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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169章 十萬貫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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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的夜色像一塊浸了濃墨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坊市的飛簷翹角上,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西市旁的「張記犁行」卻一反常態,平日裡喧囂到深夜的店鋪此刻靜悄悄的,門前那盞畫著「張記」二字的走馬燈早已熄滅,唯有後門虛掩著,一道昏黃的燭火從門縫裡擠出來,在青石板路上投下長長的光影,像一隻窺視著黑夜的獨眼。

後院的正房裡,燭火徹夜未熄。三支手臂粗的牛油燭在黃銅燭台上跳躍,燭芯偶爾爆出火星,將牆壁上掛著的「財源廣進」匾額照得忽明忽暗。那匾額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邊緣的金漆已經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暗紅的木色,像凝固的血。張萬貫背著手站在窗前,身上那件蜀錦長袍繡著暗紋的牡丹,被燭火映出流動的光澤,可他那張平日裡總是堆著虛偽笑容的臉,此刻卻擰成了一團,眉頭緊鎖,像是有什麼解不開的死結,連眼角的肥肉都在微微抽搐。

他身後的八仙桌上,擺滿了殘羹冷炙。一盤醬肘子隻剩下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骨頭上還沾著幾點暗紅的醬汁;旁邊的銀酒壺倒在桌上,紫紅色的葡萄美酒順著桌沿往下滴,在青磚地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像極了濺落的血滴。洛陽來的李掌櫃坐在對麵的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個成色極好的羊脂玉扳指,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眼神卻不安地瞟著張萬貫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著,發出「篤篤」的輕響,與燭火的劈啪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詭異。

「砰!」張萬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瓷碗被震得跳起來半尺高,又重重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驚得李掌櫃手裡的玉扳指差點掉在地上。他轉過身,臉上的肥肉因為憤怒而劇烈抖動著,唾沫星子隨著話語像雨點般濺到李掌櫃臉上:「那貞觀犁要是在關中鋪開,咱們的直轅犁就成燒火棍了!你以為洛陽的農戶就會一直守著老犁?用不了半年,他們就得哭著喊著要新犁,到時候咱們手裡堆成山的貨,隻能當廢鐵論斤賣!」

李掌櫃連忙掏出手帕,胡亂擦了擦臉上的唾沫,心裡暗罵這胖子沒規矩,臉上卻堆起討好的笑容,像朵盛開的菊花:「張掌櫃息怒,息怒。這事……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應對不是?那李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剛到長安沒幾天,未必能鬥得過咱們這些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江湖。」

「法子?我能有什麼法子?」張萬貫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那頂鑲嵌著鴿血紅瑪瑙的帽子被抓得歪到一邊,露出油膩的發髻,「司農寺那幫官老爺現在把他當寶貝疙瘩,聽說陛下都親自硃批要推廣了。咱們去找官府說理?怕是連衙門的門檻都踏不進去!」他快步走到牆角的梨花木櫃子前,那櫃子上了三道沉重的銅鎖,他掏出鑰匙,「嘩啦啦」一陣響,開啟櫃子,從裡麵取出一個厚厚的錦盒,「嘩啦」一聲倒在桌上。

黃澄澄的金條、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滾落出來,在燭火下閃著誘人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金條有大有小,大的足有十兩重,小的也有五兩;銀票麵額從一千貫到五千貫不等,票麵蓋著長安最大的錢莊「彙通號」的朱印,每一張都能隨時兌換成現銀。張萬貫拿起一張麵額五千貫的銀票,在李掌櫃眼前晃了晃,那銀票的紙質光滑,墨色鮮亮:「這是十萬貫,一半用來打點禦史台的大人,讓他們給陛下遞摺子,就說這新犁耗費鐵料,恐動搖國本,還說李傑勾結西域,用的是不祥之鐵;另一半雇些地痞流氓,在市井裡散佈謠言,把新犁說得一文不值,務必把它的名聲徹底搞臭!」

李掌櫃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他猛地探過身,伸手拿起一根五兩重的金條,用牙狠狠咬了咬,清晰的牙印立刻留在上麵,帶著金屬的涼意。這一根金條,抵得上他洛陽那家鋪子半個月的進項,足夠在洛陽買上三畝上好的水田。可他轉念一想,又心疼起來,眉頭皺得像個老核桃:「張掌櫃,這錢……這錢夠在關中買上千畝良田了,還能蓋上幾十間大瓦房。就為了對付一個新犁,值得嗎?萬一……萬一錢花了,事沒辦成,那可就……」

「值得?」張萬貫冷笑一聲,拿起那根金條,「啪」地拍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你懂什麼?這十萬貫砸進去,才能保住咱們的萬貫家財!你算算,咱們兩家在關中、洛陽的犁行加起來有多少?二十三家!庫房裡的直轅犁堆得像山一樣,少說也有上萬具!要是賣不出去,彆說千畝良田,到時候連你我身上這件衣裳都得當掉!」他指著李掌櫃身上那件貂皮大衣,「你這件貂皮,怕是也得換成粗麻布!」

李掌櫃摸了摸身上的貂皮大衣,那皮毛光滑柔軟,是去年花了三百貫從胡商手裡買來的,聽這話,心裡不由得一緊。

張萬貫走到書案前,拿起一支紫毫筆,在硯台裡蘸了蘸墨,在一張上好的麻紙上飛快地寫著,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春蠶在啃食桑葉。李掌櫃好奇地湊過去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新犁用的是突厥走私的镔鐵,裡麵摻了西域妖法煉出的『化鐵水』,看著結實,用不了三年就會爛成一攤泥。用了這犁的人家,不僅會誤了農時,還會招來天災人禍,斷子絕孫……」

「這……這也太離譜了吧?」李掌櫃看得直咋舌,舌頭都有些打結,「誰會信這種鬼話?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怎麼不信?」張萬貫放下筆,得意地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像曬乾的橘子皮,「老百姓就信這些!你忘了前幾年長安流傳『吃茄子會生瘡』,結果滿街的茄子都爛在地裡,菜農們哭都找不到地方?還有前年說『穿紅色會招邪』,連新娘都不敢穿紅嫁衣了!隻要咱們把話說得有鼻子有眼,再找些托兒在茶館、酒肆、市集裡起鬨,添油加醋地說些『親眼所見』的例子,不出半個月,保管沒人敢買新犁!到時候,他們還得乖乖來買咱們的直轅犁!」

他把寫好的底稿仔細折起來,遞給旁邊侍立的管家。那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接過底稿時動作麻利,躬身退了出去,腳步輕得像貓,連鞋底蹭過地麵的聲音都聽不見。

李掌櫃看著桌上的金條和銀票,心裡的天平終於徹底傾斜了。他嚥了口唾沫,伸手拿起三張五千貫的銀票揣進懷裡,又抓起兩根五兩重的金條塞進袖袋,拍了拍張萬貫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張掌櫃果然高見!洛陽那邊我來安排,保證把謠言傳得比風還快,讓洛陽城的大街小巷,三教九流,都知道這新犁是個不祥之物!不過……禦史台那邊,你可得找對人,彆花了冤枉錢,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放心!」張萬貫拿起一根十兩重的金條塞給李掌櫃,金條沉甸甸的,差點把李掌櫃的袖子墜下來,「我已經托人聯係上了禦史中丞的小舅子,那人姓王,是個出了名的見錢眼開的主兒。上次吏部侍郎想給他姐夫遞個話,都花了八千貫呢!隻要銀子到位,保準讓他在禦史台掀起風浪,讓李傑吃不了兜著走!」

燭火漸漸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牆上像兩隻醜陋的野獸,隨著燭火晃動而扭曲變形。張萬貫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金條和銀票重新鎖回櫃子裡,裡麵的金銀明顯少了大半,可他臉上卻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彷彿已經看到了李傑狼狽不堪的樣子。李掌櫃揣著金條和銀票,腳步輕快地從後門離開,像隻偷到雞的狐狸,迅速融入了濃重的夜色中,連腳步聲都刻意放輕了。

後院的燭火依舊亮著,張萬貫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改良坊的方向,那裡一片漆黑,隻有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曳。他的眼神陰鷙,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他知道,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要麼是貞觀犁把他們這些舊犁商徹底擠垮,要麼是他們把李傑踩在腳下,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他輕輕撫摸著窗台上的一盆仙人掌,那刺紮得手心生疼,可他卻像沒感覺到一樣,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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