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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今天修羅場了嗎 第第二十九章 “我要去青州,見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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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青州,見蒼大人。……

京城最高樓——醉月樓,

臨城而建,登頂可遠眺十裡山河。

此刻正值中秋將過,夜風微涼。

樓中最上雅閣,

紅漆雕窗半掩,

幾盞琉璃燈映得屋中緋影搖曳。

案上設著三壺清酒、八碟小菜,

偏角一隊舞姬正在柔腰輕擺,絲竹之音纏綿入耳,暖香襲人。

齊王李珣卻並未入座,他立於窗前,

一襲玄衫,發冠鬆束,

手中玉盞泛著微光。

風自半開的窗縫灌入,捲起案上檀香,拂過他麵頰,

他眯了眯眼,

卻始終望著那遠方山影最深處的方向——定國寺。

他眼中無喜無怒,

嘴角淡淡揚著,

卻叫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緒。

陸雲深則半倚在幾案邊,已略有醉意。

他衣袍微亂,

眉眼間透著幾分肆意風流,

舉杯一笑,

道:“殿下放心,

姐姐那邊已經打點妥當——方丈得了好處,

內侍接了話,連那供佛的香都換了三爐,定保聖上福至心頭,眼裡隻有靈玉。”

李珣不語,

指尖慢慢旋著杯盞中清酒。

“殿下,快來飲酒。”陸雲深起身,一把拉他回座,“成事在即,哪能總是緊繃著?”

李珣低頭輕笑,回身落座,卻不看舞姬們一眼。

桌前香氣四溢,宮商絲竹迴旋,舞姬們如柳枝一般在眼前晃動,然他卻隻覺喧鬨無趣。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日的聲音——

是那人在他耳側低語,唇瓣幾乎擦過他耳尖,帶著酒意、香氣和故意的撩撥:

“我想看殿下動心,卻又不敢動手的樣子。”

她眼神輕挑,唇角帶笑,壓在他身上時,頭髮落在他脖子上,軟得叫人心悸。

李珣原以為自己早已不為這等輕浮挑逗所動,可那一幕回想起,卻彷彿火苗拂過心口。

他驟然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酒液順著喉結滾下,胸腔裡卻越發燥熱難忍。

舞姬的紗袖在燈下飄曳,他卻隻覺得煩躁,猛然起身,走到窗前。

風愈發大了,吹起他衣襬。他眯眼看著定國寺的方向,陸雲深還想再勸一杯,瞥見李珣神色,隻好識趣作罷。

屋內熱意翻湧,屋外秋風淩冽,彼時定國寺香火鼎盛,山路幽深,杉鬆蔽日。

聖上微服前往祈福,所攜隨行不多,皆為心腹舊人。

而就在他抵達佛殿之前,已有一位女子,早一步跪坐在那供奉金身前,素衣布裙,發間不簪一飾,僅用一縷淺紫絲帶束起——低眉垂眼,仿若畫中來人。

她身形瘦削,膚若凝脂,五官溫婉,生了一副極憐人的模樣,靜靜跪在佛前的金蓮蒲團上,纖指合十,輕頌佛偈,唇動而無聲。

聖上剛踏入殿門,便被這一幕所定住腳步。

“她是誰?”聖上緩聲問。

隨侍內侍低聲答:“回陛下,奴纔不知,我這就上前去詢問一番。”

聖上目光沉沉,未語。

那女子彷彿察覺什麼,緩緩轉首,一眼望來,眸中水霧未散,卻帶著幾分怔愕與驚惶。

她忙垂眸跪下,聲音如鶯啼:“妾身……不知聖上駕臨,有失禮數,萬望恕罪。”

聖上眼中不動聲色,卻已暗起波瀾。

她聲音輕柔如笛,麵上驚慌卻不失端儀,避讓之時側身微顫,正露出袖下雪肌一線——並非媚態,卻恰如其分地勾人心魂。

“無妨。”聖上終於開口,聲音不覺溫了幾分,“你叫什麼名字?”

“妾名……靈玉,陸氏。”她低頭如鶯啼。

聖上微點頭,擡手示意她不必再跪:“陸氏?”

“回陛下,阿爺是戶部尚書陸長明。”陸靈玉低著頭回答。

他轉頭吩咐:“此女心性端方,孤欲留她一同誦經。”

內侍應聲,眸中一閃。

晚上的誦經,聖上未設旁席,隻讓她留在殿中相陪。陸靈玉謹言慎行,焚香時不沾衣角,奉茶時不越禮度,言辭柔順中又帶著些許聰慧。

夜風輕拂香案,火光微晃,他本欲閉目誦經,卻一再偏頭去看她。她眉目低垂,撚香時指如青竹,光影照著她額前一撮細發,他竟怔忡了片刻。

夜宿山中,聖上倚窗看月時,忽問:“她……尚未婚配?”

“啟稟陛下,她丈夫兩年前病逝了。”內侍低聲答,“聽聞尚書大人之後曾議過幾門親事,皆無下文。”

聖上點頭,似未再多言。

三日後聖駕回宮,陸靈玉隨行。

此時京城齊王府內,李珣坐於書案之前,手中翻閱密信,眼角一挑:“定國寺一行,果不負我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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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獅子園中,一處極幽靜的偏院中,疏影橫斜,翠竹成林,水榭臨池,設有一處六角藻亭,亭中擺著幾隻雕花臥榻。

沈念之倚坐其上,身著襦裙淡青,發間隻簪一支白玉蟬釵,額前垂著碎髮,慵懶地支著腮,半闔著眼,曬著太陽。

陽光穿過桂枝斜灑,照得她指尖微亮,肩頭那點傷已結痂,外袍鬆垂,顯得她整個人像是一隻醒了午覺還不願動彈的貓。

亭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附近幾位貴女相約來園中賞秋景,路過亭前,見她在,也不敢打擾,隻站在不遠處說著閒話。

“你聽說了嗎?前幾日聖上去了定國寺,竟帶回一個香客女子,聽聞姿色絕倫,如今已封為陸才人了。”

“陸?莫不是……那個陸尚書家的寡姐?”

“正是她!聽說才進宮三日,聖上夜夜宿她宮中,連原本最寵的趙美人都被冷落了。”

“這陸靈玉命真好啊,做寡婦都能做出這樣一個好前程……”

沈念之本無意細聽,聽到“陸靈玉”三字時,眉頭微挑,眼睫輕掀。

她懶懶坐直,唇角微勾,擡手在亭邊石幾上撈起一顆青棗丟進口中,咬得“咯吱”一聲脆響,才慢悠悠開口:

“命好?我看是她阿爺陸長明在官場上熬不出頭,想著靠賣女兒上位罷了。”

霜杏一旁陪著,聽她說這話時,瞥了眼那些貴女們臉色微變,忙道:“姑娘您還是小聲點,彆再惹事了。”

沈念之偏過頭,微笑:“怎麼,這話也不能說?陸家既然敢使這招,就該受得起議論。”

她語氣輕慢,眼底卻冷冽如刀鋒閃過,待那些貴女知趣散去,霜杏才輕聲問:“那姑娘你……一點都不生氣?”

沈念之笑出聲:“我生什麼氣?又不是我要爭皇恩。我還得感謝我阿爺冇有讓我去給老頭子伏低做下。”

“噓!小姐你小聲點,這話叫人聽了去,可是掉腦袋的。”霜杏趕緊製止沈念之。

攏了攏衣袖,站起身,陽光照在她身上,整個人氣勢瞬間拔高:“我姓沈,不姓陸。一個陸家女,是得寵還是失寵,關咱們什麼事兒,回府。”

說罷,袍角輕揚,轉身便走。

傍晚時分。

沈念之換了身輕便繡衣,在府中後院池邊餵魚,指尖撒下飼料,錦鯉簇簇翻湧。

池水清清,月影被撥得碎裂,如她的心思,層層盪漾。

這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從迴廊那頭傳來。

沈思修手中拎著一盞宮燈,身披玄色外裳,踏著碎影走來:“阿之,聽說你這幾日傷勢已無礙,阿爺叫我來看看你。”

沈念之頭也未回:“大哥連我身上哪處傷都不知曉,倒是關心得體。”

沈思修似未聽出她語中諷意,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看著水中遊魚,緩聲道:“你也大了,阿爺對你是寵,可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

沈念之手未停:“所以?”

“李珣如今與你阿兄我關係極好,心性寬厚、前途明朗,你若肯與他多親近,將來也不必擔心婚事……”

沈念之指尖一頓,忽然回頭看他:“你很喜歡他?”

沈思修一愣:“……自然是欣賞。”

沈念之將魚食一把塞進他手中,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語氣卻冷了幾分:“那便由你去親近。聽起來阿兄你比我更適合做個賢妻良母。”

沈思修臉色僵了僵,未言語。

沈念之站起身,拂了拂裙角,轉身便走,聲音卻還飄回來:

“若我哪日真的看上誰,不需要任何人撮合,更不需要,把我往誰的手裡塞。”

晚風微拂,院中水波輕搖,斜陽已經落入遠山。

沈念之腳下輕轉,正欲離去,卻忽然頓住身形,回眸喚道:“對了,阿兄。”

沈思修方纔還半倚著欄杆逗那群懶魚吐泡,聞言擡頭,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嗯?”

她語氣淡淡的,彷彿隻是隨口問問:“前些時日,阿爺不是托中書侍郎蒼大人教我讀書?我聽說他被聖上臨時調離了京,查案去了?”

沈思修道:“是啊,這事朝上說了幾天了。聽說是查銀案,牽扯挺大,今早還問起過那邊文書回報的事。”

沈念之點了點頭,麵上神色未變:“也冇說什麼時候回來?”

“我哪知道啊。”沈思修撇撇嘴,“不過聽說顧行淵也要去一趟,好像是他們抓到什麼人要深查,需要前後線索對口。今天下朝之後,他那邊就在準備人馬了,大概是今晚出發。明日一早就得趕進青州,不然來不及。”

沈念之冇再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似是不經意地低頭攏了攏袖口。

等她轉過身去時,眸中卻已泛起幾分波瀾,“霜杏。”回到內院時,她隻吩咐了這一個名字。

霜杏應聲而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問話,便見自家小姐正翻出櫃中一包男子冠服,一件件取出試量。她眼皮一跳,壓低聲音:“小姐要出門?”

“替我準備一身便於騎馬的衣裳。”沈念之頭也未擡,“最好跟大理寺卿府衙的差役服色差不多。”

霜杏瞠目:“您要扮男裝?又要玩什麼新活?”

“我要去青州,見蒼晏。”她聲音極輕,“今夜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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