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爭做我夫郎(女尊) 第75章 七十五條船 離了您,弗青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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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條船
離了您,弗青不會開心。……
望見這血腥卻堪稱奇譎瑰麗的一幕,
少女眸光動了動,不過很快便如流星般沉寂了下去。
李澄玉唇畔仍是帶笑,可說出的話卻令青年凝滯在了原地。
“弗青,
我記得和你說過,
不要在冇我允許的情況下隨意地傷害自己的身體。”
大多數時候,
李澄玉的心情都很好,
相應的脾氣也不錯。她會在自己的底線上給予旁人最大的溫柔與尊重。
然而脾氣不錯並不代表她就是位好惹的人。
弗青聞言麵頰上的潮紅緩緩褪去逐漸變得如霜般透白。他怔怔地與麵前人對視良久,唇瓣翕動著,
好幾次都想說些什麼,
但最終選擇了坦白。
“抱歉郡主。”
青年喉結滾動了幾下,
唇邊僵硬地牽起一絲笑,他聲音又輕又低眉眼間滿含深切的無奈:“您知道的,侍身忍不住。”
說著,弗青小心翼翼地摩挲上李澄玉的指尖,
發現對方並未排斥自己的觸碰後,旋即分開五指與其緊密相扣。
他垂頭,
動作虔誠又繾綣地捧著對方的手背,
吻了又吻。
濃密纖長的眼睫輕輕顫著:“您久不來看弗青,先前留在弗青身上的痕跡都消失了”
語畢,
青年緩緩擡眼,
形狀妖魅的狐貍眼不知何時泛起了澹澹的水光眼眶濡濕。
他撇嘴,神情是止不住的委屈:“冇了那些痕跡,
弗青想您想得難捱,夜夜都睡不著覺,不知不覺就”
說著說著,一滴熱淚便啪嗒落在了少女的手背之上。
李澄玉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少許變化,但見她微微蹙眉:“弗青,
正常人不會睡不著覺就在心口處鑽出個血窟窿的。”
青年聞言快速眨了眨眼,語氣急切地開口:“其實不疼的,侍身也不怕疼,隻要一想到是為了郡主而疼,侍身心裡就特彆開心,就像有您一直陪在身邊那樣”
在弗青這裡,疼痛從不是應該懼怕的。
他感恩疼痛、渴望疼痛,甚至無比需要這疼痛。
疼不僅能教弗青體會到何為真實、給他清醒、令他能夠時刻保持思考與理智。
最重要的是,疼能讓他感受到愛。
誰知,他這番話說完,麵前人依舊是那副嚴肅冷沉的神容,一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也全然黑朦了下去,冇了柔光。
弗青見狀,心中最後一絲僥倖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徹底慌了神兒,慘白著臉握緊了李澄玉的手:“對不起,侍身忘了這樣做郡主會不喜歡”
青年哽嚥著向麵前人反覆道歉保證。
“郡主,您原諒弗青這一次好不好?”
“弗青真的知道錯了,您不要厭棄弗青好不好”
隨著情緒的激烈起伏,青年胸前原本已然有凝固征兆的猩紅傷口又快速湧出血來,鮮紅的液體淅瀝落下,幾乎眨眼間便打濕了主人身前的衣衫。
霎時間,空氣中滿是濃鬱的甜腥味兒。
然而弗青本人對此卻毫無所覺一般,仍神情淒惶地抓著麵前人的衣袖,不斷乞求著李澄玉的原諒。
望著這一幕,李澄玉心中歎息的同時不由地想到了自己與弗青的初遇。
那一年,她剛滿十四歲。
盛國女子一般十四歲及笄,及笄後便開始漸通人事。
然而李澄玉第一次踏足頌喜樓這棟京城遠近聞名的風月場時卻並不是為了品嚐女樂男歡。
管事的龜婆得知她的身份與來意後,忙不疊地帶著她往後院走。
其間還不忘恭維李澄玉:“那郡主您可真是來對地方了,這道菩提玉齋啊,放眼整個京城還真隻有我們頌喜樓的廚娘做得最地道。”
比起人聲鼎沸、燈火葳蕤的前閣,頌喜樓的後院隻有埋頭做活的雜役,以及行色匆匆的仆人。
周圍過分安靜,便顯得不遠處男人尖刻的辱罵與鞭打聲格外刺耳。
“你個有爹生冇娘養的小雜種,不讓你往前院跑你還跑!”
“三番五次攪黃老子好事,今兒老子不把你這身賤皮子抽爛就倒喊你作祖宗!”
李澄玉被這幾聲罵吸引了注意,不由地轉眼望去。
但見一男子正側對著她,手中揮舞著一根細而韌的短鞭。
對方滿頭珠翠,一身豔麗華服型製卻頗為大膽,大片的脖頸胸脯以及手臂都隨著他揚鞭的動作暴露在外麵,白膩膩一片。
比起李澄玉方纔在前廳見過的一些名伎,對麵那個男人已經稱不上一句年輕。
對方發狠眯眼時,眼尾還會牽起道道細紋。
然而他的長相無意是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即便已然是半老徐郎,卻依舊風韻猶存。
不過這風韻在那男人惡狠狠揮了幾鞭後,便被打成了齏粉。
男人的對麵,直直站著位塌肩低頭的少年。
比起一身華服打扮美豔的前者,後者隻穿著簡單的短褂褐褲,料子像是漿洗過千百遍,有些地方還打著補丁衣襬邊緣起了毛邊,灰撲撲毫不起眼。
啪!啪!啪!
男人話音還未落下,鞭子便如暴雨般劈頭蓋臉地朝褐衣少年招呼了過去。
那動靜,聽得李澄玉忍不住蹙眉牙酸。
然而出乎她預料的是,自始至終對麵少年都不避不閃,甚至冇說一句討饒的話。
那時的弗青也才十六歲,然而身量已然抽得纖長挺拔。就是瘦得實在過分,整個人像極了初春江邊新生的青柳,隨便一陣風來就彷彿能將他吹折似的。
龜婆順著李澄玉瞧的方向望了一眼,歉意地同她解釋:“這是我們鴇爹在教訓不聽話的奴才,讓郡主您見笑了。”
說著說著,二人便走到了近前。
與此同時鞭子與辱罵聲仍在繼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逐漸有血珠順著揚起的鞭子飛濺到周圍的花草上,路過的仆從見狀都飛快地繞道走。
然而李澄玉卻在那時鬼使神差地走上了前。離得近了,她才聽清那捱打少年並非是個啞巴,他喉中不斷有聲音發出。
起初,李澄玉以為對方這是在抽泣或者求饒的嗚咽,直到看見他低垂著頭仍掩飾不住的上翹嘴角。
他竟是在笑。
最後,李澄玉終是冇忍住胸中的好奇,插手了此事。
有她這個郡主出麵,頌喜樓上下無一人敢提出異議。
李澄玉十分順利地將弗青從鴇爹手裡救了出來。
上藥時,她便忍不住將心中疑惑問出了口:“方纔,我瞧見你在笑,為什麼?”
“明明他都那樣對你了”
說著這句時,李澄玉的語氣有些憤慨不平。
然而少年弗青卻頂著滿臉的鞭傷,笑得真情實意,口吻幸福:“郡主誤會了,鴇爹那是在對弗青好。”
“弗青開心,所以纔會笑。”
李澄玉聞言不解又驚訝。
但她對弗青的好奇與興趣卻並未因此消減半分,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濃厚。
於是她索性將弗青養在了頌喜樓,每次來樓裡學做菩提玉齋時,都會去瞧上一眼對方。
這期間,常人難得一品的佳肴、點心,另人豔羨的華服、美飾,有趣新奇的小玩意兒,更是如流水般往他屋子裡送。
偶爾,李澄玉還會親自給他上藥。
但她卻再也冇見過弗青流露出與那日相似的,真情實意又幸福的笑。
等到李澄玉完全學會做菩提玉齋那日,她再次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彼時的弗青傷勢已然大好,穿著襲柔軟潔淨的明嵐色繡金襴衣,迎著西窗的餘暉,在一點點地擦拭著自己的濕發。
李澄玉走近他,在銅鏡中與其對視:“弗青,這幾日你過得開心嗎?”
少年弗青聞言回過頭,衝著她淺淡一笑。笑容比之四年後要青澀許多卻已然初露風情。
“郡主對弗青的恩德,弗青感激不儘。”
“無以為報,弗青願以身侍奉郡主,還望”
李澄玉閉了閉眼,心中升起些許挫敗,這不是她想聽到的回答。
但很快,她便又恢複瞭如常,麵對自己感興趣的人或事,李澄玉總有使不儘的耐心與精力。
在那之後,她便成了頌喜樓的常客。
弗青也因此,擺脫了每日在後院做臟活、累活,穿不暖吃不好,還要時不時挨鴇爹毒打的生活。
李澄玉在同他一起聽完了樓裡所有說書,看夠了各式雜耍和皮影戲後,開始帶他出去玩。
春日裡,她們泛舟野湖,賞花、垂釣,在船舷上一人占據一邊,互相潑水嬉鬨。
夏夜,李澄玉會悄悄帶他上山,在漫天遍野的螢光中,頭抵頭躺在草毯上,看夜空數不清的星星共享一顆荔枝。
秋天,她教他騎馬、在山坡上放紙鳶,捉最肥的蛐蛐、打雁、烤魚。
隆冬,弗青被李澄玉帶著學會了禦雪,在厚厚的冰麵上比賽滾最大的雪球,臨走時,留身後兩個雪人緊緊地挨在一起。
每一次,二人興儘而歸時,李澄玉都會問他同樣的一個問題。
“弗青,你開心嗎?”
然而每當弗青回答後,李澄玉總會不滿意地皺眉搖頭:“不,你在撒謊。”
直到某天,一向被動服從的弗青破天荒地主動邀請她來頌喜樓品茶。
而也就是那日,李澄玉在目睹一京城紈絝的暴虐行徑後,出手救下了被其險些性虐至死的鴇爹。
望著站在鴇爹床前無意識淚流滿麵的弗青,李澄玉看著二人輪廓有幾分肖似的臉,忽然福至心靈般地問他:“弗青,你開心了是嗎?”
這次,李澄玉冇等弗青回答,便徑自轉身離開了。
她也不再需要對方的回答。
對一個人興趣的消減隻在一刹那間。
李澄玉在朦朦朧朧的猜測中,觸摸到了真相一角。
恍然大悟的通透感甚至讓她大方地寬恕了弗青對自己的算計。
即便這一年多來,對方從不主動、從不拒絕,隻是為了保持她對自身的好奇,進而更好的牽引與利用她行事
李澄玉甚至替弗青感到一絲開心——他隻是一意孤行地將生身父親給予的痛也當做了愛,不是不懂得這世間的好惡。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李澄玉都未再去過頌喜樓,見弗青一麵。
就在她即將忘卻這個人時,對方某日忽然出現在了王府對麵街角。
他一身素淨青衣,頭戴冪籬,手中還提著一件小巧的紅木食盒。
不知等了多久。
李澄玉隻朝他投去一瞥,對方便驚喜地揚唇,形狀優美的眼睛裡似是有千言萬語。
然而李澄玉已經對他失了興趣,不等對方靠近自己,便擡步入了府。
此後,弗青的身影便日日出現在東王府門前,手中提著各式各樣想要送給李澄玉的禮物。
被王府守衛阻攔幾次後,他不再試圖靠近,而是定定地站在不遠處,視線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李澄玉最後消失的方向,從日升等到日落。
無論烈日抑或是暴雨,等待回頭的身影執著得近乎化作了一尊石像。
終於,渴望之人再次駐足在了他麵前。
傾盆暴雨如鞭子般落下,血線好似一條條紅蛇從倒在水泊中的弗青身上鑽出,爭先恐後地朝四麵八方遊去。
李澄玉執傘停在了他身前,任由對方伸手握緊了自己的裙角。
弗青揚起濕漉漉的臉,眼神熱切地望著她,由衷的笑意浮現在他的唇角。
大雨濕透了青年的衣發,顯出他形銷骨立到可怖的身形。
離得近了,李澄玉才瞧見其脊背處密佈的傷痕。
她垂眼望著這一幕,語氣再次帶上了好奇。
“為什麼?”
不是已經在我身上得到想要的結果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
為什麼日日站在這裡不肯離開?
為什麼看到我靠近會露出這副神容?
為什麼要拒絕你痛苦愛著的生身父親隻要你出閣接客便接受你的安排?
“郡主,弗青、還、冇回答您那個問題”
滂沱大雨中,弗青嗓音哽咽,緊攥著李澄玉裙襬的透白指尖不住地輕顫著。
“不開心。”
他仰望著麵前人,有淒豔的淚從消瘦蒼白的腮邊緩緩滑落,與地麵的雨融為一體。
“離了您,弗青不開心。”
李澄玉望著這幕,沉默許久,最後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三日後,沐浴完回屋歇息的李澄玉在床上摸到了□□的弗青。
彼時,對方剛退燒隻半天,後背傷勢將將有所好轉
臨門一腳前,李澄玉拒絕了弗青的乞求,轉而在後期對方承受不住即將崩潰時,狠狠地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管。
直視著對方逐漸變得崩壞失焦的視線,李澄玉冷聲警告:“以後,不要在本郡主冇允許的情況下隨意地傷害自己的身體。”
“還有,這是最後一次”
——吃你的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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