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151章 精選的鐵料
天剛矇矇亮,東方的天際才泛起一抹魚肚白,農具改良坊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門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三輛騾馬大車在十餘名禁軍的護送下,緩緩停在坊門外,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像一首低沉的晨曲。為首的禁軍校尉翻身下馬,鎧甲上的銅片碰撞在一起,發出「叮當作響」的脆響。他手裡捧著一塊鎏金令牌,令牌上刻著「皇家冶鐵監」五個大字,筆畫遒勁有力,在晨光下泛著耀眼的金光,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李大人何在?奉陛下口諭,特將冶鐵監新煉的镔鐵送至改良坊。」校尉的聲音洪亮如鐘,穿透了坊門的阻隔,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引得幾隻早起的麻雀從屋簷上驚飛,撲棱棱地扇動著翅膀。
李傑早已等候在院內,聽到聲音連忙迎了出來。他身上還穿著昨晚未脫的粗布短打,袖口和褲腳都沾著些許鐵屑,像撒了一把黑色的芝麻,卻難掩眼中的興奮,那興奮勁兒就像個即將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有勞校尉大人了,快請進。」他一邊說著,一邊熱情地招呼著,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禁軍將士們七手八腳地將馬車上的鐵料卸下來,一塊塊烏黑發亮的镔鐵被整齊地碼放在院中,像一座小小的黑色山丘。镔鐵是高碳鋼的古稱,是大唐最優質的鐵料,尋常鐵匠一輩子都難見一次,隻有皇家冶鐵監才能煉製,多用於打造皇室兵器和重要農具。這镔鐵表麵光滑如鏡,能清晰地映出人的影子,連臉上的皺紋都看得一清二楚。用手指輕輕撫摸,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全身,還帶著一絲金屬特有的溫潤。用手指彈一下,發出清脆的「鐺」聲,餘音嫋嫋,能在院子裡回蕩好一會兒才漸漸散去。
「這可是好東西啊!」老張湊了過來,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一塊镔鐵,像在撫摸嬰兒的肌膚,眼神裡充滿了敬畏和喜愛。他從事鐵匠行當四十餘年,走南闖北見過不少鐵料,卻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精純的鐵料,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微微張著,半天沒合上。
李傑點點頭,神情瞬間嚴肅起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大家都過來,咱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篩選鐵料。」他拿起一塊镔鐵,對著晨光仔細觀察,陽光透過镔鐵邊緣,折射出淡淡的藍光。「有砂眼、裂紋的全挑出來,打犁的料不能有半點瑕疵。這貞觀犁是要用來開疆拓土、造福萬民的,一絲一毫的缺陷都可能導致耕作時出問題,輕則耽誤農時,重則傷到人,咱們絕不能馬虎。」
工匠們紛紛圍攏過來,按照李傑的吩咐開始篩選鐵料。他們每人手裡拿著一塊小鐵錘,鐵錘的木柄被摩挲得油光發亮,帶著溫潤的包漿。大家小心翼翼地敲擊著镔鐵,耳朵湊得很近,像在傾聽鐵料的心跳。聲音清脆洪亮的,像玉佩相擊,便是好料;聲音沉悶發啞的,像敲在棉花上,裡麵多半有砂眼或裂紋。
趙大虎拿著一塊镔鐵,敲了敲,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像擰成了一個疙瘩:「大人,這塊鐵料聲音不對,怕是有問題。」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又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判斷錯了。
李傑接過鐵料,翻來覆去地檢查,手指在鐵料表麵輕輕滑動,感受著每一處細微的起伏。果然在邊緣處發現一個細小的砂眼,像針尖那麼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隻有在特定的光線下才能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不錯,這就有問題,放在那邊的廢料堆裡。」他指著院角的一個空木箱,木箱是用楊木做的,表麵有些斑駁。「咱們寧可多費些料,也不能讓一塊有瑕疵的鐵料用到新犁上,寧可事前麻煩,也不能事後出亂子。」
篩選工作進行得格外細致,每一塊镔鐵都要經過至少三人的檢查,確保萬無一失。太陽漸漸升高,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掛在天上,陽光灑在镔鐵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照得人眼睛有些發花,不得不眯著眼睛乾活。工匠們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镔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蒸發,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但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他們知道,這些鐵料來之不易,是皇家冶鐵監的工匠們一錘一錘煉出來的,製作出來的新犁更是意義非凡,關係到無數農戶的生計。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篩選,原本堆成小山的镔鐵隻剩下不到一半,像被啃過的饅頭,少了一大塊。而廢料堆裡卻已經堆了不少,那空木箱都快裝滿了。老張看著那些被挑出來的廢料,心疼得直咧嘴,嘴角抽搐著:「大人,這些鐵料雖然有小瑕疵,但打把菜刀、鐮刀還是能用的,刀刃鋒利得很,切菜割草一點問題都沒有。就這麼扔了,太可惜了,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李傑搖了搖頭,語氣堅定:「老張,咱們要做的是標準的貞觀犁,是要讓天下農戶都能用得放心、用得順手的農具,不能有絲毫將就。這些廢料看著可惜,但如果用在新犁上,將來出了問題,耽誤了農時,那纔是真正的可惜。到時候,農戶們一年的收成就沒了,一家人的生活都成了問題,那損失可比這些鐵料大多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工匠,「好料才能出好犁,這第一具標準貞觀犁,必須經得起任何考驗,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這新犁不僅省力,還結實耐用。」
老張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繼續篩選鐵料,隻是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了,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篩選完畢,接下來就是按圖譜比例下料。李傑讓人拿來係統兌換的精密量具,尺子是用精鐵打造的,上麵刻著精確到分的刻度,每一道刻度都清晰可見,用手摸上去,能感覺到明顯的凹凸感。還有一個小巧的天平,天平的托盤是用黃銅做的,亮晶晶的,能稱量到兩,甚至能精確到錢。「曲轅用鐵三十五斤八兩,犁壁用鐵十八斤三兩,犁鏵用鐵七斤六兩……」他一邊對照著圖紙,一邊報出精確的分量,聲音清晰有力,「多一分則重,會增加耕作時的阻力,農戶們會更累;少一分則弱,可能承受不住拉力,用不了幾次就會變形甚至斷裂,必須嚴格按照這個分量來下料,一絲一毫都不能差。」
工匠們拿著量具,小心翼翼地切割著镔鐵。切割鐵料的聲音「叮叮當當」地響著,像一首歡快的樂曲,在院子裡回蕩。趙大虎負責稱量,他眼神專注,每切下一塊鐵料,都要放在天平上仔細稱量,多了就用鑿子小心翼翼地鑿掉一點,鑿子落下的力度都控製得恰到好處;少了就重新切割,直到分量絲毫不差為止,哪怕差了一錢,都要重新來過。
老張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歎道:「大人,您這做事也太精細了。想當年我學打鐵的時候,師傅說『差不多就行』,差個三兩五兩的根本不算事兒,哪像現在這樣,連幾兩幾錢都算得清清楚楚,比賬房先生算錢都仔細。」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敬佩,又有些不可思議。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啊。」李傑笑著說,「這農具的好壞,就藏在這些細微之處。多一分少一分,看著不起眼,用起來差彆可就大了。就像人穿鞋子,大一分磨腳,小一分擠腳,隻有剛剛好才舒服。咱們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讓這貞觀犁成為大唐農具的標杆,讓後世的人提起好犁,就想到咱們做的貞觀犁。」
太陽升到頭頂,火辣辣地烤著大地,像一個巨大的火爐,把地麵烤得滾燙。院子裡的镔鐵被曬得滾燙,摸上去能燙手,讓人忍不住趕緊縮手。工匠們卻依舊乾勁十足,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切割好的鐵料被整齊地分類堆放,按照曲轅、犁壁、犁鏵的順序排得整整齊齊,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李傑看著那些碼放整齊的鐵料,心裡充滿了期待,他知道,打造標準貞觀犁的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了,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充滿挑戰,但也更加讓人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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