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爺到皇帝 第202章 東門失守
三月十七日,天光未明。
淒厲而短促的牛角號聲,驟然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來了!
幾乎在號角聲落下的瞬間,城外濃霧深處,又是三聲足以撕裂靈魂、撼動大地的恐怖轟鳴!
大地在哀鳴!整個成都城都在劇烈顫抖!
這一次,三發致命的炮彈沒有半分偏差,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動能,精準無比地再次狠狠砸進了昨天被撕開的、靠近甕城的巨大豁口!
在守軍絕望的目光中,昨天那個恐怖豁口邊緣的牆體瘋狂崩塌、碎裂、向內塌陷!豁口猛地向兩側和上方撕裂、蔓延!
煙塵彌漫中,一個足以容納數輛戰車並行的、近十丈寬的巨大通道,赫然洞穿了成都引以為傲的堅固城牆!
透過翻滾的煙塵,甚至能清晰看到豁口後麵守軍那張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
「缺口!又塌了!更大了!」絕望的嚎叫瞬間在城頭炸開!
「擂鼓!進攻!」
早已在填平河道後嚴陣以待的張家軍趙黑塔部驟然發動!
士兵們發出震天的怒吼,踏著泥濘但堅實的道路,排山倒海般向著那個巨大猙獰的豁口猛撲過去!
「頂住!頂住啊!」湖廣參將滿大壯狀若瘋虎,在搖搖欲墜的城樓上聲嘶力竭地咆哮,佩刀狂亂地揮舞著。
「弓弩手!給老子射!射死衝進來的!滾木礌石!快!砸下去!金汁!火油!澆下去!燒死他們!」
在他的瘋狂催逼下,箭矢如飛蝗般射向衝鋒的人潮,巨大的滾石和浸滿火油的滾木被奮力推下,滾燙惡臭的金汁如同瀑布般傾瀉!豁口下方瞬間成了血肉磨坊!
衝在最前麵的張家軍士兵慘叫著倒下,屍體迅速堆積起來,但後續的士兵踩著同伴的屍體,頂著如雨的矢石,悍不畏死地繼續衝鋒!
中小口徑的火炮再次轟鳴,密集的霰彈掃向豁口兩側的守軍火力點,壓製著他們的反擊。
慘烈的爭奪在豁口內外瞬間白熱化!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就在這千鈞一發、豁口防線搖搖欲墜之際,滿大壯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最靠近豁口左側,本應由石砫白桿兵精銳駐守的那段城牆防線。
那裡,本該是堵住豁口側翼、防止敵軍向城內縱深突破的關鍵支點!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幾乎要炸裂開來!
空了!
那片本該由土家、苗家悍卒組成,以堅韌著稱的防線,此刻竟空空如也!隻有幾麵殘破的石砫軍旗,孤零零地插在垛口上。
「石砫兵呢?!秦良玉!馬祥麟!」滿大壯目眥欲裂,聲音裡充滿了被背叛的狂怒和極致的恐懼,「他們人呢?」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從那段空蕩蕩的防線向四周瘋狂蔓延!
「石砫兵跑了!」
「白桿兵撤了!」
「左翼沒人了!守不住了啊!」
……
絕望的呼喊如同潰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守軍本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他們浴血奮戰,承受著巨大的傷亡,就是相信左右翼有強援支撐!
現在,被視為中流砥柱的石砫兵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不翼而飛?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比張家軍的炮火更加致命!
左翼防線的崩潰,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原本還在豁口處拚死抵抗的湖廣兵,側翼瞬間暴露在張家軍的兵鋒之下!
恐懼和混亂像野火般燒遍了整個東門守軍!原本勉強維持的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
「頂住!不許退!擅自後退者斬!」滿大壯狂怒地砍倒兩個從他身邊潰逃的士兵,試圖阻止這崩潰的狂潮。
但兵敗如山倒,潰散的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水,裹挾著絕望的哭喊,將他試圖重建的防線衝得七零八落。
張家軍敏銳地抓住了這致命的混亂!更多的士兵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從豁口湧入,刀光霍霍,向著兩側失去組織的守軍猛砍猛殺!突破口,被徹底開啟了!
「巡撫大人!不好了!石砫兵…石砫兵擅自撤離了城牆防線!不知去向!左翼…左翼已經大亂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軍官連滾爬爬地衝進巡撫衙門,聲音帶著哭腔。
四川巡撫王致中聞言如遭雷擊,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你說什麼?!秦良玉呢?馬祥麟呢?!」
「不…不知道!城牆上找不到他們的人!白桿兵營區…營區也空了!」軍官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廢物!一群廢物!」王致中又驚又怒,秦良玉的忠義之名天下皆知,他從未想過這最後的中流砥柱竟會如此!
「快!備馬!去白桿兵駐地!本官親自去尋秦良玉!她必須給個交代!」
巡撫大人的儀仗在混亂的街道上倉促前行,沿途所見皆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當王致中衝進白桿兵在城內的臨時駐地時,迎接他的隻有一片死寂的空曠。
「人呢?!秦總兵!馬將軍!」王致中像無頭蒼蠅般在空營裡嘶喊,回應他的隻有自己空洞的迴音和遠處越來越激烈的喊殺聲。
他最後的一絲僥幸徹底破滅,一股冰冷的絕望從腳底直衝頭頂。連秦良玉都走了,這成都…真的完了!
「報——!巡撫大人!東門…東門豁口處…賊軍大股湧入!滿參將…滿參將力戰不退,身陷重圍,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守軍…守軍頂不住了!」又一個渾身是血的傳令兵連滾爬爬地衝進來,帶來了最壞的訊息。
王致中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被親隨死死扶住才沒有栽倒,他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一點支撐也崩塌了。
午時剛過,巨大的豁口處,張家軍的旗幟已經牢牢插在了內側的廢墟之上!
源源不斷的張家軍士兵,踏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骸,從豁口處洶湧灌入!
他們結成嚴密的戰鬥隊形,刀盾在前,長槍居中,火銃手在後,凶狠而有序地向兩側城牆碾壓過去!
失去統一指揮、士氣徹底崩潰的守軍,在這樣組織嚴密的進攻麵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抵抗迅速瓦解,變成了絕望的潰逃和零星的、徒勞的掙紮。
東門最後一股仍在負隅頑抗的湖廣兵,被數倍於己的張家軍精銳死死圍住。
滿大壯渾身浴血,甲冑破碎,頭盔早已不知去向,他拄著捲刃的佩刀,背靠著著牆壁,身邊隻剩下寥寥幾個同樣傷痕累累的親兵。
「降了吧,參戎!」一個親兵帶著哭腔喊道。
「放屁!」滿大壯嘶吼著,聲音如同破鑼,「老子生是大明的將,死是大明的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跟老子衝!」
他用儘最後力氣,揮舞著殘刀,踉蹌著撲向如林的槍陣。
迎接他的,是數支冰冷刺骨的長矛!鋒利的矛尖瞬間穿透了他殘破的甲冑!
滿大壯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著透體而出的矛尖,血沫從嘴角湧出。
他渙散的目光似乎想穿透眼前的敵人,望向那早已看不見的京城方向。
最終,那魁梧的身軀轟然倒下,激起一片血色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