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191章 培訓體係的構建
司農寺的燭火燃到了後半夜,燭芯爆出的燈花濺在案幾上,留下一點火星,很快又熄滅了。李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指腹在眉心按出淡淡的紅痕,將最後一頁《新犁推廣章程》的草稿推到案前。宣紙上的字跡工整有力,墨跡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每一條款都經過反複推敲,像一塊塊精心打磨的磚石,即將砌成推廣貞觀犁的堅實基石。案幾旁堆著十幾張廢棄的草稿,有的被劃得密密麻麻,有的隻寫了幾行就被揉成了團,角落裡的銅爐裡還燃著安神的檀香,煙氣嫋嫋,卻驅不散他眉宇間的疲憊。
「各州需設『新犁學堂』,由司農寺派農技教頭授課,每年至少培訓百名新農人,考覈合格者發『操犁證』。」他用朱筆在這一條下畫了道粗線,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這是整個章程的核心,就像播種前要先平整土地,推廣新犁,得先讓農戶學會怎麼用,不然再好的犁,到了不會用的人手裡,也跟廢鐵沒兩樣。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流動的水墨畫。李傑起身走到書架前,木質的書架被書籍壓得微微彎曲,發出細微的呻吟。他從最上層抽出幾本農書,這些書紙頁發黃,邊緣捲曲,有的還帶著蟲蛀的痕跡,是他穿越後特意蒐集的。他翻開其中一本,上麵畫著古老的耕作圖譜,線條簡單卻透著先民的智慧,隻是那些圖譜太過簡略,很多關鍵的細節都沒有體現。「得編一本通俗易懂的教程。」他喃喃自語,腦海裡已經有了雛形——用圖文結合的方式,把複雜的耕作技巧變成連不識字的老農都能看懂的圖畫,就像給盲人遞上一盞燈。
接下來的三天,李傑幾乎沒踏出司農寺半步。小吏送來的飯菜熱了又涼,涼了又熱,最後往往隻是胡亂扒幾口就算完事。他親自動筆繪製圖譜,從「一牛牽引的角度」到「遇坡地的調整方法」,每一個細節都力求精準。畫到犁鏵入土的角度時,他特意找來一具新犁,在院子裡反複試驗,泥土濺得他滿身都是,新買的靴子也被磨破了底。他讓工匠在不同的角度做上標記,然後記錄下牛的受力情況和耕地的效果,直到確定三十度是最省力的角度,纔在紙上用紅線標出,旁邊還特意畫了個小人,做出用力的樣子,提醒農戶這個角度的重要性。
為了讓圖譜更生動,他還請了畫工,給每幅圖添上農戶和耕牛的形象。畫工起初畫的農戶都是一個模樣,李傑不滿意,讓他去街上觀察不同的農戶,有彎腰駝背的老漢,有年輕力壯的後生,還有係著圍裙的婦人。於是圖譜裡的農戶,有的額頭刻著深深的皺紋,有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耕牛也形態各異,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低頭啃著路邊的青草,充滿了生活氣息。
《貞觀犁操要》編好那天,司農寺的小吏們爭相傳閱,把小小的值房擠得水泄不通。書冊用粗糙的麻紙裝訂而成,封麵是幅色彩鮮豔的耕地圖,一個老農趕著牛拉著新犁,身後是翻起的沃土,像波浪一樣層層鋪開,遠處的田埂上還站著幾個看熱鬨的孩童,手裡拿著野花,笑得天真爛漫。翻開內頁,「牛韁長度與犁柄間距的配比」「濕田耕作時的犁深調整」等內容,都用圖畫配著簡單的註解,比如「牛韁過長,牛易跑偏;過短,牛難發力」,連隻會寫自己名字的雜役都能看明白。
「李大人,這圖譜畫得真細致!」負責謄抄的書吏忍不住讚歎,他指著一幅遇石調整的圖,圖上的老農正彎腰搬石頭,額頭上的汗珠都畫得清清楚楚,「您看這老農彎腰搬石頭的樣子,跟俺村王老漢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搬石頭時咧著嘴的模樣都一樣。」
李傑笑著點頭,手指輕輕拂過紙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新農人不僅要會用新犁,還得知道遇到問題怎麼解決。這操要,就是他們的護身符,帶著它下地,心裡就踏實。」
長安的新犁學堂設在廢棄的城隍廟,廟宇雖舊,卻很寬敞,幾棵老槐樹從院牆裡探出頭來,枝繁葉茂。開課當天,天還沒亮,廟門外就擠滿了前來學習的農戶。他們大多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裳,有的腳上還踩著草鞋,手裡揣著乾糧,有麥餅,有窩頭,還有用布包著的鹹菜。大家互相打著招呼,臉上帶著既期待又緊張的神情,像一群等著上學的孩童,不停地往廟裡張望著。
張三牛穿著件半舊的藍布褂子,洗得有些發白,胸前彆著朵小紅花——那是用紅綢子紮的,是李傑特意讓人給他準備的。他被任命為「首席教頭」,這是莫大的榮譽,昨晚激動得半宿沒睡,反複在院子裡演練著要講的內容,把他家的老黃牛都折騰得直打響鼻。他站在廟院裡的高台上,高台上鋪著塊新氈子,是廟裡唯一像樣的東西。他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人群,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鄉親們,咱今天學的可不是普通的犁,這貞觀犁是個寶貝,學會了能讓咱多打糧食,還能少受不少罪!」
人群裡響起一陣鬨笑,有個老漢拄著柺杖往前湊了湊,大聲喊:「三牛,彆賣關子了,快教俺們咋用!俺家那口子還等著俺學會了回去耕地呢,家裡的三畝地再不耕,就誤了農時了!」這老漢是從鄰縣趕來的,聽說長安開了新犁學堂,天不亮就坐著驢車來了,一路上顛得骨頭都快散了。
張三牛也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他朝身後揮揮手,兩個夥計推著一具新犁走上台,新犁被擦得鋥亮,在晨光下閃著亮,曲轅的弧度優美得像一道彩虹。「大家看好了,」他扶著犁柄,手臂肌肉緊繃,演示起基本動作,「這新犁跟舊犁不一樣,轉彎時要輕拽韁繩,就像哄娃似的,不能太用力,讓牛順著犁的方向走,省力!還有這犁深,能調,淺了耕不透,種子紮不下根;深了費力氣,牛都得累垮。得根據土地的情況來,沙土地淺點,黏土地深點。」
他一邊演示一邊講解,聲音洪亮,帶著關中漢子特有的爽朗,每個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頭,清清楚楚。講到關鍵處,他還會走下台,手把手地教前排的農戶握犁柄的姿勢。有個年輕農戶握得太緊,指節都發白了,張三牛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手腕要靈活,彆死勁攥著,就像抱著娃似的,得有勁兒又不能太用勁,不然累得快,還耕不好地。」他的比喻生動形象,農戶們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頭稱是,有的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用炭筆在上麵畫著簡單的記號。
廟角的空地上,早就劃分出幾塊不同的土地,有平地、有坡地、還有特意澆了水的濕地,每塊地旁邊都插著木牌,寫著土地的型別。張三牛帶著大家逐個演示,在坡地上,他調整了犁的角度,讓犁鏵順著坡度傾斜,泥土被翻得整整齊齊:「這樣耕出來的地平整,還不容易水土流失,下雨的時候,土就不會被衝走了。」有個來自山區的農戶,家裡的地大多是坡地,以前耕一次地得請好幾個人幫忙,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連忙讓身邊的人幫他記下來。
在濕地上,張三牛把犁深調淺了些,犁鏵輕鬆地入土,留下整齊的犁溝:「濕地土黏,太深了犁不動,還會把泥翻上來結塊,到時候播種都費勁。淺點耕,既能把土翻鬆,又省勁。」他還特意讓一個農戶試試,那農戶以前用舊犁耕濕地,累得一天下來直不起腰,現在握著新犁的柄,輕輕一推,犁就往前走了,他驚訝地張大了嘴:「乖乖,這新犁真神了!」
有個叫王二柱的年輕農戶,學得特彆認真,筆記記得密密麻麻。他爹去年因為用舊犁耕地累壞了腰,現在還直不起來,家裡的地荒了大半,靠借糧度日。他攥著筆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生怕漏聽了一個字。「張教頭,要是遇到石頭咋辦?」他舉手提問,聲音有些發顫,眼裡滿是求知的渴望。他家的地裡多石頭,每年耕地都得磕壞好幾張犁,光是修犁就花了不少錢。
張三牛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夥子雖然年輕,卻很會動腦子。他指著圖譜上的那頁說:「問得好!遇到石頭彆硬闖,就像走路遇到坎兒,得繞過去。先把犁抬起來,搬開石頭再耕。實在搬不動的,就繞過去,千萬彆讓犁鏵撞上,容易壞。」他還特意演示瞭如何快速抬犁,「就像這樣,一手抬犁柄,一手拽韁繩,動作要快,彆讓牛愣神,牛一停,再動就費勁了。」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太陽升到了頭頂,把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短短的。農戶們還意猶未儘,圍著張三牛問這問那,有的甚至拿出家裡帶來的乾糧,非要請他吃,張三牛婉拒了,笑著說:「等你們學會了,多打了糧食,我再去你們家吃新麥饃。」
散學時,張三牛給每個人發了一本《貞觀犁操要》,書冊被太陽曬得暖暖的。「回去好好看,看不懂的就互相問問,明天咱們接著學,學完了還要考覈,合格的發『操犁證』,憑著證買新犁還有優惠呢!」
農戶們拿著書冊,互相討論著剛才學到的內容,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笑容。王二柱小心翼翼地把書冊揣進懷裡,緊貼著胸口,像揣著個寶貝。他心裡已經盤算好了,一定要好好學,早日拿到操犁證,給爹減輕負擔,讓家裡的地重新種起來,年底能吃上新麥磨的麵。
李傑站在廟門口的槐樹下,看著這熱鬨的場景,樹葉的影子落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他知道,新犁學堂就像一顆種子,隻要用心澆灌,定會在大唐的土地上生根發芽,結出豐碩的果實,讓更多的農戶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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