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爺到皇帝 第173章 霜風漸起
張行快馬加鞭,離開剛剛恢複一絲生機的成都平原,直撲川東北門戶——達州前線。
馬蹄踏過新拓寬的官道,沿途所見,皆是熱火朝天的修路開渠景象。
這勃勃生機,是他根基的保障,也是他此刻必須儘快穩定川東、徹底拔除大明在蜀地最後一顆釘子的底氣所在。
達州張家軍大營,氣氛肅殺。
林勝武、劉心全等核心將領早已等候在帥帳之中。
「將軍,聽風傳回的最新訊息,鄧祖禹自收到第三封信後,其本人更是連續兩日閉門不出,拒絕接見任何訪客。」
林勝文指著地圖上的標記,沉聲道,「老鬼的判斷是,鄧祖禹內心天人交戰,已至臨界點,但此人性格剛毅,最後一步,極難踏出。」
張行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地圖上那片代表鄧祖禹防區的區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無論他投與不投,我軍既定部署不變!勝武,攻城器械、精兵調動如何?」
「回稟將軍!」林勝武抱拳,「火炮兵卒早已部署,隻待將軍號令!三日之內,必敗其部!」
「好!」張行點頭,「但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保全這上萬可用之兵,避免無謂傷亡,方為上策。
鄧祖禹所部,戰力不弱,若得收服,實為臂助,聽風那邊……」
「老鬼已做好一切接應準備,湖廣方麵的人手時刻待命,隻等鄧祖禹給出明確訊號,即可啟動,接其家眷。」林勝文道。
「好,就按此計劃行事,對其家人安全要格外注意,不得出半點差池!」
命令迅速通過隱秘渠道發出,帥帳內燈火通明,將領們低聲商討著強攻的細節,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前的凝重。
突然,一名風塵仆仆的聽風密探在親衛引領下,幾乎是滾鞍落馬,直衝帥帳!
「報——!」密探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雙手高高捧起一個用火漆封得嚴嚴實實的狹長竹筒。
「達州方向!鄧祖禹親信,秘密交予我外圍接應點!言明務必親手呈交將軍!」
帳內瞬間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竹筒上。
林勝武一個箭步上前,接過竹筒,驗看火漆無誤後,迅速用匕首撬開。
裡麵並非公文,而是兩封信。
第一封,是鄧祖禹的親筆,字跡凝重而略顯潦草,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
「罪將鄧祖禹,頓首百拜張將軍麾下:
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禹,武夫爾,空負虛名,難挽狂瀾於既倒,將軍信中所陳,字字泣血,如雷貫耳。
憶袁督師血濺西市,觀黎庶流離於溝壑,思麾下兒郎饑寒困頓,忠義之名,已成枷鎖,壓得我喘不過氣,夜不能寐!
今觀將軍治蜀,除苛暴,去民困,活人無數,實乃真豪傑!
禹雖愚鈍,亦知天命人心之所向,與其驅饑卒赴必死之地,徒染忠義虛名而累及三軍家小,不若……不若棄此腐朽之兵甲!隨將軍……另辟新天!
然,禹有三請,萬望將軍恩準:
其一,麾下數千將士,皆苦命人,家中父母妻兒多在湖廣、河南原籍,仰人鼻息。
禹若驟然舉旗,恐朝廷震怒,累及彼等家小性命!此乃禹心中最大之痛!
其二,禹之家眷,承蒙將軍仁義,已有安排,感激涕零,但求穩妥,萬無一失。
其三,禹投誠,非為富貴,但求無愧於心,望將軍體恤士卒,善待降兵。
若將軍允諾,禹……願效犬馬之勞!何去何從,靜候將軍鈞命!」
「成了!」劉心全忍不住低呼一聲,臉上露出狂喜。
張行猛地抬頭,看向林勝文:「勝文!立刻傳令老鬼!歸巢行動,啟動!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速度,將鄧祖禹家眷安全護送入川!
沿途所有聽風暗樁,全力策應,遇阻則殺,遇關則繞,務必確保萬全!」張行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遵命!」。
張行目光接著轉向地圖上夔州的位置,「鄧祖禹所慮極是!上萬士卒家小,乃其歸心之關鍵,亦是我張家軍仁德之體現!強攻計劃暫緩,但封鎖計劃,立刻執行!」
他手指重重地點在夔州區域:「傳令!集中所有精銳斥候、以及聽風在夔州的所有力量!目標:夔州全境!
尤其是所有通往湖廣的官道、隱秘山徑、長江水道渡口!自即刻起,我要夔州變成一口密不透風的鐵桶!
第一,控製所有官方驛站、塘馬鋪!無論是傳遞軍情的快馬,還是尋常商旅信使,隻許進,不許出!
膽敢硬闖或偷渡者,無論身份,立斬!屍體拋入江中喂魚!
第二,沿長江一線,所有大小渡口、碼頭,派人喬裝或暗中控製!
所有船隻,無論官船、民船、漁舟,全部扣留!理由隨便編,就說明軍查緝流寇細作!可疑者直接鑿沉!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那些穿越崇山峻嶺、不為官府所知的隱秘小路、獵戶獸道!
給我派出最精銳的斥候,三人一組,攜帶強弓勁弩、響箭號炮,分割槽域布控!
設下絆索、陷阱、暗哨!晝夜不停,輪番監視!
發現任何試圖穿越之人,無需警告,遠端射殺!務必做到,一隻鳥,也彆想從夔州飛出去報信!」
他的聲音在帥帳中回蕩,帶著鐵與血的寒意:「我要這夔州之地,徹底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係!朝廷的聖旨進不來,湖廣的塘報送不出!
鄧祖禹是降是戰,他麾下士兵是死是活,外麵的人,一個字也彆想知道!直到……鄧祖禹的家眷,安全抵達川中半途!」
「明白!」林勝武、劉心全等將領齊聲應喝,這是一場無聲的戰役,關乎萬餘家庭的存亡,更關乎能否兵不血刃地吞下川東這顆硬釘子!
達州大營內,張行負手立於帳外,遙望鄧祖禹軍營的方向,目光深沉。
接下來,就是等待湖廣方向的訊息,以及鄧祖禹最終履行約定的時刻了,這盤棋,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一步,已經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