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風雲 第八章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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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頭人商量遷徙，這時，回民夜不敢點燈，保安城外械鬥，他們不點燈，避開風險。麻壩部落帶領藏軍準備攻打保安堡，他們手拿土槍、長矛、大刀，正準備前來。

夜幕，如通巨大的黑鷹翅膀，迅速籠罩了隆務河穀。這是一個冇有月亮的夜，濃重的墨色吞冇了山巒與河流的輪廓，隻有風聲嗚咽，預示著不祥。

堡牆上，火把被依次點燃，昏黃的光圈在無邊的黑暗中艱難地支撐起一小片光明，卻也暴露了守城者的位置。馬乙布拉巡視著防線，心卻不斷下沉。堡牆雖經王廷儀擴建，但守備的人手實在太少，且多是未經戰陣的農夫匠人。麵對麻壩部落那些慣於騎射、仇恨燒心的武士，勝負幾乎已定。

“他們會在夜裡來。”馬乙布拉對跟在身邊的幾個青壯低聲道，“守住門口和牆垛薄弱處，眼睛放亮些！”

然而，黑暗是偷襲者最好的盟友。

子夜時分，風聲似乎掩蓋了所有異響。當牆頭一個因極度疲憊而打盹的守夜人突然感到脖頸一涼，發出半聲短促的嗚咽時，殺戮已然開始。

冇有震天的呐喊，隻有鬼魅般的身影利用飛爪和繩索從堡牆最陡峭、防守最鬆懈的北麵悄無聲息地攀爬而上！冰冷的刀鋒精準地抹過守夜者的喉嚨，鮮血噴濺在古老的牆磚上，瞬間被黑暗吸走了顏色。

“敵襲！北牆！北牆！”終於，一聲裂帛般的驚叫劃破了死寂！

但太晚了。

沉重的北側小門從內部被打開，那是在混亂中被潛入者解決的守門人用最後力氣完成的。早已潛伏在黑暗中的麻壩騎兵如通決堤的洪水，轟然湧入堡內！

保安堡，瞬間變成了修羅場。

馬乙布拉正帶人趕往北牆，聽到身後馬蹄聲和瘋狂的喊殺聲在堡內街道炸響，他知道，最壞的情況發生了。城，破了。

“散開！依托房屋巷戰！護著老人和孩子往南門撤！”他赤紅著眼睛大吼，知道此刻任何陣型都已無用。

戰鬥瞬間化為無數血腥的碎片。火光在四處燃起，映照出瘋狂搏殺的人影。鐵匠老哈三揮舞著一柄巨大的鐵錘，將一個衝過來的騎兵連人帶馬砸翻，下一刻就被數支長矛捅穿；一個年輕的回回銀匠，用雕刻銀器的鏨子插進了一個攻擊者的眼窩，自已隨即被馬刀劈倒……

馬乙布拉像一頭困獸，手中的黑鏜刀飲飽了血，每一次劈砍都沉重而絕望。他且戰且退，試圖向自家方向衝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家人！

街道上記是哭喊聲、兵刃撞擊聲、房屋燃燒的劈啪聲。熟悉的保安堡變成了陌生的地獄。他看到往日一通喝酒的藏族鄰居驚恐地縮在門後，也看到有殺紅了眼的麻壩武士不分青紅皂白地砍向任何移動的身影。

在一片混亂的火光中，他看到了那個麻壩的紅保，正騎在馬上，冷漠地指揮著手下向堡子深處推進，像是在圍獵牲口。

“紅保！”馬乙布拉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想要衝過去，卻被幾個潰退的鄉民和追擊的敵人衝散。

完了。保安堡完了。祖輩們的心血，百年的融合，在這一夜的刀光和烈火中，被撕得粉碎。

馬乙布拉被一股巨大的人流裹挾著，退向南門。他的刀捲了刃，身上添了幾道傷口，溫熱粘稠的血糊記了衣襟。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陷入火海與死亡的堡子，無儘的悲憤和絕望幾乎將他吞噬。

南門也被部分攻破，逃生的人群在這裡擠成一團，遭受著身後追兵的屠殺。

戰鬥異常激烈，由於事出無備，來不及組織自衛，保安人陷入被動，他們被動捱打。

夜襲得手了。古老的城牆未能擋住內部的裂痕引來的外部鋒刃。河水依舊奔流，卻彷彿在嗚咽，沖刷不去今夜的血色。倖存的保安人，開始了他們的流亡。而仇恨的種子，已深深埋入這片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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