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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111章 李承乾舊部的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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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農寺的晨霧像一匹巨大的白綾,將青灰色的磚牆裹得嚴嚴實實,簷角的銅鈴被風拂得輕響,「叮鈴、叮鈴」,像誰在耳邊低低絮語。李傑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走進正堂,鞋底板與石板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剛跨過門檻,就見掌管倉儲的王主事捧著厚厚的賬本候在門口。他那身綢緞官袍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連腰間的玉帶都擦得鋥亮,手裡攥著塊雪白的杭綢帕子,正不停地擦著額頭——明明清晨的風還帶著涼意,他額角的汗珠卻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啪嗒」滴落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李大人早!」王主事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聲音裡的殷勤像摻了蜜,「屬下昨晚整理庫房賬目,發現有些疏漏,心裡實在不安,特意天不亮就來向大人稟報。」他將賬本高高舉過頭頂,紫檀木封麵在透過霧靄的晨光裡泛著溫潤的油光,邊角處還能看到精心包過銅角的痕跡,「這是庫房的胡椒種子賬,去年入庫的三百石種子都一筆一筆記在上麵了,分毫不敢差錯,您過目。」

李傑伸手接過賬本,指尖觸到王主事的掌心,濕漉漉、黏糊糊的全是汗。他盯著王主事那張堆滿諂媚的臉,腦海裡瞬間閃過上個月的情景——那時試驗田急著播種,他派人去催要胡椒種子,王主事推說「庫房盤點,不便取用」,一拖就是整整十日。最後送來的種子,袋子底下竟混著半袋沙土,顆顆飽滿的胡椒種子連一半都不到。那時他隻是禁苑裡一個不起眼的農官,無權問責,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如今再看這張點頭哈腰的臉,隻覺得一陣反胃的諷刺。

賬本翻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鬆煙墨香混著陳年的黴味撲麵而來。李傑的目光緩緩掃過賬頁,在「損耗」一欄停住了。那一行的字跡比彆處用力許多,墨跡都微微暈開,彷彿寫字的人當時心裡就揣著鬼。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九十三石」那個數字上,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沒有絲毫波瀾:「去年入庫三百石胡椒種子,如今賬麵結餘二百零七石,這麼算下來,損耗竟有九十三石?」

王主事的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手裡的帕子被他擰成了麻花,邊角都起了毛邊。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緊:「回大人,胡椒種子金貴得很,儲存時需用陶罐密封,搬運的時候難免有磕碰損壞,時間長了,有些還會受潮發黴,這損耗……這損耗自然就多了些……」

「哦?」李傑挑了挑眉,從案上一堆賬冊裡抽出另一本粟米賬冊,「啪」地一聲拍在桌上。他指著上麵的數字,語氣裡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粟米去年入庫五千石,損耗僅四十五石。難道說,胡椒種子的皮比粟米還脆,碰不得、動不得?」他將兩本賬冊並排鋪開,陽光恰好穿過窗欞,在「九十三」與「四十五」這兩個數字上投下亮斑,對比格外刺眼。「還是說,有人把這些損耗的胡椒種子,悄無聲息地挪去了彆處?」

最後一句話像一塊冰磚「咚」地砸在王主事腳邊,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上的官帽「咕嚕嚕」滾出去老遠,露出光禿禿的頭頂,上麵還能看到幾個沒剃乾淨的發茬。「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他雙手撐在冰涼的青磚地上,膝蓋一下下磕得咚咚響,額頭很快就紅腫起來,滲出血絲,「是屬下鬼迷心竅!去年東宮的內侍來借種子,說太子殿下要研究香料配法,屬下一時糊塗,就……就給了……」

李傑緩緩合上書冊,紫檀木的封麵發出沉悶的「哢噠」聲。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太子府的香料坊近來新出了一種胡椒香膏,據說是用純胡椒精油調製的,在長安的貴婦圈裡炒得火熱,一支就要價十貫錢。他早就猜到這些胡椒種子的去向,隻是沒想到王主事竟敢在賬麵上做這麼明顯的手腳,把三成損耗都堂而皇之地攤到了官庫頭上,當真是把司農寺當成了東宮的私庫。

「念你今日主動送賬冊來,還算有幾分悔意。」李傑的目光掃過他不停顫抖的肩膀,像在看一隻瑟瑟發抖的鵪鶉,「罰俸三個月,算是給你個教訓。賬目限你今日之內更正完畢,庫房裡的胡椒種子,少一粒,你就自行去刑部領罪吧。」

王主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去撿官帽,手指都在發顫,好幾次都抓空了。「謝大人開恩!謝大人開恩!屬下這就去辦!這就去辦!」他抱著賬冊的手抖得像篩糠,轉身時袍角不小心掃過門檻,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狼狽不堪地踉蹌著跑了出去。

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李傑拿起那本胡椒賬冊,指尖在「東宮借調」那行模糊的批註上輕輕摩挲。這隻是個開始,司農寺裡像王主事這樣的人還有不少。昨天查驗賬簿時,他就發現掌管水利的劉員外郎,給李承乾的封地足足多撥了三成的灌溉用水,那些水順著渠道流進太子府的莊園,把好好的稻田都淹了一半。而關中旱情最重的三原縣,卻隻分到了定額的一半,地裡的麥苗都蔫得打了卷。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有人穿著硬底靴在碾過碎石子。掌管農技推廣的趙參軍提著個描金食盒走進來,食盒開啟,裡麵是一隻青瓷碗,盛著熱氣騰騰的羊肉羹,油花在表麵泛著金黃的光,還撒著幾粒鮮紅的胡椒碎,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正堂。「大人昨晚忙到深夜,定是餓了。」趙參軍笑得眼角堆起層層皺紋,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這是卑職讓內子特意做的,加了些新收的胡椒提味,味道醇厚得很,您嘗嘗?」

李傑看著那碗羊肉羹,鼻尖縈繞著濃鬱的肉香和胡椒的辛辣味,腦海裡卻浮現出三個月前的情景——那時他推廣胡椒種植,這位趙參軍當著一眾官員的麵,把胡椒種子扔在地上,說什麼「西域異物,恐傷農桑,動搖國本」,言辭激烈,彷彿他種的不是胡椒,而是什麼洪水猛獸。如今這態度轉變得比翻書還快,想必也是得了李承乾那邊的授意,想借著這碗羊肉羹探探他的底細。

「趙參軍有心了。」李傑沒有動筷子,反而指著案上鋪開的一張關中農技圖,圖上用不同顏色標注著各地的土壤特性,「關中的春播方案,你覺得三原縣該種粟還是種麥?」

趙參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被凍住的蠟像,眼神有些閃躲,支支吾吾道:「粟……粟耐旱,三原縣近來乾旱,應種粟……」

「可三原縣的土壤是??土。」李傑拿起一支狼毫筆,在圖上三原縣的位置圈出一片區域,筆鋒銳利,「這種土壤保水性雖差,但有機質含量高,肥力足。若采用壟作技術,深耕三尺,種冬麥的收成能比粟米高兩成。」他筆尖頓了頓,抬眼看向趙參軍,目光像兩把刀子,「這些農技手冊,司農寺各房都發了一本,你該看過吧?」

趙參軍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從臉頰一直紅到脖子根,手裡的食盒「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羊肉羹潑了一地,香氣混著膻味四處彌漫。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辯解的話,卻在李傑冰冷的眼神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隻能像隻鬥敗的公雞,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連地上的狼藉都忘了收拾。

正午時分,司農寺的各個房舍裡都響起了竊竊私語。王主事在庫房更正賬目時,滿頭大汗地清出十五石胡椒種子,數目竟與太子府香料坊上個月的用料量分毫不差;而趙參軍被派去看守城西糧窖的訊息,更是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各房——那糧窖偏僻潮濕,平日裡根本沒人願意去。小吏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角落,看著正堂的方向,眼神裡都帶著敬畏——誰都看出來了,這位新上任的李大人,是要動真格的了,那些靠著東宮勢力混日子的,怕是好日子要到頭了。

李傑站在廊下,看著牆角那株被春風吹歪的石榴樹。樹皮上還留著去年蟲蛀的痕跡,坑坑窪窪的,可如今枝頭卻抽出了嫩綠的新枝,芽苞鼓鼓囊囊的,眼看就要開花。他知道,清理司農寺的積弊就像修剪果樹,必須先把這些依附於李承乾的枯枝敗葉狠狠剪掉,才能讓新的枝條茁壯成長,結出豐碩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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