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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上京去 章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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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十四

初代君主拓跋尊立國時,一麵劃疆分治胡漢,一麵倡導異族聯姻,故而赫哩族與漢族通婚早成舊俗,恒崢那半赫半漢的出身擱在明麵上倒能糊弄人,至於暗裡是否能經得起推敲就未可知了。

那盤豬肝生混著血饃下肚時,恒崢眼皮都未顫一下,這場鴻門宴也算是有驚無險地揭過,倒是拓跋厲離席時眼窩發亮,比開宴之時更有血色,恒崢與拓跋婉兒並肩出殿,彼此交換了個眼色。

同一國土下,恒崢的老相識常從事正舉著酒盞笑罵,哪還有半分在魏懷民跟前那副夾著尾巴做人的模樣。

常從事就著美人兒鬢角嗅了口脂粉香,仰頭灌下盞中酒,這才一抹嘴,衝大夥兒啐道。

“在盛國老子活得跟個孫子似的,整日裡提心吊膽地,你們倒是評評理,老子這細作當得容易嗎?挑那幫膏粱子弟套話吧,儘是些吃喝/嫖/賭的渾話;貼著魏懷民那樣的吧,邊防圖是能摸著兩眼,可還得跟老媽子似的伺候他吃喝拉撒。”

常從事越想越氣,酒盞往案幾上一磕,濺出幾滴酒來。

“孃的!老子到底是陳國派出的探子,還是他刺史府豢養得龜孫子?”

桌上諸位都是昔日同僚,哪個不是當年同穿一條褲子的,偏就他常從事攤上這苦差事,背景離鄉當細作,今兒好不容易湊一桌,可不得把這幾年的苦水都倒乾淨。

消遣過後便要聊正事,因常從事傳話說此番帶回重要之物,須特使接見。

故而特使安排他在邊境一方秘密城池的暗莊處見麵,與阿蚩梟並不在一處,二人密談如今陳盛局勢,常從事才得知恒崢失蹤在陳國境內。

他暗自咬後槽牙,恒崢此人可不尋常,若是他能尋得其下落,便又是潑天地功勞一件。

常從事抻了抻衣襟,朝特使一拱手,眼角眉梢都泛著笑。

“大人容稟,微臣這回可是豁出命去,在盛國那地界兒機緣巧合得了個寶貝,奈何勢單力薄做不成器,這不緊趕慢趕將方子揣回來了。”

常從事一拍大腿,聲情並茂道。

“大人可知這寶貝從哪兒來?霍州那李韋處”

李韋此人常覺自己懷纔不遇,屈居於魏懷民之下,整日跟個醃黃瓜似的蔫頭聳腦地,常從事一來二去於他交往密切。

幾杯薄酒,李韋竟主動與常從事透露此事,又一番利誘,李韋就將此方交予了他。

“據他說,那動靜兒,比天雷劈地還邪乎!”

但李韋卻不知常從事取得此物是為送回陳國,以此來與盛國作戰。

特使當即一揮手,外頭立時傳來腳步聲,他將方子遞出,命人儘快製造。

常從事趁勢探身,酒氣撲在特使耳畔,手指在圖紙上劃出一道痕跡。

“大人,盛國軍營裡這玩意兒怕也成了堆,咱們若掐準時機”

戰雲密佈之時,整個西南蜀地的鳳媒傾巢出動,接到褚之意傳令,扮作遊醫郎中、走販貨郎、卦師等身份泥鰍似的潛入陳國尋找恒崢蹤跡。

陳國那頭也有鳳媒的暗線,但數量遠不及盛國之眾,褚之意此番甚至動用了他們。

柳念借著鳳媒的線頭兒,完善了陳國境內的輿圖,她發覺此時的蜀地與她以往生活時代的蜀地相似度極高,禾暘道一關,千軍萬馬再難想過去。

她絞儘腦汁,整宿整宿回憶著有關蜀地的老黃曆,什麼火燒棧道、暗度陳倉等,以供己用。

嚴曾早憋著想瞧瞧那火藥的威力了,柳念揣上輿圖前去主帳尋他,預備敲定最終的計劃。

“此處,禾暘道!乃天塹咽喉,地勢險隘,若於此處伏設地雷加之落石攻擊,便能使陳軍主力分散,首尾難顧。”

柳念以硯台壓平輿圖,指尖輕點在禾暘道隘口,眸光如炬。

“此關若破,陳軍防線必然出現裂隙,可以奇兵直搗其虛。”

嚴曾凝視輿圖良久,指節摩挲著短髯,便聽柳念繼續道。

“禾暘道地勢險絕,陳軍必以為我會避實力就虛,故而防備鬆懈。”

嚴曾又想起前次敗戰,頗有些氣惱,他將柳唸的法子反複捋了又捋,豁然起身,是也!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此處雖險卻恰是我軍破局之處,陳軍定以天險自恃,兵力定然有所懈怠。妙哉!可聲東擊西,啃下這塊最硬的骨頭!”

嚴行恭等著他老子一錘定音,即刻點齊精銳,前往禾暘道佈防。

而他的兒子嚴浩良則與恒木一道領著用油布層層包裹得火藥奔赴蜆門關。

盧屹言與盧昭陽率後軍嚴陣以待,戰旗獵獵作響,時刻聽候支援。

嚴曾與柳念坐鎮中軍,沙盤之上旌旗密佈,如星落雲盤;褚之意統率信使,與之一同奔赴戰場。

這日的天兒極好,陳國上京南宮公主府內,拓跋婉兒坐在上首軟墊,恒崢坐在一側椅凳,指節輕叩案上茶盞,擡眼掃過拓跋婉兒的兩名得力心腹。

阿珂垂眸立於陰影中,善使雙刀,極會用毒,拓跋婉兒母妃自小為她培養的暗衛,前些年一如影子般生活在她身邊,躲過拓跋厲的幾次追殺後,以新的身份出現,做了拓跋婉兒宮中婢女。

韓驊執筆在賬冊上勾畫,他掌管拓跋婉兒名下各處產業,善收集情報,原是孤兒,被太子府收養以供讀書,因不會武藝,並未被拓跋厲放在眼裡。

據韓驊所說,盛陳都已在部署第二次戰役,但依照目前軍力對比,盛國此戰怕是杯水車薪,說完還瞥了眼假駙馬恒崢,怕他聽不得這話。

阿珂斜睨一眼韓驊,這書生慣是這幅酸腐樣子,倒比她還懂得如何往人心窩子上捅刀。

韓驊晃著手中的筆,幽幽道。

“倒是有一樁趣事,盛國探子已摸進上京,那位怕是還蒙在鼓裡,我們或可提前與之接觸,彼此互通有無。”

拓跋婉兒倒是無甚意見,吩咐二人一切可按恒崢囑托行事。

於是,在幾日後上京的某處食肆內,與恒崢會麵的竟是鳳媒,這可是冥冥中的天助

禾暘道,嚴行恭不分晝夜與將士們吭哧吭哧埋著地雷、掘著落石陷阱,汗珠子滴地上都能摔八瓣兒,因柳唸的特意囑咐,地雷布設縱深要達百餘尺長。

待一切布設完成,趁著夜色,恒木與嚴浩良率輕騎攜火藥前往蜆門關,馬蹄之下都裹了棉布靜聲,預備利用火藥聲勢製造攻城之貌,將陳軍主力誘至此處。

霎時,天崩地裂!火藥炸得山體裂了縫,陳軍營中哪見過這等狀況,俱大驚失色,陳軍主將抱著腦袋亂竄,以為是雷神奶奶發怒了。

卻不想此刻傳來盛國開戰的鼓聲。

“狗/日/的!盛賊要攻打蜆門關!”

禾暘道隘口騰起滾滾煙塵,萬餘眾陳軍連夜拔營,火把蜿蜒而下自西而去支援蜆門關,駐地僅留不足萬名將士。

嚴行恭率部隱在暗處,見陳軍大部皆走遠,猛喝一聲。

“殺!!!”

留守陳軍陣腳大亂,倉皇呼喊。

“不好!中計了!速去將大部攔截!”

但為時已晚,衝在前頭的陳軍剛露頭,地雷便接二連三炸成一片火海,尚不需嚴行恭出馬,便已無還手之力。

馳援蜆門關的陳軍忽聞身後驚雷炸響,陡然馬匹人立嘶鳴,主將鐵青著臉死死攥住韁繩。

“前有狼後有虎,這是要把咱往死路上逼!”

正疾馳在路上的陳軍此刻聽見身後傳來炮火聲,俱都六神無主不知是進還是退。

他喉結滾動,刀鞘重重磕在馬鞍上,下令。

“回撤!禾暘道若失,全軍都得填命!”

陳軍此刻成了柳唸的手中棋子,無論來回皆在她的計算裡,如今的禾暘道改姓盛了,等主力陳軍趕回,迎接他們的便是滾石陣。

嚴行恭此番大獲全勝,留守於禾暘道,通傳於嚴曾,並傳令於恒木、嚴良浩,命二人迅速撤離,若等陳國援軍壓上來,他們可就成了甕中鼈。

後續盧家兄弟又率兵增守禾暘道,旌旗插在山石炸裂後的焦痕之上,蜀地第一關隘自此易主,往後便可直入蜀中。

“加肉!加菜!”

蓬城大營中,嚴曾拍著案幾朗笑不斷,一改萎靡之態,命夥房加菜慶祝。

中軍帳內,燭火劈裡啪啦爆出燈花,光影在沙盤上亂竄,像是群撒歡得野馬。

嚴曾命柳念落座於以往嚴行恭的座次之上,嚴良浩噙著笑坐在她身旁,接著是盧屹言與盧昭陽二人潔白笑顏,恒森與恒景今夜也入了座,唯獨恒木缺席,這會子他已攜好肉好菜前去禾暘道與嚴行恭一道駐守。

女眷們也另開一桌於帳中一同慶賀,嚴如意懶理盧屹言,避而不出。

不過相較於男人們的暢快,女眷們捏著帕子強打精神,可誰不知道她們心裡都懸著塊石頭,何晏芳攥著茶盞唸叨。

“崢兒那孩子怎就還不知在何處呢?”

軍中禁酒,嚴曾邀杯以茶代酒,痛快道。

“此役能贏,全倚仗柳司馬的玲瓏心肝,若非你詳細繪製出陳國輿圖、貢獻出火藥地雷製法、擅用兵法聲東擊西,難有此番勝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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