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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今天修羅場了嗎 第第七十八章 “我想用這一份江山,當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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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用這一份江山,當聘……

紫宸殿深處,

金爐焚香,紫檀雕花的寢帳之外一片靜謐。

李珣倚坐在榻上,身披玄色織金常服,

領口半敞,

指間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枚羊脂玉扣。他眼眸低垂,

神色溫淡。

榻下,一名才人著薄妝靜靜跪坐在他側,替他奉著茶,一言不發。

簾外內侍低聲通稟:“回陛下,

李珩如今仍滯留瀚州雁回城。屬下查明,他現下暫居拓安大將軍舊部的彆院,

與沈家二女沈憶秋同住,已定婚期。”

李珣將玉扣“啪”地一聲扣在漆案上,麵上仍無表情,

隻冷冷道:“雁回城,

是赫連哲圖的地界,

這老匹夫,

早看他不順眼了。”

“陛下,赫連家族世代駐守瀚州,

對西北一帶有絕對的兵權。雖名列都護府轄下,

實則早已半自成一統,

朝廷難以伸手。”

“自治……”李珣嗤笑一聲,

笑意極淡,

“自李珩落到那處,便裝起了縮頭烏龜。朕本不欲理他,可他偏要挑在我最不願碰的地方窩著,你說他是藏了什麼心思?”

他略一思忖,

隨手將案上一份摺子推至一旁,轉頭對侍立在下的內臣緩聲道:“從下月起,雁回城的賦稅翻一倍,凡關涉雁北糧草、商運、馬匹調撥,一律緊扣批文。”

那聲音裡未有半點波瀾,卻冷得叫人背脊生寒。

“若赫連哲圖真願為他遮風擋雨,也得掂掂手裡那點軍糧,撐不撐得起這份情義。”

才人低眉順手替他撚好衣襟,悄聲問:“陛下……這般動靜,不會太過?”

“太過?”李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他倒是會挑時候,先是沈念之退婚,如今又攪得都護府上下為他奔走。”

“你可知,大都護當初為她親筆寫退婚書,還認她做了乾孫女。這口氣,朕憋了多久?”

他冷聲一哂,似是終於厭了這般議事,“如今李珩,他也要護。真當我這皇帝,是他登州碼頭的故交?”

內侍躬身低頭:“屬下明白。”

李珣端起茶盞,盞中香氣氤氳,他輕輕吹了口氣,目光落在杯中茶影。

“赫連家若識趣,便早些將人送回來。我這人……從來不愛求人配合。”

雁回城,正午陽光下的街道依舊如常,市井喧囂,百姓安穩。

可都護府內,氣氛卻壓得有些低。

赫連哲圖坐在堂上,眉頭緊皺,一封從昭京傳來的公文正攤在案上。

“加賦?”他冷哼一聲,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說是年初兵費緊張,又逢邊地需整備軍務,瀚州地廣人稀,也應分擔?……這是堂而皇之的壓榨。”

顧行淵站在一旁,眉峰亦冷。

他道:“這不是籌軍餉,這是試探我們的底線。”

赫連哲圖將手中紙一摔,冷笑:“從沈家一案到今日,他們早就冇我們瀚州放在眼裡了,這番朝廷突然下文增稅,還專挑我們。”

顧行淵眼神沉了沉:“是想逼我們交人。”

兩人對視片刻,皆未言聲。

幾乎在同一時刻。

雁回城北,一行衣著樸素的行旅人緩緩入城。他們衣袍染塵,眉眼卻俱不尋常。最前頭那位少年眉目俊朗,手執馬韁,神情平靜。馬背上馱著幾口沉沉的箱子,看似尋常貨商,實則其中藏著的是北庭特使送來的書信。

他便是曾化名“小啞巴”的北庭二王子,阿聿。

他神情冷峻,一步步走過雁回城街頭熟悉的青石巷,耳中傳來沿街叫賣的熟語,腳邊小孩嬉笑奔跑,他低頭望了他們一眼,眸色微動。

“王子殿下。”隨行一名北庭副使壓低聲音,“我們繞開赤羽軍,先行覓顧將軍去處?”

阿聿卻道:“不急。”

他擡頭,看向城東一角,那是字蒙館所在方向。

他眼神一動,露出一抹帶笑的輕語:“先讓我見一個人。”

沈念之剛從學堂收了課,院中孩童陸續被接走,她親手將擦乾淨的硯台晾在廊下,正打算回屋喝口熱茶,忽聽頭頂一陣輕響——

她還未擡頭,一道黑影已從屋簷上一躍而下。

少年腳尖落地,身姿極穩,風一掠,袍角揚起,他已不是那日夜色中倉皇說出“小心”的小啞巴模樣。此刻他眉目朗俊,氣度從容,唇角一抹笑意飛揚。

“沈姐姐。”他喚她,嗓音低而清。

沈念之一怔,隨即眼神一冷,擡手就將那方剛擦乾淨的硯台狠狠擲了出去。

“你這個小騙子!”她咬牙罵道,“居然還敢回來,知不知道這是瀚州,我現在一嗓子喊出去,赤羽軍能把你拿下!”

少年伸手一接,硯台穩穩落入掌中。

他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眼角眉梢,全是少年人的明朗與桀驁。

“你捨不得。”他說得理直氣壯,“不然不會用我送你的硯台砸我。”

沈念之冷笑一聲,雙手抱臂,站在階前,瞪他:“你是回來討打的嗎?”

“我是回來辦正事的。”他站直了身子,語氣也微正,“我帶了北庭的使者,喬裝進城,欲與顧將軍、赫連將軍議一樁事。事關兩邊邊境……不過,我回來前,最想見的人,是你。”

“你還真是口無遮攔。”沈念之嗤了一聲,擡眼細看,少年披著素袍,鬢邊束著青繩,已經長高了些,眼神也沉靜了幾分,隻那張臉還是那副笑起來讓人恨不起來的模樣。

“說吧。”她擡下巴,“想乾什麼?”

少年走近兩步,眉眼裡竟多了一分認真。

“我想娶你。”這句話說得不輕,卻擲地有聲。

沈念之愣了一下,隨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想娶我?”她嗤笑一聲,伸出手,“把硯台還我。”

他將硯台重新遞還她手中。

沈念之收下,一手叉腰,一手舉著硯台晃了晃,慢條斯理,帶著都弄他的語氣,故意出個難題叫他知難而退:“娶我可以,江山為聘。不然彆扯彆的。”

他站在她麵前,迎著風光,目光灼亮,笑意未退,認真地點頭。

“好,一言為定。”阿聿說完,揚長而去,絲毫不給沈念之拒絕的機會。

都護府前忽有馬蹄聲至。

守衛一聲令下,攔下了一行衣著素簡卻氣質不凡的行人。領頭少年俊朗非常,眉目如畫,衣袍雖樸卻清整乾淨。

“北庭使者阿聿,攜書求見拓安大都護。”他遞上一方親筆寫就的帖子,語氣不卑不亢,神色沉靜。

門前將領不敢怠慢,立刻呈入府內。

大堂之上,赫連哲圖看著那帖,眉頭微皺,輕哼一聲,目光卻凝住。

“讓他們進來。”

不多時,那少年被領入正廳,行了一禮:“北庭阿聿,見過赫連將軍、顧將軍。”

赫連哲圖目光審視,顧行淵站在一側,麵無表情,隻低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阿聿擡眼,語氣不緊不慢:“無它,我是來談判的。”

他目光澄澈,卻並不軟弱:“如今大昭對北庭的商路壓製愈演愈烈,互市文書遲遲不肯放行,邊地耗著,不戰、不和,也不允通商。”

“如今,我聽說……大昭朝廷已向瀚州增稅,而李家皇子李珩,也正藏身雁回城。”

這番話說得不重,卻字字落點,赫連哲圖臉色微變,手指扣著扶手,一言未發。

顧行淵盯著他,聲線微沉:“你想說什麼。”

阿聿道:“很簡單,我想和赤羽軍聯手。”

他語速不快,像是早已在心中千遍演練。

“若事成,我要瀚州允北庭商人正常出入,不設重關,不設重稅,商道通暢。”

“而我能許你們的,是在我活著的這些年裡——北庭邊境,永不兵戎。”

顧行淵微垂眼眸,眼神沉思不語。

赫連哲圖冷笑:“你說得倒輕巧。”

阿聿不避不讓,回看他:“將軍若不信我,可以派人去查邊地,北庭五部中,唯有我部三年未犯邊境。”

他話音頓了頓,看向顧行淵,語氣低下去:“因為我早知這場亂局,終會燒到瀚州來。”

“如今李氏天家已危,朝廷搖搖欲墜。我們不過是提前來問一句,你們,打算坐等,還是願意賭一局?”

赫連哲圖眉頭蹙得極緊,忍了一路,終於厲聲喝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阿聿看著他,神情一斂,字字清晰地道出:

“我要李珣下台。”

這話一出,整個正廳寂靜無聲。

赫連哲圖猛地起身,怒目圓睜,一掌重重拍案,厲聲喝道:

“大膽!”

“你區區外邦之子,竟敢妄言左右我大昭天子,你當此地是你北庭的王帳不成!”

空氣沉得壓人,親兵齊刷刷拔刀半步,顧行淵卻隻擡手輕輕一攔,冇讓人動。

他側頭看著阿聿,目光如刃,良久未語。

阿聿冇有退,眉目不動,冷靜迎視,看著顧行淵眼中也有那絲**,他知道這事一定成。

“我在城中客棧等著顧將軍大駕光臨。”說完,行了一個禮,帶著人離開。

顧行淵仍立於原地,目光微沉地望著阿聿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衣身影徹底被門外日光吞冇。

赫連哲圖端坐在堂上,一言不發,指腹緩緩摩挲著扶手,彷彿那陳舊的紋路能替他理出這盤困局。

片刻,他幽幽開口:“這小子,和他父親一點都不像。”

顧行淵垂目應聲,不置可否。

赫連哲圖喃喃一聲,終於轉頭望他,眼神如釘般定住:“你怎麼想?”

顧行淵沉了一瞬,終是拱手低聲回道:“外祖父,稅,不能加。軍糧,我們也要。”

赫連哲圖冷哼一聲,往椅背重重一靠,粗聲道:“哼,他老子活著的時候,我敬他幾分,那時候北庭諸部盯著黃河一帶,亂成一團,西南又有渾族犯境。”

他頓了頓,咬字發狠:

“先帝年輕時也算跟我一塊在邊地浴血守關,不說是朋友,起碼也有些情分。他對瀚州向來照拂,赤羽軍每年守邊,換來昭京安枕無憂。”

顧行淵眼神微動,仍不言語。

赫連哲圖擡手重重一拍椅扶:“如今他去了,他兒子還冇坐穩龍椅,便急著削我們兵權,敲我們地皮,連稅都想加,這算什麼?”

他聲音漸沉,眼底一片冷色:“這是要把我們從瀚州生生勒進昭京的圈子裡去,回頭豈不是見了他還得三跪九叩?”

“那李珣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

顧行淵垂目而立,神色沉靜。

片刻,他道:“赤羽軍所守,不隻是邊疆,還有天下根骨。”

赫連哲圖盯著他看,緩緩坐直了些:“你動心了?”

顧行淵擡眼看他,聲音不大,卻無比篤定:“我動的,不是心,是籌。”這一刻赫連哲圖看著麵前的顧行淵,終於覺得他是能帶的起赤羽軍了。

夜風沉靜,雁回城的街道早已歸於寂寥。

顧行淵一身便服,騎馬緩緩行至城西客棧前。他擡手掀開鬥篷兜帽,黑髮在月下輕拂。

客棧無人通傳,卻早有人等在門邊,阿聿倚著廊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中一派坦然。

“顧將軍。”他抱拳作禮,聲音溫和。

顧行淵未還禮,隻擡步入內,道:“時辰不早,你倒沉得住氣。”

“等你,多晚都值。”阿聿笑著跟上。

兩人入座,上茶,皆未動,燭火晃動間影子被拉得極長。

顧行淵開門見山:“今日之言,你當真就不怕說錯半句,折你北庭萬軍?”

阿聿坐得筆直,語氣卻淡定得驚人:“若是旁人聽去,自然是離間、是狂妄,但將軍聽得懂。”

“我說的不是利。”他頓了頓,擡眼看向顧行淵,目光坦然而銳利,“我說的是心。”

顧行淵沉默了一瞬,輕輕笑了。

那笑並未上眼,隻有一絲冷意藏在唇角:“你倒是張口就問鼎天下,一點不像那個躲在角落裡吃糯米糰子的小啞巴。”

阿聿聞言一笑,眼神卻冇絲毫動搖:“我那時不說話,是怕露餡。如今敢說,是知道你會聽。”

“我想用這一份江山,當聘禮。”

顧行淵目光微斂,盯著他良久。

半晌,他也輕笑一聲,將茶盞推開了些,聲音清冷而緩:“巧了,我也是。”

四目相對,兩人皆未避讓,下一刻卻異口同聲:

“我想娶沈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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