭,“這些人最可怕之處,在於他們既懂得排兵佈陣,又熟悉鄉野規矩,白日裡可能是田間農夫,夜晚就成了打家劫舍的悍匪,今日向你乞討的流民,明日可能就是哨探。”
袁譚一直靜靜聽著,此時忽然開口:“所以他們在鄉野間來去自如,既因為百姓怕他們,更因為百姓中有他們的眼線?”
“正是。”沮授頷首,“他們必然與黑山賊張燕也有往來,官軍來時便化整為零,躲入群山之間;官軍退去便重新聚集,這般來去如風,才最難剿滅。”
高覽憤然擊案:“如此反覆小人,留著終是禍患!”
袁譚見高覽情緒憤慨,便對他發問,“若誰讓你剿滅匪寇,當如何施為?”
高覽略一思忖,“遇山攻山,逢寨破寨,一千精兵,三月之期,足矣。”
“若其遁入黑山賊,又當如何?”袁譚轉身,目光掃過眾人,“況且三月之中,正是春耕農忙時節,耽誤了春耕,此間百姓又將顆粒無收。”
沮授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長公子明見,強攻確是下策。”
袁譚心想,麴義舊部這群賊寇如此反覆,自己肯定是不願意招降的。
但想要摧毀這群人,最關鍵的還是要摧毀他們的架構。
人,是需要組織起來的。
有組織的人,和一盤散沙,其差彆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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