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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今天修羅場了嗎 第第五十章“我隻願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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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願你安好。”

蒼晏聞言,

微一頷首,眸光不動,神情卻並不尷尬,

反倒略帶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他擡手斟了盞茶,

語氣極平,

溫潤中藏著分寸拿捏得當的疏離:

“陸相一番好意,書陽心領。不過,說出來不怕您笑話——近幾年患了隱疾,牽連脈絡之氣……唉,

我這連藥都還在吃著,禦醫看了幾次,

至今都不敢隨便允婚。”

他輕歎一聲,語調極低:“是怕誤了姑娘大好日子。”

說罷,他眉宇溫和,

麵色不失謙恭,

神情裡卻帶了絲似有若無的克己與疏淡,

話已說得再清不過,

卻不露半分唐突。

陸長明一愣,旋即也不好再強言,

隻笑著打了個哈哈,

道:“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唐突了。還是你身子要緊,

切莫勉強。”

又過了幾日,

大婚的日子眼瞅著越來越近,

晉國公府。

午後,雪未再下,卻仍陰沉。

庭院深深,雪壓簷角。沈念之披了件酡紅的比甲,

正倚在廊下閒坐飲茶,暖爐輕燃,梅枝微斜,白雪尚未消儘。

霜杏匆匆而來,輕聲在她耳側道:“小姐,顧大人來了。”

她指尖一頓,茶盞微傾,卻穩穩落回案上。未擡頭,隻漫不經心地問:“他來作甚?”

“說是……歸還青州途中,小姐遺落的簪子。”

沈念之輕輕一笑,終於擡眼望了霜杏一眼:“這人倒也仔細,連一枝簪子都惦念得緊。”

“他人呢?”

“在花廳外,不肯入,隻說若小姐不願見人,他便自會離開。”

沈念之沉默了一瞬,緩緩起身,將肩頭的絨披整了整:“他還是那樣,一本正經。”

庭院轉角,青石台階上,一抹人影立於雪下。顧行淵站在梅樹之側,披一身墨色長裘,肩頭積雪未拂,顯得整個人格外寂靜。

她走來時,他聞聲擡頭,眼底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顧大人,今日特來,是為物歸原主?”

顧行淵從袖中取出那枝簪子,青玉素製。

“那日你落下,我便一直帶著。”他說得平靜,“如今你將成親了,我想……總歸要還你。”

沈念之接過簪子,擡眼看了他一眼,忽地輕笑:“我都快忘了你原來也會說這些場麵話。”

他冇有辯解。

她低頭撫著簪尾,片刻後道:“東西既還了,人便該走了。可我這人素來愛計較,你拿了我東西這麼久,該補償點我什麼,你若不嫌煩……今日陪我出遊。”

她冇看他,聲音卻帶了分淡淡的倦意:“等我嫁入東宮,連這樣的散步都難得了。”

顧行淵靜靜望著她,半晌,點頭:“好。”

二人自側門而出,未乘馬車,顧行淵隻牽馬隨行。雪落未止,街頭安靜,偶有孩童在巷口堆雪人,笑聲隔著風傳來一絲溫暖。

沈念之走得很慢,裙襬拂雪,步步清響,像是為這一段不長不短的路程,刻意延長了告彆。

走至街口,她忽地笑了一聲:“你還記得我在青州路上掉了鞋的那次?”

“你說那都怪那鞋子太笨重,還不如赤腳。”顧行淵答。

“想不到一向恪守禮數的顧大人也會替女子脫去鞋襪。”她看向他,眼神清淡,“我那時就想,你這人其實也冇那麼正經。”

他低低一笑,冇有接話。

走至舊書坊前時,她忽然停住腳步,輕聲問:“顧行淵,我們也算相識了一些時日,還從未一併喝過酒。”

“是啊,我不是不喜歡飲酒,隻是我……”

“我知道,顧大人以前當值,自律,如今你已是白衣,不如陪我喝點?”雪光映著她眸子裡一點波光。

顧行淵望著她,眼神一動未動。

他知她素來張揚慣了,喜怒無常,言語不拘,可這一刻她的語氣卻格外安靜,冇有調侃,也冇有笑意。

半晌,他垂眸輕應:“好。”

兩人折入小巷,在舊書坊背後的茶肆二樓臨窗要了間小間,竹簾微卷,窗下正好能看見街角琉璃屋簷落雪無聲。

掌櫃識得沈念之,早將上好杏花酒溫好,親自奉上來。

她倒也不避諱,接過酒壺親手斟了兩杯,杏花香在杯中嫋嫋升起,她舉杯,唇角掛著淡淡一笑:“顧大人今日陪我飲酒……”

“我已經不是顧大人了,正如你說,我已經是個白衣,叫我名字吧。”

“墨懷。”

顧行淵握著酒杯的手一時間頓在半空,除了親人之外,還冇有女子叫過他的字,他擡頭看著沈念之,隨後又釋懷一笑,她就是如此這般的女子。

二人並未豪飲,一壺酒見底,沈念之先一步起身。

風從簷下吹來,卷著雪屑打在兩人衣角。她站在風雪中,神色卻一如往常,欲張口與顧行淵告彆。

顧行淵沉默片刻,終是擡手,從懷中取出一物。

是一柄短匕,形製極細,漆鞘描銀,適合傍身,不易被人察覺。

“我不會說那些冇用的。”他將匕首遞給她,語氣一如既往清冷平穩,“但你若受了委屈,若他欺負你——”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沈念之接過,指尖微緊,卻未道謝。她靜靜地看著匕首,忽地問了一句:“那你呢?你還會記得我嗎?”

她聲音極輕,像是隻說給風聽。

顧行淵望著她,良久,才道:“我隻願你安好,沈……念之。”

雪再次開始落下。

兩人並肩而立,彼此都未再言語。直到她率先轉身,袍角捲起雪意,隻有那把匕首,被她握在掌心。

晉國公府,日暮時分。

雪色未退,暮靄卻已漸沉,屋簷下垂著兩串紅燈籠,燈火尚未點起,寒意卻先入骨了。

沈念之方纔從茶肆歸來,一路未語,霜杏跟在身後,欲言又止,終究未開口。

她一進院便將披風解下,遞予婢女,手腳一如往常利落,隻那指節微微發涼。

剛入繡閣,還未來得及換衣,外頭傳來通傳聲:

“宮裡尚儀局嬤嬤,奉詔而來。”

霜杏一驚,忙欲去應門,沈念之卻攔住了她,親自出迎。

簾外寒風捲雪,一位著官服的老太嬤立在門前,神情肅穆,一旁另有幾名隨侍女官,懷中抱著幾疊冊頁、禮儀法卷。

嬤嬤微一施禮,聲調不高,卻句句規整:“沈娘子,太子大婚在即,陛下口諭,冊妃之前,當與正妃一同入宮試學宮禮,以正儀態、明規矩。”

沈念之微怔,旋即笑了一下:“……原來這宮裡,已有太子妃了?”

嬤嬤擡眼看她一眼,道:“太子正妃尚未正式冊立,但已有擬定人選。如今與娘子同日入宮,共學女禮,也算未雨綢繆。”

沈念之垂眸,指尖輕釦茶盞蓋沿,聲線仍舊溫和:“不知是哪家千金,得了這般殊榮?”

“回娘子,是陸相的侄女,江南陸氏嫡長,閨名——景姝。”

話音落地,屋內忽而一靜。

霜杏臉色微變,沈念之卻依舊神色如常,隻是拿茶的手指停頓了一瞬,盞中茶麪波光微晃。

“陸景姝……”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個好名字。”

嬤嬤看她未有多言,又道:“娘子入宮之期定在三日後,請提前準備。試學禮儀將由尚儀局主教,貴妃親定,不得缺席。”

沈念之點了點頭:“自然。”

“那嬤嬤請回罷,我日內自會入宮。”

嬤嬤微一頷首,轉身離去,雪聲隨她袍角翻落在地磚上,細碎寂然。

門簾一闔,屋內隻餘昏燈與沉寂。

沈念之冇有再言語,隻低頭,緩緩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那盞茶,竟不知何時已涼透了。

她擡眸看向窗外,京中天色早早暗下,雪未再落,隻灰雲沉沉,像有什麼將至未至的風暴,懸在夜的邊緣。

她唇角還勾著一絲笑,卻淡得近乎冷漠。

“原來……李珣怕我寂寞,竟然給我安排了個姐妹。”

三日後,晨光乍起,沈念之乘車入宮。

尚儀局外廊下,天色微寒,雪後的陽光清淡得很,雖照著人,卻也冇多少暖意。

陸景姝立在宮廊下,穿一身正,明豔端方,鬢間步搖輕輕晃動,映襯出她一張溫婉端麗的臉。

沈念之踏過門檻,目光便撞上她,半點冇避開,目光裡卻無一絲情緒波瀾。

陸景姝早已聽人提起過她,便迎上前去,柔柔一笑:“沈娘子,好巧,今日第一次來習規矩,冇想到便碰見你了。”

沈念之挑眉看她,唇角噙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巧嗎?倒也未必。隻怕以後我們日日都會這樣‘碰巧’。”

陸景姝輕笑:“姐姐真愛說笑。”說完,頓了一頓,佯裝恍然道:“啊,我倒忘了,論起年齡,我應當喚你一聲姐姐纔是。不過……”

她說到這裡,笑容加深:“可我偏偏是正妃,禮數上講,我又該如何稱呼你才合適呢?”

她話裡帶刺,一旁的宮人都安靜下來,生怕錯過了這場暗中交鋒的好戲。

沈念之卻忽然笑了,眸光盈盈望著她,半點未露怒色,隻是唇邊帶著譏誚:“陸娘子,你何必為難自己。”

“姐姐妹妹,本就是骨肉至親才叫得上的。我怎麼不記得,我阿爺在外還有一個姓陸的種?”

她話聲不高,卻足夠清晰,滿院子靜了下來,所有宮女嬤嬤的臉色都變了。

陸景姝麵容霎時變冷,眼底閃過一絲惱怒,半晌才穩住情緒,努力維持住了幾分體麵:“沈娘子果真是個會說笑的人。”

沈念之根本懶得再看她,隻淡淡笑了一下,提步從陸景姝身側擦肩而過,擦肩瞬間,衣袖帶起一陣冷風。

待沈念之走遠,陸景姝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胸口起伏,一張臉氣得幾乎發白。

她身邊的貼身婢女見狀,小心翼翼上前低聲寬慰:“小姐剛來京城不久,不知沈娘子素來如此無禮張狂,您不必與她計較。她那種性子,日後也不會得太子殿下的青眼。”

陸景姝冷笑一聲,眉眼鋒利如刀:“你懂什麼?若真是無足輕重的人,太子怎麼會娶她?”

她指尖緩緩收緊絹帕,唇角帶著隱忍而冷意十足的笑容:

“告訴尚儀局那邊,教規矩的嬤嬤不必手軟。”

“我倒要看看,沈念之那張利嘴,到底還能囂張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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