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渡之戰開始 第31章 本初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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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還算作美,年節前後,雖有寒風,但俱是晴日。
最近大將軍府放假,讓一眾幕僚休沐。
一大早,死裡逃生的田豐便親自去了張導家。
張導這些年遠離朝堂,除了在鄴城裡教書育人,剩下的事情,大多都與名聲相關。
田豐到的時候,張導正領著一家人,準備出門發餅。
見田豐來訪,張導並不意外,於是讓妻子繼續做事,自己則將田豐引入內室。
“元皓劫後餘生,不在家中靜養,怎有暇來看我這老朽?”
張導親手為田豐斟了杯熱茶,語氣溫和。
田豐麵色有些蒼白,但腰板筆直。
他接過茶盞,直接開口:“張公,豐此番能脫囹圄,全賴公之力,此恩,豐銘記五內。”
張導擺擺手,渾不在意:“老夫不過順應情理,向大將軍進言了幾句,是大將軍本就有赦免之心,老夫隻是恰逢其會,元皓不必掛懷。”
田豐苦笑。
若是大將軍真有赦免之心,就不用張導親自出麵求情了。
大將軍什麼性情,他豈能不知?
隻是張導為何出麵救他,此中關竅,似有迷霧。
張導飲了口茶,轉而提起,“倒是顯思公子,在青州甚是操勞,年前剿匪,旬月而定,雷厲風行,頗有大將軍當年之風啊。”
田豐聞言,細細沉思。
他素知張導為人,絕非淡泊名利之人。
此時更不會無故提及一位遠在青州的落魄公子。
隻是,袁譚此人,本就粗魯無狀,雖然此番出獄後得知他頗懂軍事,勝了曹操兩場,但與他何乾?
袁顯思不應該與郭圖,辛評之輩合流?
應該說,張導身為冀州人,和袁譚的關係稱一句勢同水火還差不多。
難道這二人之間有勾連?
那沿著這個思路,救自己出獄的——是袁青州?
袁譚把自己撈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
田豐覺得這太荒謬了。
“張公此言何意?”
張導撚鬚歎息,“如今鄴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官渡新敗,人心惶惶,些微風吹草動,便能引得議論紛紛,大將軍……唯恐子弟不肖,心中憂煩。”
張導雖然說的含糊。
但田豐何等人物,立馬明白了張導的潛台詞。
“子弟不肖”就是明指袁譚!
說人話,就是有人在袁紹麵前讒讒袁譚,讓他田豐幫忙處理這事!
但對於田豐而言,這是一個很讓他無奈的事情。
官渡之前,他因為主張緩戰,言辭激烈了一些,蹲了半年的大牢,現在出獄,袁本初根本就不待見他。
恢複自由身已經一個月,既冇有官複原職,也冇有得到袁紹的召見。
分明是坐定了冷板凳,這讓田豐有些哀其不幸,心灰意冷。
其次,以田豐對袁譚的理解,雖然小勝了兩場,但還是個紈絝子弟,扶不起牆的那種。
官渡之後,袁曹雙方的軍事實力,發生了巨大的偏移。
來年曹操北伐冀州不太可能,但出兵青州,絕對是板上釘釘。
到時候袁譚,隻有撤回冀州這一條路!
難不成,他還能和曹操在青州打正麵不成?
袁譚冇那個實力!
兵力,糧草,謀略,壓根就不在一個級彆上!
一個本就失勢的長公子,未來更是一片糟糕。
這種時候,為袁譚做事,太不理智!
想到這裡,田豐不禁有些唏噓。
半年前,河北帶甲十萬,天下趨於一統,就連宗室之中的荊州劉表,徐州劉備都紛紛向大將軍靠攏!
可謂人心向袁。
甚至曹營之中不乏暗通曲款之人。
袁本初三個字,壓得許都朝廷都喘不過氣來。
這才半年過去,已經能預見曹孟德的北伐了!
至於未來……
想了想大將軍袁紹的所作所為,田豐持消極態度。
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我看此事輪不到我置喙。”
田豐有些不好意思,隨後解釋:“豐惱了大將軍,如何得見?”
聽到田豐說話,張導心知肚明。
田豐此人雖然才乾不俗,但家世平平。
和沮家,審家這種累世家族無法相比,所以出獄之後,就連鄴城之中的緊俏訊息,都無從得知。
但正因為如此,大將軍纔會召見他。
一個敢於剛而犯諫的“莽撞直臣”,訊息還比較閉塞,他對於袁譚和袁尚的態度,更可信纔對!
否則,郭圖辛評,審配逢紀各有所持……
大將軍如何決斷?
張導覺得自己琢磨的冇錯。
而結果證明,張導空坐鄴城多年,對袁紹的心思,顯然是拿捏了。
……
大將軍府,書房。
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袁紹眉宇間的陰鬱。
他斜倚在榻上,心中芥蒂的,正是文氏家書。
審配聲音洪亮:“曹操虎視眈眈,來年必起兵戈。顯思公子經營青州,遠離中樞,恐生疏離,不若召其回鄴,另選賢能。”
袁紹覺得,審配這話,有一半說到他心窩了。
遠離中樞,的確是個大問題。
袁譚的確是有能力經營青州的,至少官渡後期,他的打仗能力,就不錯。
但是另選賢能,選誰呢?
逢紀在一旁附和,但意思卻更尖銳。
“長公子性情剛猛,在外或可建功,卻也易受人蠱惑,行差踏錯。如今鄴城流言紛紛,皆因青州而起。將其召回,置於大將軍膝下,既可親自教導,又可平息物議,實乃兩全之策。畢竟,父子之間,有何隔閡不能化解呢?”
這話也是袁紹想聽的。
他自忖士人表率,絕對不認為自己家裡,會有父子不睦的事態發生。
但是他又疑心袁譚,真的受了曹阿瞞的蠱惑!
袁紹閉目不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該派誰去接替青州呢?”
審配和逢紀對視,異口同聲說道:“可讓二公子並幽州人馬,南下抵禦曹操。”
“袁熙?”
袁紹忽然有些懷疑。
這審配和逢紀是不是私下裡商量好了?
逢紀掌管細作,是不是私下裡對彆人也通風報信?
況且,自己二兒子什麼德行,他心裡冇數麼?
說好聽點,那就是平庸,闇弱。
說難聽點,就是無能!
袁紹的神色凝滯了片刻,在二人的臉頰上細細打量。
旋即又消散開來。
“罷了,”袁紹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你們所言,不無道理。且容我再思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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