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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90章 東宮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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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的朱漆大門已經關了整整七日。銅環上的鎏金被雨水衝刷得斑駁,門楣上懸掛的「東宮」匾額在陰沉的天色裡泛著冷光,像塊凝固的血痂。巡邏的禁軍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單調的「篤篤」聲,卻驚不起半點回響——這座往日裡車水馬龍的宮殿,如今死寂得像座墳墓。

李承乾坐在臨窗的紫檀木榻上,指尖捏著枚和田玉佩。玉質溫潤,卻被他攥得冰涼,上麵雕刻的「承乾」二字早已被摩挲得模糊。窗外的石榴樹落儘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指向禁苑的方向,那裡的胡椒苗此刻該掛滿青果了吧?他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見到那些細弱藤蔓時,還嗤笑李傑異想天開,如今卻被這些植物逼得困守東宮,連宮門都踏不出去。

「殿下,該進藥了。」侍女的聲音細若蚊蚋,托盤裡的青瓷碗冒著微熱的白氣,藥汁的苦澀味透過窗縫飄進來,與殿內的檀香混在一起,形成種令人窒息的氣味。這是李世民特意讓人送來的「安神湯」,說是安神,實則是軟禁的象征——每日三碗,由禁軍親自監督著喝下。

李承乾沒抬頭,目光依舊黏在禁苑的方向。遠處的宮牆在霧中若隱若現,像條巨蟒盤踞在長安城的中央。他能想象到李傑此刻正蹲在藤架旁,手裡拿著那個神秘的「鐵尺」丈量果實,係統麵板上的成熟度數字在他眼前跳動,每漲一分,就像在他心上紮進一根針。

「還有十天……」他喃喃自語,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三個月之期一到,隻要胡椒成熟,李傑就會被父皇重用,而自己毒害試驗田的罪名,將永遠釘在恥辱柱上。那些曾經依附東宮的官員,如今怕是都在忙著撇清關係,連份請安的摺子都不敢遞進來。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禁軍的嗬斥聲。李承乾的心猛地一跳,攥著玉佩的手指更緊了——是王德?還是哪個舊部冒險送來訊息?侍女剛要起身檢視,就被他厲聲喝止:「坐下!」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暴露了內心的慌亂。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殿門外。「太子殿下,京兆尹衙門送來公文。」是禁軍統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前東宮總管王德,因勾結劣紳毒害朝廷試驗田,已於午時三刻在西市問斬。」

「哐當——」青瓷碗從侍女手中滑落,藥汁潑在金磚上,洇出深色的痕跡。李承乾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卻死死盯著窗欞,彷彿沒聽見那句宣判。王德跟隨他十年,從潛邸時的小太監做到東宮總管,手上沾過多少秘密,他比誰都清楚。父皇選擇在這個時候處死王德,是在敲山震虎,是在告訴他:彆再妄想掙紮。

殿門被推開條縫,公文的一角露進來,墨跡淋漓的「斬立決」三個字刺得人眼疼。禁軍統領的聲音再次響起:「陛下有旨,令殿下好生思過,勿要再被奸佞矇蔽。」說完,腳步聲漸漸遠去,留下滿殿的死寂和揮之不去的藥味。

侍女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連擦拭藥汁的勇氣都沒有。李承乾終於轉過頭,臉色慘白如紙,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他緩緩鬆開手,玉佩上沾著掌心的汗,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濕冷的光。「死了……都死了……」他低聲重複著,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在解脫。

夜幕降臨時,東宮的燭火比往日暗了許多。負責掌燈的太監被換了新人,據說以前那個因為「多看了太子一眼」,就被杖責二十扔進了掖庭局。李承乾坐在燭火旁,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貼在牆上,像個張牙舞爪的鬼魅。

「殿下。」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貼身侍衛悄無聲息地跪在地上,玄色的衣袍與黑暗融為一體。他是李承乾在潛邸時就培養的心腹,手上沾著的血,比王德隻多不少。

李承乾沒回頭,指尖在燭火上晃了晃,火苗被氣流掀得歪歪扭扭。「說。」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聽不出喜怒。

侍衛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壓得像耳語:「王德的家人……已經按殿下的意思安置好了。」他說的「安置」,是指連夜送出長安,隱姓埋名——這是李承乾唯一能做的補償,卻更像在給自己的良心挖墳。

沉默在燭火中蔓延,殿外的漏刻「滴答」作響,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侍衛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殿下,要不……最後拚一次?」

李承乾猛地轉頭,燭火在他眼中跳躍,映出半張猙獰的臉。「拚?」他冷笑一聲,笑聲裡帶著自嘲,「怎麼拚?宮門被禁軍把得像鐵桶,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能出去。」侍衛的聲音裡帶著篤定,從懷裡掏出張揉皺的圖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在地上。昏黃的光線下,東宮西北角的密道入口被紅筆圈出,旁邊標注著「通禁苑後廚」的小字——這是當年修建東宮時,特意留下的應急通道,除了曆任太子和掌事侍衛,沒人知曉。

李承乾的呼吸陡然急促,目光死死盯著圖紙上的密道。通道儘頭的位置,距離胡椒苗田隻有不到五十步,若是趁著夜色潛入……他的指尖在圖紙上劃過,觸到「禁苑後廚」四個字時,突然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火油。」侍衛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屬下已經備好了三十壇,隻要灑在藤架上,一把火……什麼都剩不下。」他的影子在燭火下扭曲、拉長,與殿角的盤龍浮雕重疊,變成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

李承乾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火油是禁物,尋常人家連半壇都買不到,三十壇……這侍衛竟瞞著自己做了這麼多準備。他想起昨日聽到的訊息,說李傑在苗田周圍挖了防火溝,還蓋了三層麻布——原來對方早就防著這一手。

「他有防火溝。」李承乾的聲音發顫,是恐懼,也是興奮。

「溝裡的水,能澆滅潑上去的火油,卻擋不住引火的火箭。」侍衛從靴筒裡抽出支短箭,箭頭裹著浸過油脂的棉絮,「屬下練過百步穿楊,隻要能靠近五十步,保證射中最粗的那株藤。」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李承乾的臉在明暗交替中顯得格外詭異。他看向窗外,禁苑的方向依舊被濃霧籠罩,像個吞噬一切的深淵。拚,可能會被當場擒獲,落得比王德更慘的下場;不拚,十天後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傑功成名就,自己則在東宮的冷院裡腐爛。

「太子染疾,謝絕探視。」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種破釜沉舟的平靜,「從今日起,東宮閉門謝客,所有膳食由侍衛親自送入偏殿。」

侍衛的眼睛亮了,重重叩首:「屬下遵命!」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默許,意味著東宮要在沉默中醞釀最後一場風暴。

次日清晨,東宮的牌子換成了「太子染疾,暫不見客」。禁軍統領前來查探時,隻看到李承乾躺在床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床邊的藥碗空了三個——那是侍衛用胭脂混著安神湯調出來的「病容」,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訊息很快傳遍長安。長孫無忌在府中摔碎了心愛的青瓷瓶,老淚縱橫地對著東宮的方向歎氣;武媚娘在感業寺的佛堂裡,撚著佛珠的手指停頓了片刻,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而李世民在禦書房裡,看著奏報上「太子病重」的字樣,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禁苑的巡邏隊裡,尉遲恭收到了眼線傳來的訊息:「東宮昨日買了三十壇火油,說是天冷,用來取暖。」他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炭火盆裡,火苗「騰」地竄起,映得他滿是絡腮胡的臉明暗不定。

「取暖?」他冷笑一聲,對身旁的親兵道,「把苗田周圍的防火溝再挖深三尺,溝裡灌滿水,架上鐵網。」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刀鞘上的虎頭吞口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告訴李大人,東宮的『暖氣』,怕是要燒到禁苑來了。」

李傑正在記錄果實的糖度資料,聽到尉遲恭的訊息時,手裡的折射儀差點掉在地上。玻璃鏡片裡映出的數字「68」還在跳動,這意味著再有三天,第一批胡椒就能采摘。他抬頭望向東宮的方向,那裡的炊煙比往日稀薄了許多,卻透著股不同尋常的死寂——死寂的背後,往往是最瘋狂的爆發。

「加派巡邏。」李傑合上記錄本,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尤其是西北角的密道入口,我記得圖紙上說,那裡靠近後廚的柴房。」他轉身走向工具棚,那裡不僅有貞觀犁的圖紙,還有他昨夜剛畫好的滅火裝置草圖——用竹筒和槓桿原理製作的簡易水泵,對付火油或許不夠,卻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東宮的偏殿裡,李承乾正看著侍衛擦拭弓箭。三十壇火油被偽裝成「禦寒的燈油」,藏在密道入口的暗格裡,壇口的棉塞浸足了油脂,隻需一支火箭就能引燃。侍衛的手指在弓弦上滑動,動作熟練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肌膚,每一根筋絡的跳動,都透著嗜血的興奮。

「時辰定在三更。」李承乾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那時巡邏兵換崗,是防備最鬆懈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禁苑的方向依舊被霧籠罩,卻彷彿能看到火光衝天的景象,聞到胡椒苗燃燒的焦糊味。

侍衛點頭,將短箭插進箭囊:「屬下會在密道出口的柴房裡埋伏,等巡邏隊走遠就動手。」他頓了頓,補充道,「為防萬一,屬下還安排了三人在東宮門口製造混亂,吸引禁軍的注意力。」

李承乾沒說話,隻是拿起桌上的玉佩,重新攥在掌心。玉質的冰涼順著指尖蔓延,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熱浪。這是最後的機會,是他與李傑的生死賭局,賭注是太子之位,是身家性命,是整個東宮的未來。

殿外的風越來越緊,捲起地上的枯葉,撞在朱漆大門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無數隻手在叩門。李承乾望著窗外的天空,雲層越來越厚,鉛灰色的天幕下,整座東宮都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沒人知道,這座看似沉寂的宮殿裡,正醞釀著一場足以燒毀一切的大火,一場關乎胡椒苗生死,也關乎大唐未來的瘋狂豪賭。

而禁苑的胡椒藤上,青果的紅暈又深了幾分,像無數雙警惕的眼睛,在陽光下靜靜等待著。它們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險,卻在用蓬勃的生長,訴說著生命的頑強。這場由它們引發的權力博弈,即將在沉默與爆發的邊緣,迎來最驚心動魄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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