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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爺到皇帝 第199章 抉擇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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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重炮聲終於停歇,守軍士兵們如同驚弓之鳥,蜷縮在相對完好的掩體後,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和茫然。

他們賴以倚仗的城防火炮,在對方那不可思議的超遠精準打擊下,已然十不存七,徹底啞火。

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短暫間歇,張家軍的攻城序列如同精密的齒輪,開始了下一階段的運轉。

「盾車!上前!」

「工兵!跟上!」

隨著中軍旗號揮動,一列列覆蓋著厚重生牛皮、內襯濕泥的堅實盾車,在士卒的推動下,如同移動的堡壘,緩緩逼近護城河。

緊隨其後的,是扛著門板、背著沙袋的工兵隊伍。

他們動作迅捷,目標明確——填平通向城牆的死亡地帶!

城頭上倖存的守軍指揮官聲嘶力竭地下令,然而,零星射下的箭矢,大多被堅固的盾車和工兵手中高舉的門板格擋開,難以造成有效殺傷。

偶有幾支刁鑽的箭矢穿過縫隙,射中倒黴的工兵,也隻是在沉悶的慘呼中帶起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

至於滾木礌石?在張家軍火炮的持續威懾下,守軍根本不敢大規模集結操作那些笨重的器械,零星拋下的幾塊,也如同泥牛入海,很快被淹沒在填河的物料之中。

成都的護城河,引錦江之水,寬闊而深浚,是這座雄城的重要屏障。

縱然張家軍工兵悍不畏死,效率極高,麵對如此寬闊的水麵,進展也顯得異常艱難。

整整一天的奮力填埋,也隻堪堪在正對東門的方向,填出了幾條窄窄的、泥濘不堪的通道,而這,僅僅是東麵一道城牆!

接下來的兩日,張家軍的重炮如同耐心的獵人,在其他三門城牆守軍驚懼的目光注視下,被緩緩轉移陣地。

同樣的劇本再次上演:測距、校準、驚天動地的怒吼、精準無比的摧毀!南門、北門、西門……

凡是暴露在外的城防火炮、箭樓、兵員集結地,紛紛在48磅重炮的點名下化為廢墟和血霧。

每一次炮響,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守城官兵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上,也砸在城內每一個絕望百姓的心頭。

護城河的填埋工作,也隨著炮火的延伸壓製,在其他三門艱難卻持續地推進著。

三月十四日,下午申時(約下午三點),連日來的炮擊雖已停止,但成都城內外的空氣依舊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東門明月酒樓,天字三號雅間。馬祥麟與聽風司負責人王啟年再次相對而坐。

這一次,馬祥麟的臉上再無初次見麵時的警惕和試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現實徹底碾碎後的疲憊和深沉的凝重。

他開門見山,聲音乾澀:「王先生,成都……守不住了,馬某……信了。」

王啟年平靜地點點頭,沒有絲毫意外:「馬將軍看清了便好,少些無謂的犧牲,對所有人都是解脫。」

「如何離開?」馬祥麟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語氣帶著一絲急切,「母親……母親她決意留下儘忠,但……」

王啟年理解他的未儘之言:「破城之日,必是混亂之時!將軍隻需約束麾下白桿兵,尋一相對穩固之地,打出旗號,集結部眾,原地固守,勿與入城我軍發生衝突。

待大局初定,混亂稍平,我自會派人尋到將軍,安排將軍及願隨將軍離開的部眾出城,沿途障礙,聽風司會為將軍掃清。」

馬祥麟默默記下,心中稍安。他抱拳道:「如此,多謝王先生。」

王啟年卻並未立刻結束談話,他看著馬祥麟,眼神深邃,緩緩說道:「馬將軍,王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先生請講。」

「王某建議將軍……或許不必急著離開,返回石砫。」王啟年語出驚人。

馬祥麟猛地抬頭,眼中充滿疑惑。

王啟年繼續道:「我張家軍之誌,非止一成都,亦非一四川,將軍常言,天下糜爛,民不聊生,非改天換地不可救。

其誌在廓清寰宇,再造乾坤!將軍乃將門虎子,忠勇無雙,一身本領,若就此歸隱山林,豈非明珠暗投?

豈非辜負了秦老夫人一生為國為民的教誨?」

他頓了頓,觀察著馬祥麟的反應,見他並未立刻反駁,才加重語氣道:「將軍若心有疑慮,不妨暫留。

待成都安定,親眼看看我張家軍治下之州縣,看看那些分得田地、免去苛捐雜稅、孩童得以入學的百姓,是何等光景!

看看這再造乾坤,是否隻是虛言!

屆時,將軍若仍覺誌不同道不合,執意離去,我張家軍絕不阻攔,聽風司依然會履行承諾,保將軍平安返回石砫!言出必踐!」

這番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馬祥麟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瀾!不急著走?留下來看看?甚至……將來可能為張家軍效力?

王啟年描繪的廓清寰宇,再造乾坤的宏大誌向,與他自幼所受的忠君報國思想激烈衝突。

但對方提出的親眼看看,卻像一道無法抗拒的誘惑。

他想起母親那日訣彆時,除了忠義,眼底深處似乎也有一絲對現狀的無奈和悲涼。

張家軍治下的地方,真的如那告示所言,如那王啟年所說,能讓百姓……吃飽穿暖,有田可種,孩童有書可讀?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無法壓下。它像一顆種子,在絕望的廢墟中,頑強地探出了頭。

「先生……容馬某……再想想。」馬祥麟的聲音低沉而複雜,沒有了之前的決斷,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掙紮和迷茫。

「事關重大,自當深思。」王啟年理解地點點頭,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深夜,馬祥麟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離開?回到石砫,守著祖業,看著大明江山繼續沉淪?然後在某一天,或許再次被征召,投入另一場看不到希望的廝殺?

還是……留下來?去親眼驗證那個再造乾坤的承諾?去為一個可能終結這亂世的新力量效力?

這算不算背棄祖宗,背棄母親堅守的忠義?

王啟年那句明珠暗投、辜負老夫人教誨像針一樣刺著他。

母親一生為國為民,所求的,不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嗎?如果……如果張家軍真能做到呢?

他起身,走到窗邊,城內一片漆黑,隻有巡撫衙門和蜀王府的方向,還有幾點微弱的燈火在搖曳,而城外張家軍大營的方向,卻似乎透著一股沉凝有序的力量感。

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冰冷的觸感讓他微微一顫。

這把刀,飲過敵人的血,也承載著馬家的榮耀和忠烈。

它的歸宿,究竟該在哪裡?

這一夜,對馬祥麟而言,註定漫長而無眠。

忠誠與未來,孝道與誌向,生存與毀滅……每一個選擇都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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