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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56章 偽警反水與糧窖危機(1939 年 3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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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北平剛開春,卻依舊冷得刺骨。大柵欄衚衕的積雪開始融化,路麵成了爛泥潭,黑褐色的泥水沒過草鞋,踩上去濺起的泥點能染透褲腳,凍得人腳踝發麻。周明遠蹲在糧店對麵的茶館裡,隔著糊著薄霜的窗戶,盯著街麵上的動靜

——

偽警察小李正推著糧車往糧店走,車鬥裡裝著根據地急需的小米和玉米麵。方景林策反小李已經半個月,今天是第一次讓他幫忙運糧,可糧店門口突然多了兩個日軍士兵,穿著厚呢子軍裝,皮靴上的冰碴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手裡的三八大蓋始終對著糧車,眼神像鷹隼似的,掃過每一個過往的行人,連拉洋車的都要盤問兩句,軍犬還時不時衝著路人狂吠。

文三兒推著洋車在茶館門口來回轉悠,假裝招攬客人,嘴裡吆喝著

“去天橋,便宜嘞”,眼神卻始終盯著糧店門口的日軍。他湊到茶館窗邊,壓低聲音對周明遠說:“小李剛才給我使了個眼色,左邊眼角眨了三下

——

是咱們約好的‘有麻煩’訊號,我瞅著糧袋角落,好像有個金屬片,閃著光,八成是日軍放的跟蹤器。”

周明遠的心沉了沉,從懷裡摸出個巴掌大的放大鏡

——

這是白連旗去年去天津前給他的,鏡片磨得透亮,能看清細微的痕跡。他假裝端著粗陶茶碗喝茶,用放大鏡透過窗戶縫隙觀察糧車,果然在最外側的糧袋上看到個指甲蓋大的金屬片,貼在麻袋縫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金屬片邊緣還沾著些許泥土,似乎是被刻意按壓進去的,上麵隱約有類似編號的刻痕。

“得把跟蹤器取下來,”

周明遠的聲音壓得很低,茶碗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不然糧車一到根據地,日軍就會跟著跟蹤器來清剿,到時候不僅糧食保不住,同誌也會暴露。”

文三兒點點頭,剛要推門出去,就看見小李推著糧車往茶館方向走,兩個日軍士兵跟在後麵,槍托斜倚在肩上,手指始終扣在扳機護圈上,警惕得很。小李的臉色很緊張,額頭上滲著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凍成了小冰粒

——

他顯然也發現了跟蹤器,卻不敢聲張,怕被日軍看出破綻。小李的嘴唇都被凍得發紫,推糧車的手也微微顫抖,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向茶館這邊,眼神中滿是焦慮與求助。

周明遠突然推開茶館門,故意往糧車方向撞過去,肩膀重重頂在糧袋上,“嘩啦”

一聲,兩袋小米掉在地上。“哎喲!對不住,對不住!”

他假裝慌亂,趕緊彎腰去撿糧袋,手指趁機摸到糧袋縫裡的金屬片,指甲用力一摳,將跟蹤器捏在手裡,迅速塞進袖筒

——

金屬片冰涼,邊緣颳得手腕生疼,卻不敢鬆手。日軍士兵罵了句

“八嘎牙路”,用槍托狠狠推了周明遠一把,力道大得讓他踉蹌了兩步:“快點撿!耽誤皇軍的事,把你抓去憲兵隊!”

周明遠忍著後背的疼,把糧袋重新搬上車,袖筒裡的跟蹤器硌得胳膊發僵,生怕一動就掉出來。他的手掌因為緊張和寒冷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好不容易將糧袋歸位,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小李推著糧車繼續往前走,日軍士兵跟在後麵,眼睛死死盯著糧車,沒注意到周明遠和文三兒悄悄跟了上來。剛拐過巷口,就看見方景林帶著兩個偽警察走過來,他們換了便衣,穿著灰布短褂,腰間彆著匕首,手裡拿著根麻繩,假裝在巡邏查

“可疑分子”。“前麵的糧車,停下來檢查!”

方景林故意大聲喊,聲音裡帶著偽警察特有的蠻橫,還故意將麻繩甩得啪啪作響。日軍士兵愣了愣,剛要掏槍,就被方景林身後的兩個偽警察按住了胳膊

——

這兩人都是方景林策反的,早就等著這一刻,動作快得讓日軍來不及反應。其中一個偽警察還順勢用膝蓋頂住日軍後腰,另一個則迅速奪下了日軍的槍支,動作嫻熟得像是經過無數次演練。

“快往根據地跑!這裡我們處理!”

方景林壓低聲音喊,手裡的麻繩已經捆住了一個日軍士兵的手腕。小李不敢耽擱,推著糧車往城外跑,周明遠和文三兒跟在後麵,幫忙扶著糧袋,生怕再掉下來。路上坑窪不平,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車輪不時陷入泥坑,幾人隻能拚命往上抬。剛跑出去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日軍的叫喊聲,還有

“砰、砰”

的槍聲

——

顯然是其他日軍發現同伴被抓,正往這邊追。周明遠摸出腰間的匕首,開啟刀鞘,寒光在晨光裡閃了閃,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可日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離根據地的邊界還有半裡地,心裡不由得越來越緊,手心都攥出了汗。文三兒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滴落,打在地上濺起泥花,他卻一刻也不敢放慢腳步。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

“嗒嗒”

的馬蹄聲,是根據地的騎兵來了!十幾個騎兵騎著戰馬,馬蹄踏在泥濘的地麵上濺起大片泥水,手裡拿著馬刀,很快就攔住了追來的日軍。馬刀劈砍的聲音、日軍的慘叫聲混在一起,還夾雜著戰馬的嘶鳴聲。周明遠和文三兒趁機推著糧車跑進了根據地邊界。小李停下來,靠在糧車上大口喘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聲音還帶著顫抖:“總算安全了……

剛才我真怕被日軍追上,要是糧丟了,我都沒法跟方警官交代。”

周明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帶著感激:“辛苦你了,這糧食能救不少傷員的命,以後還要靠你多幫忙。”

說話間,他看見小李的手掌被車把磨出了血泡,衣服也被汗水浸透,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狼狽。

回到北平城時,天已經黑了。巷口的日軍崗樓亮著燈,探照燈還在來回掃動,光束所到之處,積雪泛著慘白的光。周明遠在天橋附近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

是段小樓,他還穿著那件破舊的棉襖,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懷裡抱著月琴,坐在雪地裡,麵前放著個缺了口的粗瓷碗,裡麵躺著幾枚銅板。月琴琴身的紅綢已經褪成了灰褐色,卻被他用粗布擦得發亮。段小樓看見周明遠,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撥動琴絃,唱起了《定軍山》的

“這一封書信來得巧”,聲音依舊沙啞,卻比上次多了幾分堅定,在夜色裡飄得很遠。唱到興起時,他還故意提高聲調,眼角卻悄悄瞥向不遠處的日軍崗哨

——

這是他和周明遠約定的

“安全訊號”,若是唱腔平穩,就說明附近沒有異常。

周明遠往碗裡放了兩塊大洋,低聲問:“最近戲園裡還太平?”

段小樓手指不停,依舊唱著戲詞,聲音卻壓得更低:“日軍還在查‘通共戲子’,我讓徒弟們暫時散了,等風頭過了再聚

——

昨天還在後台發現了張紙條,是老鄭托人轉的,說他傷好了,過幾天要往天津送批藥材。”

周明遠心裡一暖,原來老鄭不僅平安,還在繼續為抗日奔波。他沒再多說,轉身往大柵欄衚衕走

——

夜色裡,段小樓的唱腔還在繼續,混著遠處日軍崗樓的燈光,竟讓人覺得格外安心。隻要這些人還在

——

有堅守市井的文三兒,有潛伏偽警的方景林,有傳遞情報的老鄭,有以戲為掩護的段小樓,北平的抗日火種就永遠不會熄滅,總有一天,能等來真正的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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