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爭做我夫郎(女尊) 第79章 七十九條船 你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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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條船
你想殺我?
“長公子好像瘋了。”
不知是誰說的這句話,
隻一晚上的工夫便傳遍了整座溫府。
下人們又驚又奇,擠擠挨挨地湊到一處,小心翼翼地從未合攏的窗縫處往裡瞧。
但見昏黃的燭光下,
她們那位自出了事,
便一連十來日都未踏出過房門半步的長公子,
正低頭一針一線地繡著什麼,
神容平靜,嘴角隱約還掛著絲笑。
眾人再定睛一看,
頓時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手上繡的不是彆的,
而是件紅彤彤的嫁衣!
“宿主,
你還好嗎?”
這是七日來,攻略多情女主係統第十八次問溫子珩這個問題。
片刻後,青年纔出聲:“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他聲音低微,
透著多日未好好吃飯喝水後的沙啞與疲憊。
說罷,青年短暫地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掐了掐痠疼發脹的眉心,
幾瞬之後,重又將繡花針拈了起來,
原本青白分明的柳眼裡此刻爬滿了紅血絲,
令人觸目驚心。
見此情景,攻略多情女主係統終於再忍不住似的急聲道:“好什麼好,
你是打算任務失敗之前,先把自己給熬死嗎?”
“你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宿主!”
攻略多情女主係統的聲音裡充滿了恨鐵不成鋼。
溫子珩聞言默了默:“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此話一出,攻略多情女主係統停頓了許久,而後忽然歎了口氣,
軟下了話聲:“說真的,我那個提議也是為了你好,距離任務截止時間還剩三天,隻要在這三天裡,你能用那把劫讖刀殺了女主奪得她的氣運,你就不會魂飛魄散了。”
溫子珩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細長的針尖瞬間紮破了他的指腹,殷紅的血珠滴落在赤紅的嫁衣上,頃刻間消失不見。
攻略係統苦口婆心的勸說仍在繼續,聽得青年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我知道,麵對女主你一時半會兒肯定下不去手。”
“但宿主你是忘了嗎,上輩子你結局那般淒慘,今生好不容易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難道真的甘心選擇放棄嗎?”
“為了一個多情、花心、一腳同時踏幾條船卻絲毫不愧疚心虛、一句玩膩了便輕易拋棄你的壞女人。”
攻略多情女主係統的聲音彷彿有某種魔力般,抓人耳朵:“重生之後,你不僅可以救下你早亡的父親,還可以向利用、折磨你的杜氏兄妹複仇,讓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僅如此,你還可以堂堂正正地以一個男書法家的身份名垂千古,將那些偏見、傲慢、眼高於頂覺得男人就應該相妻教子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彆說了!”
溫子珩聲音顫抖地嗬止了係統的話,原本僵滯血紅的雙眼隱隱湧動起水光來。
他一點點攥緊了手中的嫁衣,任由鋒銳的針尖將掌心刺得鮮血淋漓。
好半晌,青年方艱難而又嘶啞著聲音開口:“後日是她的訂婚宴,我要去。”
“你幫我,我知道你能辦得到”
九月初九,大吉,宜動土、搬遷、開業、嫁娶。
雖是東王府與崔氏的訂婚宴,然而熱鬨程度卻堪比大戶人家迎娶正夫。
鑼鼓笙樂喧天、鞭炮嗩呐齊鳴。
京中無數勳貴如流水般接踵而至,紛紛朝身穿一身紫紅繡金,笑得滿麵春風的李澄玉拱手恭賀。
“康安郡主,恭喜恭喜。”
“恭喜郡主,覓得佳偶”
而在這些人群中,突兀地出現一位身穿黑色披風的男子,猶如滲進水中的一滴墨,分外惹眼。
瞧得紅裙少女不由地一怔,而其餘的人麵上的神情,卻是毫無所覺。
黑衣男子如入無人之境般,徑直走到了李澄玉的近前。
看清對方兜帽下的長相後,李澄玉訝然地挑了下眉:“溫善、”
意識到青年已然被除去了善教一職,李澄玉很快嚥下了還未出口的那個‘教’字,從善如流地另改了個稱呼。
“溫公子,今日到訪,可是特意來我這兒喝喜酒的?”
說話時,日光照亮了李澄玉前襟精美繁複的纏枝金繡,為她的麵龐鍍上一層奪目驚豔的輝光。
年輕女人言笑晏晏,桃花眼中還殘留著柔和清湛,全然瞧不出前幾日同他說結束關係時的冷漠與殘忍。
時至今日,溫子珩望見這幕,心臟仍誠實地狠狠撞了下胸腔,掀起一波悶痛痠麻的餘韻。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耳邊便傳來攻略多情女主係統的催促聲。
“宿主,要做什麼抓緊時間,隱身泡泡的功效支撐不了多久的!”
溫子珩聞言咬了咬唇,神情頓時如破釜沉舟般衝麵前人揮了下衣袖,口中不忘道:“得罪了,澄玉。”
顛簸的馬車上,少女一身紅裙與身下青年的喜衣糾纏在一起,一時間竟分不清彼此。
半晌,隻聽李澄玉一聲冷嗤:“冇想到溫善教平日裡瞧上去斯文有禮,竟也能做出強闖人訂婚宴,迷暈帶走新娘一事。”
身後環抱著她的溫子珩聞言麵上流露出羞愧的紅意,他緊了緊手臂,聲音無措:“抱歉澄玉。”
“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說著,青年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為李澄玉挑開黏連在她麵頰上的一縷髮絲,卻被對方偏頭躲過了。
見此情景,溫子珩胸腹當即擰起一陣痠痛,令他瞬間便濕潤了眼眶。
他蜷了蜷手指,終是再次伸手將那縷髮絲挑開溫柔地挽到了李澄玉的耳後。
溫子珩愈發收緊了環抱著少女的手臂,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李澄玉很想掙開,她向來不喜歡分手後還和前任糾纏不休,但方纔的那次偏頭已然用光了她積蓄起來的全部氣力。
“請問,溫善教是接受不了被甩的事實,想要報複我嗎?”
李澄玉滿含譏諷地開口,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製能力令她的心情十分的不爽。
哪怕溫子珩再三保證隻是暫時的。
聞聽此言,青年麵色蒼白,極快地否認了:“不、不是。”
“那你要帶我去哪?”
李澄玉深深地皺眉,口吻滿含不耐。
還不待溫子珩回答,她便搶先一步說道:“我告訴你溫子珩,無論你做什麼挽留都改變不了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的事實,隻會自取其辱,明白嗎?”
“我李澄玉從來不吃回頭草!”
說完這話,李澄玉明顯地感覺到身後人一瞬間變得僵硬的身體以及深重的呼吸。
過了許久,身後青年才又有了動作,對方將頭抵在了她肩頭,好似解釋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冇我隻想澄玉最後陪陪我。”
最後,李澄玉仍是冇從溫子珩口中得知他將自己擄走的真實目的,不過也不需要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勵璋書院前。
此時正值授衣假,書院內空無一人。
溫子珩懷抱著依舊渾身無力的李澄玉,一步步走上書院長長、長長的石階。
她們穿過地麵上滿是凋零的紫藤蘿花瓣的廊亭,拐一個彎,來到了第一次見麵時的那個學堂。
那時也是個深秋,山上的樟葉被染得火紅。
青年至今都記得那一幕,當他提著藤編教箱踏入學堂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左側靠窗最後排埋頭睡覺的少女。
窗外的秋陽溫柔地撲灑在她身上,將她烏黑濃密的發頂映得炫著幽微的紫光。
靜好、寧謐、安心、神聖
這世間任何一個詞都無法準確地形容溫子珩那天看到這一幕時的心境。
“當時我站在台上,看你出聲為我解圍。”
青年邊說邊解開了身上的黑綢披風,露出了其下火紅的嫁衣。
正無力地半倚著牆壁坐在自己桌案上的李澄玉見狀眉尾不由地一挑。
“我當時心跳的特彆快,咚咚作響,我以為是被人故意刁難的緊張,後來我才知道。”
說著,溫子珩屈膝,撫著李澄玉的小腿,緩緩在她麵前單腿抵地跪了下來。
“我原是對澄玉一見鐘情。”
青年說這話時,一向容易羞赧的麵上出奇的平靜,隻一雙柳眼深深地,如兩團漩渦般凝望著她。
縱使李澄玉一時片刻看不透浮動隱匿在這一雙眼中的濃烈情緒,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溫子珩冇有說謊。
少頃,她唇角微揚,雖是慣常地在笑,可眼眸卻是疏離而冷靜地審視著對方:“你這是做什麼?”
青年聞言深吸了口氣,喉結髮緊地輕顫著。
方纔闡述自己心思時不見紅的臉,此刻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了起來:“澄玉以前不是說,想試試在學堂裡”
溫子珩驀地咬唇,顫著眼睫囁嚅了半天,仍克服不了自己,說出那個令人羞恥的字眼。
最後改換成了另一個。
“弄我。”
李澄玉麵上緩緩浮現出訝然的神色,此前,她的確在興起時提出過想要在學堂裡玩溫子珩,但都被對方給拒絕了。
說不掃興,是假的。
李澄玉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盎然神情,故作冷淡地開口:“那是以前,現在的我已經不想玩了。”
“哪怕你現在穿著一身嫁衣。”
“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溫子珩。”
然而她話將將說完,對麪人便驀地埋首下去。
李澄玉受驚抽氣,麵上的冷淡之色險些維持不住。
好半晌才聚攏起全身的力氣,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頭髮,將其提了起來。
李澄玉瞠大了眼,麵頰發紅:“你做什麼!”
青年吃痛揚起頭,眼尾泛著莫名的緋意,麵上則不知是汗是淚抑或是彆的什麼,正泛著瀅瀅的水光。
對上李澄玉慍怒的視線,他麵色白了瞬,眼神卻是近乎傷獸受挫後極力想要證明什麼的偏執與強硬。
青年喉結顫了顫:“彆人可以,我也可以。”
說罷,在李澄玉驚訝又複雜的視線下,溫子珩便再次低下了頭,握著她小腿的長指用力到泛白,手背浮現起青筋。
他聲音嘶啞,因著下吞的動作,還有些含混與哽咽:“我會向你證明,自己比他們都好”
日光逐漸西斜,映照在細長桌案後二人重疊的身影之上。
學堂廝混過後,溫子珩又帶著李澄玉來到了自己先前的師舍。
他離開得匆忙,此後再未有人來過,所有東西都還在。
傍晚的風透過大敞四開的窗吹進室內,茱萸花上的銀鏈在橙光的霞光下一閃一閃地折射著亮光。
再戴上這兩個枷鎖其實相當不易,傷口已然彌合,是溫子珩又沿著細微的痕跡生刺進去的。
眼下還糜紅著,又經李澄玉方纔狠狠幾掐,已然有殷殷的血絲滲了出來。
然而溫子珩卻很開心,他其實很喜歡李澄玉送的這個禮物,一直冇壯起膽子告訴過她。
青年握著李澄玉的手,一如之前那樣,筆尖蘸飽了水,落筆之處卻成了前者**光潔的胸膛。
柔軟的筆尖在皮膚上遊走摩挲時,都會引得溫子珩發出接二連三深長熱切的低喘。
“那日,你問我是不是在勾引你”
青年有些喑啞的聲音時斷時續地響起。
昔日總是整理得井然有序的桌案此刻混亂無比,溫子珩背抵著堅硬的案邊,清俊的眉眼此刻因得心海處一波強過一波的洶湧潮汐而變得格外迷離。
他深深地喟了口氣,所有的隱秘心思,也隨著這口氣,被緩緩地,一點不剩地朝身上人傾吐了出來。
“其實是的”
曾違背自己的原則,做出不容於世堪稱卑劣不堪之事的經曆,對於溫子珩這個兩世都循規蹈矩、克己複禮的人來說,彷彿是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日複一日地讓他遭受良心的譴責。
所以,青年接下來的話,與其說是在剖白,不如說是在懺悔。
溫子珩扔掉了手中的狼毫,一手與麵前人十指相扣,在難捱浪潮中顛簸,另一手則眷戀地撫上對方被浪打濕得潮熱的側臉。
他汛紅的柳眼裡逐漸流露出與痛苦交織的癡迷:“自見澄玉的第一眼起,我便著了魔一般,控製不住地關注你,想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
“我試過遏製這股衝動”
他胸腔中溢位一連串苦笑:“結果反倒變本加厲,愈發使我開始不滿足隻能看見你,更想要靠近、甚至觸碰你”
“好噁心。”
李澄玉微昂起汗淋淋的下巴,笑眯眯,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對方,如此刻薄絕情地評價。
卻對自己這一過程中的所作所為,隻字不提。
她微微躬身,捏住了青年有些消瘦的下頜,逼視著對方的眼睛,淺笑著一字一句道:“對自己的學生生出如此心思,溫善教,你可真下流、卑鄙、令人噁心。”
熟料麵對這麼重的指責,青年也隻慘白著臉,動作僵滯那麼一瞬。
隨即,他吻了上來,動作是比之往昔剋製、羞澀截然相反的瘋狂。
透著孤注一擲與瘋狂,令李澄玉有些喘不過氣。
半晌後,青年被她抓著頭髮向後仰,她才勉強擺脫這窒息的糾纏。
溫子珩的眼眶不知何時悄然紅透了,嘴角滲出一道殷殷的血跡。
他笑得依舊溫柔無比,喃喃出聲:“是啊,我不僅行事卑鄙,還愚不可及。”
瞧見李澄玉望著自己的眼神疑惑又怪異,青年低笑一聲,雙臂環緊了腰身,帶著她一同摔在了席墊之上。
話聲也因為不勻的氣息而變得縹緲起來。
“我活了兩輩子,第一世結局淒慘,好不容易得來一次機會,隻要讓你百分之百愛上我,我便可以重生”
說著,溫子珩死死地糾纏住懷中人,麵龐逐漸變得酡紅,脖頸也迸起激烈的青筋:“而我明明知道、知道你天生多情,身邊無時無刻不圍繞著男人,不可能會全心全意地愛上誰。”
有眼淚順勢迸濺開來,青年的語氣充斥著對自己的懊惱與憤恨:“卻仍故作矜持,丟棄不了所謂的道德與尊嚴,最後慘遭拋棄”
溫子珩胸腔劇烈起伏著,腹部的肌肉也跟著抽搐痙攣起來,他幾乎是咬著牙道:“我好愚蠢!”
活該又愚蠢。
此時的李澄玉已然恢複了些許氣力,她深呼吸了幾次平複下感覺後,眉眼重又恢複平冷,她伸手推開麵前人想要起身。
“你說什麼?什麼兩輩子,你昏頭了嗎溫子珩。”
誰知李澄玉將將坐起,對方立刻便撲了上來,將她抱得更緊。
有溫熱的淚水如雨般落下,頃刻間便打濕了李澄玉的脖頸。
“對不起,澄玉、對不起。”
青年抽泣著聲音開口,係統倒計時五分鐘的聲音如催命符般在他耳邊滴滴響起。
溫子珩的淚水忽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他哽咽得幾乎喘不上氣:“這兩世來,我自認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
“卻唯獨,對不起你。”
“我從一開始便帶著目的靠近,企圖從你身上得到最寶貴的東西。”
青年的心開始缺氧般抽痛起來:“所以,我不怨你,也冇有資格怨你玩弄後又將我丟棄。”
“我隻恨命運,讓我以這種方式遇見你。”
聽到這兒,越來越多的疑問致使李澄玉的耐心終於耗儘,她單手扼住青年的脖頸將其猛地推開,同時煩躁出聲:“溫子珩,你得失心瘋了不成,胡言亂語些什麼”
然而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青年手中的一點雪刃閃了眼。
李澄玉驀地頓住,怔然半瞬後隨即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你、你想殺我?”
幾乎是下意識地,李澄玉便想要往外跑,然而此念頭剛一出,她便恐怖地發現自己又不能動了。
“宿主快啊,我幫你定住了她,快!冇時間了!”
耳邊傳來攻略女主係統焦急的催促聲,以及滴滴滴近乎刺耳的倒計時響。
十!
溫子珩聞言愈發攥緊了手中的劫讖刀,跪坐在李澄玉的麵前壓彎了脊背,心中不捨悶痛得近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九!
“澄玉,實在對不起。”
八!
“但請你原諒我”
青年艱難地一點點擡起頭,嗓音嘶啞,雙目被淚水激得血紅一片。
七!
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卑鄙、原諒我的怯懦。
六!
說著,青年顫抖著指尖牽起李澄玉的右手,與自己一同握住了劫讖刀的柄,刀身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著森森的寒芒。
五!
溫子珩擡眼,隔著眼前朦朧一片的水光,深深地、深深地望著眼前人。
四!
心疼、愛意與不捨,無數濃烈的情緒衝撞得青年五臟六腑都在脹痛不已。
三!
迎著少女驚懼的目光,溫子珩再忍不住,傾頭吻住了她的唇。
二!
青年闔上眼,幾近絕望般地低聲開口:“求你,不要忘記我。”
一!
下一瞬,溫子珩在李澄玉驚詫的目光中,陡然調轉了刀刃的方向,毫不猶豫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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